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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自己,比史湘云还大呢,亲爹倒是活的好好的,嫡母也在,可惜就是没人管自己的闲事。让自己在贾母这里住了多少年不说,亲爹贾赦那里连问自己一句都不问,嫡母邢夫人也决口不提此事。贾母也不管这些。都到了这个年龄,却连个相看的人家都没有。
贾赦虽然是一等将军,自己也勉强也说得上是大家的女儿,可毕竟是庶出,生母又没了,想来嫁妆也就是公中的那些了,自己可以选择的余地没有多少。现在还没任何行动,若是真的再拖上几年,等自己成了老姑娘,更是挑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想到这里,潘金莲一时心乱如麻。
一时,史湘云说起自己带了四个绛纹石戒指,分别是给袭人、鸳鸯、金钏儿和平儿的。
潘金莲眼珠一转,便知道史湘云的用意了。这四个丫鬟,鸳鸯是贾母的首席大丫鬟,连自己都要给她几分面子的,自然是要给她的;那袭人,原来是贾母的丫鬟,现在又是贾宝玉的首席丫鬟,内定了姨娘了,原先又服侍过史湘云,给她一个倒也说得过去;那金钏儿,是王夫人的首席大丫鬟,史湘云和她并没有多少交情,这样做,那就是向王夫人示好了,可惜啊,金钏儿如今已经是犯了错了;平儿是王熙凤的心腹,这样做自然是表示对王熙凤的善意了。
这个史湘云,看着年纪小,心直口快,送个戒子,都能送出这样一番心思,看起来还真不愧是贾母的侄孙女儿。
一时史湘云便往大观园里去,几人便都散了。
就听绣橘来说:“姑娘,外头的人说金钏儿投井了。”
潘金莲大为奇怪,问:“不是说她被二太太给撵了出去,怎么就投了井了?”
绣橘说道:“听人说,金钏儿自从被撵了回去,便被她娘老子打骂不休,不管怎样求二太太,都没用。她便在家里整日哭天抹泪的,她娘老子和妹子都还得当差,也顾不上她,谁知道今天就不见了。刚才打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见一个尸首,赶着叫人打捞起来,一看是她。已经不中用了。”
大观园里的丫鬟虽然明争暗斗,可毕竟没出过人命,骤然听了金钏的事情,丫鬟们都是又怕又想知道内情,便是潘金莲不安排人去可以打听,那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传过来。
到了下午,便听说王夫人宣称是金钏伺候的不当心,将她的东西给打破了,她便让金钏回家思过,谁知道金钏就不当心失足落到水里了。王夫人又赏了金钏的娘五十两银子,还给了两身上好的衣裳、几件首饰。这金钏的娘老子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见金钏已经没了,王夫人赏赐的又厚重,便不提金钏死的冤枉,倒说王夫人慈悲仁善。
谁知还不到晚饭的时候,就听说丫鬟来说:“宝二爷挨了老爷的打,如今抬到老太太那里去了。”
潘金莲听了大惊,便急急忙忙和贾探春、贾惜春一路到贾母房中去看。
到了那里,就见王熙凤、薛姨妈同薛宝钗,香菱,袭人,史湘云也都在这里。
贾母还正在那里骂贾政下手狠毒,王夫人正哭着贾珠,一群人围着贾宝玉,便挤到跟前看过,只见贾宝玉面色苍白,气息奄奄。
给贾宝玉服过药,见不大要紧,贾母便让人将贾宝玉抬回怡红院去了。
因贾宝玉被打,贾母和王夫人都担忧,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便也不敢再四处玩耍,无事便看书说话,间或去看贾宝玉。
潘金莲心中烦忧自己的终身大事,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四处嬉戏玩耍。只是这等事情,就别说贾家这等号称是钟鸣鼎食之家了,就是一般的小官员家里,等到女儿长到十一二岁,便开始要相看人家了,毕竟女孩子花期就那么几年,哪里会那么容易就遇上一个合适的人家?先选定了人选,再仔细打听对方的为人处事,再定了亲事,也要等上一二年才成亲。如今自己虽说还小,可按理说,也应该开始相看人家了,就连史湘云的婶母都想着史湘云的亲事,自己明面上说是父母双全,可说到底还比不上人家无父无母的。
