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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婆子恬不知耻地走过去,亲热地拉了郭氏的半拉手臂, “哎呦,嫂子可是怕没地住?不怕,金宝都和俺商量了,让您和大哥跟俺回老家养老去。不然如今大哥大嫂年纪大了,孤单单地住在城里面,身边没个儿女又没有亲戚们围着,这要病了痛了睡床了可咋办?不说金宝在京城里做买卖还要分心顾念着,就是俺们在老家里也挂念着呢。看在金宝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嫂子可别犯执拗钻了牛角尖,嫌弃乡下日子清苦啥的。嫂子一向嘴里说着怎么怎么心疼金宝,视如己出的,可别到了真杆子只说不做让别人戳脊梁骨。金山银山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况是一处小破院子?咱老家有地有房的,院子也大。再说,有俺和俺男人照应着,一日三餐保准伺候的周到,指定不会让大哥大嫂受一丁点儿委屈!”
贾婆子句句钻心刺骨,颠倒黑白不说,还一副居高临下的施舍口吻。就差明摆着威胁郭氏老两口子,快别给脸不要脸,不赶紧卖了宅子填补金宝再乖乖跟老娘回乡下,那就等着没儿子养老送终吧,死了臭在屋里都没人知道的。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怪不得有句老话说,人至贱则无敌。郭氏的脾气上来了,哪里肯依,当下就暴起扇了贾婆子两大嘴巴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即就打的贾婆子嘴角出血。
屋里静了一刻,而后贾婆子杀猪般扯着破锣嗓子哭嚎起来,郭老头和郭金宝又被从惊愣中惊吓过来,被这大嗓门真的心肝一颤一颤的。
眨眼的功夫,贾婆子就跟郭氏厮打起来,郭老头上前劝架,而郭金宝却仍然安安生生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直到老街坊们听着动静匆匆赶过来,才帮着郭老头分开了厮打成一团的郭氏和贾婆子。
59局中人
郭氏虽说是起早贪黑卖油饼子;到底还是抵不过贾婆子长年累月下地干活来的浑身有劲儿,脸上身上都有伤;吃了大亏了。
当即;老街坊们就不乐意了,群情激怒地责骂起这些年来贾婆子的恶行恶道。
贾婆子这么些年之所以敢在郭氏面前肆无忌惮地闹腾,说白了一是仗着郭氏因为元宝夭折的事儿有所自责;二来是知道郭氏怕太过打压自己会使得金宝越来越跟郭家离心。
要知道,金宝可是个听话孝顺的孩子;最敬亲娘了!
这就是资本;说破了大天去,郭氏就是怕失去金宝这个养子;绝户头没人送终呗!
贾婆子屹立不倒靠山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看上去老实无害的郭金宝;她的亲儿子。
郭氏多年的隐忍退让,成就了贾婆子的有恃无恐。
别看贾婆子在郭氏老两口跟前厉害的跟什么似得,可面对一群用白眼和唾沫星子围攻她的城里人,她心虚心怵,有心想回骂过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又心知肚明,自己可惹不起一竿子有家有院的城里人。
金宝早就出息了,他们家也早就不用再忌惮郭氏的脸色了。郭氏越难受,自己心里才越敞亮越痛快。可是她听金宝说了,郭氏肚子不争气人缘却不错,这些老街坊邻里在县城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其中不乏有来头的。要不是为着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当年金宝也不会拖家带口地去京里讨生活,可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要不是顾念着这,用不着等到今天用名正言顺的由头,她早就出手把郭氏老两口子赶到乡下去,哪里还容得了他们在县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活的逍遥自在。
贾婆子不敢和一群老街坊硬碰硬,就柿子专拣软的捏,当即就一改刚刚打架时的狰狞,朝着郭氏摆了一副凄楚相,还应景地掉起了无奈的眼泪,嘴角却透着一股子得意,“嫂子,俺知道你一直想自己有个亲生的孩儿。俺们金宝虽然被你们养了几年,可说来说去都只是个侄儿不是个亲生的,怨不得大嫂不把金宝当回事儿。既然这样,俺家金宝也就不白白顶着个郭家人的名头了,以后无论是金宝还是大孙子该姓崔就姓崔,归宗算了!”
