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说我高兴了?”钟离卫板起脸,故作严肃,“我明明就在埋怨林森亏待我家阿微!二十年前我钟离家坐揽碧江口,他林森就来巴巴娶我女儿了,只怪我没看清此人啊,才把阿微许给他;前几年我钟离家失势,他就敢亏待我家阿微;哼……这两年钟离家又起来了,阿微才又恢复当家主母的地位。当真是奸商小人,见风使舵!”
“咳……爹。”舅母梁氏用眼神指了指林果儿,“果儿在这里,别这么说。”
钟离卫这才意识到自己矢言了,干笑了两声圆场:“看在他把果儿送来了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谢谢外公。”林果儿乖巧地替他夹了一只鱼头,“外公吃菜。”
“林果儿怎吃外公爱吃鱼头?”钟离卫感动问道。
“呃……?”林果儿一愣,诺诺道:“我见娘亲很喜欢吃……”
“好、好。”钟离卫连声道好,老泪纵横:“果然还是我钟离家的子嗣。”
一旁被完全忽略的任凭原本低调地吃着菜,见到钟离卫感动得扯着身边钟离山的袖子嚷嚷“你看我未曾谋面的外孙女都知道我爱吃什么”的场景,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传闻从前淇州湾天高皇帝远,处处是打砸抢杀的强盗,不时还有水寇进犯,地方官称此地“穷凶极恶”,想管不敢管,人人避而远之,良民也越来越少。而后出了个钟离卫,于二十二年前建镇海山庄于碧江之口,一手摆平了当地的恶势力,一手联合淇州的官兵遏制了水寇的进犯。从此碧江淇州湾顺风顺水,百姓合家欢乐。
传闻如此,钟离卫的形象在任凭脑中,当是威震四海,严肃充满魄力的一庄之主。但面前这位竟如同寻常老人那般,对着小辈耍混哭可怜……
“你抽什么嘴角?”钟离卫老泪纵着横着,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看向任凭,“再抽一会儿不发红包给你!”
任凭心头一惊。钟离卫方才明明将全部心神用在了林果儿身上,何以捕捉到在一侧的他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他不由得肃然起敬,仔细打量起钟离卫——这位老庄主虽须发苍白,脸庞上尽刻岁月的沧桑,但腰背仍旧笔直,那双眸子,如鹰般锐利。一抬手一投足,尽显一庄之主的气概。
等等,他说什么来着?红、红包……?
钟离山之子钟离海坐在任凭身侧,微微挪过来对任凭低声解释:“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给小辈发红包,谁不听他话他就威胁不给红包。从我小时候到现在,这招他百玩不厌……”最关键的是,玩到最后根本就不起效果了,他还乐此不疲地以此要挟。如今来了个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恐怕这一招又会被频频拿出来了。
任凭眼角抽了抽。
“还抽?!”钟离卫拍了拍桌,站起身指着任凭,“你跟我来书房里,我倒要看看你是哪根筋错位了,定要好好使出毕生的功力治一治你这没事犯抽的病。”
任凭默默放下碗筷,跟着他朝外走。
“外公……”任凭一介书生,林果儿担心钟离卫伤着他,连忙起身出声制止。
“果儿别担心,”舅母梁氏在桌对面眯眼一笑,安抚道:“你爹林森曾经也被你外公叫去过,不也活得好好的?”
活得……好好的?
林果儿心头打了个突。
梁氏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歧义,连忙圆话:“舅母的意思是,你外公不会轻重不分的。”
轻重……不分?!
