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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毯从永济侯府门前,一直往前延伸铺了几里路,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都高声喊着恭贺王爷大喜的话,宋祁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英武,不停挥手回应民众的呼喊,笑得红光满脸,春光无限。
花轿里,听着外面的欢呼声,顾安锦丝毫感受不到那喜庆的氛围,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凄凉,这场盛大的婚礼,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折磨。
“逸亲王殿下不是娶侧妃么,怎的这阵仗倒像是娶正妻?”一围观的民众不解问道。
“这说明逸亲王殿下看重这位侧妃。”一人回答。
“像逸亲王这等人物的心思,岂是我等小人物能猜透的。”又有一人插嘴道,问话那人赞同地点头,又跟着旁边的人大声呼喊起来。
迎亲队在京中主干大街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转回逸亲王府。
永济侯府今日也是要摆酒的,这边宾客吃吃喝喝一阵,眼瞅着时辰差不多,那些朝中大臣们便都起身结伴往逸亲王府去,赶去观礼。
顾之源与项氏将招呼宾客的事交给管事,也领着家中大小赶往逸亲王府观礼。
府上的主子们都出去了,后院只剩下些丫鬟仆妇,此时显得异常安静。
顾安年闭着眼躺在床上,外间几个丫鬟正小声说着话,都是些闲事,她听着听着,思绪开始越远,估摸时辰应该到了,也不知拜堂了没有。她心里突然有点堵,觉着这事真不是个事,亏她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思绪越飘越远,怔愣间,她突然觉得脑袋有点发晕,晃了晃脑袋,却愈发觉得脑子迷糊,她刚想唤外面的人进来,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冷哼一声,她闭上嘴,让自己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在顾安年陷入昏迷的瞬间,两道娇小的黑影先后从木窗窜了进来,落地无声,迅速潜到床边,掀起床幔,见到昏迷的顾安年,两人眼中闪过精光。
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中高挑一些的点点头抱起顾安年,稍矮一点的拿出一个小管,闪身到隔离里间与外间的屏风后,朝着外间吹出一团烟雾。
待外间传来倒地的声音,高挑一些的那人抱着顾安年跃出窗外,掠上房顶,朝着远处奔去。稍矮一些的走到外间,揭下脸上的布巾,竟是一个俏丽的少女。
少女脱下一身黑衣,换上其中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丫鬟身上的衣裳,随后又将倒地的几个丫鬟扶到桌边趴好,将被扒了衣服的丫鬟搬到床上,盖好被子。
一切收拾妥当,少女悠闲地坐到塌边喝起茶来。
顾怀卿随着顾之源等人到了逸亲王府,彼时洛靖远早已到了,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暗地交换一个眼神,而后不动神色地错身而过。
宾客比迎亲队伍早一步赶到,待门外响起鞭炮声,所有人一窝蜂涌到门外,争相道贺。
宋祁跳下马来,望了眼挂满红绸的府门,又望向垂着流苏的花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八十九、偷龙转凤
花轿落地后,同样是一套繁琐的礼仪规矩,随后便是拜堂。
随着迎亲队一同到来的,还有御笔圣旨,当今圣上疼爱幼弟,特赐黄金万两,珍奇无数,府宅园林一栋,以作贺礼,封逸亲王侧妃为娴侧妃,拜二品。
逸亲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生母乃是先皇之后,如今先皇与先后已仙去,这世上除了当今圣上,也无人有资格做他的证婚人,只是皇帝事务繁忙,无法抽身,并未来观礼。即便如此,皇帝也拟了圣旨,大赏一番,就连一个侧妃,都封了二品,足可见对宋祁的宠爱。
宋祁叩谢圣恩,跪地接旨,众人高呼万岁,喊声震天。
又是一番恭贺道喜,宋祁两人被簇拥着进入了礼堂。
司仪早已准备妥当,待长辈坐定,新人就位,便高声唱喝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随着礼成二字落地,鞭炮声乐鼓声再次奏鸣,阵阵欢呼声中,顾安锦被喜婆搀扶着送入洞房,宋祁则忙着请宾客们入宴席,招呼客人。
