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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诧异,却不露声色,回眸笑看向随之而进的耿瑾瑜:“原来耿淑仪笃信佛教啊,难怪如此清心寡欲,恬淡自若。”
“臣妾幼时,耳闻目睹娘亲信仰佛教,时间一长,便耳濡目染,”耿瑾瑜见我提到这件事,不禁来了兴趣,侃侃而谈,“佛曰‘财色酒气四大皆空’,嫔妾既已入宫为嫔妃,好些事情便再也做不到,不过也并不强求,顺其自然比什么都好。”
我含笑点头,略一掀起裙摆,在铺了凉席的榻上端然坐下,口中赞道:“果不其然,耿淑仪对佛学颇为融会贯通,并非一味照办,令哀家大为钦佩。”
“太后娘娘过誉,嫔妾仅是略知皮毛,谈不上通,实在是愧不敢当。”耿瑾瑜谦和的笑笑,一转眸见红绡呈茶进来,便亲自端了来奉与我,稳当妥帖。
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于是伸手接过,启盖欲饮,只见这里面是极为普通的碧茶。心念一动,我还未开言,耿瑾瑜已经在一旁面带歉意的解释道:“希望太后娘娘不嫌弃,嫔妾宫中最好的就数此茶了,虽粗陋,却别有一番清香的风味。”
“哦?”我听了更觉有趣,细抿一口,果然饮后满口余香。茶虽陋,煮茶之水却为上品,难怪味道会如此。将茶盏放至一边,我装作不经意般淡然启唇,“耿淑仪的永宁宫过于朴素,虽说不宜过于奢华,然而必要的装饰还是要有。不然,耿将军一定会觉得宫里亏了他女儿。”
“太后娘娘多心了,嫔妾自小素来这样,早已习惯。况且家父性情豪爽豁达,断不会作此念头。”耿瑾瑜笑着分辨,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真情来。大概是因我提起了她的家人,她的眉眼一下子变得柔软些许,多了份难言的生动。
“是么,”我轻轻一笑,和蔼可亲,话题却已经不动声色的转了,“耿淑仪果然与旁人不同。既然如此,为何这朴素的永宁宫里却有香檀木佛珠串那么名贵之物呢?”
耿瑾瑜没料到我忽然提起那个佛珠串,面色微怔,很快反应过来,颔首回道:“太后娘娘好眼力,这是家母素用之物,临嫔妾进宫之时,她将此物郑重赐予臣妾,聊做思家寄托而已。”
我仔细观察着她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心突地一沉,唇角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本来哀家想着耿将军一代英豪,为国戍边,所生女儿应该不差。没想到却是这般心机玲珑、巧舌如簧之辈,实在是大为失望。”
耿瑾瑜面色一白,连忙跪下,低着头道:“太后娘娘此言,不知从何说起?”
“你既然不肯对哀家说实话,那哀家也算是白来一趟了。希望耿淑仪今后好自为之,不要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语毕,我整理了下裙衫,翩然站起,“四大皆空之‘财’,耿淑仪恐怕没有做到吧。”话已经说到如此直白的份儿上,耿瑾瑜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懂我的意思。
“嫔妾,嫔妾……”我方才所言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心脏,大约是感到给父辈蒙羞,她颔首低眉,面露惭愧之色,眼泪惶然欲滴,“这香檀木佛珠串如此名贵,嫔妾家中如何得来?是长定宫孙和仪私相赠送的。她得知嫔妾拜佛心诚,特意赠来此物,略表美意。”
孙芸歆?我一愣,脸色数变。上次她赠与萧丹慕画香墨和端砚,这次又赠与耿瑾瑜佛珠串,究竟是何居心?
“若是哀家没猜错,她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送人东西,此番好意只怕另有图谋,”我的眼眸中清晰的闪过一道精光,眉宇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忿懑之意,话锋忽地一转,冷眸凝视着面前仓皇不安的耿瑾瑜,“这名贵佛珠,不过是身外之物,为了这么个东西,出卖朝夕相对的姐妹,你佛家所言的慈悲之心究竟去哪儿了?”
