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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嬉笑道:“娘把我当猪呢,养得肥胖了,赶紧卖掉。”
“你要是成猪了,那些个大家小姐,还不都成猪了。我家妍儿,可是为娘的心肝儿。”虞氏笑着伸手要抱素妍。
素妍蹙着眉,一脸痛色。
田嬷嬷立马提醒道:“太太,郡主身上有伤,碰不得。”
母女二人说笑一阵,素妍令白菲拿了草拟的简图去寻朱先生点评,以便再次修改。又让青嬷嬷去找江书鹏,帮忙买些上好的绘画颜料回来。
虞氏坐在一边看众人忙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田嬷嬷,今儿是不是少了些什么?到底少了什么,我怎想不起来。”
田嬷嬷细细一想,“往常这个时候,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她们该过来问安,大少奶奶也会留下来陪太太解闷。”她拍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给忘了。昨儿大奶奶说。翻年二少爷与曹小姐就得准备完婚;三少爷与李小姐亦得商订吉日佳期。三位奶奶昨儿就约好了,今晨要去天龙寺请大师帮忙合八字选吉日。”
通常是由男家或女家找了精于占卜、算命的人选上三五个吉日,再由另一方选定最后的日子。
虞氏一听,立时就挂不住,拉长着脸。“合着她们个个是慈母,就想着自个儿的儿女,有这事,竟也不通晓我一声。”
素妍埋头忙碌自己的,她是真闲不住,这会儿又开始抄写《乐府》来。挑了一些喜欢的曲子,谱上的线条是柳飞飞帮忙划好的,她只对着谱子誊抄。
据南长老(玉若笙)所言。这种乐谱记录方法,还是无名子道长传授的,每行有三根细节,半谱记在上面,清楚明了。
田嬷嬷冲虞氏挤眉眨眼。青嬷嬷瞧得好奇。
“妍儿,差不多就床上歇下。可别累着。”
“娘,我知道轻重。”
田嬷嬷道:“太太也累了,去后厅暖榻上躺会儿。”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地说了几句,离了偏厅。
虞氏在暖榻上坐好,田嬷嬷从大丫头手里接过汤婆子。
青嬷嬷见田嬷嬷神色有异,显然话没说完,许是忌讳素妍在场,心下好奇,也尾随她们进了虞氏的内室。
田嬷嬷轻柔地替虞氏拉拢锦衾,“昨儿出了那种事,大奶奶有些不放心。说怎么好的、坏的全挤一块儿了。左肩王想换庚帖,被大奶奶拦下了,说得先合合八字。想着这是府里大事,进了正月还要操办相爷的寿宴,拉了二奶奶、三奶奶一起去天龙寺。主要是合郡主与琰世子的八字。二少爷与三少爷眼瞧着也要成亲了,随带着也挑个吉日,再着大师帮忙算算命,好求个安心。”
虞氏一听还是沈氏好,这时候还能挂着素妍的事,到底是她精心挑选的长媳。只要她待素妍好,竟比待她孝顺、体己暖心还要重要。一时间,之前的不快,全都没了。“妍儿处处想着几个兄长,他们要是没良心倒当真让人心寒了。”沈氏愿意想到那些,她心头欢喜,也为素妍这般偏疼几个兄长感觉到欣慰。
田嬷嬷笑道:“大奶奶自来就是知事、贤惠的。”
虞氏轻叹一声,“她们要是回府,让她们赶紧过来。我有些乏了,先睡上一觉。”
素妍看着江书鹏送来的颜料,也亏得他了,静澜院小书房里竟有现成的。白菲扶素妍去小歇一会儿,睡前喝了大半碗汤药,含了枚蜜饯,漱了口,迷迷糊糊就睡沉过去。
虞氏醒来时,听到厅上有人小声说话,正要翻动身子,田嬷嬷低声道:“奶奶们回来了,正过来请安呢。”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近中午。
“让她们进来。”
大丫头打起帘子,沈氏、何氏笑说着吉祥话,一一见罢了礼,在暖榻两边的绣杌上落座。
虞氏忙道:“老大媳妇,你且说说,大师怎么说的?”