林果儿倒吸了口凉气。
梁氏尴尬笑了两声,悲愤地扑倒在钟离山怀里:“解释不清了……”
“那就别解释了。”钟离山默默看向自家侄女,替梁氏总结大意:“爹多半是拉你家相公去问话了。林家没有知会他就将你嫁了出去,外公知道后很生气。后来又听说林家是为了平衡晋平王跟太子之间的纷争才将你嫁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外公甚是担心你嫁过去会不幸福,想必此时定是考量你家相公的人品才华去了。”
“若他老人家不满意会怎么样?”林果儿着急问道。
一旁的表嫂姜氏捂嘴一笑:“妹子紧张成这样,看来妹子自己很是满意这门亲事,并且很喜欢你家相公。”
林果儿脸颊一烫,透出一抹胭脂色,慌忙辩解:“我就这么一个相公,要是被外公打伤了谁赔我呢?”
钟离海哈哈一笑:“外公要是不满意,就算是跟你爹林森翻脸,也会赔你一个更好的相公。”
“可我只要我的相公!”林果儿握拳不满道。
“看来你表嫂猜得没错,”钟离海揽过自家娘子,自豪道,“当真是要喜欢了,才会如此认定啊。这门亲事,虽初衷不太尽人意,倒算是有个好结果。”
“是我自己要嫁给相公的,然后就嫁了,为何会不尽人意?”林果儿茫然看着表哥,总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她不知晓的误会。
“你……你自己要嫁的?”姜氏讶道。
“不是你爹林森逼的么?”钟离海大惊。
“不是太子施压为了夺取林家的财力么?”梁氏混乱了。
“为什么真相是你自己要嫁的?!”钟离山收尾。
“……”钟离家的人相互望着彼此,然后一致默默看向门外:“老爷子似乎听说了一个,跟事实大相径庭的谣言……”
“书”房内,钟离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以目光洗礼着任凭,试图用自己平定一方山水的气势震慑出面前的年轻人。
可惜,没有。
他从进来起,就面无表情扫视了一眼满屋子堆挂的武器,没有惊讶没有害怕,亦没有用多余的浮华辞藻来形容所见的一切。他仅仅这般……面不改色地接受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一柄关刀上。
那是镇海山庄的镇庄之刀。
钟离卫不禁佩服起面前年轻人的定力与眼力。
而真实的情况则是——任凭看着那柄关刀,不由得回想起白天客栈前,他家看似娇小柔弱的妻子,将一柄看似重如千金的关刀舞得龙舞生威,带着开山辟河之势抡向“敌人”,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钟离卫佩服完,开门见山道:“我带你单独至此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庄主为了果儿,煞费苦心了。”任凭叹道。
“呸你的‘庄主’!叫‘外公’!”钟离卫忽然爆出一句粗口,“还有!我是果儿外公,我不为她煞费苦心谁来?林森么?”
“林侯爷当日也曾做过与庄……外公相同之事,”任凭丝毫不为钟离卫情绪所动,淡淡为林森辩解,“也曾与晚辈谈过果儿的事。”
“哦?想不到林森那小子竟还有点良心。”钟离卫对欺负过自己女儿的人嗤之以鼻。
“晚辈向岳父大人表明过,如今,再向外公表明一次:娶果儿是我自己的意思,仅仅因为……喜爱果儿而已,与朝政,格局,家世,相貌都没有关系。”
“哼。”钟离卫明摆着不信,“你一介书生,无凭无势要娶林森的女儿,他会肯?果儿岂是你想娶就能娶到的人?”
任凭沉吟片刻,才道:“晚辈不否认,请太子做媒着实有些卑鄙,但最后的确是因果儿答应嫁,岳父大人才肯将女儿许给晚辈。”
钟离卫表情有片刻的错愕,然后转身使劲跺脚,自言自语:“果儿啊果儿,外公给你留了多少的青年俊生,个个武功高强能够护你疼你,你怎么就没坚持到外公把人送过去呢?”