相比前院的热闹非凡,后院显得安静许多,虽然也能听到喜庆的奏乐声,但也只是隐隐约约,并不清晰。
手脚麻利的丫鬟们将顾安锦迎进了新房,打点好后便全部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只留新娘一人在房中。
新房布置地十分华贵喜庆,然而顾安锦此时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待四周静下来,她终是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这一路她都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怕被瞧出端倪来,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她不由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靖远……呜呜……”扑倒在金线银丝的龙凤喜被上,顾安锦轻喃着那刻骨铭心的名字,泪水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个不停。
新房门外,青莲与黄桃黄杏作为陪嫁丫鬟,与逸亲王府的一干丫鬟守着门口,一群人穿着喜庆的服饰,也是特意打扮过一番的,看起来个个俏丽。
檐下挂着描金字的红灯笼,虽还是大白天,却已经点亮,远远看着就似一个火球般,悬在空中,灯下的流苏随风摇曳,别具风情。
青莲瞧着随风摇曳的灯笼,心中焦急不已,即便再会掩饰,脸上也不由显出异色来,频频拿眼瞧旁边的其他丫鬟。
“青莲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黄杏轻瞥青莲一眼,故作不解,关切问道。
“无事,就是想着小姐要出嫁了,昨夜一直睡不着,现在无甚精神。”青莲淡淡一笑,这解释合情合理,她不怕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也是,我昨夜也是睡不好。”黄杏嗔了一句,低低叹了口气,又挤眉弄眼一番,压低声音凑到青莲耳边道:青莲姐姐放心,小姐有把握,代嫁这事不会闹开的。”
眼珠一转,青莲点头。心想黄杏是误会她在操心什么了,不过这是好事,所以她不会去点破。
而黄桃,早就与逸亲王府的几个丫鬟攀谈起来,只一会,便姐姐妹妹叫的亲热了。
“诶,梦萝姐姐,您说王爷殿下几时才能回来?”黄桃颇兴奋地问道。
那叫梦萝的丫鬟掩嘴轻轻一笑,道:外面一群宾客,大多是朝中大臣,还有一班子殿下以前在军中的部下,估计殿下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这样啊。”黄桃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挑了个话题,叽叽喳喳说了起来。那些丫鬟也都是好相与的,加上又都是年纪轻轻的,都喜欢聊天儿,不多时,一群人就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起来。
宴客厅自是不用说,热闹非凡。
宋祁一桌一桌过去敬酒,先是被一群大臣拉着喝了几杯,好在这些文人还比较矜持,只灌了几杯就放过他了。后又与一众亲王王爷喝了几杯,只是那些曾经与他一同征战沙场的将士们,一逮着他就不放了,吵吵嚷嚷,非要把他灌醉不可。武将不比文臣,只嫌酒杯不够大,恨不能用海碗来干。
饶是宋祁酒量惊人,也被灌得酒气上涌满脸通红,好在他定力不错,没有就这么醉倒在地,不然可就要闹了笑话。
前院的酒席还在继续,新房里,顾安锦哭过一阵后,忆起顾安年与她的情谊,心中稍稍好过起来。
拭干泪水,她将稍显凌乱的衣裳整了整,扶正凤冠,待她正欲拿起喜帕重新盖上的时候,紧闭的窗户却突地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衣,扛着一个**袋的蒙面人出现在了眼前。
“啊……”顾安锦何时见过此等景象,自然是吓得当即就要惊叫,那蒙面人出手极快,见她要惊叫,当即迅速地点了她的穴道。顾安锦的叫声卡在一半,又急又怕,脸都憋红了。
黑衣人不敢耽搁,敏捷地跳进屋中,将扛着的麻袋往地上一扔,快速将窗户小心关好,潜到门边探听动静。
屋外,守门的几个丫鬟聊得正兴起,黄桃忽地皱眉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叫声。”她方才好似听到了惊叫的声音。
闻言,青莲抿了抿嘴角,掩在袖中的五指紧扣袖口。
站在黄桃旁边的梦落眼中亮光一闪而过,微微笑道:是么,我怎的没听到?”
