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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缺了亲情这么一块。
“你不给?”萧胡辇牢牢地盯住我,抿了抿唇。见我仍是不答,她返身走了出去,沉重的脚步一声一声的响彻在我的耳畔,让我忽然有种预感,我们姐妹俩,从这以后就是再也不能相见的诀别了……
跌跌撞撞的奔出门,我丝毫辨不清方向,脚步一软,身子就被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的手无力地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究竟说的是什么:“大姐,大姐……”
韩德让紧紧地搂着我,一刻也不肯松开,仿佛这一松开就再也无法相互偎依。他的声音极力保持着平稳,凑在我耳边,尽量以最温柔的语调:“燕燕,皇太妃已经自尽了……她选择了那一条注定没有希望的路,她的结局,早就注定了会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
我又颤又哭,眼泪,慢慢打湿了他的衣襟。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人影,无数个念头,却是终究一个都没抓住,最终幻灭,沉寂。
萧不瀚走了,萧胡辇走了,我的亲人,一个一个都走上了不归路。她们,全都是因为我,才会如此!
耶律休哥离去,耶律斜轸病逝,我的身边,再也无了那些左膀右臂,朝堂之上的我,已尽迟暮!
突然觉得,我就像是一个刽子手,再将别人逼入死路的同时,也在一刀一刀的凌迟着自己的心。
打击接踵而至,身子愈发差了,我终日只感到头晕目眩,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而韩德让,看我的目光也越来越心疼。他终日相伴左右,不离不弃,穿衣喂药,无微不至。隆绪得知此事后大惊,每日都带着萧菩萨哥前来问安,然而,那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悲凉绝望。
这日萧菩萨哥前来问安之后,顺带就留了下来。她的贴身丫鬟怜儿侍立在侧。孟子安施礼进来,将熬好药物亲自端了来递给韩德让,随即告退。萧菩萨哥见状,于是从韩德让手中接过药碗,搅拌了几下,稳稳的吹了吹,这才将汤匙递与我唇边:“母后,喝药吧。”
我面色苍白如雪,浑身抖抖索索了好半晌,吭哧的咳个不停。韩德让鼻子一酸,立即过来坐在我床边,将我全身靠在他怀里。我努力坐直了身子,就着汤匙一口一口的将药喝完,却还是有一些淋漓的洒在了我的前襟上。
心头悲意渐浓,我如今已经五十七岁了,心头清明无比,自己大限将至,只怕已经没多少时日了。目光怔然转向窗棱处,那一片洁白如许,漫天飞舞的雪花泼洒而下,染尽了一世繁华。
萧菩萨哥心疼的用锦帕为我擦干了遗留的残迹,目光有悲有怜,似要怆然下泪。
韩德让恐她太过悲戚影响了我的心情,于是悄悄给她打了个手势。萧菩萨哥性子温婉明敏,自是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于是欠身颔首见礼,款款退去。
“德让你看,天又下雪了呢。”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贪恋的汲取着温暖,眼睛一直怔怔的追随着那雪白的精灵。
“是啊,”韩德让喉间溢出了一丝悲吟,点头附和,“今年的冬天来的晚,却是很冷呢。”
我清咳几声,拉了拉他的袍袖,努力侧过脸去望向他的秋水眸光:“如今的我,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还未了……”
“燕燕,你不要说了。”他的眼泪纷纷滑落在我的颊边,甚是滚烫灼心,仿佛要在我的心里留下一辈子难以磨灭的烙印。
“不,我必须说,还政之事如今已经迫在眉睫,”我伸出手,极力帮他擦掉眼泪,柔声道,“你愿意帮我么?”