耿瑾瑜羞惭满面,无言以对,哽咽出声。
这句话虽说得狠了,却也不过是我在随口试探她。没想到一语成谶,居然还是真的。我负手而立,却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她说出前因后果。
“自入宫没多久,孙和仪就一再拉拢,可嫔妾却并不想拉帮结伙,只愿自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李顺仪同样是个性子寡淡的,同嫔妾极为合得来,于是便结下姐妹情谊。后来,孙和仪不知从何处寻来这么一个珍稀佛珠串,嫔妾实在是爱不释手,便收下了,从此便只得听命于人,害了自家姐妹。”耿瑾瑜低低诉说,泪盈于眶,满脸悔意。
听到此处,我还是不明白她是如何害了李芳仪的。只是能够了解到,这耿瑾瑜大概早已成了萧耨斤、孙芸歆、马玉瑶一帮之人,同其蛇鼠一窝。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一个人名来,我来不及思考,已经脱口而出:“素瞳!此人你可认识?”
“不瞒太后娘娘,素瞳原本就是嫔妾永宁宫之人,结果有一次皇后娘娘和孙和仪来这里闲坐,孙和仪夸了几句素瞳,皇后娘娘就觉得此人不错,就收去做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后来不知为何,皇后娘娘又将她赐给了李芳仪。”耿瑾瑜一脸真挚之色,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我却被绕的头昏脑胀,只得暂时先抛开素瞳这个话题不谈,敛了神色道:“李顺仪遭毒打之事,是如何同你扯上关系的?”
“素瞳虽被赐予了李顺仪,到底还是我们这边的人。那晚,李顺仪说要随意在御花园走走,便摒退了素眉、素瞳。素眉先回了玉清宫,素瞳一直在御花园外守着。她见此良机,知道李顺仪最近承宠,皇后娘娘痛恨李顺仪,便喊了人去给皇后娘娘报信。皇后娘娘经孙和仪挑唆,痛下杀手,将李顺仪毒打一顿,却也不敢将事情闹的太大,只是将其重伤。”
事情抖到这个份儿上,差不多也已经真相大白。我心头怒意翻涌,贝齿狠狠地咬住了双唇。从头至尾,看似都是萧丹慕一人在做此蠢事,实则孙和仪在其中步步挑唆。先是买通耿瑾瑜,后又花言巧语让耿瑾瑜的宫女随了萧丹慕。接着进谗言,派素瞳去玉清宫做细作,寻此良机撺掇萧丹慕重打李芳仪。
这样一来,即使事情被抖出,首当其冲的便是萧丹慕,即使后来彻查到底,也只会查到耿瑾瑜头上。毕竟素瞳此人可是跟孙芸歆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正好可以功成身退,坐山观虎斗。但是这等深沉计谋,除了她背后的萧耨斤,又有谁能够想出呢?况且,这佛珠串如此名贵,定是萧耨斤拿出的。记得前段时间我的生辰,萧耨斤就曾送与了我一个价值连城的玉佛像。而孙芸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执行者罢了。
虽然大致脉络已经差不多理顺,但是我还有一事不解:“为何你们会联手对付李顺仪?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
“李顺仪并不想加入我们,事事不从,连孙和仪亲自端去的药也都给摔了个粉碎。”耿瑾瑜愈发惭愧懊恼,声音细如蚊蝇。
“药?”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回去,“什么药?”