黄杏眼珠一转,也道:我也未听到,是你听错了吧,前面那般吵闹,许是你一时听岔了。”说罢暗地对黄桃使了个眼色。
黄桃顿时明了,假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笑道:许是我太高兴了才听错了。”
众人嘻嘻一笑,打趣了几句,便又聊了起来。
青莲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总算带了笑意。
黑衣人听了门外的对话,长长舒了口气,而后蹑手蹑脚回了里间床畔。
不能言语的顾安锦惊恐地望着那黑衣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衣人却并未对她作何,而是拉起麻袋,动作麻利地打开。没有感觉到恶意,顾安锦暂时放下心来,疑惑间,却见那黑衣人从麻袋中抱出一个人来。
精致的眉眼,穿着今日自己的那身衣裳,是顾安锦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年妹妹!看清被抱出来那人的面容,顾安锦双目圆瞪,若不是被点了哑穴,定是要惊叫出声来。心头涌起无限疑问,却又无法问出口,顾安锦愈加焦急。
那黑衣人将顾安年从麻袋里抱出后扔到了床上,随手便扒下了顾安年身上的衣裳,随后走到顾安锦身边,道了一句得罪了,便开始脱顾安锦身上的衣裳。
顾安锦这才注意到这黑衣人身形与自己相近,听那声音,应是个女子。
这人要做何?
来不及细想,身上的喜服已经被脱下,黑衣人将脱下的喜服匆匆套到顾安年身上,又将顾安年身上脱下的衣裳穿到顾安锦身上。黑衣人的动作十分迅速灵活,显然是受过训练的。短短一刻钟不到,便将两人全身上下的衣饰都调换了过来,而这短短的时间,对顾安锦来说却宛如千万年般漫长。
换好衣服,在顾安锦惊恐的目光中,黑衣人又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三小姐,请暂时委屈下。”说罢一掌劈在她颈后,将人给打昏了。
顾安锦只觉眼前一黑,随后便带着无尽的疑问陷入了黑暗中。
将顾安锦装入来时的麻袋之中,黑衣人瞧了眼床上昏迷的顾安年,冷哼一声,扛起袋子打开窗户,飞身掠了出去。
新房中红烛摇曳,十分安静,没有人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新娘已换了一个人。
永济侯府后宅,暖香苑西厢房内,坐在桌边喝茶的少女听到一声吱呀声,立即起身跑到里间,见黑衣人扛着人进来,脸上一喜,压低声音道:成功了?”
黑衣人虽蒙着面,不能看到脸上表情,眼中却闪着掩不住的喜悦,她沉稳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少女欢喜地一拍手,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将麻袋打开,将里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扶了出来,抱到床上躺好。又将之前用来伪装的丫鬟拖了下来。
“按计划行事。”安置好顾安锦,黑衣人低声道,少女点点头,仔细打量了用来伪装的丫鬟一眼,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往铜盆里倒了一些白色粉末,水面上立即凝出一层淡黄色的透明薄膜。
少女将薄膜捞出,敷到脸上,原本俏丽的面容,立即变成了那丫鬟的模样。
黑衣人点点头,将那丫鬟装进麻袋中带走,少女则回到外间,拿着一个青瓷小瓶在那些昏迷的丫鬟鼻下一晃,随即得意一笑,大喊一声:不好了!”
那些丫鬟刚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这炸雷般的一声,顿时惊跳了起来,纷纷叫道:怎么了怎么了?!”而少女早已趴在桌上装作一副刚醒来的模样,不解问道:发生何事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