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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古木时忽然急匆匆地让人来报,说是泰王也要亲自陪同前来。
这让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钱氏吓了一跳,泰王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要来质问的?她女儿古雪晴藏好了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让她顿时慌乱了起来。
忙忙地让人服侍她盛装打扮,还让小丫头赶紧送信儿给古雪晴,千万别在这面具男跟前露面,要知道这人可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若是让他知道了事实真相,古雪晴就得嫁过去,就面临着被他克死的命了。
刚收拾好坐在正屋里,就听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丫头来回“泰王和王妃到了。”
她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上官玉成依然牵着古若雅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当着盛氏的面,古若雅也不敢挣扎,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也好,面具男在别人面前这么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对于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至少,丞相府在动林氏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
钱氏也和古木时一样,见着他们这样,心下也是吃了一大惊的。
只是多年养成的城府,让她不动声色,只笑盈盈地上前拜见了上官玉成,又拉过古若雅的手笑道:“没想到女儿和姑爷感情这么好,我这当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呸!你放什么心?你巴不得我在那儿过得生不如死才好!
古若雅心里暗骂这钱氏和古木时不愧是夫妻一对,两个人都是老狐狸级别的。
只是面上却也不显山露水,只淡淡地应道:“见过母亲,母亲说笑了。”
钱氏望着这两个人这副样子,心总算是放了一半。看样子,这泰王不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也好,这两人倒也般配,一个丑女,一个鬼男。反正到时候克死的不是她的女儿就行。
把这两人迎进了屋里,钱氏没话找话地招呼着他们。
古若雅如坐针毡般地难受,就这么熬时间,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林氏啊?
只是又不好当着这面具男的面儿和钱氏翻脸,毕竟她是当家主母,自己亲娘的命还捏在他们手里呢。
万一自己图一时痛快,到时候他们迁怒于林氏怎么办?
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被上官玉成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知道这小女人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见亲娘一面罢了。
只是这些人眼下还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小女人不是盛氏的女儿,不知道这小女人的亲娘是后院那个丢了半条命的枯瘦婆子?
他心里有些同情起他的王妃来了,她这日子也不好过啊。为了母亲,必须得隐忍,还得在她面前装傻充愣。
默默地沉思了一番,屋子里的气氛就尴尬起来。
盛氏出身于大家世族,又是丞相夫人,自然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这样,就想拼命地调节气氛,好让这两个人再多座一刻。
能拖一时是一时,等到两个人用了饭,这天色也就不早了,他们也该走了,自己的女儿就能出来好好地透透气了。
无奈盛氏再精明再厉害,可是在泰王这个煞神面前还是不敢随便的,不说他王爷的身份,单是那双透过面具射过来的冷冽眼神,就让她暗地里不知道打了多少回哆嗦了。
上官玉成又陪着古若雅坐了一刻,才起身笑道:“多谢夫人款待。素闻丞相府的后花园整治地很是精致,本王第一次来,总得见识一下,不知道夫人是否肯让本王带着王妃前去观瞻一番?”
这话说得体面又合理,盛氏的确找不到理由拒绝。不过他既然对后花园感兴趣,就让他看看去算了。只要叮嘱女儿不随便乱跑,遇到这煞神就行了。
她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点头:“王爷能看上我们的花园子,真是丞相府的荣幸。臣妇这就让丫头带着王爷过去!”说着,就转脸吩咐身边的大丫头。
上官玉成忙抬手止住了,“不劳夫人费心了,有王妃一起,不用其他人跟着。本王就喜欢和王妃两人一起散散步!”
这话说得好暧昧!
古若雅心里暗骂:谁爱跟你一起散步?
这话一说出来,盛氏自然不好让人跟着了。就这样,上官玉成拉着古若雅就跟了丞相府的一个小丫头进了后花园。
等到了地方,又把那小丫头给打发走了。
花园里,繁花似锦,香气扑鼻。
中间有一个人工湖,清澈的湖水带来阵阵凉意。上面一架九曲回廊桥,湖心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凉亭。
上官玉成边走边笑:“这丞相府后花园的风景倒是不错!”
古若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挣脱开手来,这人,怎么这么爱占便宜啊!
上官玉成不似方才那般坚持,只是微微一笑,也就顺着她了。
走到湖心亭子的时候,对面一阵凉风吹来,上官玉成不由大呼:“好凉快!”
大踏步进去之后,就在亭子周边的木栏杆长凳上坐了,对古若雅摆手道:“我昨儿晚上没睡好,这会子困了,想睡一觉。你先自己逛去吧。”
古若雅一听他昨夜没睡好,立时就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滚烫起来。
听得他说完,如蒙大赦一般地去了。
她边走边想,既然他要睡觉,自己也不用在回前头盛氏那儿去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去见林氏吧。
这府里很大,她自来也没逛过,乍一出来还真的找不到路了。
没办法,只好随便拉了一个小丫头带路。小丫头不懂这其中的利害,以为这是府上的大小姐,让她做什么自然要听命的。
于是带着她就来到了林氏住的屋子。
到了门口,古若雅就打发走了那小丫头。
林氏的小院静悄悄的,外头没有一个人守着,如古井一样死沉沉的,似乎这里并没有住人一样。
古若雅站在门口,忽然不敢进去了。她的心,慌乱地跟什么似的,不知道进去了会看到什么。
这么多天没见林氏了,也不知道她在这丞相府里吃饱了没有?盛氏和古木时有没有折磨她?
