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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隆绪一声低呼,觉得耶律贤所言听上去不祥,连忙岔进来道,“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隆庆面露忧虑悲伤之色,语气沉重:“父皇说过,要永远陪着儿臣,不能食言的。”
耶律贤苦笑着摇头,目光瞥向我,随即转回,慈爱的看向隆绪、隆庆道:“你们先下去吧,父皇还有事跟你们母后说。”
他们应了一声,齐齐告退。站在门边的释儿察言观色,也躬身退下。
我从书桌后面绕出,慢慢走到他面前,正要施礼,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我诧异的挑眉看他,他的凤目中似乎有一团幽深的火焰在燃烧,神色凛然:“燕燕,我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寻医问药都是徒劳之举。我想出去行猎,你可愿意陪我?而且郑哥刚刚夭折,你心头悸痛,正好可以借此散散心。”
我一怔:“记得前年南院枢密使兼政事令郭袭上书谏畋猎,你当是不是也欣然答应了么。这还没过两年,怎么又去?”话虽说的是这事,我的心头立即被巨大的哀恸填满,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正是在那次沁碧池,我怀上了第七个孩子,足月生产之后,耶律贤极为高兴,就给这个儿子取名为耶律郑哥。可惜郑哥身子太弱,灾病不断,仅仅活了八个月就……
他恳求的望着我,抬手拭去我的泪,脸上酝酿着一种希冀的情绪:“陪我,好么?”
不忍拒绝,我心头一软,还是答应了下来。
此次之行为祥古山,等我们赶去那里的时候,秋意愈浓,百花凋残,更添了一份肃杀之意。此次出行,隆绪、隆庆都随侍在侧。
耶律贤兴致很好,不顾我的再三劝阻,非要纵马出猎,让我尝尝山中野味。晨光熹微,太阳在地平线仅仅露出了半分,耶律贤就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骑装,乌发扎起披肩,在晨风中衣袂飘飞。我站在行宫门口,把着门静默而立,一刹那间,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太平王借狩猎谋反之时。那时的他,陪着穆宗耶律璟去出猎,年仅二十一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少了同龄人的飞扬神采,而是多了一份含蓄内敛……
“燕燕,你在想什么?”耶律贤飞身跨上骏马,动作略微有些迟缓;他凤目流转,挑眉望向我笑道。实鲁里站在一边,目不旁视,垂眸侍立。
“在想,”我轻轻微笑,坦白启唇,“二十一岁那年的你。”
耶律贤似有动容,沉默片刻之后,缓声开言:“我还记得,那年你十六岁,整日跟在韩德让身后……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回来。”
我无声地颔首,静静的瞅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再次见到耶律贤,已是在行宫的床上。他紧闭双眼,咳个不停,唇角流血,看上去格外骇人。我不敢置信的疾步上前,扑在床边,喃喃道:“皇上,皇上,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实鲁里站在一旁,泣不成声:“皇上……忽然发病……从马上摔了下来……”
隆绪、隆庆得知此讯大惊,立马匆匆赶来。还有这次随侍的大臣,个个都不敢怠慢,紧赶慢赶的全都齐集于此。
耶律贤费力的睁开眼,一手用黄帕捂住正在咳嗽的嘴,一手吃力的伸出:“隆绪,你来……”
隆绪听闻此言,泪如雨下,连忙冲到床边,躬身跪下:“父皇,儿臣在。”
耶律贤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大力的喘了口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梁王耶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皆听皇后命。”说完这句,便浑身抖作一团,不作声了。
这个消息是意料之中的,所以在场之人鲜有讶异之色。隆庆面色复杂,长跪不起,泪流满面。隆绪无声饮泣,恭敬的跪在床边,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耶律贤缓了一会儿,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松开拉着隆绪的手,抬起虚弱的胳膊,咳着道:“你们都……下去,朕只想和皇后呆一会儿……”
众人一听,不敢忤逆,只得齐声应了一声躬身退下,一时之间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断响起。实鲁里和释儿见此情景,也不敢多留,颔首施礼后也都退下。
“燕燕……”他轻轻地唤我,俯身又是一阵猛咳,帕子上血迹斑斑。
“我在。”我掏出自己的绣帕,轻柔地为他拭去唇边的血迹,放低了声音回答。
“我想去焦山,就我们两个,可以么?”他怔怔的看我,凤目中全是恳切之意。
“这个……”我抑住悲恸,略一沉吟,还是忍不住劝道,“你身子不适,就不要多折腾了,静养着罢。”
耶律贤黯然垂眸,声音低哑,忽然像个撒娇的婴儿一样,拉着我的胳膊不说话了。
我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内心翻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略一沉吟,便点点头答道:“那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立即抬眼,那双沉静的凤目中,晶晶亮,绽发出无比喜悦的光芒。
焦山离祥古山不是很远。这一次,真正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诸事交代已完,仿佛卸下了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一般,浑身轻松许多,一路上格外愉悦。他身子太差,不能骑马,只能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就那么含笑瞅着我。
我不禁转了目光,口里嗔道:“老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再不看你,”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仍是溢满淡淡的笑意,“就看不到了。”
气氛登时陷入可怕的凝滞,一时间只听得骏马在山路间扬蹄奔驰的声音。这种幽深的大山里,偶尔有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候鸟向南方结伴而飞,空旷渺远,静谧幽冷。
我下意识的垂了眼,轻轻的道:“你作为皇上,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也不怕晦气。”
“不怕,”他的凤目锁在我的脸上,未有片刻的移开,“如今的我,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为什么?”我怔怔的转脸,对上他的炽热视线。
