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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桐深深吸了口气,找回自己的思维。眼前一切过于震惊,平静间似乎蕴藏着一个谜团,而这团谜却需要她亲手揭开。轻轻走过回廊,她才发现,尽头那间屋子并非与回廊连在一起,而是一座独立的阁楼。
就是月色和明灭的烛火,依稀可见这座小楼高两层,与廊间的华丽相比,却极是古朴厚重。
门没关严,从微敞的缝间依稀透着淡淡的烛火。
犹豫了一下,西桐浅步凑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张面孔。
顷刻间,浑身一震!她日思夜想,相思到铭心刻骨、夜不能寐的那个人!
隔得远些听不真切,她只看到她将托盘中的茶盏放在他面前,她只看到他抬眼看着她盈盈的笑,她只看到她烛火下微红的脸,她只看到他轻咳了一声之后她体贴的披衣……如此温馨动人的画面。
胸口似被一只无形的手透着胸膛狠狠扼住,让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不能移动……
其实,不管怎么样,他还活着,这已经很好了。
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有她陪着……岂不是两全齐美?可是,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指尖狠狠嵌在肉里,那隐隐从身体最末端传来的痛楚仿佛传了很久才提醒到她如今还身在门外,是啊,多么尴尬的门外。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沈青芷为什么会在这里,江灿为什么没当上淮风皇帝,他们又是如何走到了一起……或许期间有许多曲折的故事,或许故事间有很多的不得已,但那似乎都不再是她即刻要问的。
她牵挂的男子,好好地活着,和她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她不是应该开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PS:我没食言,妖孽现身!
PPS:最近越来越喜欢腹黑男,欧阳昌堪称腹黑中的极品,哈哈哈哈!
、相伴
默默地退了半步,西桐想转身离开,浑身上下的力量却仿佛全被抽尽,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伸手,扶着的却是虚掩的门——门蓦地发出声响,完全敞开。
听到声音,屋内二人几乎同时回头,待他们瞧清了门口的人,神色俱是十分复杂。
“西桐?”沈青芷怔了一下,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拉了她的手,又惊又喜,“你……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怎么样,小顾都跟你说了么,我……”
一时间因为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沈青芷一边想把她拉进屋内,一边开心的回头笑道:“江大哥,你快看,是谁……”
然而西桐的步子却如有千钧,一步也不能移动,她的眼与屋内端坐那人的双眼紧紧凝在一处,再不能分开。
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那眼中迸然而出的惊喜光采却那么强烈的刺痛了她,她想强迫自己别开眼,忽然间只觉得喉间涌出一抹腥甜的味道,一丝温热的液体竟从唇边落了下来。
“西桐,西桐……你怎么了!”耳边是青芷的转喜为惊的声音,让她的思绪片刻间清澄了几分——刚要开口,却觉得身子一软,下一刻,她却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那怀抱有她熟悉的温暖的感觉……
一切突然变得真实起来,她怔怔地抬头,终于看清了头顶上方的男子眼中不复存在的妖娆,微微上挑的凤目间只余满溢的担忧,她轻轻抚着那日思夜想的面庞,不由细细微笑,这一刻竟没有了国家天下,没有了父母恩义,没有了那许多缠绕在她身上不能割舍的责任,她只觉得若死在此时,死在他怀中,或许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江灿的手先是轻轻拂过她的脉腕,知道她不过是一时的惊怒攻心并无大碍才微缓了面色,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发间,目光中尽是温柔的怜惜:“傻丫头,真是傻丫头……怎么瘦了呢,才几个月没见就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太想我了?”
西桐面色一红,想不到才一见面他又开始这般没了正经,更何况还是当着青芷及其他人的面,刚要伸手去推他,忽听有人道:“王爷,让属下先扶西桐公主和您起来吧,地上太……”
“滚!”江灿一把推开身侧的人,深吸了口气勉力抱了西桐缓步放在屋中的榻上。
“王爷,您身子还有伤,不能……”
西桐心中一惊,他果然有伤?想挣扎着起身,却被江灿紧紧压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轻笑:“放心,死不了……见了你,便全好了。”说话间,却是蓦的目光一闪,回头冷冷道,“顾惜默,欧阳昌,你们欠我一个解释!”
西桐从不知道那可以笑得风流无赖、妩媚妖娆的眼中竟有这般惊人的气势,比之昔日在东应屋脊之上救下西桐时,更加震慑。
不止是西桐,连小顾和欧阳昌也从没见过江灿如此的面色,眸间全然是挟了雷霆之钧的怒意,闻言,小顾和欧阳昌面色已变,纵是平时一个再如何冷漠英武,另一个再如何淡定潇洒,此时却也都纷纷撩袍,一言不发跪在江灿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青芷也被吓了一跳,上前去推小顾,急道“我叫你给西桐送信,你到底送的什么信?西桐又怎么会这样子……”
“你不必问他了,他们那些心思我再明白不过,他们是觉得我伤得不够重,死得不够快,是不是?”江灿忽的扬眉,冷笑道,“我道为何前几日顾公子莫名失踪,今日欧阳大人又推说有要客要见,今天晚上还这么好心让青芷来替我送药,原来这都是精心设计好的?看来我是可以重伤不治身亡了,淮风不需要我这个摄政王,只要有顾少爷和欧阳大人在就足够了……”
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却让两人原本就不安的面色愈发苍白。
小顾面色虽然苍白,但神色间却并无惊慌,只缓缓道:“都是我出的主意,与欧阳大人无关,王爷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岂敢,岂敢,顾公子武功高强,你父又于本王有恩,本王又如何敢罚……”
话说到此处小顾终是色变,手腕一翻,一柄短刀已握在手中,抵在胸前:“这一切的确都是惜默所为,属下知道犯了王爷的忌讳,而王爷若非要这般说话,那属下便只有死在王爷面前谢罪了!”
