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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透着胆战心惊,未了又道:“想必前几日圣上巡视时,就是这幅光景,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受伤。”
见他面色凝重,轻松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秦氏吩咐道:“下去等大夫包扎后,就好好养着,这两日不必当什么差事。”
等阿寻退下,秦氏舒缓了一口气。随即,面色又沉凝下去,沉凝道:“那些马失控,只怕受伤的人不少。”
明玉的心也沉了下去,虽未亲眼所见,听阿寻道来,也可揣测一二了。又怕秦氏过于忧心,琢磨着宽慰道:“相公虽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出征三年,过得也是马背上的日子,娘别太担心了。此事总算有了转机,想必相公很快就能回来。”
到了傍晚,街上盛传疯马踩伤老百姓的事。亦有御林军的官兵受伤,而当时在现场调查的周大人、魏大人未能幸免,避让时受了些皮外伤。
这样大的罪,推到马身上是不可能的,周大人、魏大人上折子弹劾上庄马场。
养马场都设在水草肥沃的是地方,养马不像养猪,猪养肥了就够了。好马却是要看脚力,因此是大范围的放养。但官马并非只吃草,还要喂粮食才长得健壮。一处养马场不是几匹马,大一些的养马场几千匹都有,为了便于管理,会让马养出一种习性。
就如同陈老太太以前养得那只猫,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有吃的了。
“……搜查了这几日,也没查出什么外敌的探子,上庄马场原本就出过马踩伤人的事。”韩氏看着明玉,舒了口气道,“顺亲王两位世子,经太医们熬夜诊治,如今也见好了。说是,下午就要移出宫回王府养病,圣上、太后娘娘总算能松口气。”
哪怕是贵为天子,也有诸多无奈之事。
明玉叹了一声:“不晓得其他人能不能都出宫来?”
隔了半晌,韩氏道:“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吧。”
即便能证明上庄马场养出疯马,也改变不了圣上、顺亲王两位世子受伤的事实,在场者都不可能不沾一点儿干系,只能将他们失职的罪降到最低。
当天下午,顺亲王携妻儿出宫,安老爷、赵老爷、韩大人等回到家外头天已黑尽。
隔天一早,明菲、安家那边打发人来报了平安。安二爷、赵承熙、楚云飞三个也皆有程度轻重不等的伤势,但都没有大碍,他们将如何定罪,或何时能出宫却没有具体的说法。
这些日子宫外忙着调查,宫里诸人皆心系两位世子以及圣上的安危。
但这天,圣上如期早朝。
给了赏钱,打发走安家、明菲那边来的下人。秦氏舒了口气,明玉也松了口气,今儿早朝赵老爷等人皆去了。
待到快午时,管事兴匆匆回来禀报:“爷已出宫了!”
秦氏终于露出笑脸来,屋里其他人也惊喜不已,欢喜一阵,明玉问:“可是所有人都出宫了?”
管事点头:“说是都放出来了,似乎还说,圣上开恩,许受伤者先各自回家养病。”
“赵家二爷可也出来了?”
管事点头,秦氏忙吩咐莲蓉:“去给厨房说一声,多预备些云哥爱吃的,咱们等云哥回来再开饭!”
莲蓉福福身奔出去,等厨房预备好已过午时三刻,楚云飞却还没到家。秦氏等不得打发人出去看,只怕又有什么变故。
可过了午时,仍旧不见楚云飞,连出去打听的管事也没回来。
才安定下来的心又有些不安,明玉看了看秦氏,道:“要不打发人去安家和赵家问问,看看安二爷、赵二爷回家没有?”
话音才落,小丫头进来禀报:“管事回来了。”
秦氏忙叫请进来,管事道:“安二爷、赵二爷已到家了。”
秦氏神色一沉,香桃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明玉,宽慰道:“其他人都回家了,想必姑爷也在路上,要不就是被其他事耽搁了。夫人、姑奶奶先吃饭吧,衍哥也饿了。”
隔了半晌,秦氏点了点头,等吃过午饭,连衍哥也没心思午睡,默默地坐在秦氏身边,眼巴巴地望着敞开的门,他晓得今儿爹爹会回家来。
左等右等,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门上的婆子才来禀报:“爷已进府!”