沈氏面露堪色,看了看何氏,二人交换着眼神,颇是为难。
一看这样,虞氏的心顿时就凉了下去,眼瞧着就是一桩极好的良缘,怎的不成了?“是琰世子的不好还是妍儿的不好,你们俩倒说话,快要急死我了。”
沈氏心下犹豫,虞氏盼了这许久,好不容易有人上门给素妍提亲,而今却说不成,她着实不忍心说出令虞氏扫兴的说来,“三弟妹,你人年轻,记性好,当时听得清楚,你与婆母说。”她不能说,但总不能瞒了虞氏去。将话题一转,引到何氏身上。
何氏轻叹一声,面露难色,心下暗骂沈氏狡猾,这种不讨好的事,竟让她来做。可若再推,只怕沈氏又会取笑。
青嬷嬷递了茶点过来,妯娌二人各自饮了两口。
何氏道:“我说昨儿那事怎的如此邪门,唉,幸好小姑子没订给琰世子,这要是订了,还不得被他克死。”
虞氏瞪大眼睛,以为自己人听错了,探究而证实似的望着二人。
田嬷嬷与青嬷嬷更是面面相窥,不是上好的良缘么,怎的琰世子克妻?
何氏定定心神,小心审视:虞氏是意外,却没有生气,就是她与沈氏初听到这个判语时,也是一样的吃惊。继续道:“这次批八字的是天龙寺的悟远大师。本想找悟觉大师的,听说悟觉大师闭关悟禅。我们去时,第一个就批了小姑子和琰世子的,大师摇头。之后,就批了二少爷、三少爷、六爷,都说是好姻缘。六爷和柳县主的虽不是顶好,却也说得过去,两人倒还得配。”
虞氏此刻只关心素妍与宇文琰的,一双眼睛急切地盯着何氏,偏何氏在她面前兜绕起来,不说重点,急得她连连追问:“说妍儿和琰世子的。”
何氏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蓦地瞧见虞氏那急得要吃人的目光,忙道:“悟远大师批到琰世子的命格时,说他是个克妻命。若是二月出生的女子便罢,但若是三月出生的女子,定被他克得死死的。悟远大师生怕批错,我们临走时,又帮着再批了一回。回来的路上,大嫂不放心,又去城南黄半仙家,找他批了一回,还是如此。”
一回、一人这样说,她们许是不信,可连城南黄半仙也是这样说的,这哪还有假,如果他真把素妍
虞氏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昨儿光是订亲,差点就闹出人命来。妍儿素日亦是个豁达的,偏偏那当口就出了意外……”
何氏道:“可不是么?婆母,只怕这亲事不能结了。还没订亲就差点把小姑子给克死,万一订亲、成亲,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青嬷嬷的一张脸吓得铁青,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好不容易有门上好的亲事,琰世子瞧着挺好,竟是个克妻命。这还了得,谁家愿意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个克妻的男子。
何氏甚是八卦地道:“婆母,有件事,以前我不敢说,如今知道了,我可得说来让你听听。”
虞氏六神无主,这回她指定是不会把素妍嫁给宇文琰了。“你说!”
何氏定定心神,“十月的时候,六公主府办了一回赏菊宴,六公主请了我去。席上的时候,静王妃讲了件笑话,说的是琰世子十五岁那年,左肩王妃挑了两个机灵、貌美的丫头送给他做通房丫头,你们猜的,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一个丫头咽气了,死得极是古怪。”
几个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大家都未听说过这件怪事,何氏说得有时有地的,听起来也不似假的。
虞氏一张脸吓得惨白。
“没出一个月,第二位通房丫头掉到井里淹死了。后来好一阵儿,左肩王妃不敢给琰世子再安排通房丫头。过了约莫一年多,这才又另挑了两个丫头过去,这回倒没死,却是两个丫头头晚过去,第二天早上都染上重病。王妃生怕再出人命,便将她们送回原处,没想不过三日,不药而愈。”
、284 推辞
虞氏愕然良久,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人都静默无声,呼吸声此起彼伏。
难道,宇文琰当真是克妻的。
为何早前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探到?虞氏只觉这事古怪得紧。
沈氏道:“婆母看这事如何是好?”