向来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女孩子是绝对不能将嫁人这种事情说出口的。她再是怎么担忧,也无法可想。虽然从来没有想起过贾迎春的生母何姨娘,但这会儿潘金莲却是念叨起了何姨娘来。若是她还在,怎么可能不想着女儿的终身?眼下却也只能寄希望于便宜老爹贾赦了,只希望贾赦哪天能想起他还有一个女儿等着嫁人呢,万万不要把自己拖成一个老姑娘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宝钗心思被说破
不过几天,潘金莲等人到王夫人那里说话,王夫人见了几人,便叫丫鬟:“将那外头送来的好西瓜拿井水湃了,给姑娘们拿来吃。”
彩云答应了一声,不多时便端了西瓜上来。潘金莲等人便都拿了签子扎着吃。
就见王熙凤来了,一见众人都吃着,便笑道:“我来的正是时候,太太也赏我吃点。”
王夫人笑骂:“浑然没个主子样。”
王熙凤也不以为意,只顾吃,吃过便说:“自从玉钏儿姐姐死了,太太跟前少着一个人。太太或看准了哪个丫头好,就吩咐我,下月好发放月钱的。”
王夫人听了,就说不必再添了,将那一份月例给了玉钏儿就是。
因金钏儿之死,玉钏儿心中一时怨姐姐存了不安分的心思,明明知道主子王夫人将贾宝玉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平生最恨别人和贾宝玉玩闹,偏偏还要上赶着和贾宝玉纠缠,一时又恼恨王夫人下手太狠,全然不顾自己姐妹服侍她多年,竟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姐姐留,将她赶了出去,让她走投无路,不得不寻死。只是她是家生子,阖家都在王夫人的管辖之下,哪里敢流露出分毫来?尤其是姐姐死后,王夫人为了安抚爹娘,又给了爹娘许多银钱,眼下又要多给自己一份月银,便一脸感激地给王夫人磕头谢恩,只是心里到底不称意。
王夫人又问起贾母房中的丫头,说:“你再给老太太挑个老丫头,将袭人的月例银子裁撤了,每月从我的月例银子里头,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停了一停,又说,“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
这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她看中袭人,要让袭人给贾宝玉当姨娘呢。潘金莲等人都装作听不明白,笑道:“袭人姐姐服侍宝玉有功,别的不说,前次宝玉生病的时候,她不是衣不解带的服侍?太太知人善任,正该多给袭人一些月例才好呢。”此后又说了一些闲话,方才散了。
史湘云当时不在,听贾惜春给她讲了,便约着潘金莲等人和她一起去给袭人道喜:“这样的喜事,我们就该去给袭人姐姐道喜才是。”
几人便都应了,一起去贾宝玉房里,顺便看看贾宝玉如何了。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不想到了怡红院,却见怡红院大门敞开着,便径自往里进,谁知道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鸦雀无闻,一并连两只仙鹤在芭蕉下都睡着了。
几人都觉奇怪,便透过窗子往里头看,只见贾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躺着床上睡午觉呢,这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看见薛宝钗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针线,身边还放着一柄赶蚊蝇的白犀麈,这等架势,倒是颇有贤妻良母的味道。
几人见薛宝钗一个年已及笄的大姑娘竟然毫不避忌的坐在外男的床边,还做着针线,这恨不得早日嫁给贾宝玉的心思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便都忍不住笑了。
她们这样笑,屋里的薛宝钗便察觉到了动静,放下东西往外看,见是几人,便问道:“怎么不进来坐?”
