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大,延寿奴,你一定要好好的……
来不及通知韩德让,我也顾不得去喊马车,自己扬身跃上一高头骏马,纵马狂奔至公主府。竹清在入宫前亦是练家子,马上功夫也很是了得,此时她驾马在我身后,紧紧赶来。雪花肆虐而下,不时的落在我的身上。寒意一点一滴的渗入衣衫,透进皮肤,我只感到心脏仿佛被冰封了一般,冷得我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释儿,她孤身一人前往公主府,是否要去谋害延寿奴腹中胎儿呢?
不,不会的。我极力安慰着自己,哪怕这理由甚是苍白。她随了我这么久,应该没有那么恶毒罢?
不知不觉,公主府已经到了。朱红的大门漆迹斑驳,飞檐处灯笼被北风吹得摇摇欲坠,门中心的那个狮头金锁愈发狰狞可怖。此情此景,肃杀得令人窒息。我收起浑浑噩噩的思绪,急忙翻身下马,结果不慎将脚一崴,脚腕处顿时疼地钻心,我的额前不禁渗出了冷汗。随即赶来的竹清一见我神色不对,赶紧奔过来扶着我,满脸掩饰不住的关切担忧之意:“太后娘娘,没事罢?”
“尚无大碍,”我咬牙苦撑,伸出手摸向脚腕伤处,使劲一捏,剧痛逼出,反倒能勉强走路了,“竹清,去叫门!”
天色愈发阴沉,乌云在天空中狞笑盘旋,压抑得极低,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而落,遍洒大地,覆盖的是满目凄清。
公主府的下人显然没有料到我居然会这个时候莅临,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满脸惊惶之色,忙不迭的请安见礼。竹清疾步从我身后走出,顺手抓过一个下人询问:“这是怎么了?公主、驸马在哪里?”
那下人几乎骇破了胆,面如土色,抖抖索索地半天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公主在……在内苑的屋里躺着。驸马,驸马他……”
“驸马究竟怎么了?”竹清的武功亦是不弱,她目光发狠,一把扯过那人的衣领沉声喝问道。
“驸马和……和……”他在那里“和”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将这个名字忽略过去,直接说地点,“驸马在阁楼那边……”
我冷目将其一扫,顾不得脚腕处的伤,跌跌撞撞的直奔向内苑。甫一推开门,床上的那道孱弱的人影登时挣扎着动了起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无力地唤道:“母后……”旁边站着两个奴婢,一个在忙着倒水,一个上前给我请安。
我心头一酸,眼眶湿润,急忙冲上前去,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难言。目光所及处,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与此相反的是,身体却是骨瘦如柴,脸色也是极为不正常,眼眶深陷,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竹清一见,忍不住也红了眼圈,回眸目视着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宫女,沉声道:“公主病了,你们怎么也不来宫里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吓得立即就跪在了地上,呼吸急促,语气不稳:“公主和驸马都不让说,奴婢不敢擅自通报。”
她不提还好,一提到“驸马”二字,我的心头就窜起了熊熊怒火,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我竭力稳了心神,眸光锐利,声音讥诮:“好个萧恒德!偌大的公主府,难道就由得他一手遮天么?”
延寿奴无力地替他辩解,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徒劳的睁大双眼望着我。
她眼底的那一抹凄然心悸的哀伤是那么大力的刺痛了我的心,我俯□,尽量使语气变得温和,“你好生歇着,什么都不要管,一切,都有母后替你做主。”说完这句,我站起身来,目光如利剑般向两边一扫,声音冷酷犀利,不夹杂一丝感情:“好好伺候公主,不许她出来,都听清了么?”
