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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在夜色中,听得却是有些纳罕。萧丹慕自从成了皇后之后,除了长女之外,的确没有再怀孕过。那个端砚已被我销毁,难道,萧耨斤还使出了其他手段使得萧丹慕无子么?身边的竹清闻得这些宫闱隐秘,虽是见多识广,到底还是有些心悸,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萧耨斤见萧丹慕气急败坏,似失了体统的模样,估摸着心下有些暗笑之意,连带着语气中也若隐若现的含了两分讥诮:“贵妃娘娘,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何须再问?更何况,原本嫔妾并不知晓此事,多亏了您的贴身宫女、现在已成了死鬼的语谖前来告知,所以嫔妾才听说。倒是孙氏白忙活了这一场,送去的端砚也被人识破,没有派到丝毫用处。”
到底是何事?我越听越觉得费解,一头雾水却又理不出来个思绪,只得强压下心头涌起的烦闷不安之意,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忽然殿内一阵空寂的脚步声响起,叫我心里不禁打了个突,立即当机立断,和竹清迅速撤到一旁的雕花盘龙柱背后,这才松了口气。只听得推开殿门之声,紧接着,一个人影慢慢踱步出来,忽地又顿住了脚步,抬眼凝视着外面这漆黑阴飒的夜色,口中细不可察的溢出冷笑,语气听上去不阴不阳的:“嫔妾不知贵妃娘娘您究竟和皇上有过什么嫌隙,会让皇上那样对您?不过,在这后宫中,一个女人不是被别的女人斗倒的,而是被自己的夫君斗倒的,这实在是天大的笑话。贵妃娘娘,您说是么?”
“萧耨斤,你——”萧丹慕怒极攻心,“噌”的一下从殿内连滚带爬的奔出来,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狼狈的摔下地去,溅起一阵烟尘。她撑在地上,伸出骨瘦如柴的手,似要去抓萧耨斤的裙摆,却被后者灵活的闪避开来。
萧耨斤看着绊在地上半天都挣不起身的萧丹慕,微微俯身,启唇开口:“贵妃娘娘,若不是语谖亲口告知,嫔妾还不相信呢,皇上居然对您一丝情面也无。呵呵,不知那碗红花,滋味到底如何?”
萧丹慕情绪失控,忍不住嚎啕大哭,凄恻的哭声响彻在永寿宫,久久回荡不息,听上去平添了一份悲凉凄清之意。
萧耨斤抬手抚了抚堆云乌发间的白玉兰花钗,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离开了永寿宫。背影倨傲挺立,仪态万千,似在昭示着自己才是方才无硝烟之役的最大赢家。
萧丹慕哭得歇斯底里,令人闻之不由得心惊胆寒。她嗓子都哭哑了,却并无停下来的意思,双手撑地,头深深地埋下,杂乱的发丝糊在眼前,将五官全部遮挡住。不知是在为自己的过去赎罪,还是在用血泪控诉自己命途之多舛。
她哭了好久,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毅然拔开了瓶塞,将里头之物往嘴里倒。我眼见人命关天,再也顾不得什么,飞速褪下手腕上的并蒂莲纹翡翠镯,甩向萧丹慕手中瓶子那个方向。只听得剧烈的“咣当”一声,瓶子落地,萧丹慕虚张着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她瞅了瞅地上的瓶子,复又抬起眼眸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待看清楚了之后,浑身不由的大力的一震,嘴唇数次开合,终是喃喃唤道:“母后……”这句说完,恍若又意识到此言不妥,便垂了眼别扭的更正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我觉得再无躲藏的必要,索性领着竹清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见她这副凄惨颓废的模样,心头还是生出些不忍之意,语气虽淡然,却隐含了一丝关切之意:“再怎么难过,也是要吃东西。你像这样不吃不喝,可得如何是好呢?”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一心寻死,近来只是饮水度日,不沾米粒,”萧丹慕答得寂寥,摇摇头,满面悲戚,“之所以留此残破之躯苟延残喘,只是还有心愿未了,难以割舍,放心不下。”
“你有何心愿,说来听听。”我见其说的恳切,便温言开口道。
