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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老七告诉我,当年是替天岛上的二当家回来之后告诉你们要打劫朝廷分派的赈灾银两,朝廷运送赈灾银两的路线只有负责这些事的人知道,通常还会打出两路幌子掩人耳目,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哪一条是真的。”
愁老三想了想,张口发声,很是吃力,酒老七拿来了纸笔,愁老三颤抖着手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字,邵子钰看他,“你是说延州?”
愁老三点点头,酒老七替他解释道,“三哥的意思是,当时二哥是从延州回来的,应该是从延州得到这消息。”
延州和彭城不过五六日的路程,并不算远。
“延州一直是军队驻扎点之一,当年你们应该不会接近延州才对。”官兵和强盗永远都不能靠太近,更何况是延州那个地方,周边更不可能有什么贼窝。
“这也是我当时一直奇怪的。”酒老七凭借着印象道,“二哥去一趟延州回来就找了这么一大票,不知道他是向谁要来的消息。”
愁老三颤抖着手又写了个三下来。
邵子钰不明所以,愁老三有些急了,又在那个三上面画了圈圈,旁边写了一和二,然后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那个三字,又指了指酒老七,在那写下一个七字。
酒老七糊涂了,“三哥,你指着咱们自己干什么,咱们又不在延州。”
邵子钰看着那个三,又见他指着自己,试探问,“你是想说,这个人在延州城排行老三?”
愁老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对了一半,并不全对。
邵子钰又看前面的一和二,十几年前的延州,最盛行的是什么,邵子钰见他一直点着那个三子,脱口而出,“你是说,这个人是延州的三把手。”
愁老三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
十几年前延州没现在这么太平,延州驻扎的都是多年前打过仗立过战功的人,上战场杀过敌人,这些人血性很足,也容易惹是生非,各营之间说是切磋,实际是常常打架。
那个时候延州有四把手,陆将军当年还是二把手,愁老三口中的三把手,是如今朝中威高不低的内大臣雷竞。
和陆将军一样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靠着军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些人就养成了一股狠劲,雷竞做事和他的名字一样,雷厉风行,手段强硬。
“以雷大人的脾气,遇到劫匪,肯定是杀之而后快的。”邵子钰凭借印象说道,“你们的二当家是如何从他口中得来这消息。”
愁老三摇摇头,眼神却很坚定,指了指那个三字,他非常肯定,当时二哥就是从这延州的三把手这里得来的消息。
尽管不相信雷竞会和一个劫匪说这些,但能够如此精确的掌握赈灾银两运送的路线,还知道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消息的来源方不仅仅是朝廷中人,还应该对这件事了解的很清楚,而有权利知道这些的,官位也不会低。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点东西,如果是延州来的消息,当时二哥和我们说了这个事后大哥就安排人手去了,二哥之后又离开了两趟,每次都能带来相关的消息,现在想想应该是去延州了,我们去山谷部署前几天,二哥还收到过飞鸽传书,之后我们确认了最终的埋伏时间。”
邵子钰听着,眉头紧锁,中间缺了什么呢,愁老三说的这些,就算是千真万切,邵子钰也要给雷竞想一个理由,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雷竞给了替天岛这么一个线索,让他们知道有这样一大票的银子要经过彭城,并且不是要吞并这些银子而就是把银子拱手给劫匪,让他们有机会去抢,这已经是个十足奇怪的点了,再者,他明知运送赈灾银两的是邵侯爷的儿子,有什么理由让他把这件事走漏出去,让爹和娘陷入性命之忧。
说起来这雷竞和邵家应该算是比较熟的,雷竞是顾老将军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离不开顾老将军的提拔,顾老将军独女嫁入邵家,这一层关系应当是跟紧密才是。
邵子钰猛然一怔,脑海中闪过和清苒一起看过的祖父写的信,回想起他们两个猜测过的话,最终停下来的,就剩下顾老将军四个字。
祖父有心想让爹继承邵侯府爵位的话,即便是没有讲出来,行为上已经有所体现了,而大伯是邵家的长子,是顾老将军的亲外孙,且看当年顾老将军求先帝给太夫人正以妻名,他们对这爵位有多重视,也是昭然。
想到此,邵子钰忽然有些迷茫,就因为祖父和顾老将军的所望不一样,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么,这件事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爹和娘都死了,爹对邵家的承爵一点希望都没了。
邵子钰不想相信,可他的面前,除了这样的推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让他去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劫案是个谜,谜背后却是一个并不相干的人,而这个不相干的人能够牵扯出来的,却是和邵家有着极大牵扯的顾老将军。
一路过来他和清苒都是猜测,在祖父的手记中,在祖母的手记中,一条一条线索往下找,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可能性了,他却有些不敢相信。
顾老将军死了,雷竞却还活着,愁老三没有欺瞒自己,那么这件事,在雷竞这里应该是有最大的突破才是。
邵子钰收敛起神色,浮躁的心再度平静了下来,他要知道真相,他要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全部事实。。。
愁老三说了所有他知道的,酒老七送他出去,“邵大人,我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之后的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也说不准。”邵子钰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这里不适合养病,大夫来去也不方便,你们可以搬回彭城,替天岛事情了解,没有人会认出你们。”
酒老七不想要这银子,但也清楚要让三哥的身子好起来,不能在留在村子里了,但回彭城绝不是一个好选择,都在邵大人眼皮子底下了,可当初他这么信誓旦旦的答应了能帮的会帮,酒老七这时候纠结了,自己怎么就这么重信义呢!
