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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二人在坡上滚了下去。
突然,身子一空,迅速往下掉,方婳惊叫着抱紧了燕修。紧接着“噗通”一声,二人沉入了水底。
河水湍流得很急,方婳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肩头是火辣辣的痛。双手胡乱挥着,谁的手伸过来,用力地拉住她的手臂,她的防线一松,蓦地呛了两口水。
意识徐徐散了。
她只记得有个怀抱紧紧都圈住她,不是流水的冰冷,恰恰如春天般温暖。
……
禁卫军们追至山头,用火把一照,只见满地插满了箭矢,却不见人。
“听声音是掉下去了,大人,现在怎么办?”
为首之人眉头紧蹙,又有人道:“有血!大人,看来是受伤了!”
统领的目光定定地望着下面湍急的河水,沉声道:“下去找!”“是!”禁卫军迅速分散找路下去。
————
耳畔,隐约似有说话声传来,燕修猛地睁开眼睛,头顶的阳光猛烈,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循声看一眼,发现是前面的路上有人走过。他蹙了眉,似乎记起来了,昨晚他与方婳落了水,索性的是那条河一直通至城外,他带着方婳一路游出城,终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婳儿!”他撑起身子,见方婳就躺在他的身边,他半松了口气上前将她扶起来,“婳儿!婳儿!”
怀中的人脸色苍白,脸上的假胎记已浸水时间太长,早有一小半已脱落,燕修只好将它撕下丢弃,自己脸上的面具也撕了。方婳身上的衣衫虽已干,整个人却依旧冰凉如水,燕修这才看见她受伤的肩膀,被箭尖擦伤,伤处居然呈现了黑褐色。
箭上有毒!
燕修的脸色大变,她此刻的脉象虚弱,怪不得怎么也不醒来!
怎么办?华年成不在这里,眼下看来也根本没办法进城!
官道不能走,也许附近的村庄会有大夫,这样想着,他忙将她抱起来。沿着官道旁的小路走了好久,逃亡了一夜,他眼下也已累至极限,手臂上再无法承受方婳的重量,他的身子一倾,忙反身将她扣在怀里,脊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手臂已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燕修的俊眉紧蹙,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先知晓哪里有村落,不然这样盲目地找,他的体力流失得厉害,最终也救不了婳儿!
艰难地撑着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华年成嘱咐他不能太过劳累,他已不知自己还能再撑多久。
“婳儿。”
眸华落在怀中女子苍白的脸上,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他答应她的,即便要死,也会死在一起。
这时,远远地传来有马车靠近的声音,燕修屏住呼吸拨开了长草望出去。官道上,有一辆马车正往进城的方向而去,赶车的是一位老者,另有一个少女就坐在他边上,手中把玩着狗尾巴草还一面哼着歌。
燕修凝视着那二人,衣着普通,看来是寻常百姓。
他正犹豫着,便听得长安方向传来大批马蹄的声响,燕修忙松了手,用长草遮挡住他与方婳的身躯,他下意识地抱住她压下身去。
禁卫军的人马与老者的马车相遇,燕修闻得侍卫开口问:“喂,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从这里过?”
少女细声细气地问:“大人,您要找的人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呀?又或者是老的还是小的?”
老者拉住少女,呵斥道:“别胡说!”他转而看向面前的侍卫,赔笑道,“我这孙女不懂事,还请大人们见谅。我们这一路过来也没见着大人说的一男一女啊,这都是大早上,进城的多,出城的倒还真没有。”
侍卫哼一声,径直用佩刀挑开了车帘,见里面果真空无一人,这才挥手道:“走!”
一大队的人很快便过去了。
老者这才又道:“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出来不要那么多话,祸从口出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在长安城你更不能乱说话,天子脚下,保不准就是要掉脑袋的!”
少女吐吐舌头,亲昵地挽住老者的胳膊道:“爷爷,哪有您说的那样可怕!再说,您可是去悬壶济世的,怎么会掉脑袋呢?”
“就你鬼灵精!”老者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
燕修的眸子蓦地紧缩,那老者是大夫?
竟有这么巧的事!
他忙拨开草丛望出去,禁卫军方才还盘问过他们,如今他带着方婳出去求救,他们必然会联想起来,倘若他们将追兵招致……
他握着长草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车轮再次滚动了,燕修却倏地站了起来,大声道:“等一等!”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要救婳儿,绝不会让她去死!
老者听到声音回头,见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从一侧的草丛中跑出来,他的脸上还有污渍,看起来狼狈不堪。
少女下意识地往老者的身后躲了躲。
马车停下了,老者皱眉问:“大人这是……”
燕修一低头,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径直上前道:“我是请老先生救人的!”
老者讶然道:“大人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我。”他忙转身将方婳抱出来,少女惊讶地叫了一声,拉住老者的衣袖道:“爷爷,刚才那个大人是不是说找一男一女?”
燕修的眉心微拧,抱住方婳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老者看了一眼,略一思忖,终是道:“先上马车。”
紧绷的心弦略微松了些,燕修将方婳抱上马车,少女撑大了眼眸盯住车内的女子,又指着燕修道:“你们是逃出来的?”
燕修点点头,沉声道:“我原先是宫里的一个侍卫,她是一个宫女,我们相互喜欢违反了宫规,太后要处死她,我不忍心便带着她逃了。”
少女“啊”了一声,道:“喜欢也不可以吗?这算什么宫规?”
燕修的目光落在方婳的脸上,叹息道:“皇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是皇上的人,别人,自是连喜欢都不可以。”
少女同情地看着燕修道:“这也太苛刻了吧?”
燕修朝那老者道:“请老先生救救她,只要你愿意救她,要我怎样都可以!”