“小顾!”
“小顾”欧阳昌和沈青芷同时开口,却谁也不敢上前夺下他手中的刀,只是惴惴看向江灿,沈青芷眼圈微红道,“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肯定是小顾做错了什么,但看在他跟了王爷那么多年且并无恶意的份上,请王爷……”
江灿见状却神色不动,只冷笑道:“并无恶意?你问问他,他是想气死我,还是想气死西桐!”
说着目光微冷,“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既然你也知罪,那——你便以死谢……”
话未说完,西桐冰冷的手指已轻轻掩上他的口。
通过他们的一番对话她已大概明白了一切,只怕小顾和欧阳昌之前的一番卖力唱念做打皆是在替江灿报不平——果然他身边人人都是演戏高手,厉害得紧。
其实怨不得别人,要怪只怪她自己,要么再多情些,要么便应该更无情些,无论哪种,皆伤不了人,也皆不被人伤,反到是现在,伤人伤己,成了笑话。
明知道他说得只是气话,江灿一定不会让眼前这两名亲逾兄弟的手下去死,但刚刚怒急之下的那些话已经太过伤人,她不想他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再赌气说下去伤了人心。
更何况,他起伏的胸膛,微带了颤抖的身体无不透着压抑的心疼怒意,她知道这番情绪更多是来自她的反应。
从江灿怀中挣开坐起来,她缓缓:“别为我伤了兄弟和气。”江灿刚要说话,西桐复又苦笑,“再赌气,内疚心疼的那个人会是我……”
目光终是凝在她的脸上,江灿略缓了面色,忽的笑道:“你若把待别人的柔软心肠多一分投在我身上,我便知足了……”
果然,他知她颇深——或许她可以用种种良善宽容对待旁人,唯待他的一份情义,终是辜负许多。
垂眸不语,片刻之后她向还跪在地上的小顾和欧阳昌道:“你们这番好意其实你家王爷心领了,必不会怪罪你们的,你们起来吧……”
听西桐这般说,青芷去拉他们,但不见江灿开口,小顾和欧阳昌却依旧跪着,西桐推了推江灿,江灿淡淡道:“罢了,七公主替你们求情,且饶了你们这回。既然这个责任顾惜默你愿意承担,那么,你当知道怎么做……”
“谢王爷。“小顾恭恭敬敬的叩了一头,西桐和青芷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却见他右手一挥,那柄短刀便狠狠刺进了左肩。
顿时鲜血便顺着刀口流了下来,染了半边衣衫,纵是着了黑衣,那血却滴滴顺着手臂直落到地面上。
西桐面色微变,想开口却只觉得江灿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紧,她忍不住扭头看到江灿眼中一闪而没的神色,终是忍了下来,倒是一旁的青芷惊道:“小顾,你……”说着,她向江灿道,“你怎么能让他……”
“这是我应得的,谢王爷开恩。” 不及说完,便听小顾打断她的话,短刀依旧留在肩上,但面上的表情淡定,仿佛他扎的不是自己。
江灿微一点头:“都出去吧,下不为例!”
听他如此说,欧阳昌才微白了脸,伸手拔了肩上的刀,迅速封了他几处要穴,见青芷面色苍白得似这一刀是砍在她身上般,牙齿几乎将下唇咬出了血迹,小顾眉尖一挑,淡淡道:“别哭了,我没事的……”
青芷闻言却忽然抱着他的肩头放声大哭,小顾一只手推了她几下没推动,她反倒是哭得更加厉害,小顾淡定的面色终于碎裂,尴尬地看了眼江灿和西桐。
“沈姑娘再这样哭下去,小顾的伤势得不到及时处置,一条手臂也许就废掉了……若现在及时去治疗,自然没事。”欧阳昌在一边淡定开口,沈青芷忙闪了开去,小心翼翼地去扶他:“当真?”
小顾苦笑着道:“真的没事,好了,别哭了……”
然后与欧阳连哄带劝的拉走了青芷。那语气似在哄小孩子一般,让屋内原本压抑沉重的气氛散了不少。
想不到这个浑身冷凝、寡言少语又忠心不二的男子,竟还有这样温情可爱一面,西桐不由惊叹,但刚刚青芷的泣不成声却让西桐不忍,心中亦是存了无数的疑问,她起身想跟过去,却被江灿一把压住肩膀,西桐因他刚刚的漠然绝情而去瞪他,他却坦然与她对视,眼中没有从前的妖娆,亦没有刚刚的冷厉,深沉平静得让她陌生。
最终还是她先败下阵来,错开眼,江灿的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缓缓笑道:“谋上位者,当懂得这个道理。”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她的确懂得。而她果然也没教他失望。
不管再出于何种好意,越权而为,擅自作主,终是犯了大忌。身为上位者,必有着不容挑衅的权威。
“放心吧,不过是皮肉之伤,小顾是我的好兄弟,这条的手臂自然废不了,如今又有美人相顾,且不知道要如何风流快乐呢。”
西桐心下略安,她虽与小顾相交不深,但对那正直善良似竹般的男子一直很有好感,不过他与江灿是相知相伴多年亲逾手足的兄弟,就算小顾下得了手,江灿也不会让他真正伤得太重。
闻言她又何尝不知道江灿此举的杀鸡儆猴之意?若人人都打着忠诚和好心的名义自作主张,他的威信何存?
“那青芷和小顾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西桐忍不住道。
“为什么你待旁人总比待我好?”江灿不答反问,瞬间又换上了她熟悉的妖娆风流,隐有哀怨,西桐不敢抬头,静了半晌才轻声道,“我以为你能过得很好……”
是的,一向把他想的很强大,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来都把他的路设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