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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了城里,这丈夫就把妻子说要的东西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怎么也想不起自个该买什么了,他坐在路边想,只记得妻子说了太阳、月亮的话。
正在犯愁,就瞧见有卖镜子的商贩,正在大声兜售。他想‘那像太阳的,莫不就是这东西了’于是买了下来。又寻像月亮像的东西,好歹是想起来是梳子。
回到家里。妻子远远地就迎接上丈夫。
丈夫拿出镜子,妻子一看,那镜子里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她立时就秀眉倒竖。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让你进城,就带个狐狸精回来,还对我瞪眼睛’。
老婆婆听到媳妇骂人,就接过镜子,愁眉道:‘天下哪来这么丑的狐狸精’,也跟着媳妇一起骂,‘你好歹找个年轻的,头发都白了,弄回来吃闲饭’……”
江舜诚父子站在花厅门口。张双双见长辈们回来,顿时起身相迎。
虞氏笑着打趣道:“回头传嗣给你买了东西,可别给你婆婆瞧!”
张双双一脸臊得通红,原就是个笑话,反被虞氏给打趣上了。对江舜诚等人行礼道:“祖父、翁爹。我该去大厨房了。”一溜烟就出了花厅。
江舜诚道:“妍儿回来了!”笑眼微微,竟有说不出的欢喜,将素妍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遍,似要寻出不同来。
素妍起身见了礼。
江舜诚脱了官袍,只着中单衣,洗了把脸。
江书鸿与江书鹏在一边坐了下来,吃了井里湃过的西瓜。两块下去,顿觉凉爽。
虞氏道:“你们父子几个去偏厅说话,我让丫头取了冰块,搁在偏厅那边正凉爽着。书房那边太闷,就别去了。天热,仔细染了暑气。”
江舜诚应了。领着儿女折入偏厅。
虞氏依旧坐在花厅,闭目养神,脸上挂着浅笑,看着素妍日子过得顺畅,她这个当娘总算是放心了。可想到素妍中毒的事,心里就有些担心,好歹得多几个儿女才好。只盼着降魔观的佐观主能替姚妃解毒,若是姚妃身上的毒能解,素妍身边的毒自然也能解。
身侧,站着两名打扇的丫头,不紧不慢,轻缓适宜地扇着风儿。
偏厅很凉爽,中间放了两只铜盆,盆里搁着大半盆冰块,正冒着白气儿。
江书鹏问:“妹妹这几月在忙什么?去年是百花图,今年又是什么?”
素妍道:“就画了五幅花鸟图、两幅大字。”
江书鹏望着江舜诚,看女儿回家,江舜诚的脸上有了一些笑容,在儿子们面前,他更像是个严父,偶尔也有慈祥的一面,在素妍面前,更多的则是欢喜与宠溺。
江书鸿问:“爹,皇上今儿找你商量什么事,到现在才出来?”
江舜诚捧着凉茶,一口下去,消了大半,再一口,一杯就没了。
素妍正要起身蓄茶,江书鹏却先一步蓄上了。
江舜诚道:“君心难测,皇上今儿与为父说,平叛之事上得用釜底抽薪之计,瞧他的样子,是胸有成竹。”他用眼瞧着素妍,一如他预料的那样,素妍神色淡淡。
她真是猜中了!
江书鸿问:“妹妹以为呢?”
