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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这混蛋一般见识。”
潘金莲并不说话,只笑微微地看着孙绍祖,面上那似乎带了些迷醉的表情,仿佛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一般。
孙绍祖见潘金莲这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时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了热锅上煎熬,心里愈发不安,使劲赔笑,他挨了几鞭子,一动便觉得疼痛难忍,心里对潘金莲是恨得恨不能生吃了她,可也不敢不笑,还竭力将自己的声调往温柔上靠拢:“娘子,你怎么不说话啊。”
孙绍祖心里思量计策,潘金莲也在思量着这事如何善了。孙绍祖原本生的倒不差,否则自己也不会容忍了这许久,可此时他一脸血污,以他素日的脾气秉性,吃了这样的大亏,只怕心里正盘算着脱身后如此报复自己,偏偏脸上不敢露出分毫怨怼之情,只能拼命讨好巴结自己,试图让自己放他一马。放过他是如此容易,只需将手中的鞭子轻轻放下就成了,只怕他回过神来便要十倍羞辱自己,还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呢。只是若不放过他,又能如何?
在贾家待了这数年,对贾家的一众人也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自己那便宜老爹贾赦心里只有他自己,只顾自己享乐,哪里肯顾念自己的死活?
生母早死,嫡母邢夫人又是个只爱财、想尽法子敛财的人,是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是她的女儿的。
哥哥贾琏和嫂子王熙凤待人倒还有几分情谊,可他们的处境也实在是尴尬,明明是大房的嫡出儿子、嫡出儿媳,管家再天经地义不过,却只能借着帮助二太太王夫人管家的名义。
老祖宗贾母心里眼里只看得到她那宝贝孙子贾宝玉,对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庶出孙女是一贯忽视到底,想来也不会替自己出头。
二叔贾政骨子里那就是个穷酸学究,明明自己在功名上毫无建树,年龄老大了连个举人都没考中,只能依靠祖宗庇佑入仕,偏偏又不通实务,只会摇头晃脑地讲些说烂了的大道理,若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吧,可他偏偏有脸住在象征荣国府贾家家主地位的荣喜堂,将自己的嫡亲哥哥撵到偏院去住,真个就是个一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婶母王夫人和贾政真真是绝配,她简直就是佛口蛇心的代名词,整日地烧香拜佛,一脸慈悲,可逼死服侍多年的贴身丫鬟什么的做起来是豪不心虚,明里暗里地和贾母争夺着真正的权力,除了她的儿子贾宝玉,其他人包括她的亲孙子贾兰的死活她都不在乎,对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侄女,就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薛宝钗倒是圆滑世故,可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她薛家的荣华富贵,满脑子都是金玉良缘,自己这个贾家的庶出二姑娘根本不能为她带来任何利益,她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是绝不会帮自己的,只要她不坑害自己就不错了。
贾宝玉和贾探春、林黛玉几个倒是心地善良,可他们对贾家的决策起不到任何影响,就是想要帮助自己,也找不到能帮助自己的法子。
若是真的和孙绍祖闹僵了,不管是与孙绍祖和离,还是被孙绍祖休了,只怕贾家都不会庇护自己,留给自己一片遮风避雨的空间,极大的可能就是被贾赦这个钻到钱眼里的人给再卖掉一次。有贾赦和邢夫人这样的爹娘,简直可以想象,便是再次成亲,也寻不到什么好样的人家了。
因此,对付像孙绍祖这样的男人,适度的反击是绝对必要的,否则他就会以为自己好欺负,日后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对待自己,到时候自己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可也不能真的将事情做绝了,一点余地也不留。
潘金莲从来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弱女子,她认定的事情便决意要一条道走到黑。你孙绍祖不是看不起我吗,不是想要左拥右抱吗,不是风流浪荡吗,我偏要使出自己的本事来,收服你,让你离不开我潘金莲。
想到这里,潘金莲便一改面目,笑得比那春花还要娇艳,迈着小碎步朝孙绍祖走去,道:“大爷,还疼吗?我是心仪您啊,自从我入了孙家的大门,便立意要和大爷恩爱白头的,否则何必闹了这么一出来,实在是您说的话伤了我的心了,我,我,我不是气昏了头了吗。您别生气,我这就给您解开。”
说着,便拿了剪刀来,将绳索剪断,可怜兮兮地看着孙绍祖。
孙绍祖又疼又气,想要挥手去打潘金莲,偏偏使不上力气,他咬着牙用力挥着自己的胳膊,不料用力过度,整个人就冲着地上栽了过去。
潘金莲惊呼:“大爷,您这是怎么了,便是要冲着我发脾气,也得等您好了再说呀。你也太不爱惜您自己的身子了,我瞧着心里多难受啊。”
说着就蹲下去扶孙绍祖,扶了几下,都没能扶起来,只让孙绍祖的脸和地砖又做了几次亲密接触。
孙绍祖哆嗦着,斥骂:“你没吃饭?就这点子力气?”