秦氏、明玉不由得站起身来,衍哥已“蹬蹬”地朝外头跑去。
云妈妈忙追上去,衍哥跑到院子里,就站住了。
楚云飞穿着官服,却褶皱又脏乱,上面还有早就干了的血迹,下巴胡茬凌乱,形容像极了那年明玉怀衍哥时,楚云飞从西北赶回来。相比那会子,还要憔悴一些。
秦氏眼眶一红,楚云飞上前行了礼,嗓音嘶哑低沉:“儿子不孝,让娘担忧了。”
秦氏忙扶他起来,一面用帕子抹了泪,一面点着头笑道:“平安回来就好。可用过午饭没有?娘叫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这些日子在宫里,只怕也不曾好吃好睡。”
“儿子已经吃过了。”说着,扶秦氏坐下。
秦氏又仔细端详他:“伤了哪儿?厉害不厉害,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一股脑儿恨不得把什么都问遍,不等楚云飞一一说明,秦氏又道:“既然吃过午饭,就先回屋梳洗梳洗,好好睡一觉压压惊。”
许是这几日真累坏了,楚云飞洗了澡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就睡去。明玉见他并无明显的伤痕,也午睡了一会子,醒来后楚云飞还在睡。
面容在洗澡的时候已修正过,可即便深睡,眉宇也微微蹙着。明玉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尖。伴君如伴虎,世人皆知这么一句,可真正能体会的没多少人。明玉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回。
“是不是吓唬坏了?”
正想着,耳边传来楚云飞低沉的嗓音。
明玉低头,楚云飞已睁开眼。
明玉点了点头,等楚云飞坐起身来,便顺手把刚才香桃到的茶递给他。
楚云飞坐起身来吃了一口,盯着明玉的肚子,明玉道:“我是唬住了,不过孩子没事。这几日,我也没怎么出门,都是娘还有六嫂她们来回奔波。”
顿了顿,见楚云飞睡了一觉,气色好了很多,明玉才试着问这些日子他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况。
楚云飞沉默了一会子,方道:“我伤的不厉害,太医瞧过便一直呆在一间屋子里,每日里有宫人定时送来饭菜,其余不知。”
“其他人并没有和你一处?”
楚云飞摇头,吐了口气,目如月光柔和,揽住明玉的肩膀,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轻声道:“让阿玉受惊了。”
明玉轻轻摇了摇头,隔了半晌又问:“安二爷、赵二爷出宫就回家了,怎么相公迟了这许久?”
“半路上被人拦住。”
明玉下意识地就想到上回楚云飞回家,半路上被徐之谦拦住的事。上次就罢了,今儿却还拦住他,正想着说两句徐小爷不知趣,转念一想,徐小爷并非这样的人,明玉改了口问:“什么人把你拦住了?莫非是……”
心头一惊,明玉抬起头讶然地看着楚云飞。
楚云飞看她的眼神就晓得她猜到了,点了点下巴。
明玉惊讶道:“你去了顺亲王府?!”
