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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他坐在那儿,把头埋进双手。不,他想,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又加上这一桩麻烦。
半小时后,哈松又打电话来。
“他把煤气开着。”
“结果呢?”
“现在正在送医院途中。还活着。”
马丁·贝克叹了一口气——其实是“松了一口气”,正如他们所说的。
“真是千钧一发。”哈松说,“他布置得非常周全,把所有的门缝都封住了,前门和厨房门的钥匙孔也塞了起来。”
“他会没事吧?”
“是的,感谢老天。煤气表已经走到尽头。如果他躺在那里稍微久一点儿,而且没人发现的话……”
哈松没再往下说。
“他有没有写什么遗言?”
“写了。‘我活不下去了。’他潦草地写在一本过期少女杂志的页边上。我已经通知戒酒中心了。”
“这种事可能以前发生过。”
“嗯,他的确做得挺老到的。”哈松回答。
过了一两秒钟,他补上一句:“在你救回他之前。”
还有数小时惨淡的星期一才会结束。到晚上十一点钟,马丁·贝克和科尔贝里都回家了。贡瓦尔·拉尔森也打道回府。梅兰德则留下来坐镇。每个人都知道他最怨恨彻夜值勤,对他而言,光是想到必须放弃十小时的睡眠,就等于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但是他吭也没吭一声,表情也和平常一样冷静。
一夜无事。他们访问了许多姓安德松的女人,但是没有人打过那通如今已经闻名遐迩的电话。
没有出现新尸体,而所有在白天曾经报失的小孩子,也一律安返家门。
马丁·贝克走路到齐家广场搭地下铁回家。
他们已经度过了这一天。从最后一次谋杀案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或者应该说,从最近一次谋杀案到现在。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快淹死的人刚找到了一个立足点,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得很,那也不过是暂时歇息而已。不消几个小时,就会有大浪来袭。
第25章
六月二十日星期二一大清早,第九区警局的警卫室寂静无事。凯维斯特警官坐在桌旁抽烟看报纸。他是个蓄着淡色胡须的年轻人。角落的隔间里传来喃喃谈话声,偶尔穿插着打字声,电话铃响起来,凯维斯特抬起头,看见玻璃隔间里的格兰隆德拿起电话筒。
他背后的门打开,罗丁走了进来。他在门内站定,束紧腰带和肩带。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他都比凯维斯特老一点儿。凯维斯特一年前才完成警察学校的训练,最近刚被派到第九区来。
罗丁走到桌旁,拿起他的警帽。他拍一下凯维斯特的肩膀。
“喂,伙伴,走吧。我们再巡一圈,然后喝咖啡去。”
凯维斯特捻熄香烟,把报纸折起来。
他们从正门出去,开始沿着瑟布斯路往西走。他们肩并肩漫步,踏着一样的大步,双手都交握在背后。
“格兰隆德说如果我们找到那个姓安德松的女人,接着要怎么做?”凯维斯特问。
“不必做什么。只要问她是不是六月二日打秒年时电话去总局罗嗦有关一个男人站在阳台上的事。”罗丁说,“然后我们打电话通知格兰隆德,这样就行了。”
他们穿过突利路时,凯维斯特抬头望向瓦纳迪斯公园。
“谋杀案发生后,你去了那里吗?”他问。
“是啊。”罗丁说,“你没去吗?”
“没有,我那天休假。”
他们默默地往前走。然后凯维斯特说:
“我还没有发现尸体的经验。看起来一定很恐怖。”
“放心,到退休之前,你会瞧个够。”
“你为什么会想当警察?”凯维斯特问。
罗丁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先思考了一番,然后才说:
“我爸是警察,所以我也当警察,这好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虽然,当然啦,我妈不是很高兴。你呢?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为了服务乡邻。”凯维斯特说,然后他放声大笑,继续说:“起初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的毕业成绩只拿到B等,可是我服役的时候在军队遇到一个家伙,他要当警察,他说我的成绩足够进警察学校。再说,警方人力不足,而且……哎呀,总之,他把我说服了。”
“待遇可不怎么样。”罗丁说。
“哦,这我不知道。”凯维斯特说,“我受训的时候,一个月领一千四百元,现在已经调高到第九等薪了。”
“对啦,现在是比我刚开始的时候好一点儿。”
“我在某个地方渎到,”凯维斯待说,“说警方的新血,是从没有去上商校或大学的百分之二十的学生当中征召而来的,而那百分之二十里面,有很多人和你一样是继承父亲的衣钵。真巧,你父亲也是警察。”
“是啊。可是如果他是垃圾工人的话,我TMD才不会跟他做同行。”罗丁说。
“听说全国至少还有一千五百个空缺在等候填补。”凯维斯特说,“所以嘛,难怪我们必须加这么多班。”
罗丁把躺在人行道上的一个空啤酒罐踢到一边去。
“你对统计很有兴趣啊。是不是打算要当署长啊?”
凯维斯特大笑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
“哦,我只是碰巧读到一篇相关文章。可是话说回来,当署长好像不是个坏主意嘛。你认为他是赚多少?”
“嘿,你应该知道啊,你不是读很多文章吗?”
