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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妈妈看了眼在一旁捻果子吃的五小姐,笑着安慰老太太,“五小姐还不到年纪,等再过几年长大了,说什么都能一点就透。”
傍晚时分,齐眉回了东间,迎夏打了盆水给她梳洗,边搓着帕子边笑着说今日出去采购的趣事。
心里想着事,齐眉也没有细听,只是偶尔笑几下。
秋风落叶的一个清晨,外边敲锣打鼓,老太太领着众人一齐站在门口,看着小厮兴高采烈的跑进来,边跑边喊,“大少爷中了武状元!!”
府门口一下喧哗起来,饶是齐眉已经知道齐勇是一定中了的,也不自觉的牵起嘴角。
老太爷本来绷紧的神经也轻松下来,大太太双手合十,连连谢着菩萨。
齐勇回来的时候外边的动静更是不一般,有些人得了消息跑过来要看全京城里第一的状元郎。
坐在马上的齐勇唇轻轻抿着,浓眉下的一双眼毫不斜视,手握缰绳狠狠地一勒,马仰着脖子长啸一声,停在了门口。
利索的一个跨步下马,穿着换上的状元服,齐勇尤为的英姿飒爽,十五岁的男子本就成熟了许多,举手投足间还透着股大将风采。
花厅里,得了消息后,大太太就命人去把状元红拿过来,状元红是二郎出生之时酿造,待到其学有所成或是功名集身便要拿出来开封饮下。
端着刚开封的状元红,府里的人都看着齐勇,他一把拿过酒坛子,咕咚咕咚的喝着。
饮下状元红的时候,一口气喝完,博得不是什么豪气干云的话语,而是一份极好的彩头,弘朝还未有谁能一口喝下一坛子状元红,齐眉看着大哥的模样,有些担忧的卷起帕子。
大哥到了这个年纪,好强的性子已经再也掩不住,事事都要得第一,那时候被大老爷骂了,大哥就不眠不休的整晚都在练习射箭。
听说在武举的时候,大哥一箭穿了靶心,还是箭上箭,是从原来射中红心的箭上直直地一齐穿透。
在场的无一不叹服叫好。
现在齐眉有些确定下来,前世边关战乱,为何报回来的军情会是祖父战亡而并不是病故。
齐勇太好强,太想站在越来越高的位置,那时候的陶家不如现在,岌岌可危。
齐勇是故意谎报军情。
合着前世的记忆,齐眉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父亲那时候狠狠斥责齐勇的话。
有了祖父为国牺牲,又有了他一个人便能独当一面,这样的功劳,皇上想不器重他都难,这样的功劳,即使旁人再拿他年轻气盛说什么,也挡不了他的路。
那时候战争已经入了尾声,大哥不仅谎报军情,还让军情迟迟才发出,一箭双雕。
但十五岁的年纪,只是个状元郎,在哪里都是无权无势,大哥前世是凭着什么才能做得滴水不漏,甚至到好几年后才被挖出来?
