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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往后整个府里她连事儿都不会再问我们了,整个儿就真的是她的了,哪里会拿我们当长辈看?她可是当初能把县主拦在外面的人,如今就没了主意了?”崔端皱眉说道。
“那就让她定去,反正这国公府也是她的了。”崔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崔端忍不住怒道:“父亲在时偏疼老大和老四,最后竟将整个国公府交给个臭丫头。宁信一个孩子将来能前程似锦,也没把我们当做一回事儿。若把我们排除在外,当初何必又生下我们?”
崔竣连忙说道:“二哥,二哥,失言了,失言了。”
崔端醒过神儿来,忙说道:“我这也是当三弟做自己人,才这般说的。”
崔竣摸了摸身上的白纱,说道:“我知道哥哥的意思,你且说怎么办吧。”
这老皇上死了,各各官员都不能穿颜色的衣服,头三个月都罩着白纱。家里不许唱戏,连个带颜色的摆件儿都没有,着实乏味的很。
据说新皇上更是要吃素三年,这孝子忠臣的戏是要从上头一直演到下头了。
崔端撇了撇嘴,也看着身上的白纱,想了一阵。他不喜欢这身白纱,就如他不喜欢抱怨上几句自己的父亲,就要担心有人告他不孝一般。他面上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可心底里实在不喜欢这些束着他喘不过气儿的规矩一样。以往他还能与司马氏说上几句话,如今司马氏没了,他更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司马氏虽然事情败露了,但终究她还是一心一意为了他的,不比现在他身边的那些妾室儿女,各各都只盘算自己的。
“还是做次恶人吧,反正我们在她们那里也未曾得到什么好处,将来也得不了什么。不如就索性做个恶人,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害。且我们也算在这个国公府里做了回主儿……”崔端说道。
崔竣心想,现如今去当回主儿又有什么用,左右现在是那个程氏管家,这回主儿还是人家不愿做恶人,才推出来的。
但崔竣只笑着说道:“二哥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去吧,弟弟全听哥哥的。”
在程瑜听了崔端遣人派回的消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听着二叔的话了。”
那人听了后,便走了。
程瑜身边的人知道程瑜做事总是有她的打算的,没个人去问个什么。只程瑜一个人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往日里那个被全家娇宠的沈家姑娘,是再也看不到了。她知道沈乔在王家过得很不好,沈家好时,沈乔的婆婆就不喜欢这个不会为人处事的儿媳,更何况沈家败落了。
而后,程瑜笑了一声自己的虚伪,就又起身去了厨房。
小闵氏最近在闹绝食呢,庆国公在时,她还没个胆子闹腾。但庆国公一走,她就闹腾起来了,她是打着盘算的,凭哪个来劝都不顶用。她要让程瑜按着她的意思将管家之权交出来,她猜着程瑜是不敢让她饿死的,没道理庆国公才没了,她这个做祖母的就饿死在府里。
崔翊拖着病体去劝了小闵氏几次,只小闵氏实在气恼了崔翊,见了面也不与崔翊说什么,只把脸转到一边,似没看到崔翊一般。
程瑜去见小闵氏的时候,崔翊正从小闵氏院子里出来。
看了程瑜,崔翊原本暗淡的眼睛才变得明亮,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偏执。但纠结了这么两世,他是实在没办法从这情感中抽离出去。无论程瑜变成什么样的人,他只要听到程瑜的名字,看到程瑜的身影,就不由自主的追寻着她。
自从崔翊的身体如上一世那样一点点变差,他便带着一种将死者的疯狂追随着程瑜。只听到程瑜说话的声音,他心中都欣喜的很。
崔翊看着程瑜,虚弱的笑了笑:“给母亲送吃食么?”
