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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崔氏今日一早才呈现出这样一副被滋润的容光焕发模样,阿雾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片子。
阿雾请了安,因出了鬼主意,也不等荣三爷起身,就自己溜回了院子里,说是白先生布置了功课,今日要背《孟子》的名段,得去抱抱佛脚。自然都是借口,但崔氏心里也有鬼,所以就应了。
到荣三爷起身,崔氏进去伺候,末了坐于妆奁前,将手里的螺黛递给荣三爷,“你许久不曾替我画眉了?”崔氏向荣三爷抛了个媚眼。
昨晚才温存过,荣三爷哪里好意思拒绝,何况今日又是休沐,因而也就又做了一回张敞。
荣三爷的手艺不错,将崔氏的柳叶眉勾勒得妩媚动人,崔氏却轻轻蹙了蹙眉尖,拿手抚上眼尾,“这两日好像又多了条细纹?”
荣三爷同崔氏十几年夫妻,岂会不知夫人话里的意思,端了崔氏的脸细细打量,口里直嚷道:“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瞧见?”
崔氏横了荣三爷一眼,娇嗔道:“你骗我。”这声音婉转得荣三爷恨不能立时扑上去,接着又听崔氏道:“你若再多娶几房姨娘回来,只怕我的皱纹就不止这些了。”崔氏叹息一声。
这一眼、一嗔、一叹,将个荣三爷的骨头都要麻酥了,崔氏虽然人近中年,但容颜如新,风韵天成,生育过的身子更显丰腴而不腻,胸前两团更是绵软白皙、隆盛少女,昨晚荣三爷才好好地爱怜过,这会儿心头一热,道:“你也莫操心,我替你去跟老太太说就是了。”
崔氏这才转嗔为笑,赏了荣三爷一口香沫。
待荣三爷和崔氏穿戴整齐,他开口让司画去将王氏带来,崔氏唤了阿雾,四个人一同去了老太太的上房。
荣三爷恭恭敬敬对老太太行了礼,躬身道:“多谢母亲时时想着儿子,儿子今日特地带了王氏来给母亲磕头。”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荣三爷又道:“只是崔氏是个颟顸的。母亲既说了是良妾,她怎能无媒无聘就轻率地将人带回了院子,外头不知道的定要说国公府仗势欺人。王氏毕竟是母亲为儿子寻的,儿子想着总要寻着她爹娘,写了聘书,与了聘礼,好好办一桌再抬进府,这才尊重。”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
荣三爷却跟没见着似的,继续躬身道:“听她的口音像是扬州一带的,儿子正好有个同年放了扬州府辖下的知县,儿子寻思着去一封信请他替儿子打点打点,母亲您看……”
看什么看,一看就露馅儿,粉头女子充作良妾,可不是什么光鲜事儿。
老太太也不是个傻的,一听荣三爷说到扬州,就知道这个蔫坏儿的贱婢子摸清了王氏的来历,因而喷着粗气儿道:“你媳妇儿那是听错了,什么良妾,只是说她是个好的,你如今也好歹做了个六品小官,崔氏又要照顾三个孩子,总不能让你身边少了人伺候,这才想着替你买了一个。”其实王氏是二太太娘家买的,但是谁也不敢点出来。
嫂子给婆家弟弟屋里塞人,这事儿太过缺心眼,大家都知道不能说。荣三爷也不信自己的嫡母肯花几千金给他整个扬州瘦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前段日子得罪过的二太太有这个可能和这个实力。但是荣三爷也只能装傻不知。
“多谢母亲替儿子着想。儿子屋里头的木氏当初是从母亲房里出来的,也是过了几年才升的姨娘,这王氏既然是新买来的,总不好越过她,儿子心想是不是先让她做个通房?”
老太太气得一口血在胸口涌,三千两买来的才只够资格做个通房?虽然这王氏的三千两最先并不是为了荣三爷花的,可老太太就记在了荣三爷的头上。只是如今荣三爷说得头头是道,在情在理,老太太也驳不了。
“你屋里的事儿自然是你们自己管。”老太太忍住心口的恶心,挥了挥手道,这意思是让荣三爷赶紧自觉点儿别再杵在她跟前惹人厌了。
荣三爷却没这个觉悟,转头对崔氏大声怒斥:“就你是个糊涂的,母亲明明说是买来的,你拿了身契难道还不知道王氏是买来的?”