心里闪过些什么,齐眉忽而手一抖,握着的茶杯一下子掉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并未吸引到谁的注意,齐勇真的喝下了一坛子状元红,老太爷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只有大太太忙过去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区区一坛酒,难得倒陶家人?”齐勇笑着把酒坛子往边上一放,接过帕子擦干净嘴。
老太爷满意的点头,带着齐勇回了园子,祖孙两关着门说了一整晚的话。
放榜后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陶家无疑是最欢喜之一,而另一家就是御史大人家,居玄奕不负御史大人的提点,中了文状元。
去两家做客的人比平时要多了不少,大太太忙碌起来倒也开心得紧。
居玄奕和陶齐勇两个少年郎一时之间也成了京城里被打听得最厉害的。
皇上下旨,居玄奕进文弘学堂做太学品正,而陶齐勇出乎众人的意料,并不是到武弘学堂,而是入了枢密院。
这个消息传出来,朝中炸开了锅,进谏的言官个个都字字铿锵,直言不讳的向皇上道明其中厉害,而翻出史册亦是从未有这样的先河。
武状元说到底只不过武艺暂时在这一届的学子中是最高强的,入得武弘学堂跟着教人,从而吸取经验,坏的过个三五年,好的两三年才能有转去别处的机会。
陶齐勇竟是直接入了枢密院。
VIP卷 第八十一章拜祭之人
正厅里,大太太忧心忡忡的来回踱步,齐勇拔了头筹是极大的好事,好事不成双并不愁人,好事要变坏事才让人担忧。
“别走来走去了。”老太太说着闭上眼,一知道齐勇进了枢密院,她就再笑不出来。
正式的文书今早下来了,老太太捧在手里,只觉得重比千斤。
“母亲,皇上这一步可真真是狠,把陶家又一次往深渊里头推。”大太太说得哽咽起来,“勇哥儿年纪轻轻,怎么能入枢密院?那地方太多机密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是惹祸上身。”
“没有法子,君无戏言,皇命任谁都违抗不了的。”大太太瘫坐在软椅上,却觉得膈应得疼。
老太太看了一直未出声的老太爷一眼,窗下的他正站在正厅前,看着皇帝亲笔写下的忠将之家四个字。
笔锋浑厚又大气,这一年的时间为陶家带来了多少平安和荣耀,现下再看,老太太却觉得讽刺。
陶家饶是兵行险招胜了一出又如何?皇帝不过一个举动便可让他们再次万劫不复。
齐勇的性子,她看得清楚,耿直又气盛,枢密院里平宁侯的人有多少她是不清楚,但要捏死齐勇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老太太眼眶不由得红起来。
“母亲您……”大太太本是忍住了泪,见得老太太都这般模样,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
老太爷缓缓的转身,“都别哭了。”
“也是,等勇哥儿今日回来再说。”老太爷极少这样重的语气说话,老太太劝了句大太太。
…………
“大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小厮的禀报让在正厅足足等了一日的四人都抬起了头。
齐眉在午后坐着马车过来,大哥进枢密院的消息在她心里带来的震惊到现在还未消失。
和前世太不一样了。
母亲那担忧的模样让齐眉都以为大哥今天并不是去枢密院做交接,而是去领死的。
只能贴心的劝慰,其余也做不了什么。现在父亲和大哥都回来的消息让母亲重重地舒了口气。
严妈妈忙让丫鬟端了黄金饺子来,迈步进来的中年男子和青年才俊面上的神色皆是如常,大太太忙上前拉住齐勇,“今日如何?有没有为难你?”
齐勇声音爽朗,“谁要为难儿子?母亲莫不是这样担心了一日吧?”说着才看到大太太红着的眼眶,手一紧,“谁欺负母亲了?”
“来,勇哥儿过来吃黄金饺子,里边的虾都是今晨才运来的。”老太太笑得和蔼,招手让齐勇过去。
大老爷说起了今日在朝中的情形。
今日午后陶齐勇一旦交接便事成定局。言官今日在朝中激烈的进谏终是让皇上怒拍龙椅。
为首的言官依旧拱手,声音扬高,“皇上。忠言逆耳,陶家长子,皇上御点的武状元,何德何能能入枢密院?枢密院里多少军机要秘,武状元年纪过轻。性子并未定下。他朝一日若是有反心,皇上才是悔不当初。”
皇上重拍龙椅,“你大胆!陶家是三代忠臣,两代忠肝虎胆的大将军,还需要质疑陶家的忠心?”