萧丹慕听闻此问,似触及到自己的伤心事,喉间哽咽不止,下死命的咬了咬唇,良久才松开。只见她唇瓣上明显有触目惊心的嫣红,鲜血淋漓,在这幽深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顿了顿,她酝酿好了情绪,方道出自己埋藏极深的心事:“臣妾,放不下女儿……”
我一挑柳眉,心下了然。自己也曾是做过母亲的人,自然明晓母亲对子女深沉的爱。略一沉吟,我敛了神思,好言劝说:“既然放不下女儿,就该好好活着,护她周全。免得她被旁人欺负了去,你说对么?更何况你如今虽被废,却依旧是贵妃,享有无尽的殊荣和地位,一般人难奈你何的。”
萧丹慕拼命的摇头,泪如雨下,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绝望:“臣妾如今……已没了活下去的理由。良心的谴责,废后的阴影,只怕臣妾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为了你的女儿,你也必须走出来!”我见其如此自甘堕落,语气不由得严厉了几分,苦口婆心的接着劝道,“你自己过去做过的那些错事,你应该亲自前去道歉,求得别人的谅解。难道你想一死了之,逃避责任么?你的过去,必须由你自己亲手了断!”
萧丹慕怔忡须臾,凄楚的缓缓道:“臣妾这辈子,对不起皇上和李顺仪二人。”
御景殿下药迷情,御花园毒打重伤,她的确是对不起隆绪和李芳仪。提到隆绪,我忽地想起方才萧耨斤所提之事,于是敛了神色,凝声:“皇上是不是灌你喝了红花?这其中的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
“皇上……”萧丹慕一下子面如死灰,喃喃道,“他碍于祖训宫规,年首节庆歇在臣妾的凤德殿,可……他不允臣妾怀他的孩子!不允!”说到此处,萧丹慕难掩伤心,失声恸哭,似呛了气管,连连咳嗽,喘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我正要递过去自己随身携带的绢帕,结果萧丹慕已经从怀中掏出了自己常用的。她将帕子凑到唇边之前,忽地抬眸,目光凄切而又哀伤的道:“太后娘娘,臣妾的长女……就托付给您了……”
我闻得此言字字句句都不祥,正要出言制止,没料到她已将那锦帕覆于面上,再次揭开时,已是七窍流血,浑身瘫软。她面色凄悲,口中兀自道:“女儿……臣妾的女儿……”
竹清在旁边看着,大力一怔,待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冲了过去,颤抖的拈起那块锦帕。她细细瞅了瞅锦帕上之物,手一哆嗦,那帕子登时就掉落在地:“太后娘娘,这上面有……鹤顶红……”
我眼眶一热,极力控制住自己要跳出胸口的心,略一转身,便迈开步朝永寿宫宫门口走去。死在这深宫中的如花女子太多了,她们被深深地埋入这高墙之内,断送了,一生的年华。
回到文化殿,天已经黑尽了,几乎看不清周围事物。我还未进去,就听到一阵责打宫女的声音,那板子和身体相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响,听得我头皮一麻,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周围一堆宫女内侍围着,好多人都看得心头发怵,匆忙别过了脸。竹清抬眸瞥见,眼里登时闪过一道精光,冲上前就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太后娘娘在此,还不赶快停下!”
那帮宫女内侍回过神来,急忙躬身见礼。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目光凛冽,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瞅着我,一言未发。
竹清一见,连忙见礼。萧胡辇却并未吱声,只是慢步走到我面前,浓眉之下的大眼睛里,闪动的是我从未见过的危险光芒。
“大姐……”我见其面色不善,正想开口缓和气氛,没想到却被她一挥手制止。我只得将后半句话咽回肚里,不再开口,眸色丝毫未躲闪,只是上下打量着她的神色。那板子仍旧打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已无力呼救,连呼吸声都微了。
“太后娘娘,您知道我今日打的是谁么?”萧胡辇笑得阴森诡秘,无限制迫近。
我细细一瞧,无奈有人挡着,视线并未能抵达那里。于是收回目光,我的面色如常,轻声道:“哀家不知。”
“是我的贴身侍女子庭,”萧胡辇仔细欣赏着我面部表情的变化,冷笑启唇,“怎么,意外么?”