“得!”酒老七拿过那银票,瞪着邵子钰说道,“葛老子欠你这小子的。”
邵子钰看他骂骂咧咧的样子,脸上泛了些笑意,“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
酒老七收了银票满脸的不爽快,催着邵子钰赶紧走,“你们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这小子,就知道你没啥好心,你走吧,过些天我就带着三哥一家子回彭城。”
能安定下来当然是好事了,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颠沛流离着躲藏,吃不好睡不好,酒老七骂归骂,心里头还是明镜的很。。。
邵子钰启程回彭城,这一趟来去花了一个月的功夫,回到了彭城已经是十月了,林清苒明显的感觉到邵子钰情绪上的低落,回家之后林清苒什么都没问,就让他好好休息,等着他自己告诉自己。
邵子钰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去了衙门,傍晚回来终于和林清苒说了这一趟去的收获。
比起他们当初自己的猜测和摸索,这次真的是算大收获了,可这收获,并不让人觉得愉快。
“看祖父祖母当年写的东西,我想顾老将军这个人,是要比雷大人更为心狠手辣的。”林清苒环抱着他的肩膀缓缓说道,“祖父当年已经娶了祖母,让顾老将军设计把太夫人娶进门,一个舍得委屈女儿以这样的方式嫁给别人的爹,他绝不是什么慈善的人。”
而这样一个不慈善的人,自然也能更加的心狠手辣,为自己的外孙顺利承爵铲除可能出现的阻碍。
“没有什么理由是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外孙去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邵子钰对这爵位二字已经厌恶透顶,就一个挂头名的东西,值得如此么。
邵子钰和林清苒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对这个如此执着。
“如果是要查延州的事,我想外祖父可以帮上点忙。”林清苒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过去我们不知道,只凭借猜测,是不能告知他人,但现在有了确实的目的,十几年前的事情,单靠我们肯定做不了,不要拒绝。”
邵子钰拉住她的手,笑着安抚她,“不会的,你说的我听。”
夫妻二人要去共同承担一件事情,两个才不会觉得累,其中一方也不会觉得被隔绝在外,林清苒很高兴他愿意相信自己,这件事告诉了外祖父后很快爹也会知道。
要把这件事完完全全说清楚,林清苒写了数张信纸,封好了之后派人送回洛都城,邵子钰这边也没闲着,派人打听了一下十六年前延州发生的一些事,只不过时间久远,打听来的多是当年在延州丰功伟绩多的将士事迹。
林清苒的信送到洛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入夜天已经黑了,半个时辰后,陆将军连夜赶去林府找女婿。
翁婿俩看着这信又是一遍,最终陆将军叹了一口气,“我说五儿嫁去邵家麻烦事儿多,这还真出现大麻烦了。”十几年前的事要被翻出来,那连带着四十几年前的事都要被拿出来说一说了。
雷竞现在朝中是什么地位,那比陆将军还要再说的上话一些,当年顾老将军去世,手底下的将军大部分都到雷竞手下去了,虽然现在雷竞和他一样回洛都城任职了,但要动他还真是不容易。
“岳父应该庆幸,这两个孩子还知道找我们帮忙。”林文锡看完信,没陆将军担心的这么多,他反而庆幸女儿写信给他,这要是他们两个人单枪匹马去查去找,那林文锡才担心了。
“说的也是!”陆将军笑了,“话又说回来,小五夫妻俩精的很,也不是会做傻事的人,那小子,以前跟在邵赢身边半句话都没有,笑一个都不肯,藏的够深的。”
听陆将军这么一说,林文锡也笑了,自己女儿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从他这里别的没学全,扮猪吃老虎的本事都给学去了,女婿也是这么个人,将来出去了,可不是让别人头疼的份。
翁婿俩轻松了几句,正事来了,林清苒写的信原原本本的看透彻了,了解了所有情况,陆将军这才说起邵侯爷当年在境北打仗的时候发生事情。
那个时候林文锡都还没出生呢,边境战事最多的时候,陆将军和邵侯爷都在境北,武将出生,虽然邵侯爷家世比陆将军要好,但两个人关系很不错,又经历过几次出生入死,这就更铁了。
他们当时都是顾老将军的部下,顾老将军也挺赏识他们。
当时顾老将军的独女前去境北住了半年,这一住就对邵侯爷上心了。
可当时邵侯爷根本没注意她,来境北前邵家就为他在洛都城订了亲,门当户对,邵侯爷也见过未来妻子几次,彼此还是有些好感的。
当时的陆将军是看出点什么苗头来了,哪家的大家闺秀没事老往军营里跑,找了还找总是找邵侯爷,但邵侯爷是说了亲的,人自己不在意,陆将军搀和什么,就看着呗。
后来邵侯爷回家成亲来了,新婚甜蜜蜜过了三月,顾老将军一道手令要他回去境北,说少不了他,要打仗。
“我当时看到邵赢回来境北都有些吃惊,成亲才几个月,这就回来了,还没把邵夫人一起带过来,别人都是起码半年才来的,这少了他一个又不是要输,何必要分开新婚夫妻呢。”陆将军哼了一声,“直到半年后那事一出我才明白,那根本就是顾老贼的一个计谋。”
以上司的命令要部下回去,不带亲眷家属,回去之后,自己的女儿还频频过去用各种理由借口探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邵赢这方面就是个楞子,他竟然没瞧出来他们的意思,后来顾老贼就使计,出了那档子事,邵赢把顾嫣然给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