他咳嗽了两声,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随即轻声答道:“因为有你在我身边,让我感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夜晚,秋风徐来,冷月如霜。我从附近搜寻了一些柴木,就此燃起篝火。然后,又奔上马车,将所带食物一股脑的全部搬下。那些肉食有些冷了,我于是将其串在细长干净的木棍上,放在火上,准备先烤一会儿。
耶律贤坐在火堆边,身上披着厚皮毛裘,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我忙碌。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便道:“燕燕,我饿了。”
“就好。”我将肉翻了个边,小心翼翼的烤着,生怕因为技术不精而烤毁了。明明已入深秋,我却忙得满头大汗。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肉香,耶律贤从我手里接过肉串,笑呵呵的道:“燕燕,你也吃。”
“嗯。”我随手撕下一块兔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又就着旁边的茶盏喝了几口。
耶律贤也吃,不过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吃不了几口,于是便无奈的摇摇头放下了。
“不吃了?”我挑眉,停住了咀嚼的动作。
“很想吃,但是吃不下。”他微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有挥散不去的落寞寂寥。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黯然的垂下肩膀,不作声了。
耶律贤看了我一眼,低声笑起,随即慢慢起身,摘□上的厚皮毛裘,轻柔地披在了我的肩上。见我愣愣的抬眼抽瞅他,他缓缓坐下,长臂一伸将我揽在怀里,时快时慢的呼吸声响彻在我的耳畔。
“燕燕,我困了……”他低低诉说。
我犹豫片刻,忍了泪意道:“那就睡吧。”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他紧了紧手臂,凤眸轻眨。
我心头骤沉,忽然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头皮一麻,硬着声音道:“没有,我什么都不想听。”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他固执的启唇,声音低哑,“萧思温被杀之事,是我授意的……”
我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牙齿咯咯的打颤,下意识的咬紧嘴唇,直到品出了一缕血腥味。刚想逼问为什么,可转瞬便又想明白了一切。爹爹助他称帝,作为功臣,他不能不进行封赏,免得堵不住天下之人的攸攸之口。爹爹入朝为相,权倾朝野;而我进宫封后,把持后宫,萧家一时之间炙手可热,权势过大,作为皇上的他自然要打击镇压。这份深沉的算计,这种隐藏的野心,他……同样也是身不由己罢。
“为何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我?不怕我恨你么?”我稳了一会儿,努力平复好复杂难辨的心情,调整好面部表情,沉声开口询问。
“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我不想骗你。即使你恨我,我也不会怪你。”他一脸诚挚,微微叹息。
我鼻子一酸,泫然欲泣。
“燕燕,你爱过我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飘渺萦绕在我的耳边。
“既然你不愿骗我,那我也不想骗你,”我忽然觉得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有些残忍,但还是鼓起勇气道,“我爱的人,一直是他。”
“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一切都怨我,用帝王的特权将你捆绑在我身边一辈子,终究还是伤人伤己……但是我始终不后悔,爱过……”最后一个“你”字,他只是张了张口型,却再无半句话了。揽着我肩膀的手也慢慢下滑,他的身体,直直的靠在我身上,逐渐变冷。
他走了。
我空洞的瞪着皎月星空,微风吹起了我的刘海儿,拂在眼前,遮住了我的视线。我的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冰冷刺骨,滴在同样冰冷的他的手上。
他勘破了人心,勘破了世事,勘破了天下,唯独勘不破那个“情”字。
伤人的不是如刀刃般的话语,而是支离破碎的心。
、登基·内乱
等我们一行人匆匆赶往上京,并不意外的得知此时上京的局势异常严峻,诸王宗室二百余人拥兵自重,控制朝廷,严重威胁了正常的统治秩序。我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的朝着皇城走去。冬日温和的阳光,照耀在我的身上,焕发出一种神秘渺远的光芒。我镇定的牵着隆绪的手,不发一言,只是沉稳的迈步。
国丧之时,举国皆恸!
白色丧服穿在身上,我隐约有片刻的失神,下意识的微微侧过脸看向年仅十二岁的隆绪。他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在这大冷天里手心见汗。他的脸上有了同龄孩童没有的成熟坚毅,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一片清明,表情威严肃穆,仿佛焕发出了君临天下的气概。
如今主少国疑,宗室亲王势力雄厚,局势易变,云谲波诡。这道难题摆在面前,唯一一个解决方案就是迅速培植自己的势力,从而与那些养尊处优、觊觎皇位的王爷相抗衡。
我打定了主意,慢慢松开了隆绪的手。他丝毫不怯场,而是面色凝重的走进崇政殿,走上龙椅,端然而坐。我返身在一旁的凤座上坐下,不疾不徐,姿态雍容。无须垂帘,便可听政。
近侍随侍在侧,此时见众卿已入,拜谒完毕,便开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人冷冷打断:“微臣有本启奏。”
“越王请讲。”隆绪见其面色不善,自己也不敢马虎大意,屏气凝神,连忙询问道。
越王耶律必摄站了出来,头微低,声音透着一股寒意:“微臣对皇位继承不服!”
此言一出,犹如油溅入沸腾的锅里,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哦?梁王即位乃是先帝口谕,不知越王有何不服?”我慢条斯理的说道,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以免他霍乱朝纲,当庭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贤者即位,我们各个王爷都有份!”蜀王耶律道隐性子粗劣,登时便大声说道,满脸忿忿不平之意。
我慢慢起身,又将目光对上蜀王,仍是不急不恼:“蜀王此言差矣,先皇在世之时已经确立了嫡长子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