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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如婉怡然笑着:“我这老婆子不过是在殿里头闷得久了,出来透一透气罢了,听闻前些日子朱大小姐在倚梅园做惊鸿舞,倒叫哀家想起,当年在南钱国,也是凭一曲惊鸿舞让父亲颇为惊叹呢!”
朱成璧掩唇一笑,錾金镶玳瑁护甲映着日色熠熠生辉:“哀家没见过柔则跳惊鸿舞,也没有见过您跳,但哀家可以想得出,您当年的风姿绰约、翩然生华,必是惊动江南的。”
钱如婉的眸光里有几许凄迷的依恋转瞬而逝,只是微微笑着:“听闻太后有意嫁一位翁主给抚远将军之子?”
朱成璧微微一怔,转瞬间已经化为唇角稀薄的笑意:“您的耳报神倒是灵通。”
“倒不是哀家有什么耳报神,只是福安有一个适龄的女儿,唤作子悠,子悠自小娇生惯养,哀家心里有些担心,若是太后择了她,只怕这孩子会不适应呢!”
朱成璧凝眸一想,已是心中有数:“子悠,意宁翁主,是刑部尚书刘汝吉的孙女吧?”
钱如婉笑道:“太后好记性。”
“您放心。”朱成璧展颜笑道,“哀家心里的人选并非是意宁翁主。”
钱如婉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宁和笑道:“太后博睿,哀家自是不能相比的,只是想着儿女能过得安稳些,便心满意足了,来日太后若有什么要哀家相助的,哀家这把老骨头便任由您差遣。”
待到钱如婉缓缓离去,竹息沉沉叹气:“太皇贵太妃也是可怜,原来前些日子福安大长公主入宫是为着这个缘由。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为人父母,总是百遭千般的辛苦。”
朱成璧缓缓摇一摇头:“她当年贵为宸妃,又何尝不是一呼百应、使奴唤婢?她选择跟着昭宪太后,就是为着自己、为着将来的孩子打算,才能做到低声下气、为人棋子。如今,她为着自己的外孙女,放低了身段来向哀家委曲求全。哀家也在想,自己为了朱氏一族耗尽了多少心血,若是到头来也有她这一日……”
“太后娘娘福大命大,必不会如此。”竹息截断道,“更何况您是太后,朱大小姐是未来正当正的皇后,娴妃娘娘也是正一品的贵妃,朱氏一族如日中天,远远胜过当年的夏氏一族,太皇贵太妃的钱氏一族更是难以相提并论的。”
朱成璧未置可否,却似生出千万怅惘:“但愿如此吧。”
待回了颐宁宫,却是梁太医候在那里,见朱成璧回宫,忙俯身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微臣是来给您请平安脉的。”
朱成璧点一点头,待落了座,梁太医便如常诊脉,须臾方道:“太后娘娘身子康健,您请放心便是。”
朱成璧笑意盈盈,端起双龙赶珠的凤仙花缠枝茶盏,道:“你服侍哀家也有七年了,事事妥帖,哀家自然是放心的。”
梁太医剑眉一耸,猛然跪下:“太后娘娘,微臣有一不情之请。”
朱成璧抑制住心里涌起的疑惑,静静道:“你说。”
“微臣,想要致仕。”
朱成璧一惊,抬眸望向他沉静的面容:“致仕?你不过三十三岁,为何突然就要致仕了?”
梁太医恳切道:“能得太后娘娘信任与重用,是微臣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但是,微臣的母亲身子不大好了,微臣想带她回江南旧居,好生服侍她安度晚年。”
朱成璧细细揣摩他的神色,须臾方道:“孝,是我大周朝最最重视的,你有这样的孝心,哀家心里也很感动。但你说致仕,是否永不回到这紫奥城了?”
