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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盈盈一拜:“皇上圣明。如此,便可兵分两路进军,形成回环包抄之势,只是……胜算不大。”
“先这样罢,能退一时是一时。”耶律贤大概是真的疲惫不堪,重新坐回到龙椅上,戴着玉扳指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我见此情景,便慢步走出,低声吩咐守在殿外的凝雾去端碗银耳羹来,凝雾答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我转身进殿,还未开言,耶律贤却已睁开眼睛,状若无心的问道:“燕燕,你去干什么了?”
“吩咐凝雾去要了一碗银耳羹,”我不疾不徐的走到他身边,颔首回答道,“我见你有些累,想弄点东西来给你补补身子。”
他的凤目里现出一缕柔和的笑意,瘦削的脸上似乎也少了几分病态的苍白:“你还真是上心。”
我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然而,世事风云变幻。
这年九月,辽南府宰相耶律沙、冀王耶律敌烈等将率兵救援北汉。
十月二十日,赵匡胤忽然驾崩,年仅五十九岁,谥为宋太祖。二十一日,其弟晋王赵光义即位,兄终弟及。对于这位宋朝新主,我亦是有所耳闻,听说其行事果决狠辣,能力超群,犹甚于其兄,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宋廷换了皇帝,宋军一时人心涣散,于是只得撤回。本来是胜利在望,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第三次北伐又以失败告终。
彼时,我正在文化殿泼墨写字,乍一听闻这个消息,握笔的素手不由一颤,顿时一大团乌黑的墨汁就洒在了洁白的宣纸上,氤氲点染,扩散开来。凝雾本来正在旁边研磨铺纸,偷眼一觑,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的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纸书法。”
“这个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弄坏了再写就是。”我索性搁下笔管,将手放入一旁的温热菊花水里,轻轻揉搓了片刻,又用绢子仔细擦干净。
字写坏了尚可以重写,可万一决策做错了,那就再无悔改的余地了。我侧过脸,看向冬日惨淡的阳光,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宋军第三次北伐,原本是志在必得,事实上也的确是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地皆无不克。要是没有赵匡胤薨逝那件事,北汉说不定就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新即位的赵光义野心勃勃,崇文尚武,四伐北汉是迟早的事情。到了那时,又该如何抵御宋军,保下北汉,同时又不祸及大辽呢?
“母后,母后!”老远就听到了隆绪的喊声,不到须臾,珠帘“唰”的一动,他整个人就走了进来,躬身给我请安。
我见他大冷天的弄了一头汗,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焕发出异彩,眉宇间皆是一片喜色,不由得诧异的皱了皱眉:“怎么弄的,出了这么多汗?还不快去擦擦。”
隆绪嘻嘻一笑,走到我方才洗手的盆子旁,我正要开口阻止,谁知他倒是丝毫不介意,用那残水随意洗了把脸,接过我递来的干净绢子,将脸胡乱擦了一擦。
“你都快到六岁了,又是长兄,该给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才是,”我将他的衣衫整理好,口中嗔道,“这是又跑哪儿疯去了?”
隆绪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抹兴奋雀跃之色,微喘着答道:“今日没学典籍,我们去游猎了!”
我眉心一蹙,板了脸道:“若是母后没有猜错,你这连着半个月了都没摸一下书本吧?”
“是。”隆绪有些心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半分也不敢直视于我,飘忽躲闪着。
“韩大人也不管么?”我不相信韩德让就任凭隆绪东玩西跑,不学无术。
“韩大人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于是就对儿臣管的不严……”隆绪陪着小心讷讷开口解释,生怕我因此迁怒于韩德让。
我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未及多想,连忙问道:“韩大人家里出了什么事?”