“让女子不能生育的药,”耿瑾瑜的头深深地低下,并不敢看我,“李顺仪既然不肯顺从,她们自然不会让她产下一子半女,因为说不定以后就是莫大的威胁。”
我闻言,登时讶异得连退两步,心生寒意,浑身发凉,难以置信。后宫,竟已肮脏到如此地步了么!但是如今,仅有人证,却无物证,我还无法将她们如何。况且,耿瑾瑜这女子本质并不坏,只是一时利欲熏心,贪得财物,并未直接残害他人。想必经此一事之后,应该会有所收敛的。毕竟,我曾经是那么的看好她。
“你既然喜欢烧香拜佛,那么从此以后就为自己所行之事超脱罪责罢,”我转过身朝门口走去,方欲抬脚迈出门槛,似又想起了什么,开口冷淡的补充道,“希望你今后的所作所为,不要侮辱了佛门圣地。佛,不是摆出来供人看的,那纯属自欺欺人而已。”
佛道,在人心中。
“是,嫔妾这就让红绡将佛珠串还给孙和仪。”耿瑾瑜的声音里虽还有哽咽之声,却多了份坚定凝然。她这么聪明,应该是明了的。此事一经闹大,孙芸歆便打算拉她出来当挡箭牌,而自己却置身事外。她若是还打算给孙芸歆卖命的话,那可当真是活腻了,自掘坟墓。
她应该能想通透这一点的,拜佛之人,毕竟慈悲为怀。
“太后娘娘,虽说耿淑仪犯的事不大,但是难道就这么宽恕了孙和仪么?”一出永宁宫,竹清仍旧忿忿不平,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毕竟跟我的时间还短,好多事情还并未参透。她闻得耿瑾瑜所说,自然就将全部矛头对准了孙芸歆,而忽略了孙芸歆背后那个冷眼操纵一切之人。皇后的是非她却是不敢妄议,毕竟其地位荣尊。
“自然不能,后宫岂容一个小小的和仪如此放肆?”我蔑然轻嗤,吐出的话语是不符合时节的冰冷,“接连被孙和仪撺掇了几次,皇后应该会有所察觉。到那时,不必由咱们动手,这帮人就会窝里斗,最后两败俱伤,再无能力去害别人。”
竹清听后,并不知我此言从何而来,却是深信不疑,深深地点了点头。
、将星·陨落(上)
作者有话要说:潇潇暮雨春意晚,易打落,红褪残。惜春之情应犹感。浅斟薄酒,卧听雨声,一夜疾风寒。犹记那年青纸伞,暗夜沉沉雨阑珊。心境已凉无指盼,醉里天下,梦外江山,挑灯对谁叹。 ——彼岸雪《青玉案》
萧菩萨哥和萧泠诞下麟儿的日子相差无几,只不过地位不同,所出不同,这庆贺排场便大为相异。萧菩萨哥身居贤妃高位,此番诞下皇长子,隆绪自然大为愉悦,喜不自胜。于是,各种各样的赏赐如潮水一般源源流向永寿宫,有猫眼明光珍珠钏、玛瑙印花椭圆盘、鎏金嵌玉长柄如意、碧水翡翠镯子、九曲玲珑珊瑚手串、进贡而得的上等丝滑面穿花绕蝶织锦等物,数不胜数,不胜枚举。全宫上下人人眉开眼笑,喜气盈盈,庆祝拜贺送礼之人络绎不绝,往来频繁。永寿宫风头正劲,一时无两。萧丹慕作为萧菩萨哥的亲姐姐,自然高兴莫名,带着语谖亲自去了永寿宫,奉上厚礼,庆祝妹妹得子之喜。
相比之下,长信宫的怜影堂就清冷许多。萧泠仅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才人,况且又仅诞下公主,便更不招人待见了。隆绪听了此事反应并不大,赏赐给怜影堂的珍稀物品仅相当于永寿宫的一个零头,实在不可相提并论。我心知这些嫔妃能将皇子公主顺利产下已属不易,心怜她们辛苦劳倦,于是便派了竹清分别去了永寿宫和怜影堂,给她们二人带去我精心挑选的赏赐之物,并未厚此薄彼。二人事后皆带了贴身宫女亲自前来道谢。
“太后娘娘此举,真是公道呢。”竹清将萧菩萨哥和萧泠送走之后,返身回来,笑意吟吟的道。
我随意抚了抚头上金灿灿步摇上晃动的流苏,对于她的溢美之词只作玩笑,微微勾了勾唇:“宫中女子都是不易,能体谅的,就尽可能多体谅些罢。”
“只怕太后娘娘的好心,她们未必领情。”竹清大约是想起了释儿那件事,心有余悸,面色有些忿忿。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她们不惹事,哀家也就谢天谢地,”说到此处,我忽然忆起一事来,于是抬眸向竹清征询道,“韩大人呢?还在崇政殿么?”
竹清见我忽然问起此事,略一思索便道:“皇上和韩大人正在朝堂之上商讨破河西党项一事,已经议论一个上午了。”
这件事情我自是明晓。河西党项为夏国境外党项人的一部,离我国属地较近。在今年(统和十五年,997年)初,河西党项率兵反叛,一时之间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