任凭拼命抑制住抽嘴角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外公对晚辈有偏见。”
“我就对林森随便给果儿安排的人有偏见了怎么着!”钟离卫咬牙切齿,眼一挤,叹道:“我是心疼果儿啊,因为嫁了个人,要卷进这天下最大的纷争里。我家果儿多无辜……”
“晚辈不会让她卷进去的。”任凭一本正经承诺。
“卷不卷她进去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钟离卫开始倚老卖老耍混,“你是太子还是晋平王?你能决定林家次女跟此事无关别牵扯她?真到林家跟太子对着干的时候,你还能将果儿置身事外?”
任凭一时哑口无言。
钟离卫看似糊涂像个顽童,却字字直戳重点,残酷地将最坏的,他们都不愿意去设想的可能揭出来。
“如今,果儿嫁也嫁了,覆水难收。话说到现在,我只不过要你一句承诺。”钟离卫一敛方才耍混不讲理的表情,正色看着他。
“外公请说。”
“我要你保证,无论今后局势如何,太子是失势还是得势。你!”他抬手指着任凭,决绝道:“都必须带着果儿全身而退!”
“晚辈承诺,会保果儿安全无虞的。”任凭换了个说法承诺。
“不,”钟离卫坚定地摇头:“我要你保证的是,你跟果儿,全身而退!果儿那丫头死心塌地我看出来了,她喜爱你着急你,你若真的深陷险地,她还能一个人没心没肺地在安全的地方享乐?”
任凭一愣,半晌才默道:“晚辈,知道了。晚辈会让她安心地待在安全的地方的。”
钟离卫一拳打在自己额头,摇头痛心道:“榆木脑袋,真是榆木脑袋!”
那头,林果儿被下人领进客房,坐在床头一边将换洗衣物拿出一边等任凭回来。
刚整理到一半,门被推开了,任凭站在门口。
“你回来啦?”林果儿欢喜地过去迎他,“外公没有对你……吧?”说着她察看着任凭的手脚,见无虞才安下心来。
任凭在门口站着任她翻来翻去,沉默不语。
“怎么了?”林果儿捧着他的脸揉了揉,揉成猪脸,“外公跟你说了什么?”
“衣服不用拿出来了。”任凭扯开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明天就走。”
“啊?好。”林果儿未多问,转身将方才拿出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收回去。
却听身后任凭补充道:“只收你一个人的。”
他已经决定了,要留在这里,抗击水寇。
水寇一日不除,爹娘的仇一日不报,噩梦永远不会消失。
林果儿手一顿,回头看向他:“为什么?你不走?”
“方才已经跟外公商量过了,我留在这里,与他一起退敌。”虽是一介书生,但他早年的确跟着太子一起上过战场,在战场下为太子出谋划策。“你放心,我会在安全的地方当个军师。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助朝廷和外公早日击退水寇。”
“你不走我也不走!”林果儿握拳声明。
“还有事需要你去做,你不走做什么?”任凭凑近她,按住她的肩,沉声吩咐:“这批水寇此次大举来袭,依我所见,是盯紧了昨日的‘满月节’。只是前些日子吹西风,所以航程延迟了一天。苏娜镇的游人们虽然没事,但涌进整个密阳来参加‘满月节’的游人们数不胜数。水寇若真的上岸,这群百姓便会成为大军的软肋。能供大家在短时间内疏散的车马实在有限,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利用碧江,走水路疏散,船能装的,永远比车马多。”
“我明白了。”林果儿点点头,袖中滑出一枚令牌,收掌握紧。
临行前,林森将林家的令牌交予她,保她水道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刁难,可林森只说过,这块牌子象征着她是林家的小姐……“我不知,它能不能让那些林家的船听我的。”林果儿将令牌贴在心口,不确定道。
“不试如何知道不能?”任凭将掌心贴在她的颈侧,安抚她。没有告诉她,这只是他为了支走她的计策而已。
此次水寇大军数目庞大,即便是钟离卫,也声称没有把握能够守住淇州湾。
念及淇州湾随时可能失守,二人首先想到的,便是将果儿送走。
“那你多加小心。”林果儿咬唇,盈盈美目瞧着他。
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