贾婆子撂下这样的狠话,不仅直击的郭氏心肝欲裂,她还颇有气势地拉了金宝就走,而郭金宝也真就没有心肝,一声不吭地就跨出堂屋的门槛,丝毫不念及分毫养育之情。
郭氏又气又急又不甘心,当即就晕过去了,唬的一帮子老街坊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
老好人的郭老头难得也是忍不下去了,被挑起了滔天怒火。老实人轻易不发火,可不发则已一发惊人。
郭老头气得脸色青红,浑身直抖,当即就追到院子里,朝着郭金宝的后背狠狠“啪啪”拍打了两巴掌,连带着拉住他不让走,非让他说说这些年是怎么错带他了,以至于狼心狗肺到这样的地步?
郭老头死拽着非要说个一二三四出来,围着的老街坊也是打抱不平地连连声讨。
金宝毕竟没有贾婆子那样的厚脸皮,历练的不够,羞恼之下一把全力推开了郭老头,还一边大声替自己辩护,“你们要真把我当儿子怎么还处处把持着不让我当这个家?不就是想着好拿捏辖制我!”
事出突然,老街坊们来不及扶上一把。
郭老头被二十五六岁正直青壮年的金宝这样恼羞成怒的一推,连着后退六七步,直接撞到了闲置的磨盘,当即被撞的“啊”地一声惊痛后斜斜地倒了下去。
那么硬的磨盘,当即围观的街坊就心里一咯噔,坏了,这骨头非断不可。大家赶紧的慌忙跑过去抬人,有那机灵的已经大声叫着“我这就去请了郎中过来!”。
贾婆子一看要坏菜,就拉了呆愣的金宝趁着街坊们都围着郭老头的机会跑出院子就要开溜。
可隔壁年已七旬的毛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且见多识广头脑清醒,在众人关心则乱反而忽视了罪魁祸首的时候,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在胡同里对着与贾婆子母子迎面而来的年轻人大声喊着,“快快,逮住金宝这个杀人犯,不要让他溜了!”
年轻人只愣了一下,在金宝加速逃跑之前就迅速出手。金宝三两下子就被反扭了胳膊摁在地上,只剩下两条腿可以动弹。
贾婆子一看对方这样有把式,顾不得上前救金宝一把,独自个儿惊慌逃窜了。
年轻人被金宝占着手,只能便宜了贾婆子,让她得了便宜。
而金宝没有那样的好命,被大家绑了个结实,推搡着送进了衙门里。
只是不知道他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贾婆子抛他而逃的时候,可有怅然失落之感?
吴掌柜的侄女婿是县衙的捕头,手下管着二十几个人,那在县城里可是上台面的人儿。人家可是拍着胸脯子保证,一定把人给看押的妥妥当当的,保准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
此时,郭氏老两口还不知道,在吴掌柜侄女婿的特殊关照下,金宝已经好好地喝了一壶了。县衙门的大牢可不是做摆设看的,尤其还是有自家人当差的地盘。
当然,这是背着郭氏老两口的老街坊们的意思,怒其不争啊。如今,连穷乡僻壤的土鳖子,八辈子都上不了台面的货色都敢在他们这一竿子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了。这要是月黑风高夜,指不定就要杀人放火了。
再不拿出点颜色来瞧瞧,人家还当燕子胡同儿没人了呢!人家会笑话他们,瞧吧,一胡同儿的缩头乌龟,还不赶快的可劲儿欺负!
先斩后奏,就是怕的郭氏两口子跟以前一样不赶趟,不长记性优柔寡断狠不下心狠狠出口气!