“好。”他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眼眸里漫延的是铺天盖地的悲恸绝望,是那么尖锐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还政·泪尽
作者有话要说:心事繁乱静卧床,掀罗帐,弥幽香。寂月遥出,怎堪满地伤。夜风袭来添寒意,人成双,影幢幢。无心对镜理红妆,思彷徨,意难忘。霓裳罗衣,轻盈舞银霜。万事皆空随之放,伴在旁,羡鸳鸯。 ——彼岸雪《江城子》
落雪许久的天气终于放晴,太阳隐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丝缕金光透出,空气中朔风依旧凛冽异常。
我换上一套明紫色裙衫,上缀凤舞盘旋图样,为金线织就而成。发髻高绾,头戴累丝镶玉金凤后冠,愈显庄重华贵。苍白的脸色略施粉黛,倒是稍微遮掩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沧桑病态。韩德让眼角含笑,就那么细细的打量着我,唇边一动:“燕燕,这么一打扮,果然看上去精神许多。”
我闻言,眉眼舒展,正要就“老夫老妻”这个话题打趣他几句,没想到喉头一阵腥甜,使得我忍不住抽出锦帕掩唇艰难地咳了起来。韩德让大惊,急忙凑过来抚上我的脊背,轻轻拍着,帮忙顺气。我咳了许久,这才感到稍微好了些,于是用力将那咯血锦帕揉成一团,丢在旁处。
韩德让担忧的搂住我的肩,声音隐带颤意:“燕燕,撑得住么?”
“还好,”我慢慢松开揽着他腰间的手,款款站起身来,换上一副笑颜,努力想让他安心,“无论如何,今天是不能倒下的。”
乍一站起身,我只感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摸索着扶住韩德让递过来的手,我这才气喘吁吁的站稳,眼睛也逐渐能够视物。心头一阵怅然的悲意袭来,我不禁苦笑连连。这副病躯,还能撑得住多久呢?
由于身体太过于虚弱,所以不能骑马,只能乘坐马车。朱轮绕凤华盖车内,我端坐于此,目不旁视,心头却有一股难以喻意的激动难言之意一直在酝酿。大权在握已久,忽然放开,原来自己竟是这么盼望这一天的到来。
我,大概是真的累了。
韩德让敏锐的察觉到我的身体在微微战栗,立即拉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搓暖,关切的道:“燕燕,很冷么?”
“不冷,只是心情有些复杂,”我冲他递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摇头低笑,随即用另一只手掀开马车侧帘,注视着外面雪色将化的场景,“大臣们都去了么?”
“都去了,皇上已经先行,嘱咐说‘母后身子欠安,可以晚行’。”韩德让温和启口,娓娓道来,声音不疾不徐。
我点点头,“唰”的一下将侧帘放下,重新端坐。
目的地在皇城西北,离这里约莫有二百七十余里地。路途倒是比较遥远艰辛,所以必须提前一天莅临,第二天才算是正式举行“柴册礼”。
由于马车速度不及骑马,所及等到我们一行到了永兴甸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还好并未有落雪的迹象,这倒让我稍稍放宽了心。
竹清随侍而行,去了之后,马上指挥那些宫女内侍帮忙将所带之物全部一一搬入归置。待得收拾完备之后,我走入营帐,方坐下稍微歇了歇,隆绪已经领着萧菩萨哥前来请安问好。
“母后,近日身子如何?可大好了?”隆绪甫一坐下,就立刻忧心忡忡的问道。坐在他身边的萧菩萨哥,同样也是面带隐忧,却又不好过多表露出,只是心疼的过来为我在身后垫了几层厚厚的皮毛绒毯。
我不想让孩子们过于操心,于是便努力恢复了些心力,笑着道:“劳你们挂念忧心,哀家还真是心头有愧。说起来,近日身子的确有了好转的趋向,咯血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隆绪知道我的用意,也不点破,眼圈微微泛红,那黑白分明的瞳孔内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身影。
萧菩萨哥从孟子安那里得知我需要静养,于是便向隆绪悄声道:“母后和韩大人一路辛苦,舟车劳顿,须得好好休息,皇上还是先回去罢。”
隆绪听她提醒,面露恍然大悟之色,于是便站起身,行礼告退。萧菩萨哥又细细叮嘱了竹清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这才有些放心不放心的离开。
韩德让已经将床铺好,回过头来看向我,轻声道:“燕燕,困了么?”