在他们父兄眼里,很少拿素妍当小孩子看,尤其在说这些大事时,素妍更与他们一样。
素妍道:“江湖门派中,有不少投到宇文琮名下,就是朝堂内也有不少上明里向着皇上,背里投靠了宇文琮,这皇城瞧起来平静如常,实则暗潮汹涌。皇上所说的釜底抽薪之计,要仿几年前爹对晋地的平叛之计。”
一言落,江舜诚面色俱变,“这……”可与上回不同,上回宇文理还没来得及起兵造反,这回宇文琮已经反了。
“皇上不动声色,实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么久了,只怕朝堂上哪些人投靠了宇文琮,他已经了然于心,就是江湖各派,哪些效命宇文琮他亦心中有数。”
几年前,宇文理的案子就牵连了不少人。
而今,又有个宇文琮造反。
江舜诚微微颔首,“妍儿这么一说,为父明了。”
有了这些人的名单,江湖各派倒也好应付,新皇手里握有兵权,遣出御林军、禁军剿灭,不需所有门派都剿,拿出几家有声威的,杀鸡儆猴便能起到威慑之效。
对于私通叛贼的朝臣,恐怕这回更不会心慈手软。
宇文理的妻小为何会被乱箭射杀天牢。江舜诚觉得,这都是新皇寻了名目的所为,皇家子孙不能如百姓那般的斩杀,也只有这样莫名的死去。才能减少百姓们的非议,况且是他们意图逃狱、劫狱,更被官员们说成了‘天牢暴动’,既是暴动,朝廷就能镇压。
江舜诚对江书鸿道:“告诉传嗣兄弟三人,事事谨慎小心,近来少与应酬,无事就呆在家里修身养性,多读些书。”
江书鸿应下。
江舜诚猜不透新皇的用意,素妍却能说出个来龙去脉。
*
江家父子议论朝政时。新皇正负手站立于皇宫最高处:摘星台上,俯瞰着整座皇城,仿佛手握天下。
釜底抽薪……
他心下暗自沉吟,普天之下,他以为再无人能猜透自己的用意。竟是她能知晓。
她太聪明了!
也至于,他就算瞒过天下人的眼睛,却唯独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大总管看到如此不安的新皇,抱拳道:“明儿可要皇后请安西郡主入宫?”
新皇抬手,止住了大总管,他挺胸道了句:“用不了多久,安西就能瞧见朕是如何不扰百姓生活平息了这次叛乱!天黑之后。密令各路暗卫来见!朕有事吩咐!”
大总管应声。
*
夜,漫长。
夏天的夜,炎热难耐,素妍摇着锦扇,在得月阁里来回踱步,宇文琰离开已经有几日了。明儿一早她也得回王府。
回娘家一住就是五日,不能再久住了。
再住下去,耀东就该把她给忘了。
就如他忘掉她,不再依赖她,只用了两三日的时间。
隐约之间。听到一阵步潮翻滚之音,府里的狗吠之声不绝于耳,她走到窗前,张望着夜色里静寂的府邸,府门外有火把掠过,人影憧憧。
“白燕!”
白燕正闷热着,躺在值夜的小榻上睡不着,翻身起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白燕道:“王妃,奴婢去打听一下。”
她静心聆听,似从对面传来的,还有女人孩子的尖叫哭泣声。
等不回白燕,她摇着扇子下了楼。
白茱也出来了,借着月光,紧跟在身后。
后花园里,江舜诚与江书鹏正相对奕棋。
素妍止住脚步,折身进入凉亭,“爹、大哥!”
江书鸿笑道:“妹妹最是个淡然的,今儿坐不住了?”
江舜诚落定棋子,便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惊的淡定,“当真是雷霆之势啊!几日前连连捣毁了流星阁的两处分堂;名剑门、神兵山庄一夜灭门!”
素妍暗抑错愕,难道说这些都是与宇文琮勾结的江湖门派。她目光定格在棋盘上,“这么说,今晚动的不仅是胡家,还有其他人?”
江舜诚道:“胡四姐儿是宇文琮的承仪,又育有庶子,两家是姻亲,胡家能脱得了干系?皇上既然下令捉拿胡家,自是手里握有证据!”
江书鸿面含浅笑,“为了今夜一动,皇上可从沧州秘密调回八万禁军,由十二卫心腹侍卫各领人马,捉拿叛党。”
而这些,素妍没有听说过。
雷霆之倾的气势,只怕明日,整个皇城亦会人心惶惶。
这些朝臣里,第一次做了宇文理的党羽,新皇也许不会计较,只让他们上呈请罪书。这一次,再做宇文琮的党羽,他还能容忍么?
素妍问:“爹以为,胡家会获罪么?要是皇上治罪,会至满门抄斩?”
江书鸿道:“这要看皇上是否会仁慈?”