“是。”那两个奴婢诺诺连声,连忙应道。
雪舞翩飞,风起云天。
我领着竹清,一路直奔向阁楼而去。大概是有人过去通风报信,我还未进院子,迎面就有一个人脚步踉踉跄跄的出来,恰好与我撞个正着。我怒目而视,眼光如吃人一般,他受惊不小,浑身猛地一阵哆嗦,急忙没命的狂奔而逃。
竹清走上前,将门一推,里头景象一览无余。我目光震颤,牙齿咯咯的打颤,倏地伸手扶住了沉香木门楹,这才没有当场失态地摔下地去。随着门大开,外面的雪花争先恐后的拥进来,泼泼洒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化为一滩晶亮的水渍。
竹清面色大变,讷讷无言,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似失了魂魄一般。
面前的两个人虽已得知了此讯,然而见我乍一进门,还是吓得不轻。萧恒德忙乱的穿上衣衫,连头发也顾不得拢起,任由其慵懒的披在肩上。他的脸上是激情还未褪去的潮红,潋滟的桃花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坚硬凄冷的地面上,俯身磕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释儿来不及穿上亵衣,胸前裹着狐毯背向里,白皙如玉的臂膀暴露在空气中,纤纤十指紧紧扣着毯子边缘,大力缩紧,指尖颤动不已。
“你们——”我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惊怒交加,咬牙切齿,伸手大力的指向他们二人,“释儿,你还不下来,是等着哀家亲自过去请你么!”
释儿纤细的脊背猛地一震,她仍旧背对着门,右手却在飞快的套着衣衫。好容易勉强将扣子扣好,她赶紧掀了狐毯,躬身跪在萧恒德身旁。却是面色倔强,红唇紧抿,一言未发。
“你们谁能给哀家一个解释?”我竭力平复了下心情,可却仍然感到急怒攻心,眼前一阵发黑,歇了半晌才算是抑制住头昏眼花。
释儿仰起脸,眉心的那点朱砂红得绝艳,刺痛了我的心脏。她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透过我看着门外如柳絮舞风般飞扬的大雪,声音喃喃,空灵飘渺:“太后娘娘,奴婢……奴婢和驸马是真心相爱的……”
“笑话!”我怒极反笑,心如同被撕裂了一般,再也拼凑不出原本的形状;稍微一顿,我的声线一路扬高,难以自控,“自古以来,驸马不能娶三妻四妾,这个道理连三岁孩儿都懂,你可别告诉哀家你不知道!”
“释儿!”释儿还欲再说,萧恒德已经大声喝止了她;他随即面向我,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响头,声音透出痛彻心扉的苍凉绝望,“求太后娘娘饶过释儿一命,微臣愿意以死谢罪!”
“饶了她?你说的轻巧,”我的眸光凌厉尖锐,寒如千年不化的冰峰,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极了门外的冰雪,冷得没有半点生气,“若是饶了她,祖宗礼法何在?皇室颜面何在?更为重要的是,哀家的女儿该怎么办?”
释儿伸出五指,牢牢攥紧了萧恒德的手,目光凄迷,神色哀戚,柔情注视着他:“萧郎,不必多说了,若是不能共生,那便一同死又何妨?”此时,她的眼里完完全全只剩了一个他,再也无视其他人的存在。泪水,似落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萧恒德心痛如绞,挣脱了释儿,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双手紧紧拉住我的裙衫下摆,恸哭失声:“微臣恳求太后娘娘,饶了释儿罢!饶了她罢!”他的发丝散乱,双目赤红,心脏仿佛被利刃生生刺穿,伤口鲜血淋漓。
“你无需多言!”我对他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简直是勃然大怒,忿懑地将裙摆从他的手中解脱出来,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大步,“此事,哀家自有定夺。这段时间,你们一步也不能踏出公主府,一经发现,绝不轻饶!”说完这句,我厌恶的剜了一眼地上狼狈至极的二人,再也不想多呆一刻,大力的转过身,正待跨出门槛,整个人却如遭电亟般顿住。
阁楼外的大门处,一个身怀六甲的蹒跚身影,倏地倒了下去……在她身后,飞激起一阵迷蒙的雪雾。
紧接着耳边似乎传来了奴婢的尖叫声:“公主,公主!”
