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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角度刚好合适,于是他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笑道:“你既然以为我是开玩笑,就权当是玩笑吧。”
感情间的宠溺包容一瞬间让她以为是真的,可江山天下不是儿戏,他不是梦寐以求、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这些么,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你太会作戏,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西桐低低叹息,江灿摇头,“其实是你太过认真,凡事不肯随心而行。”
随心?这世上又有谁可以真正随心?西桐苦笑,特别是她与他这般生于皇家的人,更应该可以体会到这种生下来便注定被圈囿之苦,尊享诸多光环的最大代价便是自由和随心。
如她的众多姐妹,纵是再风光霁月,终是做了利益的交换工具,似她的兄长,纵是风流雅致,但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在权力的纷争当中,终是不能随心如意。而她却非不得已,而是……静了半晌,西桐认真的道:“其实,这不是随心不随心,这是——责任。”
“责任?我帮你一起扛不好么?”
江灿说得似笑非笑,似是不经意,可西桐知道他是指此次跟燕颖提出的联姻结盟之事,此举看似随意任性,又何尝没有他的种种良苦用心?燕颖与淮风结盟固然很好,而两国终有不同利益,涉及江山社稷却远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和美好。
骨肉之亲尚有兄弟阋于墙,何况是国与国之间?他们也断不会因为彼此有情份而视江山如玩笑。
“你连淮风责任都不扛,还想替我扛?”西桐笑了笑,故意曲解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怕跟他谈朝政,谈时局,谈江山天下。她只怕谈下去,便会连最后一丝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江灿目光微闪,摇头叹息:“也是,我如今什么都不是,自然比不过你那无所不能的未婚夫婿,国之栋梁,朝之清流,你的责任,只怕还等着他替你扛呢。”
“江灿!”
他的话却让西桐心中一紧,不由升了几分怒意,却忽听江灿微哼了一声:“好,好,你在多用力几分好了,我……我死在你手中,也算是……得偿所愿……”
西桐低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将缠在江灿胸前的布条尽数褪下,而这最后一下,竟因为心情激动把他布条和伤口上的血肉混在一起扯下,顿时伤口处又流下了汩汩血。
西桐怔怔望着那道伤,忽然泪便从眼中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是故意气你,你这一下已经解了恨了,就别哭了好不好?”江灿吓了一跳,以为她是为刚刚自己说的话着恼,可见她只是面色苍白的盯着自己的伤,不由怔了下,半是心疼半是埋怨地道,“早就跟你说,不让你来换药,你身份尊贵,哪见过这样的伤,吓到了吧……”
说着忙取了放在一旁的布巾,掩住伤口一边道:“还是我叫别人来……”
西桐的手轻轻拉下他的手,拿上面的布巾轻轻替他拭着伤口:“怎么会这么深这么重,怎么会……有毒……”
之前曾替江灿包扎过伤口,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看到眼前的伤时,她却依旧惊呆了。
这道伤远远不及上回他臂间的那道血肉外翻、刀痕狰狞,但伤却几乎就在心脏附近,狭而深锐,仿佛透着伤口能看到里面的脏器一般幽深森然。明显是剑伤,而且伤口处还透着未及消退的蓝黑之色,一看便知——伤他的兵刃有毒!
她忽然不敢再看,不敢再想,她忽然觉得那一剑仿佛是也刺到了她心脏上一般痛得全身都在发抖,眼泪再也忍不住,籁籁而落。
透着眼泪静静地抬头看他,仔细端详才发现,即便灯火昏暗,即便他的目光虽然依旧如往日般灵动风流,但那苍白的面色,消瘦的双颊,显见精神气血不足——刚刚见面他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瘦了,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了他的憔悴……
“都说了,死不了的,比前几日好多了,老顾替我不知道从哪寻了个世外名医,毒也在慢慢消褪。”江灿轻抚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好了,不哭了,乖小桐,不哭,好不好?”
明明受伤的那个人是他,他却还用这般宠溺温柔的语气来哄自己,西桐只觉得心中的悲伤再不能自抑,索性伏在他膝头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终于明白小顾和欧阳昌处心积虑、不计后果地替江灿打抱不平的原因——此时的伤依然这般可怕,可以想见当时伤得多重,那几日他是如何过来的,思及在南河巷小顾说什么“枉他在昏迷中也喊着你的名字”那般的话,她竟只以为那是他在故弄玄虚……
“哪有替人换药却把病人晾在一边自己大哭的道理,喂喂,你再这样,我会着凉的……”江灿眼中闪过种种不明的心绪,用力眨了眨眼,静了半晌却只是半真半假的吸了吸鼻子,轻轻推她,“着凉会染风寒,风寒会发烧,发烧会让伤口继续恶化,恶化了也许到时候真的会死……你一定不希望我死,是不是?”
听他胡搅蛮缠故意逗她,只是不想她如此伤心,西桐擦了眼泪红着脸从他膝上起身,取了干净的布巾小心替他拭着伤口:“那大夫怎么说,还要多久……才能毒祛愈合?”
