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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容止一看她眼波流转,就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不屑地一瞟那片鲜艳夺目的梅花林,冷哼道“区区小阵能奈我何。别忘了,本王可是你的授业恩师。难道本王失忆了,你也失忆了?”
娉婷自然知道景容止所指的是他被幽禁静园时期曾教授过娉婷不少,这也是昨日她自己同景容止提起的。
举手就要推开景容止的怀抱,娉婷正准备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不料景容止却没这个打算,他依旧死死抱着娉婷,一丝不苟地打量着她的穿着打扮。
不同于初见时的鹅黄衣裳,云髻微垂,今日娉婷的打扮如同一个仙子,更与一个人十分相似。她就是这样常常将自己扮作无名的模样的吗?景容止注视着娉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勾起娉婷鬓边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上,景容止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
娉婷皱了皱眉:景容止在这一点上与无名实在是相似,喜欢对她做出些暧昧不明的举动。但是无名给她的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故而不避讳男女之间的忌讳;而景容止,娉婷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松手!”
娉婷刚低低道了一声,就觉得头上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是景容止在拽扯她的那一缕秀发,力道还不小,直拽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疼吗?”头顶传来景容止清寒的声音。
娉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废话!”
“既然知道疼,就该知道小心!”景容止声音极冷,只要一想起方才凶险万分的情景,他就恨不得自己亲手掐死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免得她将来死在别人的手里。
娉婷张张嘴想辩解两句,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闭嘴了。方才千钧一发,是她轻敌大意造成的,她没有料到穷途末路之下的钟离泽竟然还留了一手。如果不是景容止的及时出现,那躺在地上的人估计就是她了。
“下次不会了。”自知理亏,娉婷还是乖乖认错了。
景容止冷哼了一声道:“还想有下次?”
娉婷有些被激怒,她既然已认错,他又何必不依不饶,就算丧命也丧的是她的命,跟他有何关系?下了狠劲儿在景容止的胸口一推,娉婷将他的怀抱挣开。
景容止竟然被她推得倒退了数步才停下来,娉婷觑了他一眼,就看他单膝点地,垂着脸看不见表情,但看样子,似乎是很难受。
装模作样!
娉婷不理他,示意赶过来的守卫将钟离泽从地上提起来。
被景容止忽然夺了火枪不说,还被他在左腿上留下一个狰狞的血口子,钟离泽生来就是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个苦楚,嗷嗷哀嚎起来,让娉婷越听越烦。
“给我堵上他的嘴!”
嘴里被强行塞进一团不知什么东西,钟离泽奋力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认命般萎顿在那儿,如同一只被拔了毛的鸡,被风波楼的守卫拎在手里。
“钟离泽,好久不见。”娉婷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冷冷地抛下一句话。钟离泽则是瞪着她,显然此时才发现她的真面目。
读懂了他眼中的震惊,娉婷微微笑了笑:“没错,我就是风波楼楼主,也是来替我娘和无名讨命债的。怎么,敢问你准备好向他们偿命了吗?”
她语气森寒,钟离泽听在耳中只觉得腊月寒冬北风呼啸而过,身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她,竟然是风波楼主,那他在静园里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谁?
“本王还没死,讨命债可不要算上本王!”景容止依旧单膝点地,但此刻正微怒着朝娉婷说。
娉婷瞥了他一眼:“我是替无名报仇,可不是替你幽王景容止报仇!”
景容止冷哼了一声,想开口还击,但不知为何,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垂下脸不吭声了。
不过,娉婷和他二人的一言一语都落在了钟离泽的耳中,他惊骇地瞪着一旁的景容止:难道说……难道说宫中那个被人下毒,从鬼门关逃回来的幽王,是真正的十三皇子景容止!15c8J。
双腿抖如筛糠,如果这件事被二皇子知道了,他岂不是必死无疑。怎么办,怎么办?钟离泽不大的眼睛里,眼珠子乱转,他得逃出去!
不过娉婷暂时没有注意到钟离泽的心思,她只是微微回身看向还跪在地上尚未起身的景容止,他单膝点地,一手捂着胸口,似乎……真的身体不适。
景容止抚着胸口暗暗忍着疼痛,钟离娉婷那一下子可真是不轻,而且不偏不倚就按在他的伤口处。这伤处,原本就是他为了糊弄二皇子而自伤的,不然单凭咬破的唇,可不能弄出那么一大口触目惊心的血来。原本太医就警告过他,毒伤未愈,不得妄动,这下倒好伤上添伤。
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景容止微微吸一口气,胸膛里就传来刺入骨髓的疼。
恰在此时,一只素手伸了过来,景容止抬眼一看,正是娉婷。她站在他身边,还是惯常地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起来吧。”
景容止勾起唇角一笑,朝娉婷伸出手去,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娉婷感觉到景容止站起的身子仍在微微摇晃,看了他一眼,面色不大好,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冷冷地朝他一伸手:“手腕儿伸过来。”
景容止听娉婷这老实不客气的语气,挑了挑长眉,还是乖乖将自己的手腕儿伸了过去。
娉婷纤长白希的手指搭在景容止的手腕上,略微一沉吟,松开了手:“谁打伤的你?”16014645
景容止眨眨眼,伸手指了指自己。
娉婷非常直白地白了他一眼,更加不客气地道:“如果嫌自己命太长,下次就伤地重一点。”
景容止撇撇嘴:这算是她对自己刚刚训诫她的回击吗?还真是……记仇啊。
硝刺味闻并。虽然娉婷嘴上颇为冷厉,但是还是搀扶着景容止一步一步走到了钟离泽跟前:“钟离泽,可还记得本王?”
