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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不准胡闹。兄台,失礼了。”男子温和半带肃然的声响。
又有一个男子的轻笑声:“不过看着有趣,竟不想惹到了贵妹,失敬失敬。”
“你说谁是贵妹?你长不长眼,瞧瞧清楚,我是赖沉的妻子,妻子!”少女暴跳如雷,大喝一声。
“啊?在下眼拙,失敬失敬。”
“我说了不要再往前走了,你还敢迈过来,脚缩回去!”
“小草!”
“这个图是我们费了半天功夫才研究出来的,全被他打乱了,气死我了!”
寻善转头,意外看到身后林子里一蹲两站三个人。蹲着的是个翠衣少女,仰着脸怒气腾腾。另站两名男子,一名着蓝衣,沉稳内敛,一名穿粗布青衫,长相平淡无奇,微微歉笑。
“小草和她夫婿。”寻善不无惊讶。
司简看去一眼,不说什么。
“小草!”寻善朝他们喊了一声,挥挥手招呼。
那边三人同时望过来,赖沉目光一深,随即拉过小草起身,“是公子。”
小草站起来,惊喜一笑,也挥挥手:“竟是公子和小姐。”
青衫男子眉目温和,笑问:“这两位就是沛庄常客?何老太家的两位孙儿?”
寻善牵着司简朝他们过去,司简看了青衫男子几眼,神色不变。
青衫男子亦是望住司简,抱拳一礼:“在下沛庄东头第二家苏阿愁。”
司简颔首回礼:“何家司简。”
“这是个什么玩意?”寻善盯着泥地上一个画得奇形怪状的图,扯住司简的袖子。
小草道:“我和赖沉研究的一个阵……”
“小草。”赖沉严肃打断她的话,向司简寻善抱拳,“属下不知公子小姐来此做客,未曾远迎,还请公子小姐恕罪。”
“无碍。你们辛苦了。”
“属下不敢。”赖沉毕恭毕敬。
倒是小草,瞅瞅寻善的面色,问一句:“小姐身子安好?”
寻善奇怪看着她,“何出此言?”
小草愣了一愣,赖沉一拉她衣摆,她恍然,吐吐舌头道:“听闻不久前与刘氏一战中小姐昏迷两日,现今可好?”
“早已安好,没事。”
话落,五人一时间安静片刻。
赖沉看了苏阿愁一眼,道:“苏兄,你之前讲到这图可有哪里不妥之处?”
“哪里有什么不妥,赖沉,你休得听他一介门外汉乱讲,他之前还想一脚踩到我们那图上去,可见不安好心。”小草又激动嚷起来,伸手就要去推苏阿愁。
赖沉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拖至自己身后,“不得胡闹,公子小姐在此。”
小草便气呼呼闭了嘴,眼睛死命瞪住苏阿愁。
苏阿愁谦虚一笑,“哪里哪里,在下只是略通五行之术,皮毛而已。”说着他一指地上图画一角,“东北角尚有缺陷,生门不明显,容易给自己造成困扰。”
赖沉闻言仔细去看,眉头一拧,问:“照苏兄所讲,该作何改进?”
“依在下拙见,可以将东北方位与正北方位互换一下,恰好困境难逃,生门明显。”苏阿愁抬起眉目平淡的脸,突然记起什么,木讷一笑,“赖兄精通此道,可以再结合星象之变加强此阵。”
“这还用你说,我们自会夜观星象预测风势雾霾。”小草依旧不认可他的见解,冷哼一声。
苏阿愁低眉,歉然笑一声,拱手道:“失敬失敬,在下献丑。”
“苏兄妄自菲薄了,在下愿闻苏兄高见。”赖沉用脚两下擦去地上图画,也一拱手道:“苏兄若不介意,在下想请苏兄今晚戌时光临寒舍赐教。”
“不敢不敢。”
苏阿愁朝司简看了一眼,也一拱手。
司简颔首,“有劳兄台。”
第五十六章 拌嘴(二更)
“真是有趣。”寻善看到现在对这个苏姓男人生出一丝兴趣来,摸摸下巴道:“不如我们也请他一同吃晚饭,小草赖沉也一道过来。叫我外婆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属下不敢。”赖沉依旧遵守本分,退了开去,垂首。
小草觉得无趣,手指戳戳自家夫君的后背,“木头赖沉。”
寻善乐笑,“真是个木头呢。”说着她握住了司简的手,笑眯眯,“所幸我家司简不是个死脑筋。”
小草闻言也掩嘴笑了,“小姐可真是有趣之人。”
“有趣不可好,要是摊上你家夫婿这般墨守成规之人,不得无聊死。”
“那公子可是有趣?”