言官又要说话,皇上手一挥。短短一个时辰之内,那名为首的言官被压入天牢,举家被抄。
还在殿前的众臣听了皇上的旨意。都不敢再出声,谁若是再提,只怕小命不保。
皇上这回是铁了心的要让陶家长子进枢密院。
听着皇上这般坚决,大太太一下子垮下来,大老爷知晓她的意思。抿着唇只是摇摇头。
齐眉看了眼老太爷,自始至终他都只是看着那副挂于正厅的字帖。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
等到齐勇和大老爷离开,老太爷才转过身,又慢悠悠的回了清雅园。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太监通传平宁侯到了。
苏公公领着他进来,皇上把折子合上。
给平宁侯请了茶,平宁侯却笑着摆手,“皇上今日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可真是让文武百臣都胆寒了一下。”
“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朕。”皇上冷哼一声,面上表情几分疏懒。
平宁侯又道,“陶家现下只怕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听说这几日陶大太太都是彻夜难眠。”
皇上悠闲半闭的眼微微睁开,看着平宁侯,半天扯出个冷寒的笑容,“陶家当日既然走了血书这一招,就应该预着朕会如何对他们,舒服了这么久,只不过埋个炸药在他们身旁罢了,就吓成这个模样。”
平宁侯拱手,面上笑得如狐狸一般,“还是皇上高招,当时得了陶家有叛变的消息,微臣心系国之安危才先斩后奏,皇上非但不怪责,反而为微臣平反,现在瞧着陶家自鸣得意了一年,现在还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就能有那么大的动静,微臣心里……”
甚是舒坦。
当然这四个字平宁侯没说出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平宁侯告辞了。
皇上本来疏懒的神情渐渐紧绷,盯着平宁侯刚刚喝过的茶盏,半天没有动作。
叫了太监去皇后的寝宫传话,今日要彻夜批阅奏折。
入夜后,皇上屏退了左右,只带着之前在御花园里给他撑过船的小太监,缓步出了御书房。
…………
陶家也渐渐的平静下来,清雅园里一直亮着油灯,在齐勇从里边出来后,夜幕间已经缀满了星星,刚回到朱武园,丫鬟们悄悄的报,“五小姐还未睡下。”
齐勇讶异的看着天色,沉声问,“是不是又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齐勇深知,齐眉不是会闹脾气的性子,不会像陶蕊那般动不动就撒气,若是不睡,定是有什么事或者哪里不舒服。
让丫鬟想去通传了声,齐勇才挑起帘子到东间,齐眉正好披上一件薄纱。
“要不要叫大夫来?”齐勇看着五妹苍白的脸色,忙问道。
“大哥,祖父与你在园子里那么久,是说了些什么?”出乎齐勇的意料,五妹的声音很清脆,一点都不似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反而双眼好奇的看着他,一点都掩不住羡慕的神色。
齐勇了然的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并未说什么,只是讲了一些道理。”
“又是忠将之家这样的道理?”齐眉显得不以为然,“今天母亲在正厅里就哭了呢,连祖母眼眶都红了,五妹一直想不明白,大哥进枢密院那说明是深得器重,是好事才对的。”
齐勇摸头的动作顿了下,转而微微一笑,“并不是祖母和母亲所以为的坏事,亦不是你所想的好事。”
“那能是什么?”齐眉歪着头。
“是大任。”齐勇表情肃穆起来。
翌日清早,梳洗的时候齐眉眼圈都是黑的,迎夏咋咋呼呼的问道,“是不是有蚊虫吵了小姐?昨日奴婢就被咬了几个苞,现在还痒着呢!”
齐眉抿唇,摇摇头。
镜中的自己面色略显苍白,她确实是没睡好,但当然不是因为蚊虫,而是大哥昨晚的那番话。
祖父和大哥说了些什么她自是无法知晓,做出好奇羡慕的样子引得大哥说了几句,所透出的讯息越想越沉重。
子秋挑开帘子进来,把浣衣院送来的干爽衣裳放入柜里,转身的时候发现五小姐还在发呆,不由得好笑的过去,伸手往齐眉眼前晃了几下。
“小姐,过几日便是月底了。”
齐眉猛地回神,冲她点点头。
齐勇这几日在枢密院并未有什么事,基本都是闲置着的,他本就急躁,得亏了大老爷劝他,他才又开始专心练武。
齐眉倒是觉得,没有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