钟离泽这下将面前的幽王景容止瞧了个一清二楚,心底里也更加绝望了。他真的没死,他不仅没死,还偷梁换柱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可笑的是他和二皇子还蒙在鼓里。钟离泽又看了一眼搀扶着景容止的娉婷,她也没死,而且还成了商界呼风唤雨的豪商巨富,几乎将钟离家的产业都逼到了墙角。
景容止瞄了钟离泽两眼,要说起揣测人心,天下间应当没有几个人及得上他。冷笑了一声,景容止决定欣赏一下钟离泽穷途末路的崩溃样子:“钟离泽,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进贡给宫中的那一千坛宜酒……其实也是一坛一坛的污水,欺君之罪,依律当斩!”
钟离泽颤抖了一下,没有吭声。
“哦对了,还有一桩事。二皇兄他似乎对本王的身份有所怀疑,不知道他这次奉父皇之命来查办钟离府的时候,会不会问起此事?”
这下钟离泽无法再强装镇定,伸着手胡乱抓着,一副末日临头的模样。
“而且,你也没有机会逃了,你的夫人庄氏已经你的行踪打算告诉了她的主子,也就是你的主子景容仁。没想到,夫妻之间竟然可以同床异梦这么多年。”景容止凉凉地说着,残忍地看着钟离泽的表情从惊惶害怕到面无死灰,最终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娉婷看钟离泽已如一滩烂泥,不屑地令风波楼守卫将人送到二皇子的王府,钟离泽死在自己的主子手里,恐怕比死在他们手里,要凄惨一万倍。
看着钟离泽被拖走,娉婷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守卫,冲着钟离泽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你的新夫人乌雅尔让我转告你,她已经与大夫人达成协议,各分得你的一半家财。你死后,她定当牵来野狗食尽你的血肉,以报你当年杀父淫母,将她卖入青楼之仇。”
钟离泽瑟缩的背影继续缩了缩,被守卫们拖着走远了。
料理完钟离泽,也算是了结了娉婷心头一桩心事,这下她真的无事可做了。也许,告别这些纷争,寻一处山高水长的清幽之地,真的是她此生的归宿了。
“娉婷……”靠着自己的景容止忽然出声唤了她一声,娉婷不明所以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惊觉他此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怎么了?”急切地询问了一声,娉婷心头突突跳着,似乎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景容止苦笑了一声:“大约……被你料对了,那一掌当真能要了……本王的命。”话尾还未落地,景容止就难受地皱紧了长眉,靠在娉婷身上的身子晃了晃,突然失却了力气,整个人朝着娉婷倒了过去。
“景容止!景容止!”
VIP章节 第十七章 放过彼此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咣玒児晓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百里长空看着街道上的如龙车马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起他曾邀约娉婷元宵节一起赏灯,只不过那时他并不知道她已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化名无名的幽王景容止暗动芳心。
也许,他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和娉婷一起赏花灯了,那个幼年时言笑晏晏的小女孩永远定格在了初逢的那一年。
如今的钟离娉婷,已经和幽王剪不断理还乱地纠缠在了一起。不管是无名还是景容止,娉婷对他总是不同的。她会嗔痴怨怼会嬉笑怒骂,那么多的感情都是为了他,而对着百里长空,娉婷只会淡淡地,清清浅浅地笑。
百里长空暗暗叹口气: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娉婷,可感情的事,偏偏无关先来后到。
信步混入人群中,百里长空想,既然娉婷不来,他便一人赏这花灯好了,约定他一个人守着就好,这种日子他总归是要习惯的。
钟离泽已提交二皇子景容仁处理,景容仁心狠手辣,钟离泽办事不力还将他的布局破坏殆尽,自然是不得善终。幽王景容止和娉婷都算是各自了了一桩心事,也斩除了二皇子的一支势力,算是初战告捷。只是幽王今日毒伤未愈又添新伤,傍晚时分还在凤于九天里休养,娉婷给他熬制了一些汤药服用,看这情形是要留宿在那里。
“你瞪着本王做什么?”景容止躺在娉婷的床榻上,换下一身锦绣华服,他偏偏要换上娉婷所穿的那种素锦白裳,将束发的玉带解下,一头乌发散落在枕上,看起来美得像一幅仙人画。
娉婷站在床榻旁看着他,淡淡道:“人也醒了,药也喝过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扬起长眉,景容止不满道:“你这是在赶本王走?”
娉婷注视着景容止,这人非要以一副无名惯常的装扮出现在她眼前,干扰着她的定力和判断。凉凉地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景容止,娉婷点点头:“是,你该走了。”
逐客令已下,再赖着不走可就不成了,常人被如此直白地撵着都会抬脚便走,更何况是自傲的景容止。登时景容止就掀开锦被,起身下床便要离开。
“小心!”娉婷看他脚步虚浮,起身过猛险些站立不稳,下意识就冲口而出,待她反应过来时,双手已伸出去扶住了景容止。
“松开!”景容止看也不看她一眼,沉声道。他中毒清醒之后,太医便警告过他,毒素无法祛除干净,所以他的武功不能再用了,否则毒素深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今日他先是为消除二皇子疑虑自伤,又为了救娉婷而妄动武力,伤上加伤。原本提着精神与她斗嘴,谁知她竟然二话不说就要赶他走。
娉婷也是伸手扶住他的时候才惊觉,景容止的真实状况远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好,他醒来之后一直与她斗嘴调笑,她还当他刚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