隆绪嗫嚅着嘴唇,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涨红了小脸没吭声。
我不知出了何事,愈发着急起来,声线一路不可自抑的扬高:“快说啊。”
“就是……前段日子韩夫人跑到学堂闹了几次,她,她骂的话……很难听……于是,韩大人就回去料理家事了。”隆绪半吞半吐的说道。
“她骂什么了?”我不知怎的来了好奇心,穷追不舍的问道。
“说……韩大人让她守活寡……还说……”
“好了,这种话就算了。”我一听到前面几个字,立马就后悔刚才一个劲儿的追问隆绪了,于是赶紧将手一摆,止住了他接下来要复述的话。
隆绪见我不再问,通红的脸色这才缓了缓,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抬眸见我只是怔怔的出了神,于是便打算蹑手蹑脚的退下去。哪知刚走了几步,就被我提名字喝住:“隆绪,你这是又要去哪儿啊?”
隆绪无奈的转过身,恬着笑脸道:“母后,儿臣去温书。”
“既是温书的话,”他的那点小心思我如何不知,于是一挑眉梢,似笑非笑道,“就在母后这里吧。”
隆绪闻言,连忙撒娇的上前哀求道:“母后——”
“撒娇这招儿对母后没用,”我笑容可掬的一刮他的小鼻子,“快去拿书罢。”
隆绪见此情景,换上一脸认命的表情,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出去拿书了。
凝雾站在一边,忍不住开口求情道:“皇后娘娘,大皇子如今还小,贪玩些也是正常的,不必过于苛责罢。”
“本宫心知肚明,”我将方才那张写坏了的纸收起来,和颜悦色的道,“玩尽兴之后,不可荒废了学业。他还小,只要本宫耐心加以引导,应该就能将他带入正途。”
凝雾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轻轻颔首。
等了一会儿,隆绪还没蹭过来,大姐萧胡辇倒是过来了。只见她素日英气勃勃的眉眼此刻多了一份温情慈爱,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牵着燕哥,一抬眼见到我,立即笑道:“你正在写字,我们是不是来的不巧啊?”
“哪有,”我浅笑盈盈的迎了上来,欢声笑答,“欢迎还来不及呢。”
燕哥已经快两岁了,身穿粉色棉裙,外罩玉色蝴蝶团衫,整个人肤白若雪,眉目如画。她看到我之后,叫了一声“母后”,就飞扑上来冲进我怀里。我抚了抚她的小发辫,感激的看着萧胡辇道:“日夜照顾燕哥,大姐真是辛苦了。”
“辛苦倒谈不上,”萧胡辇大大咧咧的往旁边的绣凳上一坐,端起旁边的茶盏一饮而尽,“有了燕哥,我的生活倒也不孤单寂寞了。”
我听她说的悲伤恳切,心头一酸,正要开口劝慰;却不料隆绪正在这时拿了书快步走进来,于是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在他身上了:“你拿的什么书?”
“《贞观政要》。”隆绪扬了扬手,将书的封面露出来给我看。
萧胡辇见此情景,呵呵一笑,走过去摸了摸隆绪的小脑袋:“隆绪如今出息了,好好学啊。来,燕哥,你哥哥要学习,我们就先走吧。”说完,伸手便牵了燕哥。
“不多留会儿么?”我见她们要走,忙挽留道。
“不了,有时间再过来。”萧胡辇掀起珠帘,带着燕哥走了。
我重新走到书桌前坐下,将隆绪手中之书接过来,细细翻看。这《贞观政要》共有十卷四十篇,里面讲的是治国施政方略,是一部政论性的史书。我的目光一一扫过目录,口中随意的问道:“学到哪里了?”
