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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宗见朱祈祯取出了那件绵甲,不由带了几许羡慕:“还是神机营装备齐全,连铠甲都分了好几套。不过话说回来,此番梁王不准我去吉州,却又让李敬仁做了右翼总兵,我可真是嫉妒得很。”
朱祈祯嗤的一笑:“你若觉得闲来无事,便好好想着,这李敬仁何时得了梁王的眼缘。”
孙传宗懒懒捧过书案上的《八阵总述》:“我不是傻子,自然会查清楚,不然,这李敬仁日后在骁骑营,我倒还不敢用呢。”
朱祈祯凝眸沉思,片刻只道:“此番出兵也是迫不得已,我本不愿离京,但眼下府里也是无趣得紧,更何况梁王允诺我,若能胜利班师,便准我入兵部供职。”
孙传宗一怔:“能入兵部固然极为难得,但沙场刀枪无眼,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朱祈祯轻轻颔首,转眸看向孙传宗:“好些日子,你都一直躲着我,到底是什么缘故?”
孙传宗微微侧目,不欲多言,却是副统领韩越峰进来禀道:“朱大人,工部郎中陈正则求见。”
“让他进来!”
陈正则的双肩尤带着几片雪花,掀了帘子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满面皆是掩饰不住的亮泽喜色:“朱大人!成了!成了!”
孙传宗一愣,疑惑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朱祈祯用力一拍陈正则的双肩,哈哈笑道:“传宗,这几日躲着我,可是你的损失,你可知道陈正则帮了我多大的忙?”朱祈祯的双目皆是极喜悦的颜色,莹莹如盛了满天的星辰,“连珠大炮威力无穷,却有二成的可能是哑炮,一成的可能是炸膛,守城便也罢了,若是进攻使用,极容易出现阵型失控。”朱祈祯微微一顿,眸光一闪,“陈正则擅营造之事,但可不仅仅是营造房舍。”
陈正则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双颊绯红,扬声道:“微臣的虎踞大炮炸膛的概率不及千分之一,但其效果却远在大连珠炮及盏口将军之上。”
孙传宗微一皱眉:“出师在即,你的虎踞大炮可来得及派上用场?”
陈正则抱拳一笑:“目前有十门虎踞大炮,但已然足矣!”
注:《八阵总述》是西晋马隆编撰的一部兵法。马隆,生卒年不详,字孝兴,东平平陆(今山东汶上北)人,西晋名将,兵器革新家。
第六十五章试拂铁衣如雪色(3)
试拂铁衣如雪色(3)
承光宫,祝修仪缓缓踱了步子出来,封宫近五年,一千百八多个日日夜夜,承光宫一千九百八十四块地砖,自己已不知道数了多少遍,哪块地砖裂了,那块地砖缺了口,闭着眼睛都能指出来。
祝修仪静静呼吸一口这冬日特有的冰寒空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似乎被那股寒意给浸透了,只是,再寒,终究也抵不过心寒。祝修仪缓缓睁开眼睛,长日漫漫、长夜寂寂,如今,总算是熬出了头。
宫外的阳光有一些刺眼,祝修仪一时间有些怔忪,仿佛还是隆庆元年初初进宫的时候,紫奥城沐浴在一片祥和的金光之中,那样夺目耀眼而富丽威严的颜色,让自己,不由生出了几许的痴迷。愣了许久,祝修仪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华贵的女子,迟疑着道:“琳妃?”
“修仪好眼力。”朱成璧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一瞬间,却仍然是有几许的惊愕,祝修仪,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吧,但是其容色的苍老与衰颓却似乎早已年逾四十,纵使飞霞妆再如何精致,也全然掩饰不住眼角的细纹。
“为何是你?”祝修仪后退两步,眯起眼睛打量着朱成璧,承光宫冷宫一般的日子,让她对别人生出了不少疏离冷漠的姿态,她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突然问道,“皇后呢?”
朱成璧好整以暇地正一正紫雀纹鎏金穿玉步摇,柳眉轻扬:“你找她做什么?”
祝修仪一哂,恨意从眼周涌起,如赤色的烈焰席卷:“我找她做什么?当初仪元殿哭谏,可是那位好皇后撺掇了我去的,你说我找她做什么!”