阿雾在一旁看着荣三爷的本色表演,心里直想拍案叫绝,看来自己这个爹爹很有些手段嘛,只是当初没有戏台子给他演罢了。这种事果然还是要系铃人才好解。
阿雾此刻彻底将撺掇崔氏去让荣三爷出头的内疚感压了下去,她本来也以为这自家院子里姨娘的事该是身为主母的崔氏当仁不让的责任,如今阿雾却以为,男人管一管也是很可以事半功倍的嘛。果然还是要大树底下才好乘凉。
又说回崔氏,她见荣三爷怒斥她,先也吃了一惊,但立即就听明白了,因而很委屈地望向老太太,嗫嚅道:“母亲她,她没给我。”
崔氏都说得这般直白了,老太太自然不好装傻,但是她毫无心虚地道:“王氏的身契我是没给你媳妇,不怪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皮子也越发厚皱。
“虽说你媳妇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年纪也不轻了,但毕竟出身低了些,有些事她还是理不来,王氏的身契还是放在我这里好,我替你调、教,才放心。”老太太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荣三爷居然还甘之如饴,忙又躬身谢道:“母亲说的是,儿子也说崔氏不理事,能让母亲帮着j□j,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荣三爷忙回头对后面木桩子似地站着的王氏道:“你还不上前来多谢老太太。你就跟在老太太跟前学规矩,老太太可是侯府千金,你跟着学,只有你一辈子好的。”
阿雾在心里大笑,荣三爷这一招实在是高啊。老太太亲自替儿子教通房,这可是大恩大德啊,也太贤惠了些。
老太太满脸通红,被一口血憋的,拿手指着王氏,颤着嗓子道:“我什么时候要教她规矩了?”
“母亲说的是。哪儿能让您教她规矩啊,就是让她在您跟前伺候着。儿子不孝,衙门里繁忙也不能时时刻刻承欢膝下,崔氏又是个颟顸的,还要教养三个儿女,恰好这王氏进了门,身契又在你老人家手里,不怕她不孝顺,正好让她替儿子和崔氏在您跟前尽尽孝道,儿子也才能安心呐。”荣三爷说得声情并茂,仿佛老太太若不许王氏替他敬孝道那就是太不顺天理了。
“你……”老太太怒火攻心。荣三爷这是摆明了告诉她,她不放身契,就让王氏在她跟前伺候好了,这样她和二房的一番打算可就落空了,白花了三千银子买了个丫头。
二太太赶紧给老太太使眼色,怕她气糊涂了。说实话,这身契给不给三房二太太可不在乎。王氏放在他们屋里可不是充当眼线的,要说眼线,难道三房屋里还少了?王氏就是拿去给他夫妻二人离间、添堵的。若荣三爷不能信任王氏,那如何谈得上离间。
二太太可比老太太看得透彻多了。再说,有利益在前,她就不信王氏会偏向崔氏,而不是她们。只要她们在后面扇扇火,不怕王氏硬不起腰杆来同崔氏斗。
最好斗得个你死我活,让老三头大如瓜才好。也最好崔氏能气出个什么毛病,让她那几个小崽子今后都吃吃后娘的苦头,再不敢嚣张,居然敢动她的珏哥儿,真是自找死路。
老太太得了二太太的眼色,忍下一口气,道:“姚黄,去把王氏的身契拿来给三太太。”
这就成了。
老太太还得好言好色对荣三爷道:“她是个难得的,早j□j得好的,你还是领回屋去,你夜里读书时,身边总得有个问寒问暖的。”老太太说话诛心啊,好像崔氏就不关心荣三爷似的。
但是这会儿三房大获全胜,崔氏也不把老太太的话往心里去。
回了三房的屋子,王氏自回后院,阿雾笑着对荣三爷竖了竖大拇指,“爹,你真厉害啊。”
、贤德人因何不贤
荣三爷笑了笑;“行了;有得你学呐。”撵了阿雾出去,他自还有话嘱咐崔氏。
到下午晌荣三爷出门应酬;阿雾溜进了崔氏的屋子,拿手撑着下巴,一脸好奇地看着崔氏,“太太,你怎么说服爹爹替你出头的啊;”