我不置可否,大脑却在高速运转。萧胡辇派子庭连日逗留我寝宫附近,目的就是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索性将计就计,召子庭入内,用言语来引诱她叛离萧胡辇。这么一做,无论她到底还忠不忠于萧胡辇,萧胡辇已然是起了疑心。此番当着我的面,她毒打子庭,无非是杀鸡儆猴,做给我看的。同时让那些宫女内侍前来围观,就是昭告大家这就是叛变她的下场。心念急转,我大约已将此事明了于心,于是不卑不亢抬眸,直视萧胡辇冷冽如冰的双眸:“哀家已经答应让你跟达览阿钵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是答应了,不过是违心之语,我都知晓,”萧胡辇阴恻的开口,唇角一动,“再过几天我就回西北。这下,可就如了你的意愿了罢?”
我无声地动了动唇,却终究还是未能吐出一个字来。萧胡辇如此说,想必对我的成见很深,我原本是想把达览阿钵和烈娜远远发配到北方,以期达到防患于未然。没料到却遭到萧胡辇的大力反对,最后只得作罢。现在看来,我们姐妹,永远回不到从前了。
、腥风·暗袭
“她终究,还是过来了。”我坐在书案,手持一卷书,心不在焉的研读。眼风儿一扫,敏锐的捕捉到竹清的身影影影绰绰而来,忆及她前来的目的,心头涌起的滋味,不知是喜是悲。窗外朝阳初生,洒下细微的金光,笼在窗棱处,明媚得让人莫名其妙的想流泪。
“太后娘娘真是英明,上次经受了那一番毒打,子庭果然前来私下找奴婢,说是愿意给娘娘帮忙,替娘娘监视达览阿钵和烈娜兄妹。”竹清脸上隐见喜意,激动得呼吸也有些不稳,微喘着说道。毕竟,能拉一个眼线,总比没有的好。
我眉心颦蹙,不置一词,心下暗暗思索。即使子庭愿意投靠我,但是依旧困难重重。上次毒打事发,萧胡辇对子庭已起了疑心,此番虽叫她依旧随侍身边,到底还是防备着的。子庭怕是接触不到他们的核心机密,这个眼线并无多大用处。于是,微垂了眼睫,我不急不缓的淡然开口:“她如今已被皇太妃防备,要她监视,又有何用?”
竹清显然是已经预料到我会作此一问,稍微敛了神色,从容不迫的回道:“奴婢也问过她,她说如今皇太妃身边的侍女都与自己交好,到时候若是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一定会知晓。”
果真如此么?我却依旧是将信将疑,不过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孤注一掷了。略一踟蹰,我点头吩咐道:“嗯,哀家知道了。对了,萧丹慕的女儿就交与耿淑仪抚育罢。”
“耿淑仪?”竹清一怔,很快明白过来,颔首恭声,“是,奴婢这就去办。”
就目前看来,交与耿瑾瑜抚育是上上之策。她诚心拜佛,虔诚有礼,而且现在老实本分,并无任何出格之事。更为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未有孩子,相信一定会将萧丹慕之女视若己出的。
统和二十二年(1004年),岁首。大雪纷纷扬扬的覆盖了大地,如同飘絮一般,很是好看。与这片洁白截然不同的是,皇宫内外却是一片明耀的红色。宫内一切用度差不多换上了崭新之物,大红的灯笼高悬,平添了一份喜意。盛大的国宴之上,除了庆祝新年之外,还有两喜。萧菩萨哥和萧耨斤几乎同时怀孕,隆绪得知后大为愉悦,便重新恢复了萧耨斤的“元妃”封号,重华宫的风头一时之间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