只是这回,街坊们都错看郭氏老两口了,尤其是郭氏。她是彻底死了心,没有母子缘分,就是再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也强求不来的。命里无时莫强求,求来求去求成仇。
当初出了元宝的事儿后,万万没想到贾氏会突然送了金宝过来,郭家也没啥准备就留下了金宝。
郭家是孤户,没有宗族与和厚亲眷张罗主持过继仪式,后来想着要请一桌老邻居做个见证的,结果紧接着郭母的身子每况愈下,不久就病逝。而且,一辈子没啥主见的郭母,却在临终之前,私底下撑着最后一口气让郭氏两口子答应她,在金宝娶妻生子之前不许办过继文书。现如今想来,郭母是不是在多年前就怀疑金宝是个靠不住的?或者,是郭母从贾婆子那里看出了什么马脚?
不过办了丧事后,郭氏两口子商量了一下,郭大叔给衙门的老文书拎了壶小酒,直接把郭金宝的名字入了郭家的户薄里,跟了郭姓。因为没有过继文书,只能暂记了“家侄”二字。等将来有了入继文书备案再正式改动。
而贾婆子一直以为金宝在官衙改了郭姓,是铁定要继承郭家的的一切的,连灶下的柴火灰将来也都是她的金宝的!因为郭氏下不出蛋来,家业不给金宝还能给谁去?太过大意了,她从来不曾在这件事情上细究过。当年郭老头入赘,改了郭姓不是当紧的,立了郭老头爹娘摁了指头印的正经的入赘文书才是最最紧要的。
这作见证的事儿就一拖再拖,时间久了,郭氏老两口子就觉得没那个必要了,相熟的人谁还不知道郭家有了养子的事儿?而且还是郭大叔的亲侄子。就是点头之交,也都知道郭家有了承嗣之人了。
不过,待到金宝要娶亲的时候,老俩口还是觉得办个过继文书比较稳妥。
可是,还没来得及告知金宝和贾婆子他们,就有了小贾氏上门的事儿。此后家里是非不断,老两口再也没有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说。也许,潜意识里老两口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以,虽说金宝入郭家为嗣的事儿街坊邻里心照不宣都默认了,却没有正式的见证人,更别提摁了手印的正经文书了。
如今正经细究起来,这金宝可谓名不正言不顺。金宝,除了“郭”这个姓,和郭家的家产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过继的事一直没有办文书,不能说是因为郭氏老两口虚情假意,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事出有因,只能说天意弄人。只看郭氏老两口肯拿出多年积蓄给金宝去京里闯荡,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就知道他们不是没有付出过真心。
虽说当初郭氏两口子不是有意特意为止,但如今看以来更像一场笑话。半拉养子就嚣张至此,而郭氏老两口竟然被狠狠拿捏了这么多年?让人不由摇头喟叹。
事实是,要想赶金宝出郭家,再简单不过了。连见证人都不用请,直接托了老文书就成,不过就是口头上的儿子,实际上确是入赘女婿的侄子而已。
韵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爹干娘是当局者迷,明明刀把子就握在手里,却兜兜转转纠缠这么多年只余伤痛。如今的一场笑局,却收网了一竿子局中人那么多年,嬉笑怒骂,嗔痴疯癫,不过一场莫名其妙而已。
可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
就像她自己的前世,又何尝不是一场荒诞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终于在十八点零九分码完今天的两章字!
60醒悟
看着老头子在炕上煎熬的样子;郭氏心死如灰烬。
郭老头的父母全都已经不在了;老家也没啥可顾忌的。痛定思痛;郭氏老两口这回终于下定决心地要把金宝迁出郭家的户薄;不再抱任何痴心妄想。了绝这份半路的父母情分;以后和贾婆子一家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尤其还是亲手养大的孩子,老两口子可是伤透了心肠了。
街坊邻里都说太便宜贾婆子他们了。远近谁人不知道郭家前几年小吵大闹跟喝凉白开一样稀松平常?
远的不说;就说金宝带着媳妇孩子进京的时候;可是掏空了郭家全部的家底儿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