阿雾觉得神奇极了。以阿雾对荣三爷的了解;他是个只管外院事情的男人;这屋里一切都是崔氏说了算。不想这回居然肯替崔氏出头。要说那王氏新鲜娇艳;崔氏自是赶不上的;荣三爷能不被女色所惑,阿雾很是欣慰又觉得可贵,当然也觉得奇怪。
想当初福惠长公主那样高贵的身份也没能让她的顾家爹爹能少一丝好色之心。说句难听的,那真是个见着新鲜的就要尝一尝的人。
崔氏脸一红,这怎么好意思对阿雾说。若说智慧,崔氏是拍马也赶不上阿雾的,但若要说到驾驭男人,崔氏可是不输任何人的。
崔氏虽自小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导,但一个又一个的姨娘传下来的伺候和拿捏男人的经验,崔氏却知道得不少。她那位知府爹爹,可谓是老当益壮,每年都有一抬粉轿入府,更不提她那几个哥哥的姨娘了。
崔氏也不知该不该将这些事儿说给阿雾听,她还是希望阿雾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般端庄秀雅。
可崔氏见多了男人私底下的模样,大家闺秀虽然受夫君敬重,可那也得看人,人好才行。若是遇上男人混账的,闺秀反而讨不了好。私底下孤守空闺,暗夜流泪的也多的是,哪怕娘家再有权再有势,也未必就能活得轻松。
反而那些姨娘凭着些温柔小意,再生个一男半女,受宠十几年,风光逼压主妇的也不是没有。这闺中秘术学一学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只是崔氏又怕教了阿雾后,让她学轻浮了,这可就事与愿违了。崔氏拿捏不好这个度,索性就不动脑子了,寻思着大家闺秀一副姨娘做派总是不对的。
“你个小丫头问这些做什么,今后你自己就知道了。”崔氏笑着点点阿雾的脑袋。她寻思着阿雾这般聪慧,说不定出阁后自己就看明白了。
不得不让人叹息一声,崔氏这是太高看自家女儿了。有些人瞧着聪慧,实则某方面就是个木愣子。阿雾就是做梦也绝不会梦到,崔氏不过是从个张敞画眉的典故,就说服了荣三爷,还让这个男人心甘情愿地替她出头的。
只是阿雾私下对崔氏的评价又高了些,想不到自己这位太太还是有些手段的嘛。
但是有手段的女人可不止崔氏一个。
荣三爷还是在仲秋季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去睡了三千两银子买来的通房丫头王氏,然后王氏很快抬了姨娘,毕竟她并不是真的丫头。
仲秋里,崔氏大病了一场,伤了元气,至今未复。
阿雾心里知道崔氏是为了荣三爷和王姨娘圆房才起病的,可这种事也许并不只会发生这一次。以荣三爷的才干和能力,阿雾以为他日他必将展翅高飞,那时候女人岂不是更多,上司送的、下属送的、走关系找路子的人送的,多如牛毛,崔氏若每一回都要这样上一回元气,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
何况阿雾看着这个王姨娘还算是个聪明的。
对崔氏恭敬、顺从,从不恃宠生骄,每日里早早就来请安,崔氏病了,她殷勤地在跟前儿端茶递水,最难得的是居然没借着这么好的机会往男人跟前凑。
荣三爷也在崔氏屋里陪着她,一直到她好起来。
其实荣三爷真不算没良心,更不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男人。每月也只有在崔氏不方便的那几日里才去王氏屋里。
对阿雾同荣玠、荣珢还是同样的关爱。
阿雾以为,崔氏这真是身在蜜罐子里不知甜了。可偏偏阿雾那怕是在自己心里,却也不忍在说一句崔氏的不是,因为她的脸色真是太苍白了。
少了昔日的粉光潋滟,多了一丝道不清的惨白。每日依然温柔地笑着,对荣三爷也极尽小意,可阿雾还是能看出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