潘金莲拿着帕子去拭自己的眼角,委屈极了:“大爷,您是武官,生得又威武雄壮,自然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我们闺阁女子,哪有几分力气?人家好心好意地扶您,偏您还这般看我,只是将人家的一片好心当做了驴肝肺了。”
孙绍祖气得脑袋都要炸了,可他此时却无计可施,趴在地上运了半天的力气,方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坐到椅子上。他恨不能痛揍潘金莲,将她打得哭爹喊娘,可转念一想,可他此时这么狼狈凄惨的模样,实在是不愿意让第三个人见到,伤口要上药,还要有人服侍自己,这个人只能是潘金莲,再者说了,便是打了潘金莲又如何,今儿不过是骂了她两句,就惹得她这般报复,若是当真打了她,只怕日后连睡觉都要睁着眼睛防备了。若是休了她,或是与她和离,又伤了荣国府的脸面,违背了自己的心愿。如今这情势当真是骑虎难下,叫人左右为难。罢了,罢了,且先忍着吧,日后再想法子。想到这里,便敛了怒色,向潘金莲招手,要她过来。
潘金莲心里其实也是惴惴不安,她敢于这样对待孙绍祖,所依仗的就是成亲这一个月来,对孙绍祖的了解,孙绍祖这种男人来说,面子比里子还重要,她赌的就是孙绍祖不敢顶着这样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出门,更不愿意让下人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且不愿意得罪荣国府。如果她赌对了,那么收服孙绍祖的心思,就不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如果她赌错了,那么就要改变策略,另想办法了。因此,她见孙绍祖招手示意自己过去,便横下心来,径直去了。
孙绍祖见潘金莲没有抗拒自己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正房里,除了潘金莲,还有没有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外间有人没有?”