他们已经走到西维尔路,闲谈也告一段落。
在酒店外面角落的书报摊旁,站着几个醉醺醺的人,在那里互相推来挤去。其中一个不断晃着拳头想要打第二个人,可是很明显地,因为醉得太厉害,导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另外那个人看起来稍微清醒一点儿,不断用手掌去推对方的胸部,试图和敌手保持距离。最后比较清醒的那个人失去耐性,便把口沫四溅的挑事者推倒在排水沟里头。
罗丁叹了一口气。
“我们必须把他带到局里去。”他说着,举步穿过街道。“他是个老面孔,总是爱惹麻烦。”
“哪一个?”凯维斯特问。
“掉到水沟里面的那个。另外那个会自己想办法。”
他们快步向那些人走去。一个看起来同样褴褛、先前一直躲在都会餐馆的小花园看人吵架的第三者,换上一脸难得的尊贵表情,一边朝欧丁路的方向溜掉,一边焦虑地频频回望。
两位警察把酒鬼从水沟里扶起来让他站好。他看起来六十几岁,非常瘦,一副体重过轻的样子。几个刚好路过看来颇为体面的平常市民,站在一段距离外观看。
“好了,约翰松,今天怎么样啊?”罗丁说。
约翰松的头垂下来,有气无力地想掸掉身上的泥灰。
“很——很好,警官。我只是在跟好朋友聊天,只是玩玩嘛,你瞧?”
他的朋友做了一个值得嘉奖的立正动作,说道:
“欧斯卡很好,他马上就没事了。”
“滚吧。”罗丁不带任何恶意地说,挥挥手叫他走。
那个人松了一口气,赶快开溜。
罗丁和凯维斯特扶着酒鬼的胳肢窝把他用力撑起来,拖向二十码外的出租车站。
出租车司机看见他们过来,便下车把后座门打开。他是属于那种合作型的人。
“你就要上出租车啦,约翰松。”罗丁说,“然后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约翰松顺从地爬进出租车,往后座上一倒,便呼呼睡着了。
罗丁把他拉起来靠着角落,回头对凯维斯特说:
“我带他回去登记,局里见。回来的路上顺便买几块蛋糕。”
凯维斯特点点头。当出租车驶离路边时,他也慢慢走回街角的书报摊。他四下寻找约翰松的伙伴,发现他在瑟布斯路上,距离酒店只有几码远,凯维斯特才朝他走了几步,那个人就用双手向他挥舞,示意他走开,同时朝着绿地路逃去。
凯维斯特望着他消失在街道转角。然后他脚跟一转,回到西维尔路上。
书报摊的女售货员把头探出摊口说:
“谢谢你。那些酒鬼只会破坏我的生意,他们老喜欢在这一带晃荡。”
“是那一家酒店吸引他们过来的。”凯维斯特说。
就某方面来说,他很怜悯约翰松和他那一类的人,他知道他们的问题就是没有地方可去。
他敬了一个礼,然后继续巡视。往西维尔路再走下去一点儿,他看见一家商店的招牌上写着“糕饼店”。瞧一眼手表,他想,干脆就到那里去买蛋糕,然后回局里喝咖啡。
他打开糕饼店的门,一只小铃铛响个不停。一个穿着方块图案罩衫的老太太站在柜台边,和正在替她服务的女人交谈。
凯维斯特把双手交握在背后等着。他吸一口新出炉的面包香味,心想,这种小型糕饼店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很快地,这种小店就会全部消失,然后除了那种包在塑料袋里大量生产的面包外,再也买不到其他种类了,瑞典全国上下的人以后都会吃一模一样的烤面包、小面包和蛋糕,凯维斯特警员想。
凯维斯特才不过二十二岁,却常常觉得他的童年已经很遥远了。他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两个女人谈话。
“想想看,八十一号那个老头已经去了,死了。”穿罩衫的胖女人说。
“是啊,可是老实说,去了也好,”店家女人说,“这么老了,行动都不方便。”
她一头白发,年纪也颇大,穿着一件白色外套,瞥一眼凯维斯特之后,她迅速把东西装进顾客的购物袋。
“这样就好了吗,安德松太太?”她问,“今天不买奶油吗?”
顾客拿起她的袋子,叹了一口气。
“不了,今天不买奶油了,谢谢你。和平常一样记账,麻烦你。再见啦。”
她向门口走去,凯维斯特赶上去帮她开门。
“再见,亲爱的安德松太太。”店家女人说。
胖女人挤过凯维斯特身旁,然后点头致谢。
凯维斯特对“亲爱的”一词暗自微笑,正要关上门时,突然有个念头击中心坎。他一言不发就冲上大街,把门在身后甩上。店家女人瞪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等他追近时,穿方格罩衫的女人已经一脚踏进糕饼店隔壁的楼房入口,赶紧敬个礼后,他说:
“对不起,女士,你的姓是安德松吗?”
“是——是的……”
他接过她的购物袋,帮她扶着门。等门在他们身后合上后
他说:“原谅我冒昧,请问六月二日星期五早上,打电话到警察总局报案的是不是你?”
“六月二日?是——是的,我确实报过警。那天可能是二号。
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打电话?”凯维斯特问。
他掩饰不住一肚子兴奋,姓安德松的女人惊愕地看着他。
“我和一个叫什么名字的警察谈过。那个人很粗鲁,好像对我说的话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我只是要报告我注意到的某件事。
那个男子已经站在他的阳台上很……”
“你介不介意我跟你一起上楼,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凯维斯特一边问,一边径自向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