梁太医叩首道:“刘太医三十有六,年轻有为,堪当院使重任,顾太医虽然年方二十,但悟性甚高,也可当大任,还有孟太医,勤谨审慎……”
“不。”朱成璧徐徐起身,唇上的笑意如水波涟泽般漾开,“哀家担心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是哀家的心腹,哀家不会疑你。但你知道得很多,哀家不得不担心,或许,有谁会对你不利,你要知道,紫奥城于你,是最安全的所在了。”
梁太医微微一震,沉声道:“太后的忧心,微臣自是明白,微臣会隐姓埋名,于太后而言,紫奥城,就是从来没有微臣这个人罢了。”
朱成璧手势一滞,茶盏里原本波澜不惊的碧绿色茶汤顿起涟漪,心底,到底是绵生出层层感叹,似浓雾铺散而开,片刻只道:“哀家明白了,哀家不强求你。哀家会安排人带你离京,你走后,梁府失火,无人幸免。”
竹息一震,死死按住心里头瞬间要涌起的念头,刹那间便抿去了惊异的神色。
梁太医感激不已,再三行叩拜大礼:“多谢太后娘娘!”
待到梁太医离去,竹息轻轻道:“太后娘娘不觉得梁太医突然提出致仕有些古怪?”
“哀家听宫人说起,前几日,宜修召了他去章德宫。宜修的身子,她自己最是清楚,更何况她通晓医理,故而也甚少宣召太医。”朱成璧抿一口雪顶含翠,缓缓道,“竹息,难道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有所关联吗?”
竹息心底一惊,忖度着道:“太后的意思是,娴妃娘娘……莫非……”
“哀家虽无十分的把握,但上次她在哀家面前答得如此缜密,仿佛真的全然不在乎后位。可见,她的心思也是绵里藏针,既然梁太医走了,那是最好,也该让她知道一点,想在紫奥城培养自己的势力,不是不可以,但是,想在哀家这里挖墙脚,绝不可能!”
第三十七章愁眉敛翠春烟薄(2)
第三十七章
愁眉敛翠春烟薄(2)
乾元元年三月二十四,阿巴根被朱祈祯的玄武营攻破。
乾元元年四月初一,叶尼塞被李成楠的白虎营攻破。
自此,鬲昆五城,仅剩下金都一座孤城,察哈术大汗与墨兰王妃日日在金都皇城焚香祷告,祈求神明庇佑、躲过亡国之灾。
乾元元年四月初五,金都,已被四大营十二万兵马合围,如孤悬海面的浮冰,只等消融尽的那一日。
玄武营中军大帐,暖暖地烧着炭火,孙传宗正为朱祈祯包扎伤口,见那背上的剑伤仍未痊愈,不免心里吃痛,一壁涂着膏药,一壁斥责道:“你是一营总兵,哪有冲锋陷阵的,若是你这主帅倒了可怎么办?”
朱祈祯赤着上身,闻言不由是摊手一笑:“阿巴根与咱们僵持了多少时日?好容易攻破了城门,我一时间没能控制住就冲过去了。”
孙传宗嗤的一声笑了,原本紧绷着的脸也稍稍和缓:“阿巴根的确难攻,前番渑州与漠川失陷的消息传来,赫连木真发动了全城的兵力,将城墙加固得严严实实。这便也罢了,偏偏这边我们用虎踞大炮轰城,那边他们救随时修补,真个是不怕死的。”
朱祈祯点一点头:“阿巴根靠近采石场,所以才有底气跟我们硬扛着。本来我还做满了打算要向摄政王请求援兵,幸亏是陈正则想到了法子,用虎踞大炮专门猛轰东城的城墙根,那里有地下暗河,根基不稳,赫连木真再怎么抢修也是于事无补了。”
孙传宗点一点头,眸光微微一沉:“陈正则虽是立了大功,但我心里总是担心,他若是真的想去救齐正声,只怕也会牵连到咱们。”
“他不会。”朱祈祯低低道,“虎踞大炮的事情就是他头上悬着的利剑,他心里再怎么怨恨,终究,也不得不掂量着前途。”
孙传宗沉沉叹气,为朱祈祯披上中衣:“那样的事情,加在谁身上,都是一辈子的为人挟持。”
“在紫奥城,想要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怕是痴人说梦。”朱祈祯目光深深,从案上的帅印上划过,“陈正则想要做到正直为人,但已是不可能的了。”
见孙传宗若有所思,朱祈祯笑道:“把那炭火给熄了吧,别叫其他参将以为我弱不禁风,况且将帅军卒理当同心同力,只我这里烧着炭火总也是不好。”
通明殿外,柳树依依,那大片大片的柔润绿色仿若采撷了人间四月最芳菲的景致,融合而成最点眼、最心旷神怡的风景。
端妃扶着吉祥的手缓缓出了通明殿,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浅浅的忧虑。
吉祥轻轻道:“娘娘不必担心,齐大人在前线必定会好好的,听闻午后加急的奏折到了颐宁宫,四大营十二万兵马围困金都,摄政王有意让齐大人统领四大营呢!”