潘金莲会意:“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说着观察了一下孙绍祖的脸色,停顿了一下。
听到前半段,孙绍祖还是颇为满意的,听到不过二字,他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催促道:“不过什么,说下去。”
“这等事情,我哪里好意思要丫头婆子看着,老早就吩咐她们都歇着去了。倒是您房里那位叫云儿的丫头,说您以往酒后多是由她服侍的。我担忧自己入门不久,不知道你的脾性喜好,便叫了她来,这会儿只怕她正在在外间眼巴巴地等着服侍你呢。”
孙绍祖简直就是有气无力了:“叫她来。”
潘金莲抿着唇,强忍着笑意应道:“是,这就叫她去。”
云儿在外间早就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直打鼓,腿儿直发抖,只恨自己不长眼,即便百般韬光养晦,到底招了奶奶的忌讳。她这边还在悔不当初,潘金莲就袅袅婷婷地来了,将她身上的绳索剪开,又将她口中的粗布掏了出来,笑道:“云儿姑娘还不快去,你家大爷正等着你呢。”
孙绍祖的规矩云儿是了解的,她再是得孙绍祖的青眼,也不敢恃宠而骄,因此,心里纵然是百般不乐意,也不敢耽搁,只一步步挪着往里间走去。见孙绍祖在椅子上坐着,连头也不敢抬,低头便行礼:“大爷,奴婢来了。”
孙绍祖一见云儿的表现,便知道自己挨的这一顿暴打,她在外间听得清清楚楚,那后槽牙便狠狠地咬住了,再打量云儿的装束,只见她穿的整齐,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髻儿。若是平时,自己说不得便要动了心思了,可如今见了,却是烦恼。自己挨了一顿,羞于见人,她却毫发无伤,将自己挨揍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连自己低三下四地向潘金莲求饶的话都听得明明白白。
孙绍祖越想越恼火,骂道:“贱婢,穿红着绿的,是想招爷的眼吗?滚出去。”
云儿一听,如蒙大赦,慌忙应道:“是,是,奴婢这就滚。”刚一转身,就听孙绍祖道:“滚回来。”便战战兢兢地转回身来,孙绍祖说:“今晚的事,若是传出去一个字,爷就扒了你的皮。”
云儿急忙回话:“是,奴婢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孙绍祖冷声道:“滚吧。”
云儿急忙走了。
潘金莲笑道:“您看这云儿,跑得这般快,活像后头有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般。这多伤大爷的心呐,您说是不是,大爷?”
孙绍祖心里知道潘金莲这就是故意气他呢,偏偏她笑得一脸无辜,倒叫他发作不得,遂瞪着潘金莲。
作者有话要说:
、打了你还要你心疼
不妨潘金莲忽地又将剪刀拿了起来,孙绍祖一惊,难道这女人还不罢休,非要弄出来点事情?就见潘金莲将那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哀声道:“我今儿一定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左右我亲爹已经将我打发出了门儿,不是贾家的人了,亲娘也早死了。这世上只大爷一个亲人,这会儿大爷想必也厌弃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的干净。”说着,就要用剪刀去抹脖子。
孙绍祖早被她这一番话给听得呆住了,见她要寻短见,心里哪里舍得?忙大步上前走近,一把将剪刀夺了过去,扔得远远的,道:“何必如此,你知道错了就行了。”
潘金莲两眼含泪,将坠不坠,哭道:“我失手伤了大爷,实在该死,若是被休了回去,实在有辱家门。若是大爷还顾念往日夫妻恩爱,就让我死了吧,赶明儿好娶个好的家来。”
孙绍祖怒道:“胡说什么,谁要休了你了?”
潘金莲犹自哭泣不止,孙绍祖见她如此,不免心软,又听她提到往日,想到她床上风情,更是舍不得。忙将她搂到怀里,低声哄道:“好了,我知道,你都是一时糊涂。快别这样了,我哪里舍得你?”
潘金莲睁开眼瞧他,好似有几分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我这般对待大爷,大爷竟不生气?”
孙绍祖自己也觉得十分憋屈,他何时受过这种气啊,被女人打了,还要上赶着哄她,好叫她放心,真是冤孽,叹了口气道:“真的,不生气了。”
孙绍祖闷了半刻,吩咐道:“去叫人送点热水来,再叫人去书房拿了止跌打损伤的药来。”
潘金莲笑道:“大爷,难道不请个大夫来,给您仔细看看?”
孙绍祖怒道:“爷这副模样,哪里见得了外人?传扬出去,爷还怎么有脸见人?”
潘金莲耐着性子:“到底是我年轻,思虑不周,我这就叫人送热水来,再叫人拿药去。”
司棋与绣橘两个,还正照着潘金莲的安排,守在门口呢。两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主子这番安排能不能奏效,姑爷常年习武,性子又不好,真是担心姑娘斗不过他。两人在门外等了半夜,也没听见姑娘叫自己,便知道姑娘大约是没受什么伤害,见到云儿像火烧了屁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