还有陈妈妈也是,这么大年纪了,不说过上一天好日子,还要陪着林氏在这儿受罪。
一想想这些自小就伴着她的这些亲人,她只觉得眼眶子发酸。
挺了挺胸,她一咬牙,终于跨进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一挂破旧的湘妃竹帘还垂在门口,微风吹来,发出哗啦的响声。
这个时分,盛氏屋里早就换上了细密的珠帘了。
挑开帘子,里头黑乎乎的,似乎黑夜一样。
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了,虽然在这儿没住过几天,可那时候也没有这么黑啊。
还没往里走几步,一股刺鼻的恶臭就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儿没有透过气来。
身为医者,本能地反应过来这屋里定是有病人了。这种味道,她前世里也闻到过,正是那种常年卧病在床的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吓得心噗噗乱跳,是林氏不行了还是陈妈妈摊在床上了?
心里更多的是想到了林氏,她身子一向不好,她嫁出去之后,她定是更不好。
脚不由加快了步伐,紧走几步来到了里间。
那股恶臭更浓了。
她伸手就把挂在门上的旧布帘子给挑了起来,站在门口定了会儿神,才看清屋内的东西。
那张剥落了漆的架子床上睡着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面目。只是那单薄的身影,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林氏!
旁边床尾处也坐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中,模糊看到像是个花甲老妪。
那人正收拾着一些破布乱棉絮子,浑然不觉这屋里进了人来。
“娘……”古若雅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奔上前去就跪在了床头。
床上的那个背影和床尾的那个人都缓缓地转过身来,待看清她是谁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林氏立即转过身去,不让古若雅看到她的脸,用虚弱的声音急急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在王府里过得不如意?”
陈妈妈忙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在身上的大襟褂子上胡乱地蹭了蹭手,才几步上前,就去拉古若雅的手,“是姑娘回来了吗?”
古若雅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止住泪就去搬林氏的身子,“娘,让我看看你。”
手搭上林氏的肩,才惊觉这个人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了。她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一样,疼得几乎站立不住。
陈妈妈这才一边抹眼泪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自打姑娘嫁人之后,太太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府里连三餐饭也不送了,有一顿没一顿的,都是人家吃剩了的。”
林氏忙出声喝道:“胡说什么呢?姑娘才回来就不能让她消停一会儿?就算是送来好饭菜我这身子也吃不下啊。”
陈妈妈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光在那儿抹眼泪。
“娘,您不让陈妈妈说我也知道。”古若雅用尽了力气才把死死抠住墙缝的林氏给搬了过来,发现她本就枯瘦的脸上肉都瘦干了。
这才几天啊,就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盛氏的心怎么那么狠?
不对,古木时的心怎么那么狠?
林氏好歹是他的结发妻子,就算是没有了感情,也还有恩情在的。何况他们还有她这个女儿啊。
不过细想一下,古若雅也明白了,古木时能把她们母女抛在乡下十五年,就足见这人的心不是肉长的。
若真的有一丝丝的良心,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狠绝的事儿来?
她握着林氏的手腕子替她把着脉,只觉得那脉息就像是细线一样,若有若无,不认真些,几乎感觉不到了。
若是自己再晚来几日,估计就看不到林氏了。
她放下了林氏的手,恨恨地一拳砸在床沿上。
林氏却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重,只是关切地问她:“你为何回来了?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好?”
这古代的女子,回娘家哪有这么随便的?
听林氏这么一问,古若雅本来刚刚忍住的泪意一下子控制不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林氏还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得让林氏宁肯自己搭上一条命?
此刻,她唯有拼命地点头:“娘,我过得很好,现在有吃的有喝的还不缺银子花。今儿,就是王爷带我回来的,等回头,我去求她,把您接出去过好日子!”
“傻孩子,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林氏用手背悄悄地抹去腮边的泪,笑道:“娘这个身子拖一天是一天,不过是混饭吃罢了。好不好的还不一样?”
“怎么能一样啊?娘,他们那般对待您,您就一点儿都不恨吗?”古若雅哭喊着叫着。
“恨,怎么不恨?”林氏的眼微眯,似乎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只是,你嫁给一个王爷,有对你好,娘就算是闭眼也放心了。”
“娘,您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古若雅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揪掉了,林氏这算是大爱无私了吗?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要去找那面具男,这就接了林氏出府。
后花园里,上官玉成等古若雅一走,就坐正了身子。
他故意给她制造了这么一个机会,她该懂得的吧?
也不知道这么一会子了,她到底见没见着她的亲娘?
一个人孤寂地坐在那儿,他等着古若雅母女相逢之后来找他。
谁知道过了好半天,还没回来。他不由有些着急了,这小女人,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正想起身走出凉亭,就见对面走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头上覆着一块白纱。那女子,低垂着头,似乎有些害怕,还有些忐忑不安。
看身条,就是那小女人。只是身上的衣裳换了鲜艳的了,头上也不是那块一成不变的蓝花布头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