程瑜退了几步,行了一礼,低头回道:“回四叔,是给祖母备下的。”
崔翊召了那提着食盒的丫头到他面前,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后,崔翊笑道:“这不是母亲爱吃的饭菜,走吧,我跟侄媳说说母亲爱吃什么?也免得侄媳管家难做。”
程瑜抬头看了崔翊一眼,见崔翊眯着眼睛,露出那种半笑不笑的表情。因不想让崔翊说出更加暧昧的话来让人误会,就大方笑道:“多谢四叔体恤,想着祖母爱吃的必定不是寻常食物,正是为难呢。”
“那好,侄媳随我来吧,我写给你。”
崔翊走在前面,似是在自言自语道:“无论过了多久,哪怕隔了几世,很多事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在崔翊身边伺候的丫头早习惯了崔翊这样的怪话,并没觉得多奇怪。她们是不知,崔翊为了能光明正大的与程瑜说上几句话,且还不让为此事拿住程瑜的错处,已经装作疯言疯语许久了。
一个病得神志不清的人,与女眷多说几句话,总算是有情可原吧。
正文 58断情人
崔翊站在亭中;他这一刻离着程瑜那般近;能闻到她身上慢慢散开的脂粉香气。
但却又那么远,他甚至不敢直视着程瑜,与她说上几句话。细细想来;他对程瑜也就只说过那么几次话;能对她又这么深的执念,也是不甘居多。最近他再想起第一次见到程瑜的场景,竟都带了些不确定,那一面,仿佛就像是他一个人在独自在梦中臆想出来的。
程瑜是不想与崔翊耽误太久,免得惹人闲言。最近她在风头浪尖;哪个儿都想在她手里捞好处;虽然最近日子不好过,但哪个儿也没歇了争斗的心。见崔翊久未说话,程瑜便低头说道:“四叔有什么吩咐?”
程瑜离崔翊足有两臂远,说完话,就又向后退了一步。
崔翊看着程瑜笑着方想说话,但又咳了起来。程瑜听着崔翊咳的厉害,但连个头都未抬。
“你和上辈子一样,只看着你看着的人,旁的人,许能入你的眼,入不了你的心。”崔翊笑道。
程瑜虽也猜着崔翊与她一样重生,但猛然听崔翊提起,却也下了一跳。程瑜连忙用余光扫了一下候在远处的婆子与丫头,方低声说道:“即便如何重生,能变得却是有限的。许多事我不能改变,只能接受,把日子过成自己的,四叔不必感慨。”
程瑜对崔翊并无任何情愫,甚至因两世与小闵氏为敌,她心底里还在提防着崔翊。但在这个陌生的今生中谈起前世,程瑜仿佛遇见了一个前世的熟人,心中竟有了片刻的放松。
“所以你还是一心想着帮了崔锐。”崔翊低声苦笑道。
程瑜笑了笑,并未说出她心中的真实想法,只笑着说道:“他毕竟是我儿子的父亲。”
“呵……当初父亲为通儿起名,其实是希望你能活得通透一些。没想到你……”崔翊摇了摇头。
“四叔想让我如何通透呢?自我回来,我就已有了通儿。单为了他,我该绝的心思必然会绝了。”程瑜轻声说道:“不知四叔往后如何盘算?上世祖母看着四叔病逝,可是伤心的很,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去世了。不若四叔好好想想,如何能让祖母少些伤心。”
崔翊知程瑜是不喜欢他在府中,但前世死时,小闵氏悲痛欲绝的样子着实让崔翊觉得心痛。
崔翊轻声说道:“许不亲眼见到就又盼望吧,不久后我就出去寻神医,往后你若是能顾着我母亲一些,必感激不尽。”
“照顾祖母,那是我的本分。四叔若心怀感激,便祈求上苍,若有下世,能许我自己择夫吧。”
程瑜低声说道:“但不知四叔要去哪里?”