有她前世的记忆里,宇文轩直至失了江山天下,对宇文理、宇文琮的妻小也只是软禁两府,没有杀他们。这也许是后来宇文理登基为帝对外宣布宇文轩丧命火海,不予通缉的理由。
但这一世,宇文轩杀了宇文理妻小,唯剩宇文轲一家苟延残喘。
如今的新皇,更像一个雷厉风行的帝王,说一不二,小心布局。
、903 风云变
翌日天明,整座皇城笼罩在一层阴霭之中。
文忠候府附近一带,死一般的沉寂,昨儿那一宿闹腾,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文忠候府各处门口,却出现几个门神般面无表情的侍卫,佩着刀剑,静立两侧,大门六人,偏门亦有四人,还有一列六人一组的,正围着文忠候府高墙四下巡逻。
素妍乘轿与来时一样,云淡风轻地回王府。
临离开时,虞氏拉着她的手:“你这孩子,王府闷了回家来坐坐。家里热闹,想吃什么与娘说一声,为娘令人给你送去。还有啊,你身子弱,可得照顾好自个儿……”
她又不是小孩子,可虞氏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大堆,又让小厮婆子们搬了十几坛上好的果子酒、百花酒。
近了王府,素妍立时就发现,府里增加了人手,许多侍卫还是生面孔。
府门外,跪着几个瞧着面熟的丫头婆子与男仆。
“门丁大哥,求求你了,快去与老王爷通禀一声,我家郡主被御林军抓进天牢了!”
“奴才是叶家大房的管家,叶家罪不至死,还请老王爷帮扶一把,就算是瞧在我家大姑太太服侍老王爷二十多年的情分上……”
几个人七嘴八舌,有的磕头,有的央求。
侍卫佩着刀剑,冷眼瞪着众人:“我等奉刑部之令,严厉把守王府,也防万一。”
下人们不停央求,门上的管事婆子道:“你们回去吧,昨儿我家老王爷中了暑气,还病着呢,发了话下来,近日谁也不见。”
素妍的轿子在大门前停下,白燕拿快奔几步,欠身道:“几位侍卫大哥,我家王妃回娘家归来。还请放行!”
管事婆子出了大门,打起轿帘,素妍摇着锦扇移步,腰间挂着一串玉玲珑腰带。内里是绯色的亵衣、亵裤,外面只罩了一件冰蚕雪丝夏裙,挽着松松的发髻,戴着珠钗、珠花,竟道不出的清丽出俗,行止如风,衣袂飘风,随着她的出现,众人鼻息尖掠过一丝清凉的馨香,沁人心脾。
侍卫们不敢多看。齐齐垂下眼帘,唤声“左肩王妃”。
相求的丫头婆子齐齐奔涌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求王妃救救我家郡主……”“王妃救救叶家吧!”“王妃,我家二郡主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素妍只觉脑袋吵得晕。“一个一个的说。”
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份严冷。
青霞郡主的丫头道:“我先说!”跪于膝前,“昨儿三更,突然就有御林军包围了威远候府,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我家候爷、世子与二公子都是判党,将所有人都赶入前院。所有主子被打入天牢,只留了下人在前院里。”
威远候府所有人都被抓了!
素妍眨着眼睛,她虽猜到了,看来新皇是一早就打听清楚了,哪些人与判党勾结,哪些人是对自己忠心耿耿。对于忠心的,派人保护,对于背里叛逆的,一律打入诏狱。
另一个婆子禀道:“老奴是紫霞郡主府的,昨儿三更二刻。刑部官员带人把郡主、郡马及小姐、公子们全都带走了。今儿一早,老奴费了好大的工夫打听,才知威远候府也出事了。”
又有叶家管事道:“请王妃救救我家老爷、太太,我家老爷被人诬告,关押于大理寺大牢。”
素妍可不是菩萨,更不想管这些不相干的事,再则叶家做孽的事,她早有耳闻,大理寺捉人,向来讲究真凭实据,“既是大理寺抓的,他们总有个名目,我虽是王妃,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无理要人。你且回去吧,等大理寺审理了案子,总会给个说法。”
任人都听出来,她不想管。
素妍吐了口气,“你们要求,不是该去找叶六爷么?”
叶管家愕然望着素妍。
叶六爷……
虽然皇上赐姓税,但这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