虞氏愣愣地道:“我道他们怎的那么着急,要赶在年前订下来,原是个克妻的,幸而没订亲,这若是订了,真真是了不得。啊呀呀,真的好险啊……”
田嬷嬷道:“想起来了,昨儿大奶奶要相看琰世子的八字,王妃便有些不肯,还是巧媒婆硬夺了庚帖给大奶奶瞧了一眼。”
如何是好?
皇上下旨赐婚,好歹也让钦天监相看一翻,原来是个克妻的,好在皇上留了话,说江家若是不愿,可以拒婚。
虞氏这才抚着胸口,“往后再不提这话。要是有人问起赐婚的事,就说是给六爷和长平县主赐婚。”
虞氏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这皇城各家,但凡有些根基,精得跟什么似的,“要是左肩王府再来更换庚帖,当是如何?”
虞氏想到昨日惊险,“他们是皇亲国戚不假,可亦不能拿我女儿当冤死鬼。明知是个克妻的,还打我女儿主意,昨日险些没要了她的小命。他们不提便罢,若是提起来,我亦有话说。若是知事的,见我们江家没了动静,就当没这回事。”
拿定了主意,虞氏不再提这事,只当是没发生过。又问了二少爷、三少爷的情况,都说是得配相合的,天作之合。
这一回,虞氏又开始烦恼起来。怎么就是个克妻命呢,好在如今知晓得早,要不,她不就将自己女儿的性命给葬送了。
大丫头站在帘子外,“启禀太太、大奶奶,琰世子过府了,说是连夜寻人打了把轱辘椅,要送给郡主。”
虞氏抬了抬手,“他的东西,妍儿可不能要。老大媳妇。你去处理。我得去找相爷。”
沈氏应声,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
想着说辞,退出如意堂。远远儿地就瞧见三个人移来。那抹白蟒锦袍除了琰世子还有谁,双手负手,走得匆忙。
宇文琰近了跟前,抱拳作揖道:“见过大嫂!”
这门亲事指定是泡汤了,虞氏虽然想给素妍寻门好婆家。可也不会拿着素妍的命去赌。
沈氏正色道:“琰世子可别折煞妾身,我哪有这等本事做你的大嫂。”
他脸红一笑,“皇上下旨不说,我与弱水亦是两情相悦……”
两人正说话,何氏亦带着丫头出来了,看了一眼。忙道:“哟,瞧这话说得,我们小姑子是宁死不嫁的。怎么就变成两情相悦了?吴王不想嫁,琰世子也不愿嫁。”
睡了一觉起来,江家人变了一个样。
昨日对他还笑脸相迎,今儿就个个挂着寒霜,拒人千里。还能颠倒黑白,说素妍是宁死不嫁。
宇文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很快只当她们跟自己开玩笑,“江三奶奶可别吓我。”
他哪里做了得罪他们的事,怎的个个说话都不如昨儿那般热络了。
何氏道:“我们哪有吓你。昨儿才吓人呢,本来好好儿,郡主就伤着了,险些没丢了命。琰世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沈氏觉得这回何氏有些怪异,对了,自打江舜诚有了爵位,何氏本是与大房作对的。她是长嫂,也没与何氏计较,可今儿居然站在她这边,沈氏却有些看不懂了。
他一脸茫然,眼神空洞,心潮起伏,之前以为是玩笑,可看何氏说话的样子,半点不是玩笑。
宇文琰抱了抱拳:“还请大奶奶、三奶奶指点迷津。”
莫不是他无意间把她们给得罪了,所以变着方儿地给他设阻。她们是素妍的嫂子,他不想让素妍难为。
“指点不敢当。”何氏一直没有机会主持中馈,当家理家,这会儿抓住了机会,将宇文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琰世子还是回家去吧,今儿过节,不宜到处闲逛。”
“我送了轱辘椅给弱水,立马就走。”
何氏没想,这世上还有如此死缠烂打的,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与素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