“不困,”我现在是一丝睡意也无,只是百无聊赖的抬眸静静的望着头顶的营帐,“天还早呢。”
韩德让“扑哧”一声笑了,他的步履有些蹒跚,走到我身边坐下,揽臂将我搂在怀里:“燕燕,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说到此处,我忍不住低低嗽了几声,喘了一会儿方接着续道,“我在想,柴册礼毕,想回南京去……”
“好,我陪你去。”韩德让心头一阵发酸,手臂稍微紧了紧,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白发间。
第二日的天气的确如我料想那般,仍旧是晴天。我走出营帐之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那太阳还未露出半个脸来。韩德让随即走出,站在我身边,轻柔地将我的一缕碎发整理好,微笑开口:“晚上睡的迟了,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还说我,”我笑着眨眼,“你不也是么?”
话虽如此,可心头到底是有些意难舒。如今睡眠越来越浅,差不多头一挨枕,闭目合眼没多久,便会悠悠转醒。
到底是老了。
不远处已经有宫人内侍忙碌起来。空阔的土地上,被收拾得几乎无尘无物。巨大的燔柴堆已经搭起,柴是上等的薪柴,是经过千挑万捡才被选中,此时一捆捆扎的齐备,被堆得整整齐齐。
及到旭日东升,百官集聚已毕,盛大的柴册礼才正式开始。
第一环节是祭天。我面色凝重,抬脚静静地迈上前。最近这些日子身体极度虚弱,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我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的打颤,脚步也有些虚浮,像是踩在云端一般。可众目睽睽处那几百双眼睛还在盯着,只得暗中给自己鼓了鼓劲,继续朝着那祭台边走去。
手执香,我闭上双眼默默祝祷,随即睁开眼睛,郑重其事的将香□香鼎内。宣纸轻展,右手一挥,一副娟秀中不失大气的书法跃然纸上,上面所写的内容正是方才祝祷之语。我未及丝毫犹豫,立即将其投入炉内,眼前只见那丝丝袅袅的青烟盘旋直上。
随着巫神一声令下,内侍上前将柴堆点燃,瞬间红光冲天,火色漫延,那巨大的燔柴堆登时就被熊熊火舌包围,黑烟熏染,空气中随处可见那些跳跃的火苗,耳畔可以听得到那烧柴发出的“哔哔剥剥”的声响。
隆绪龙服朝冠,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我的心上。他如今已经三十八岁,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份中年人的沉稳。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未变,看得我神思不由得一阵恍惚。这么些年来,他已逐渐走向成熟,无论是军事对敌抑或是政治手腕,势力都已处于巅峰状态。
我相信,他能将这江山打理好的;一如,许多年前,耶律贤是那么的相信我一样。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大权交接,望先祖佑我大辽江山!”
我努力将心绪恢复到平稳自若,郑重的将手中金制雕龙托盘举起至齐肩,那上面被一金黄色锦帕所覆,内里之物即为象征皇权的龙印!
隆绪走至我身边,伸手接过,敛容肃声:“朕一定不辜负母后的谆谆期望!”
百官齐齐跪下,声音洪亮,响彻四面八方,久久不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艳的旭日喷薄而出,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平添了一丝神圣之意。
一个时代的结束,即为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不知为何,我似乎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可是南京却是迟迟未到。颠婆的马车所行之路,仿若无尽无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目的地就在前方。
天气仅仅那几日放晴,这些天又开始恶劣起来。阴风怒号,乌云密布,天空压得极低,暗沉沉的仿佛马上就要压下来。午后,雪花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严重滞缓了前进速度,于是只得暂且避在行宫,只等来日出发。
我的额头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