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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桢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身子没什么不妥,只是还是得再喝点药才能让人放心。”
说话间,橘泉已经捧了一碗药进来了。
杨桢接过来,吹了吹,便送到她唇边,裴嫊却别过头去,“这到底是什么药,不说清楚,我不喝。”
“自然是安胎药了,你这些时日心思太重,吃睡都不好,昨晚上又闹着要剃度,情绪太过激动,太医说胎象略有些不稳,这头三个月最是要小心的时候,不喝点安胎药怎么能成?”
杨桢后面絮絮叨叨的那些话,裴嫊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听到安胎药这三个字就傻了。
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仍是满脸的惊疑,“你方才说什么?”
杨桢笑眯眯地看着她,“宝贝儿,你没听错,太医已经诊出来你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咱们马上就要有儿子了。”
铁树可以开花,可是服了绝子药的女人也能再生出孩子来吗?裴嫊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奇迹。
“可是我的不育之症……”
杨桢慢条斯理地道:“谁说你吃了那绝子药就一定患了不育之症呢,之前你不是还怀过一个吗,便是你先前有这个毛病,朕早知道你吃了绝子药,还能不请神医给你医治。华言说幸而你当日并没有吃足剂量,再被华言这天下第一神医治了这么些日子,若是还不见好,朕就把他丢到江里头喂鱼。”
“会不会诊错了,这积香寺里哪来的太医呢?”
“昨晚是橘泉先给你诊得脉,她一说是喜脉,朕便立即命人快马回宫,命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都到这积香寺来给你诊脉。可惜华言不在,若不是他又告了半个月的假出宫,这些日子没给你请平安脉,只怕你这喜脉早就诊出来了。如今却还得在这积香寺里多呆几天。”
裴嫊不解,“为何还要呆在这里?”
“还不是为了让你安胎,你这些日子心思太重,昨晚又闹了那一出,也是我不好,若早知你有孕,定不会惹得你那般伤心。太医都说你脉象略有些不稳,需要静养几日,这几日不宜挪动。”
裴嫊一听,心下就慌了,“胎象不稳,不会有事吧?”
杨桢赶紧安慰她,“其实也并不多要紧的,只是为了稳妥起见,这才再在这里多呆几天,也好求佛祖保佑,你只管安心静养就好。”
杨桢陪着她又在这积香寺里住了两日,等太医说脉象已经平稳了,这才起驾回宫。
离开积香寺的时候,裴嫊的脚就没挨过地,直接被杨桢抱到帝王所乘的辇车上。这回她倒是识趣,再没说什么帝妃不得同乘一车之类的贤德话,只是奇怪为何这天子的辇车是行走起来是如此平稳,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杨桢便笑道:“可不是我这车好,是我命人在这回宫的路上全都铺了厚厚的红毡毯。”就怕颠到了她。
裴嫊没想到杨桢为了她居然这样的花心思,“这也太,太过劳民伤财,若是言官们上本的话……”
杨桢不以为意,“先前朕没子嗣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比朕还着急,这会子,朕的爱妃终于有了喜,为了皇嗣的安危,不过是用了些毡毯罢了,哪个敢来多嘴。”
裴嫊把头埋在他怀里,“你待我如此之好,我真不知此生该如何报答。”
“这可是咱们俩的第一个孩子,你又是头一次有了身子,朕自然要万事小心,你只要给朕顺顺利利的生个大胖小子,那便足够了。若你一定要报答朕的话,既然这辈子报答不了,那就下辈子再报答。”
杨桢说得兴高采烈,裴嫊却没理会他后边的情话,幽幽地问道:“圣上说我腹中怀着的是您的第一个孩子,那圣上口中当日我落水流产掉的那个孩子又排行第几呢?”