“他的风趣你们不曾领教过,反正我是觉得这世上跟谁在一起都有趣味失尽一天,但司简唯独不会,跟他在一起,即便看着天不说话,也不会觉着无聊。”
寻善甚是得意,歪着脑袋笑意轻柔。
司简嘴边也含了一丝柔情,摸摸她的发,“小白总算有了良心,我甚是欣慰。”
一句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其余几人都笑开了。
苏阿愁依旧面目木讷,笑一笑也是一脸歉意的表情。
五人一同回到老太太的院落时,老太太正从屋里出来,见到这么一大群人愣了一会。
寻善上前挽住老人的胳膊,“外婆,我们都是来吃您的晚饭的。”
“这么一群人家里也不好住下啊。”老人担心住宿问题。
苏阿愁早已拱手问礼:“老太太安好,小生乃沛庄东头第二家苏阿愁。”
老太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就是那个东庄的阿愁小伙啊,早听街坊提及过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甚好甚好,难得小白小简将你带回来,一同吃饭一同吃饭。”
“老太太客气客气。”
那厢小草赖沉也做礼,称“老夫人好”。
老太太摆摆手,高兴得合不拢嘴,转身回了屋内做菜,顺道招呼寻善也跟她进去。
寻善不免狐疑:“外婆这么一把年纪做菜可以吗?”
“所以将你叫进来帮个手。”
寻善龇牙,动起手来给她洗菜。
老太太转脸看着她道:“以后不要老做这个表情。”
“什么表情?”
“嘴巴张开,牙齿露出,大姑娘,没个样子。”老太太说话也不给她留一分情面,该打击的给她打击得一无是处。
寻善翘起嘴角不乐意了,“司简都没说过我。”
“他要是肯说你一句不是,今日也轮不到我来指正你的缺陷了。”老太太洗了米倒进锅里,“去,烧火去。”
寻善闻言放下菜,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正欲过去捡柴火,老太太又道:“先把菜洗了再过去烧火,就这么几颗菜,你还给我扔下,准备放着我来呢!”
寻善顿时哑口无言,愣了老半天,委屈道:“外婆,我很怀疑到底我是你亲生的外孙还是司简是!”
老太太瞪她一眼,“少说话,多干活。”
寻善闭嘴,不情不愿洗完菜,跑过去烧柴火,柴火旺盛,呛了她一口烟,弯着腰在那里咳嗽了老半天。
老太太便皱起眉头,“蒲扇,蒲扇,没瞧见啊?”
寻善一边干流眼泪一边起身找扇子,往炉口扇了几下,皱着鼻子气道:“外婆,以后我生了孩子,你是不是也跟对我一样对我跟司简的孩子?”