朱成璧嗤的一笑,曼声道:“那你不用白费力气,夏梦娴毒害舒贵妃母子,半年前就已经被废,如今早已坠井自裁了。”朱成璧不顾祝修仪惊愕失色的面容,取过竹语奉上的一套东海明玉的镶金护甲,一支一支挑了戴上,悠悠然道,“顺便告诉你,林若瑄兄长谋逆,林氏一族已经灰飞烟灭,林若瑄本人也被赐死,若你还想知道,隆庆六年进宫的宋氏、韩氏、贺氏,都死了。”
祝修仪震惊不已,倒退几步,张口结舌,微微发白的嘴唇是止不住的颤抖。
竹息扶住朱成璧的右手,转眸朝祝修仪嫣然一笑:“修仪娘娘要弄清这五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难,奴婢稍后自会为娘娘一一解释清楚,只是娘娘有一点可千万别弄错了,您面前的琳妃娘娘,目前摄六宫之事。”
祝修仪转瞬间明白过来,慌忙屈膝行礼:“琳妃娘娘万福金安!”
竹息轻笑一声道:“修仪娘娘倒也不曾失了礼数,想必娘娘已经清楚,若非琳妃娘娘与舒贵妃娘娘一力劝说,娘娘今日也未必能解除了封宫。”
祝修仪暗暗咬牙,终是忍不住恨恨出言:“嫔妾自当是感谢琳妃娘娘娘娘的恩德,只是嫔妾因为舒贵妃入宫一事被封宫至今,她舒贵妃如今猫哭耗子,难道嫔妾就应该对她感激涕零、前嫌尽释吗!”
朱成璧暗暗摇头,一把握住祝修仪枯黄瘦弱的手腕,以凌厉的眼神迫住她:“本宫方才已经说过,夏梦娴是如何被废的!你若管不住自己的嘴,再在背后议论舒贵妃,纵然本宫有心帮你,你再度被封宫也不是不无可能!”
朱成璧的语调冰冷而阴鸷,如冰锥子狠狠砸在祝修仪心口:“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恩绝则不复相见,你若想浴火重生,便好好养着自己,好好想想如何能再得圣宠!好好谋算着如何能出人头地!你的父亲早已致仕,能帮你的也只有你自己!你若刚刚解除封宫就想寻仇,那无异于是引火**!”
朱成璧冷冷松开祝修仪的手腕,见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吩咐竹息道:“明日起,洛芳仪迁居绮望轩,今日,你便暂且留在这里,有些事情,前因后果,跟修仪好好解释。”琳妃徐徐转身,裙裾旋转,如旖旎盛开的华丽牡丹,“本宫素来不愿与人多费唇舌,修仪,你好好珍重罢。”
待离了承光宫,竹语才斗胆问道:“娘娘为何要洛芳仪迁去绮望轩?”
朱成璧淡淡道:“洛芳仪本来性子温顺,不似潘才人那般伶牙俐齿、太过惹眼,当初哭谏一事,不过只是被祝修仪胁迫而已,如今看祝修仪的样子,怕是少不得要出场风波,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竹语会意道:“所以,娘娘让洛芳仪离开承光宫,是让她躲开来日的风波,也是让她避开祝修仪的掌控,不管怎么说,祝修仪到底也是从二品的九嫔,若是都由着她掌控,也不便于娘娘调度后宫。”
朱成璧停下脚步,身边的一从白梅开得极繁盛,清冷的暗香浮动着扑面而来,梅枝舒展傲立,枝上承接了厚厚冰雪,倒在这冰雪洁白的世界呈出一种明媚的风姿。
“所谓一宫主位,其实得宠与不得宠倒在其次,只手遮天算不上,但只要能遮住同处一宫的低阶妃嫔的脖颈,便能让她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朱成璧攀过一只白梅轻轻一嗅,只觉一股子清冽的冷香芬芳沁入心脾,终是粲然一笑,“潘才人想必对祝修仪也颇有怨言,偏她口齿伶俐,按不住心绪,便由得她们先在承光宫里闹着罢,她们闹得越厉害,舒贵妃就越不舒坦。”
隆庆十二年正月初一,晴光艳好,苏昭仪加封礼成,亲往含章宫接受朱成璧训示。苏昭仪病愈以来连晋两级,如今已是从二品九嫔之首,也让六宫生出了不少艳羡之意,只是苏昭仪并未因此而居高自傲,人前人后,也依旧是那种素来淡淡的性子。
而承光宫解除封宫以来,祝修仪、洛芳仪与潘才人则各自安心呆在自己宫里,只顾进补滋养、调理养身,也甚少出来,后宫倒也是颇为平静。
正月初五,吉州传来消息,朱祈祯所部取得大捷,大挫兀良锐气,如今局面正明显利于大周军,得知这个消息,弈澹在仪元殿甚为欢悦,执了捷报笑着对朱成璧道:“陈正则的虎踞大炮果然没让朕失望!所到之处,兀良小儿尽皆糜烂、溃不成军。”
奕渮亦是笑道:“李敬仁所率右翼截住了兀良的退路,来了个瓮中捉鳖,此战是甚为畅快!”