“已经上了卷四。”隆绪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经他一说,我立即将书翻至卷四,这一卷共有四章。第九章论太子诸王定分,第十章论尊敬师傅,第十一章论教戒太子诸王,第十二章论规谏太子。我瞟了一眼,抬头看了看他,淡然开言:“那你就背第十章,给母后听听。”
隆绪几乎是想也未想,就流利的背了起来,声音稍显稚嫩:“贞观三年,太子少师李纲,有脚疾,不堪践履。太宗赐步舆,令三卫轝入东宫,诏皇太子引上殿,亲拜之,大见崇重。纲为太子陈君臣父子之道,问寝视膳之方,理顺辞直,听者忘倦。太子尝商略古来君臣名教,竭忠尽节之事。纲懔然曰:‘讬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古人以为难,纲以为易。’每吐论发言,皆辞色慷慨,有不可夺之志,太子未尝不耸然礼敬……”
我见他背诵的如此纯熟,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不错,一字不差。光会背诵也不行,这段话的意思你可懂得?”
隆绪沉思片刻,方声音稳稳地答道:“这段话的意思主要是:贞观三年,唐太宗身体力行,尊重太子少师李纲,鉴于他患有脚痛的疾病,就赏赐给他一辆步舆,允许侍卫抬他进入东宫,还命太子亲自拜见他。李纲为太子讲述了一些君臣父子的礼仪,以及饮食起居方面的礼节。太子曾经与李纲商讨自古以来君臣的伦理纲常,李纲表示:‘受先王所托,负责辅佐储君,古人觉得这件事十分困难,臣却以为十分容易’。大致意思就是如此,告诫后人要尊敬师长,虚心请教。”
“说得不错,”我不由抚掌,似笑非笑,语气意味深长,“既然说的头头是道,那么可否做得到?”
隆绪敛了神色,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肃声道:“儿臣做得到。”
“那就好,”我放下书,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的道,“韩大人对你的精心培育有目共睹,你一定要尊敬他爱戴他,记住了么?”
“儿臣谨记于心。”隆绪肃容,回答的掷地有声。
我大感欣慰之意,于是低声吩咐道:“你就在母后这边继续温书。凝雾,你退下罢。”
凝雾和隆绪同时应了一声:“是。”于是我放心的点了点头,领着凝雾一道出去。
出了门,北风肆虐而起,如同冰刃一般,刮在人脸上感到有种刺骨的寒冷。我下意识的紧了紧领口的狐裘,任凭寒风吹乱额前的发丝,转身向凝雾道:“隆庆去哪儿了?最近很少见到他,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这段日子二皇子经常练习骑马射箭,苦练武功,强身健体。”凝雾有条不紊的回答道。
“哦?”我柳眉一挑,看不出来隆庆对习武也挺上心的,“是时候该让隆庆去上学了。”
凝雾颔首:“娘娘说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聪明好学之人,稍加点拨就能成大业。”
我知晓她这属于阿谀奉承之语,当下也不在意,只是任由她搀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最近,宰相大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凝雾想了一会儿,笃定开口道:“暂无。”
我随口“嗯”了一声,心里却暗自下了决定,是该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耶律贤适了。
、报酬·雪耻
上京的冬天总是过得特别漫长。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洒下微弱的光芒,几乎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北风呼啸而过,刺骨冰寒,在地上卷起层层落叶。冬日的崇政殿,暗红色的琉璃瓦宫墙,看上去更显肃穆沉重,仿佛被冻住一般,从内到外透出一股肃杀之意。
午后,太阳彻底不见,黑云压城迫来,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大团大团的雪花。正所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雪皑皑,染白了整片大地,银装素裹,粉妆玉砌。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反而越下越大,纷纷扬扬,泼泼洒洒,簌簌飞舞而落。檐下的墙角结起了冰棱和冰柱,晶凌凌,亮闪闪,玲珑剔透,看上去格外有情趣。
我却没有任何心情来欣赏这繁盛的雪景,是因为,隆庆病了。
隆庆的身子素来单弱,体质不好,天气一冷就容易生病。如今这数九寒天,天寒地冻,他上午还在静静的看书,结果一到下午,浑身就发起热来。我一见顿时心急如焚,连忙派遣凝雾去请孟子安。不多时,孟子安就赶了过来,经过一番切脉观色,询问病情之后,提笔“唰唰”的开了一张方子,让凝雾去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