老者一言不发地调转了马头。
少女笑着道:“我爷爷仁心仁术,他愿意救这位姐姐了!哦,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燕修一愣,随即浅声道:“我姓柳。”
“真的吗?太巧了,我也姓柳!我叫柳絮!”少女的眉眼弯弯,指着外头的老者道,“那是我爷爷。”
也是柳……
燕修仿佛心口一暖,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柳絮盯着燕修看了好久,蹙眉道:“柳大哥,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好,你也受伤了吗?”
“没有。”他摇头,握着方婳的手悄然收紧,“婳儿中了毒。”柳絮闻言朝方婳看了眼,果真就见她肩头的伤口,柳絮低头细细看来眼,吃惊道:“好厉害的毒,不过才擦伤了这么一点点!”
燕修浑身一紧,脱口道:“能医吗?”
柳絮朝外头看了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得要爷爷看了才知。”
燕修伸手将方婳拥入怀中,徐徐咬紧牙关,这一趟长安他不会白来的,一定不会的!
————
柳大夫的家就在一处山脚下,独立的一座小屋,外头的院子里全种着草药。柳絮说房子选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上山采药。
柳大夫的儿子媳妇在外做点小生意,所以这里常年便只有他们祖孙俩住着。
柳絮下了马车便道:“柳大哥,你让婳姐姐住我房里!”
燕修道了句“谢谢”,小心将方婳从车上抱了下来。
柳絮与柳大夫走在后面,他听到柳絮缠着柳大夫道:“爷爷,柳大哥也姓柳,遇见了说明是缘分,您可一定要救婳姐姐啊!”
柳大夫沉默着跟进了门。
替方婳把了脉,他的眉头未见舒展,柳絮忙问:“爷爷,怎么样?”
他的目光看向燕修,燕修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闻得他道:“这位姑娘中的什么毒一时半会儿我也看不出来,不过照她的脉象来看,再不救治,最多也撑不过今晚。”
燕修的脸色大变。
柳絮已拉着柳大夫的手臂道:“爷爷,我们家不是有祖传的解药吗?可以解百毒……”
“絮儿!”柳大夫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燕修脱口道:“老先生当真有祖传的秘药?”柳大夫的面色为难,他上前跪下道,“求你救救她!”
柳大夫叹息道:“不是我不救,实在是……”
“爷爷!”
柳絮才开了口,便被柳大夫瞪了一眼,他随即弯腰扶起燕修道:“柳公子请跟老夫出去说话。”
燕修回头看了方婳一眼,这才抬步出去。
柳大夫伫足立于院中,回头看向燕修,为难道:“那个秘方是我们柳家祖传的,虽说可以解百毒,但却有种不可或缺的药引。正所谓良药易得,药引难求啊。”
燕修急着道:“什么药引?”
“人血。”
“用我的!”他往前一步,话语说得无比坚定。
柳大夫抬手捋了把胡须,郑重地道:“公子当真想清楚了?做药引可不是一滴两滴的事情。”
他已无须多想,心中重石似已落下,释然道:“我想得很清楚。”
柳大夫点点头:“那好,你随我来。”
屋子后面还有一间小屋子,进门就闻到扑鼻的药香,地上还摆满了药炉。柳大夫取了一口瓷碗,又见桌上的匕首退鞘,他伸手拉过了燕修的手,正要下手,却闻得燕修道:“等等!”
————
因不知方婳所中何毒,解药全是温性药物所配,柳大夫说不能操之过急,得一点点将余毒清除才可。
已是喂下的解药的第三天,整整六碗药。
“婳儿……”
似乎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声音。
方婳的黛眉微蹙,缓缓睁开眼来。
入目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环境。
这里是哪里?
“婳姐姐,你醒了!”少女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兴奋。
方婳吃惊地看着出现在床边的柳絮,艰难动了唇,沙哑地问:“你是谁?我……这里是哪里?”
柳絮坐在床边道:“我叫柳絮,是我和爷爷救了你啊!你都昏迷三天了,爷爷今早给你把脉的时候说你体内的余毒清得差不多,很快就可以醒来,没想到这才过两个时辰你真的就醒了!”
方婳的眼底仍是带着诧异,她只记得她和燕修在一起,为了逃避禁卫军的追击,他们一起从山头滚了下去,最后掉进了河里。
对了,燕修呢!
她猛地撑起身子,脱口问:“和我在一起人呢?”
柳絮笑着道:“你说柳大哥啊!”
柳大哥?方婳拧着眉,随即很快便想起这是燕修母妃的姓氏,想来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改了姓。
她忙点头道:“他人呢?他没事吧?”
望着方婳担忧的样子,柳絮握住了她的手,开口道:“你不用担心,他没事,在隔壁屋里休息呢。”
虽闻得柳絮这样说,可方婳的心却仍是紧张,她反握住柳絮的手,又道:“既然没事,他为什么不来?麻烦柳姑娘去告诉他我醒了,麻烦你!”
柳絮点点头,方婳吃力地坐起身,若不是实在无法下床,她一定会亲自去看一看,燕修到底有没有事!
手指不自觉地拽紧了被褥,片刻,便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方婳忙抬眸瞧去。
燕修一身布衣出现在门口,目光直直看着她。方婳细细打量着他,除了脸色不是很好,他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伤,她松了口气,开口叫他:“师叔。”
他“唔”了一声,淡淡道:“醒了?”
她点头,却是蹙眉道:“你为什么不进来?”
他仍是站着,语声里不带一丝温度:“觉得没必要。”
方婳吃了一惊,听得他又道:“身体好了就离开,我已通知了华年成,会在这里等他派人来接应。”
语毕,他转身离开。
“师叔!”方婳本能地掀起被子,却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