杨桢也是心里太过开心,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急忙补救,“我当时那不是刚诊出来你居然服了绝子药,我一时气愤,便想着也欺瞒你一回,正好还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正大光明的把卢氏给除了,嫊嫊,你听我解释,……”
任他如何解释,裴嫊足有十天没理他,就是他献宝一般的把立后诏书送到她面前,请她过目,她看都不看一眼,当然也是顾不上看,因为孕吐,她趴在床边呕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杨桢本就在她这儿碰了一鼻子灰,没成想第二天他在朝堂上一宣布立后的旨意,立马就有一堆大臣跳出来说,如今这皇嗣也有了,皇后都要立了,也该再选立些四妃九嫔,才人美人啥的,这样才能更好的服侍圣上,也能更好的为圣上开枝散叶。
杨桢一听就怒了,这几天裴嫊不理他也就罢了,最多是他不好过,可谁知裴嫊的孕吐反应极是厉害,每天从早吐到晚,吐得比吃的还多。他发愁着急的跟什么似的,这帮子老家伙们还来跟他添乱,是嫌他还不够心烦吗?
于是文武百官们头一次目睹了他们一贯温和的英明圣主弘昌帝火力全开的战斗值。
他狠狠的把那些建议他赶紧娶小老婆的大臣们骂了一顿,口口声声说人家居心叵测,明知道他之前那么多孩子就是因为后宫里女人们太多,争宠之下一个都没保住,如今好容易自己喜欢的女人怀上了孩子,这还没生出来呢,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再送些女人进宫,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皇嗣平安降生啊?
不利皇嗣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哪个大臣扛得住啊,赶紧纷纷表态支持圣上的英明决定。
杨桢充分利用机会,把他这些天来的不爽统统便发泄出来,足足教训了他的臣子们一个多时辰,最后霸气十足的丢下一句,“朕要不要讨小老婆,讨几个,那都是朕的家事,尔等若再是多管闲事,把手伸到不敢伸的地方,那朕也不介意大家礼尚往来,也来管管众卿的家事,据说家家有本难忘的经,想来众卿的家事那一定也是精彩纷呈的。”
这句威胁一下就把臣子们给吓到了,谁敢保证自家就一定什么事都没有,干干净净呢,这要真给圣上揪到什么小辫子,那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经此一役,杨桢既泄了火,又好生敲打了一番他的大臣们,此后他们果然懂分寸,知进退,明白在朝政上他们可以指手划脚,指点山河,但是对天子的家事,还是非礼勿言管好自己的嘴巴比较好,这才是为臣之道。
也有那脑子灵光的大臣,由此事看出这位裴皇后在圣上的心中不一般,便挖空心思将这册后大典设计的盛大隆重,花样繁多,册书制词也是骈四骊六,词藻华美,洋洋洒洒的用了几千言来赞颂皇后的美德仪容。
没成想,呈上去给弘昌帝一御览,立刻就给打回来了。
杨桢把礼部尚书叫到含章殿,就说了一句话,“皇后是有身子的人了,这般繁杂耗时的大典且不论,光这册文就这么多字,念半天才能念得完,难道让朕的皇后怀着龙子就在地上跪那么久不成?”
礼部尚书立刻一脑门子的汗唰唰直往下淌,还好这些日子因着华言回宫,终于止住裴嫊的孕吐,杨桢心情还算不错,这才没有继续找茬、上纲上线,又说什么不利皇嗣,是何居心等诛心之言,再扣一顶大帽子下来。
杨桢也懒得跟他再废话,索性自己操刀,定好了册后大典的一应流程典仪。等到裴嫊的身孕满了四个月,华言说一应安好,足以应付册后大典,他这才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脱单。
这天晚上,两人饮同心交杯果子露时,没办法,一来裴嫊仍是饮不得酒,一闻酒味就犯恶心;二来杨桢也不敢让有身子的她饮酒,便拿这果子露相代。
杨桢想起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才终于讨到了老婆,心中百感交集,颇为慨叹。
裴嫊听了笑啐了他一口,觉得这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明明之前女人一大堆,身经百战,还在这里装什么纯洁的小白羊。
可杨桢说的也没错,按大周朝的婚制,只要没有正妻,那无论一个男人有再多的妾侍小老婆,他依旧是个单身汉。
第二天杨桢陪着她一道去谒太庙礼,在辇车里还在感叹,说是自己如今终于能领着新妇来见列祖列宗了。
裴嫊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笑着调侃他,“只怕自我朝建国以来,就维周的皇后是姗姗来迟,这么晚了才终于有了一个来谒太庙。”
纵观大周朝前面的数位皇帝,还真没有一个如弘昌帝这样的,都登基快满十年了,才立了第一个皇后,正式娶妻。
杨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晚点怕什么,这娘子我可是只打算娶一个的,总得挑个合心意的才好,不然同床异梦的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这皇后虽册得晚,但却是做到了两点先帝们都没做到的壮举。”
裴嫊好奇道:“哪两个壮举?”