我神经绷紧,一股不祥的预感郁结于胸,压抑得我几乎要脱力。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撕心裂肺地连声狂喊大夫,我只清楚的知道,清楚的记得,延寿奴倒在晶莹的雪地里,□的血将那一块的雪地染得通红……
大夫很快手忙脚乱的赶了过来,附近的稳婆也被请了来,众人一阵忙乱,烧水的,拿帕的,络绎不绝,匆匆而过。我靠在内苑的门槛边,失魂少魄,目光怔怔的,没有一丝焦距。竹清站在我身侧,小声劝慰祷告着什么。我却只感觉她的双唇在一张一合,什么也听不分明,脑子里一片触目惊心的空白。
不多时,闻讯的韩德让、隆绪和长寿奴也已经急匆匆的赶来了。他们疾步而奔,一见我,顾不得寒暄,首先问道:“里面怎样?”
我摇摇头,眼泪簌簌滑下,心乱如麻,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竹清见状,忧心如焚,出声替我说道:“回皇上、韩大人、卫国公主,越国公主正在里面生产,大夫、稳婆都在忙着。至于驸马和释儿,已被拿下,现在正锁在阁楼处,派有专人看管,防止他们自行了断。”
隆绪听闻此言,面色稍微缓和了些。长寿奴一脸忿忿之意,若不是有好多人站在这里,她早就开骂了。韩德让听到言及驸马和释儿,目光蓦地一沉,眸色闪动着晦涩的光芒,眉宇间压迫着沉沉怒意。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于是暂时先将满腹情绪深压在心底,然而秋水目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隐秘。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延寿奴是他除了隆绪之外,最为心疼的一个孩子。现在被人这么欺负,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他自然怒意横生,只恨不得去把那对男女千刀万剐。
“哇……”里头忽然传来一阵揪心的婴孩哭声,久久回荡不绝。我的心突地一沉,再也顾不得什么,急忙飞身而入,正好看到稳婆手中捧着一个身上还沾着血的男婴。我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向已经昏迷虚脱的延寿奴,哑声:“公主呢?公主怎么样了?”
屋外的众人听得生了,也不顾什么血光之灾,连忙走进。
那稳婆将孩子交付于一旁的奴婢,自己身子一矮便跪下了,颤着声音道:“回太后娘娘,民妇无能……保不住公主……”
“什么?”我目眦欲裂,咬紧了双唇,硬声大吼,“滚!”见她如蒙大赦般飞速起身,我也不去管,自己拼命奔至床前,抚摸着延寿奴无一丝颜色的脸,泪水决堤,声音凄楚:“延寿奴……你醒醒,母后在这里,再也不离开,谁也不能欺负你了……”一股锥心的钝痛在心底肆无忌惮的漫延,我如同身处炼狱,又如身处冰窖,身体忽冷忽热,不由得轻微的抽搐起来。
“母后……”延寿奴气息渐微,可还是努力支撑着意识,虚弱的开口。
“母后在,在,”我语无伦次,见她悠悠转醒,以为事有转机,不由得欣喜若狂,一叠声的连声应道,“母后一直在。”
延寿奴此时已经是入气多出气少了,浑身虚弱地一点力气也无,她下意识的掀开眼睑看了一眼孩子所在的方向,似乎安心了许多:“母后,孩子,就交给您了……”
我见她这般光景,恍然明白过来凶多吉少,心头酸痛难抑,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劲点头:“好好好,母后答应,母后什么都答应你……”说到此处,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倾盆而下,纷纷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延寿奴费力的抬起手,想帮我拭去泪水,无奈力气不足,只得作罢。目光一转,她极力在人群中搜寻着一道身影:“韩叔叔……”
韩德让原本心头悲恸,听到她叫之后,急忙走了过来,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欲语泪先下。
“韩叔叔,延寿奴……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去世了……”延寿奴每说一个字都咬得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