老太太闻言静默了少许,切着菜不言语。
寻善便从柴火堆里起身,拍拍身上尘土道:“我遭外婆嫌,我去叫司简。”
“过来。”老太太又发话了,把菜刀朝她一指,“拿着,别想偷懒,给我把这萝卜切好,我去抓只鸡来。”
寻善一听困惑,“外婆可有养鸡?再说外婆一把年纪,别闪了腰,我去吧。”
“叫你切菜你就安生在这里切,哪也别走。”
老太太瞪了她两眼,出去了。
寻善拉长脸,满是委屈。这委屈也来得莫名其妙。她将砧板切得“砰砰”直响。
司简从外头进来,笑一声:“叫你做菜倒难为你了。”
“是外婆存心为难我。”寻善把菜刀反手递给司简,“来得正好,你来。”
司简笑着接过,正好此时一阵鸡鸣声响在门边,寻善顿时脸色一变,马上从司简手里夺过菜刀,继续切起来,又清咳两声:“司简,你出去吧,这里有我和外婆,保准能给你们做出一桌好菜来。出去出去吧。”
司简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一阵好笑,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别累着,我出去。”
“走吧走吧。”
寻善偷偷瞄他一眼,见他真走,脑袋耸拉下来。
老太太抓着一只活生生的大公鸡进来,瞧她一眼,没好脸色:“头再歪,小心刀伤了自个的手指。”
司简在门边回了头,“外婆,可要帮忙?”
“不必了,小白一人够了,虽然她干起活来没个样子。小简,你说说,一个嫁了人的大姑娘,成天还跟个三岁幼童一般,没规没矩。”老太太拎着鸡四处寻刀,找着,目光落到寻善手上,又开始数落,“还切呢,不把刀递给我,这是没瞧见啊?”
寻善后脑勺发麻,垂头叹气,反手将刀递给了老人,嘀咕一声:“不是叫我切菜哪也不准去嘛……”
哪知老太太耳力极好,抬头就瞪她一眼,“小丫头片子,这是不乐意了?嫌弃老婆子啰嗦了。”
“我哪敢啊。”
“你怎么不敢了,胆子大着呢,上回还敢跟我顶嘴,连老婆子的拐杖也不怕了。”
寻善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老太太这是还记仇呢。她想着噗嗤一下笑了,上前搂住老人的腰身,“小白算是跟外婆长大的,也就只有外婆自小疼小白,小白敬畏外婆还来不及呢。”
老太太不吃她这一套,推开她,“走开走开,老婆子要去杀鸡了,别跟出来,脏眼。”
寻善笑眯眯,司简立在门旁也笑,朝她招招手失意她过来。
寻善扑到他怀里,司简搂住她伸指给她拭去面上的烟灰,“见你被外婆数落,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别提了,从小到大只有我被挨骂的份。”寻善龇牙,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刚亲完,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笑。
回头,是小草在院落里朝他们掩嘴窃笑,“公子小姐好兴致。”
寻善面上一红,“你在外头偷窥人家,羞不羞脸?”
“恰好路过瞧见了,再说分明是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该是你们羞脸。”
“你没有下属的本分。”
“小姐也没做好主子的表率。”
逞口舌之快,向来是小草的强项。寻善自然不如她,不由气得面色一白,将厨房木门使劲一关,所幸不叫人瞧见。
司简笑道:“你倒是将外婆关在了门外。”
话落,就听门外传来老太太的怒言:“臭丫头,好端端关什么门?还不快给老婆子开门!”
小草银铃般得意的笑声随之响起。
寻善脸色顿时黑了。
一顿饭做下来,寻善算是“身心疲惫”了,抱着司简一直大骂小草,偶尔抱怨一下外婆。
司简拍着她的后背道:“爱之深,责之切。”
寻善哼一声,“也不见得你说过我什么。”
“那是长辈对于晚辈的用辞。”
两人坐在月色下,司简抱她入怀,寻善将头埋进他肩窝里,深深叹口气。
“若是你娘还在,跟外婆一样每天如此待我,那我不得累死。”
“胡说什么。”
“你说说,你娘会不会不喜欢我?”
“怎么会,小白善良可爱,我娘定会喜欢得紧。”
寻善笑,“司简,你知道你娘长什么模样吗?我猜,定是一个美人。”
司简敛了眉,但笑不语。他的笑意很浅,带着一丝薄凉之味。月光铺介,他深邃精致的侧脸逆了淡淡银华,一色朦胧,迷离清浅。
寻善兀自道:“你长得一定像你娘。那我们生一个孩子,像你,可好?”
“像小白,最美。”司简拥紧她,“生个跟你一样的女孩,看她一点一滴慢慢长大,也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