“这第一,朕可是头一个亲自陪皇后去谒太庙的帝王,第二嘛,朕也是第一个既带着皇后又带着皇子去谒见列祖列宗的皇帝。”
杨桢得意洋洋,“这两点朕之前的祖先们可没一个能办得到的。”
裴嫊的脸儿又有点红,“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万一,万一若生出来是个公主呢?”
“那朕就把华言那家伙丢到江里喂鱼。”
裴嫊有些无语,她生男还是生女,和人家华神医又有什么关系?
杨桢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又开始感慨,“你以为为了生个儿子,只有你一人吃药不成,华言说他有两个方子,想要生男或是生女只要按他的方子调理便是。虽说你生的我都喜欢,只怕我倒更喜欢闺女些,不过这头一胎还是生个儿子的好,免得那帮大臣们又要上窜下跳,拿着朕的子嗣来做文章。”
等到裴嫊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时,生下来的果然是个小皇子,白净倒是挺白净,却并不怎么胖实。那也是杨桢一切听从华言的医嘱,虽然把裴嫊的身子调理得极好,却不一敢一味的给她大补,免得胎儿长得过大,生产时既艰难又危险。
杨桢还每天都陪着裴嫊在御花园里走圈圈,一切都以顺产为目地。是以整个孕期,裴嫊除了开头被孕吐折腾了几天之后,后面在所有人等的精心照料下几乎没受什么罪。
她的第一波阵痛是在半夜里,她不妨之下轻吟了一声,杨桢便立时醒了,脱口第一句话便是:“可是要生了?”
太医和产婆是早就备好的,就在离同心殿不远的庑房里随时待命。杨桢亲自将她抱到产房,本是想一直陪着她的,裴嫊却不愿他看见自己生产时的狼狈模样,推说到了上朝的时候了,硬是将他赶了出去。
可这么个紧要关头,杨桢哪还有心思去上什么朝啊,只是在产房门口不住的走来走去,竖起两只耳朵不肯放过屋内一丝一毫的动静。
许是临产前服了华言的几服顺产药,裴嫊生产时虽然痛得厉害,足足用了七个时辰,可到底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出来了。既没有难产也没有失血过多,让杨桢操了大半年的一颗心终于安然落地,心花怒地放了自己和满朝大臣们一个月的大假,准备好好的宅在内宫里陪陪娇妻爱子。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好容易一件烦恼过去了,结果旧的刚走,新的烦恼就又来了。
裴嫊怀着孩子时,杨桢整日操心她的身子,生产时能不能顺产,等到儿子平安生下来,还以为就万事大吉了呢,谁知,正是随着儿子的降生,他有了新的烦恼。
裴嫊现在对华神医的医术那简直是奉若神明,因此一听华神医说母乳喂养的宝宝健康聪明少生病,便不顾杨桢的劝阻定要自己亲自给儿子喂奶。
杨桢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那个只有几撮毛的小东西舒服地趴在那一对玉馒头上贪婪地吮吸着,两只白胖胖的小拳头还搭在上面一抓一抓的,看得他只觉得自个的眼皮子直跳,实在是不忍直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