江灿柔声安慰道:“毒已经祛了大半,真正要痊愈可能还得一个月。”
西桐抬眸,淡笑:“好,我陪你一个月。”
江灿一怔,片刻又道:“不对不对,是一年……”复又捂着胸口夸张地道,“不,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西桐哭笑不得,索性不去理他,待伤口擦拭干净了,又取过旁边的药轻轻替他抹上。他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灯火下那女子眼眶和鼻尖因为刚刚大哭而红红的,但此时她的神色已经平复下来,因为离他很近,几乎可以看到那长长的睫轻颤的样子,而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她眼中的清亮聪睿,只余温婉娴静。
这样的木西桐让他陌生,却更让他心中柔软温暖。
就那样默默地看着她,直到她替自己重新包好伤口,却因为平日很少做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包得有点难看,而面上略带了尴尬和懊恼。
反常的沉静让西桐不由抬头,却听江灿缓缓开口:“北野蠢蠢欲动想借任飞宇之事与燕颖发兵开战,我亦有所耳闻,尽早将结盟一事敲定,可让乌延达不敢轻举妄动。明日临朝,我安排王丞相和欧阳出面款待燕颖特使,具体商榷结盟一事。”
西桐怔了怔,不知他怎的突然就扯到了国事上,但此时的江灿面色沉静,这是她极少见到的他认真的表情,因此她寻了张椅子坐于对面,只是静静听着。
“有关结盟的文书我未受伤时便让欧阳拟好了,王丞相是淮风三朝元老,行事公正有度,深知吾意,必不会因你我私交甚笃而损伤淮风利益,所以你大可放心与之协商……”
“你究竟什么意思?”西桐微一皱眉。虽然这本就是她的来意之一,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听他这么严肃的开口,却没由来的让她不安。
“此事一了,你便回去吧。”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过于伤神,江灿有些气短,忍不住微咳了几声。西桐不忍,起身为他倒了杯茶,江灿却不接,只是定定地望着她,“我不想你在这里陪我这一个月。”
西桐的手一抖,江灿一字字道:“因为,我不想你用一个月来换我一辈子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完璧
他……果然了解她。他知道她想用这一个月来怀念和割舍。
心中又酸又疼,半晌之后,她涩涩开口:“好,我走。可是,江灿,你应当明白,纵是没有这一个月,也没有你说的……一辈子!”
说着她轻轻将手中的杯放到桌子上,转身离开。
下一刻,她便被紧紧揽在怀中。
“西桐,西桐,西桐……你让我拿你怎么办?!”耳畔江灿的气息环绕着她,不复妖娆风流,不复散淡清狂,唯余无可奈何的隐忍和深情,“为什么江山社稷,家国责任,永远要排在一切之上,为什么你不能像我爱你一般爱我?”
西桐浑身一震,他说他……爱她?那个风流妖娆、清散潇洒的绝色男子,那个心机深沉、放荡不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淮风夜帝,竟说……爱她?
心乱了,忽然间她的脑子仿佛停止了思考,一片空白。她分不清自己待他是什么感情,如果思念、喜悦、欣赏、不舍、牵挂、心疼、理解、体谅种种加在一起算是爱的话,那么……这便是爱了么!
可即便是爱,她与他却均不是只为爱而活的人——丝丝甜蜜间浮上的痛楚让她难过,人活于世,又岂能只为一个“爱”字。
他纵是表现得轻狂散淡,但淮风终是他的江氏天下,就算不亲临皇位,又怎能将大好江山放任给成帝那般的痴儿打理?更莫提自己,母亲生养之恩,父皇教养之情,家国安定之责,哪一样她能放下?
深吸了口气,她缓缓道:“江灿,你莫要逼我。”
身后的身体略僵:“爱我当真让你如此为难?”
闭了闭眼,她却用力点头,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几乎耗尽全身力气——长痛不如短痛,这种痛楚迟早要经历的,可是其实她又何尝不害怕,害怕一个月后真正不舍的那个人会是她。
“这样啊……”他的手臂松了松,却让她的心莫名的紧了紧,静了片刻才听他声音里带了丝丝的无奈和悲哀,“好吧,就一个月。这一个月不论发生什么,你不许回燕颖,不许提沈红叶,不许提国家天下江山责任……”
“好。”西桐应了一声。
她没有回头,所以她没看到与他声音中的感伤截然不同的眼中的闪亮:其实,就算让你为难,我也不会放手,而这一个月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直到后来西桐才知道,玄武宫原本就是江灿寑宫,难怪当时她觉得反常,欧阳昌为何会将别国使臣引于宫中居住,果然是别有居心的。
淮风国比燕颖还近北地,因此春日来得更迟。乍暖还寒,呼啸了两日的风终于止住,却将天空刮得碧蓝如洗,映着玄武宫一隅将消未消的碧湖春池边开得艳丽的腊梅。
空气中全是幽然沁人的味道,清而悠远,香而不媚。西桐不由想,临行前要不要向江灿讨几株回去,母亲一向极爱侍弄花草,定然会喜欢。
只是不知道这生于北地的花,是否会适应燕颖的气候——都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实人又何尝不和这植物一般,故土难离?
思及此处,西桐微顿了步子,然而却忽听旁边有人道:“有良辰美景,有佳人相伴,住庙堂高阁,赏梅花飘香,又何必叹息?”
西桐微皱的眉头散了几分却又轻轻蹙起,静了片刻转回头去时已平淡了眉眼。
只见那一身火红衣裙的女子袅袅站在那含苞初绽的梅花间,却比周围那些嫩黄的花朵更加夺目逼人,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不及她容颜的艳丽逼人。
她依旧那般晴朗明媚似春日暖阳。
只是,褪去了那夜初见时的喜悦,沉淀了两日之后,那昔日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如今以何种心态出现在她面前,而自己又是以何种面目出现在她面前——但不管如何,一切,都再回不去了。
“这几天干嘛躲我?”沈青芷见西桐站着未动,不由挑了挑眉。
闻言西桐一笑:“我怎么躲你了?这两日商榷燕颖与淮风结盟一事,昨日拟好盟约已近半夜,今日要由礼部侍郎带回国去,父皇审阅若没变动,便可正式结盟。”
其实结盟一事远没有看上去简单,诚如江灿那日所说,王丞相处事有节有度,处处从淮风利益出发,与之谈互市通商、以制锦之技换冶铁之术等,极是累心,不过幸好几日谈判,已有成果。
今日上午使臣一行已向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