朱成璧掩口轻笑道:“陈正则确是堪用之人,既然能研制出虎踞大炮,放在工部倒是浪费了才具。”
弈澹微一凝眸,思索片刻道:“琳妃说的是有道理,既然如此,便调任兵部武库司为郎中如何?”
奕渮眉头一挑,兵部武库司虽然职权不高,但因着素来管理军备后勤要务,与吏部文选清吏司、吏部考功司、兵部职方清吏司一起并列为四大肥差,历来也是众多官吏相争极厉害的一大部门,正在思索,却见朱成璧似在瞟着自己,心思一转,忙回道:“皇兄圣明!只是陈正则素来在工部做事,工部之事想是更为得心应手?若陈正则调了兵部,那工部郎中一职又让何人接任呢?”
高千英执了拂尘静立一旁,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刚想说话,却听弈澹出言道:“工部人事,想来陈正则也是熟稔的,就让他进宫一趟,朕也好考验他一番,看他可担得起武库司郎中一职。”
陈正则进仪元殿前,已经得了竹语的密报,是而毫不慌张,行完礼后只是安静立于一旁,垂了眸子等待皇帝发问。
弈澹赞许地看他一眼,笑道:“果真是青年才俊,倒让朕觉得自己老了。”
朱成璧莞尔一笑,推一推弈澹道:“皇上哪里是老了,前几日皇上带了六殿下去校场练习骑射,皇上的箭术可不是箭箭精准么?”正笑着,朱成璧无意间望了奕渮一眼,只见他转了眸子望向别处,心里微有些酸涩,在奕渮面前,自己向来是极少愿意与弈澹亲近的,只是,凡事总有例外。
弈澹却是哑然失笑,咳嗽一声道:“箭术倒还说得过去,骑术可就差多了,也有一年多没有练过,如今只能骑着老马慢慢溜达一圈便糊弄过去了。”
语毕,弈澹微笑着对陈正则道:“吉州前线大捷,论功行赏,你的虎踞大炮自有一份功劳,朕有意调任你为兵部武库司郎中,你觉得如何?”
陈正则忙恭敬道:“能得皇上赏识是微臣的荣幸,身居其位谋其事,无论是工部还是兵部,微臣自当勤恳做事,不负了皇上的期望。”
弈澹轻轻颔首,端了神色道:“朕且问你,兵部武库司职责何在?”
陈正则凝眸细想,片刻后方不卑不亢道:“其一军器管理存储,其二军械铸造监督,其三军需统筹调度。战时总管后勤调动,切切不得有误。”
弈澹颇为玩味地看了陈正则一眼,嘴角微微扯起弧度,却又冷凝了笑意道:“方才你说‘身居其位谋其事’,既然你在工部供职,又怎的却对兵部武库司之职责如此清楚?”
朱成璧一怔,电光火石间,已然明白过来,弈澹居然已给陈正则设好了圈套!既然陈正则是工部郎中,便没有对兵部武库司之职知之甚深的道理,而方才陈正则一席谈吐,分明将武库司三大职责点透。从弈澹传召陈正则入宫起,不过三盏茶的时间而已,若是陈正则平日里就想着调入兵部,那便是不敬本职,也难脱拉拢关系、行贿高官、勾结党羽之嫌;若是这三盏茶的时间里有人授意,那便极有可能是陈正则贿赂梁王或是自己,贿赂梁王,便是朝党勾结、图谋不轨,贿赂自己,便是妃嫔与朝臣擅自来往,哪一条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