端妃轻轻颔首,唇角方有淡淡的笑意扬起:“渑州与漠川是陈恪父子的功劳,阿巴根与叶尼塞则分别划入朱祈祯与李成楠的战功,唯有养父一人,未曾有显著的战功。这次,摄政王让养父统领四大营,若金都顺利攻下,自是大功一件。”
吉祥点一点头,笑着附和道:“攻下金都,意义非凡,只怕连陈恪父子都是比之不过的。”
端妃伸手拂过一支弱柳,耳垂的翠玉叶明珠耳坠似有欲滴的青翠色染上柔嫩的柳叶,连着那姣好面容上未及消散的清愁都似化在水墨胭脂里一般,让人心生怜惜:“养父抚育我,我自然应该为他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只可惜如今我不得宠,娴妃身怀有孕,只怕孕中多思、更见不得我去争宠,我也只能日日祝祷,盼着养父平安无事、凯旋而归。”
吉祥似有几许迟疑,思忖着道:“上回娴妃娘娘来披香殿,娘娘用百合香的时候,她就有些不甚欢喜,奴婢愚钝,为什么上回娘娘要费尽周折,让御膳房的金司药研制了九匀千步香呢?”
端妃淡淡一笑:“她必定不会收下那香的,若她收了,只怕是要下手来害我。”
吉祥一怔,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绢子:“娘娘的意思是?”
“娴妃城府极高,之前我与她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她的后位无可动摇,如今她主动提出让朱柔则为后,若不是姐妹情深,只怕心里是恨极了的。她不喜欢香料,章德宫也极少焚香,自她有了孩子更是终日只用瓜果。”端妃笑意宁和,仿佛说着的并非是什么要紧之事,“若她肯收下那香,只怕是要来势汹汹,当年武媚娘扼杀亲女嫁祸王皇后,她也可能会如此算计我。”
吉祥神色一惊,眉心蹙起:“但这孩子毕竟是她日后得宠的希望,她如何舍得?”
“她这一胎,极少让太医看顾,只是自己斟酌了用药,这一胎到底是好是坏,你我心里具是没数,即便此胎不顺利,她的贵妃之位也是跑不掉的,位分极其尊贵,即便宠爱少些又何妨呢?太后并不看重我,上回眼睁睁看着我失宠,并没有出手救我,只怕若有一日,我遭她人戕害,她亦不会出手相助。”端妃眸光微沉,只望着远方颐宁宫深阔高耸的宫宇,“皇上不宠爱,太后不顾惜,若是娴妃也有意害我,只怕我是穷途末路。”
“所以,娘娘才要试探娴妃娘娘么?”
“试过了,才能放心,只不过心里依旧是悬着,直到前几日,才是真正安了心。”端妃抚着胸前的金丝八宝攒珠项圈,正中镶嵌着的那颗拇指大的翡翠,水汪汪的似倒影着这紫奥城无尽的繁华,但这繁华背后的辛酸苦辣,却只有真正正正生活在这里的女子才能体会得深刻、入骨。
“娴妃刚刚宣过梁太医没多久,梁府就突发大火了,你看,姑侄二人,尚且做不到同心同意,只怕娴妃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博取太后的心意了,更不会在我身上动心思了。”
吉祥低低道:“奴婢也觉得这件事情古怪得很,梁太医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也为娴妃娘娘诊断过脉象,自从朱大小姐入宫那日被章德宫传唤之后,再没有过踏足。前几日,他陡然被娴妃娘娘宣召,偏偏没几日就暴毙,只怕这里头的事情更是古怪了。”
“他是太后的心腹,先帝一朝的事情,只怕他知道得不少,如今人没了……自然,死人的口风最紧。”端妃的眸光隐隐透出一丝阴森的寒意,“太后的手段,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