顺亲王此前并未在京都,但御赐的府邸在,且一直有人看管。顺亲王回京为太后娘娘祝寿,便是住进了自个儿的府邸,那一代权贵云集。再者说,顺亲王携两位世子回府后,自有不少人上门探望。
顺亲王府外,是什么情形可想而知。
“并非顺亲王本人,是顺亲王府上的幕僚。也没去顺亲王府,在外头。”
明玉蹙眉,道:“前几日,从宫里传出消息,说你护驾有功……”
两位世子出宫后,安夫人就第一时间去拜访顺亲王妃,正大光明去顺亲王府还好些,在外头见面,反而更容易叫人起疑心。
、第二百三百十二章
顺亲王两位世子出事之时,安二爷在场不说,眼下虽把事端矛头指向一群不服管束的疯马,但那些马当时属安二爷管辖。
安夫人一心记挂儿子的安危,两位世子是顺亲王妃的儿子,同样作为母亲,她去慰问关怀都说得过去。哪怕就是以母亲的身份去向顺亲王妃请罪,也说得过去。
“护驾有功?”楚云飞像是听了个冷笑,嘴角浮起一抹嘲讽,“我在宫里时也听屋子外头有宫人议论此事。”
他脑海里浮现今儿拦下他的那位三十七八,生的白净看起来又斯文自称姓谢的人。
“……便是有功也不敢领。”谢先生轻轻搁了酒杯,笑道,“楚兄是大将之才,当初在西北,大功小功少说也有七八件。当今圣上正是用人之际,楚兄乃武举恩科出身,立了功回来,也不过一个小小营地的统领……”
明玉见他茶碗空了,好在落英几个都是服侍管了的,楚云飞在家时,她们只把茶壶茶碗放在就近的地方,泡好了茶叶。明玉伸手就给楚云飞续了茶水,见他面色沉凝,揣度着道:“听六嫂说,两位世子虽醒过来,随后又发起高烧,如今出宫,也不知伤势好的怎么样了?那些马虽是人在饲养,到底有些野性,突然作乱,顺亲王……”
顺亲王两个儿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弹劾上庄马场,即便最后将上庄马场的官员罢免了,顺亲王哪里会这么容易就咽下这口气?
另外还有外敌探子的事,虽然现在官兵排查也没排查出什么来,但也不过把排查的力度减小了几分,如今城里城外仍旧有官兵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抓起来。
明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冒出外敌探子一事时,虽没明说外敌探子如何混淆在营地内,只是一味地排查,却也有暗指安家窝藏外敌探子!
只是,一时之间又排查不出什么,加上圣上没能早朝,后又得知顺亲王两位世子伤势厉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
安家、赵家、韩家,所有爷们都不在,家里全是女眷。且都被唬得乱了阵脚,进进出出打听消息的下人不少,如今顺亲王带着两位世子出宫,看着是承认了周大人、魏大人的说法,因马突然爆发野性失控。
可,官兵排查却没有停止。挨家挨户搜查,也是人蛇混杂的地方,如明玉他们住的这条街,虽然清静,背面就是闹市。
前两日,附近也有官兵排查,到了她们这里,门上的管事出面交涉,官兵晓得是楚云飞的家眷,只在院子外看看,略问了几句,又叮嘱仔细门户,便去下家了。
而安家、韩家、赵家哪些地方,根本就没有官兵去。
一来,外敌探子本来也是疑心,再者说,京都城戒备森严,这些奉旨查办的官差也不相信有什么探子能轻易混进来,还混进营地。
二来,如明玉之前,觉得圣上下令搜查也不过迫于顺亲王两位世子受伤,加上圣上也受了轻伤,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哪怕是怀疑,也要细查。
明玉道:“从前在娘家,看了些杂记,那些杂记上说,有些人家为保家宅安宁,会专门养一些人。”
当然一般的家仆不算里面,那些人都是暗养的,主人家好吃好住供着他们,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主人家叫他们去他们也不得不去,自然,这样的人所做的事都是见不得人的。
明玉当时看到这些觉得荒唐,不过是著书之人杜撰,毕竟她生活的环境,一直很平稳安宁。非要说有什么糟心事,那就是明珍、明珠两姊妹的挤兑罢了。但现在,她的想法却变了。
楚云飞自是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人,目光落到她高高凸起的肚皮上。
从窗外照进来的夕阳在地上投下一双长长的影子,明玉的神情隐在光线里,秀眉微蹙,眸光一闪一闪。
楚云飞心里升起一股子内疚和疼惜,嗓音柔和似水:“阿玉是真吓唬坏了,也想太多了。”
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但鼻息下楚云飞的气息让明玉的心莫名踏实了下来。这些日子表面的冷静可以用神情来掩饰,但身体不会,寝食难安,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