“少年读书,后又有病。虽浪荡市井之间,看似逍遥,却被家族束着;似乎从未去过自己想去的地方。如今有了机会,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去哪里,只听说大漠江南俱是好去处,许能到那里吧。”崔翊说道。
程瑜说道:“听说这两处各有各的美,若是能去看看,便去看看吧。”
“这府中除了母亲,只通儿我还记挂着,你待他太过严厉,往后宽松些吧。”
崔翊说完,走向了亭子,竟冷脸说道:“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若是当初我母亲掌着府时,哪会这般?毕竟是妇人,妇人……如今别看我病着……我……咳咳……”
随后,崔翊就头也未回的走了。
程瑜没想到崔翊能将戏演得这么全,如此倒也省了程瑜去想法子遮掩这件事。
在程瑜身边伺候的人看着崔翊走了,连忙走到程瑜身边说道:“四老爷原是个好性儿的,如今怎变得这般?听说,前几天还责骂了三少夫人一场,闹得她哭了好一场。这时又来为难少夫人了。按理说,这都应该避着些的,怎么……”
程瑜皱眉打断了那婆子得话,说道:“他毕竟是长辈,训几句就训几句吧。只他拟的菜单子太难了,这时节我们实在做不出来。”
“这是故意刁难着少夫人呢,往日里也没老夫人吃过什么古怪的菜。”那婆子说道。
“罢了吧,捡了几样老夫人平素爱吃的菜,叫厨房做了,我再送了去把。”程瑜皱眉说道。
等着饭菜做好,程瑜就又去了小闵氏处。
小闵氏见了程瑜过来,倒也难得笑了笑,说道:“你如今倒是春风得意了,整个国公都是你的了。”
程瑜挥手遣走了旁的人,独个儿在小闵氏面前笑道:“可不是春风得意?比当初祖母设计要害我的通儿时,还要得意。”
小闵氏笑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早我这个处境,下得手必然比我要狠。”
程瑜笑道:“可不是呢,孙媳这人毒得很。单等着祖母饿死,那般才称孙媳心意。即便是祖母饿死了,也妨害不到我身上。这时二叔三叔还在府中,他们若说不知祖母饿死,旁人也不信。族中的人得了我的好处,更怕在这时候闹出是非,惹皇上降罪崔家。府中上下也都知道这时是我管家,四叔又病重。祖母便是饿死了,也不过是上下一同扯个谎罢了。外面只会听到祖母如何与祖父伉俪情深,生死相随。”
“那你还来?你由着我饿死就是!”小闵氏猛然直起身子,却因饿得久了,又软软得倒在床上。
程瑜没答话,只打开食盒,将饭菜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说道:“孙媳知道祖母恨我什么,也知道祖母从何时开始恨孙媳的。其实祖母不在了,对孙媳是有利无害啊。但孙媳却还是巴望着祖母活着,祖母若不在了,连个与孙媳相争的人都没有,岂不知没趣儿?祖母也不要忘了,虽四叔病重,人却还是在的。祖母这般一意孤行,四叔如何自处?祖母想给我们这些做小辈儿的冠上个不孝的名儿,四叔难道能躲得过去么?”
小闵氏冷哼一声,讽笑道:“他那不孝……”
“祖母可当真如此想?一点儿声名都不给四叔留了么?”
程瑜突然打算小闵氏的话说道:“孙媳也是母亲,这孩子如何让人伤心,便是打碎了骨头也的往下咽。刚才遇到四叔,四叔还为了祖母的作为伤心。听说他寻到了一名神医,专医他的病,不久就要去寻了神医去了。”
小闵氏看向程瑜,问道:“当真有神医?”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怎会没有那些奇人奇事?祖母若有心,就好好的活着,等着四叔回来与我抢这份家业吧。”程瑜说道。
小闵氏能做出这番举动,一是与崔翊怄气,二是心有不平,三也是因为崔翊的病,觉得往后没个奔头儿。如今听了程瑜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总是有个奔头儿的。
程瑜看着小闵氏面上有松动,便盛了一勺粥,送到小闵氏面前。
小闵氏闻得粥香,有了一会儿,才低头抿了一口。待吃了几口,小闵氏就又落了泪。
从小闵氏屋中出来,程瑜看着院中的大树怔愣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