潘金莲便笑嘻嘻地往里头去了,进去还问薛宝钗:“薛姐姐做什么针线呢?”
说着,便拿起来一看,竟是个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紥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
林黛玉、史湘云、贾探春、贾惜春便也都看见了,皆是忍着笑,不作声。
薛宝钗见被众人看见了,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来给袭人道喜,刚巧袭人正做针线,我见这活计好看,便忍不住做了几针。”
这袭人其实也没走远,不过是故意说自己累了,往外走走,让薛宝钗留在那里,好和贾宝玉相处,也是给两个人提供点机会。谁知道忽然来了这么一群人,便急忙过来,给薛宝钗解围:“宝姑娘说的不错。原是我累了,求了宝姑娘替我守一会儿。”
她正说着,谁知道忽听贾宝玉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骂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便呆了片刻。
潘金莲听了贾宝玉的话,心中暗笑,也不知道贾宝玉是真说梦话呢,还是故意说给薛宝钗听的。若说真是梦话,怎么刚才自己等人没来的时候,贾宝玉睡得香甜到不吱声,等来了人才说?
当着众人的面儿,被贾宝玉说破,薛宝钗便有几分讪讪的,刚要开口解释,就见外间王熙凤的丫鬟丰儿来了,说:“哟,姑娘们都在呢。二奶奶叫袭人去呢。”
薛宝钗便急忙叫袭人:“叫你呢,还不快去。”
袭人无法,只得到外间叫几个丫鬟起来服侍贾宝玉,自己便往外走。
潘金莲等人便一同出了怡红院,各人各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贾惜春原本看薛宝钗就不顺眼,便冷笑道:“薛家的女儿教养可真是好,素日还老是说我们姐妹们这样那样不和规矩呢,天底下只有她一个合乎规矩的。我们便是再无人管教,也做不出这等守着一个睡着的外男的事情,她还给二哥哥做肚兜呢,还绣鸳鸯呢。倒还真当自己是宝二奶奶了?”
贾探春笑道:“你做什么这样生气?她愿意说一套做一套,你就让她说一套做一套去。横竖她也管不到我们头上去。”
贾惜春瞥了撇撇嘴说:“她还没管道我们头上呢?镇日的抬举自己、打压别人,好像她多么高明是的。你们没听二太太怎么说的,宝丫头最是稳重得体了,家里的四个姑娘都比不上她呢。哼。”
潘金莲拿手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也太较真了,像她这种人,自然是要不断抬举自己,打压我们,才显得她出众嘛。如若不然,她一个皇商家的女儿,便是再有钱,又哪里能够和公侯之家的女儿相比?”
贾探春也说:“你看她的举动,和端庄二字相差甚远,可人家出身好,会投胎,又有亲娘在身边,时时处处为她打算的。我说句话,你们也别恼,看看我们这几个人,不是庶出的,就是有爹没娘的,哪里有谁为我们打算来着?”
潘金莲说:“这话虽然不好听,却委实是大实话。我就不用说了,大老爷的性子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嫡母又是个不管事的。若是姨娘在还好些,偏偏我姨娘又早早的没了,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着呢?”
贾探春苦笑着说:“二老爷是个清高的,不管庶务,我姨娘又是那个样子,嫡母只有自己的孩子,也顾不到我。我也不怨别人,只恨自己投了个女儿身,我但凡是个男子,哪里用在家里这样窝憋着,我早就离了这个家了,也省得惹来无数是非。”说着,那眼泪便淌了出来。
潘金莲将帕子递给她,也不说话,只拍了拍她的手。
贾探春接了帕子,到底还是哭了一会,方才止住眼泪。
贾惜春见状,那眼泪也不免落了下来:“我倒是个嫡出的。可我刚一出生,母亲就没了,父亲又崇信道教,也不顾家,终日和道士为伴,只顾炼丹。哥哥和我又不是一个母亲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自幼在老太太这里长大,也不亲近。哪里有谁来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