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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澄缓缓起身,嘴角的弧度弯曲的恰到好处:“方才孙御医也说了,莹嫔需要静养,既然此事由皇后操心,那臣妾就告退了。”
“也好。”皇后颔首阖目:“贵妃倒是提醒了本宫。莹嫔尚在稳胎之期,着实不可心烦。“
好似皇后说着自己的话,与贵妃半点无关一样。贵妃道一句告退,竟自顾自的扬长而去,也不皇后的脸色。
“来人,将简嫔打入冷宫。”皇后憋了一口怨气,肆意将这句话喊给贵妃听。如玥的目光一直随着贵妃移动,只听皇后冷声道:“简嫔德行有亏,着实不配服侍皇上。本宫顾念你诞育过皇长女,留你这条残命已经是法外开恩。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宫自会令人从史册上勾去你的名讳与种种,只当你在生育皇长女时难产去了。自乾隆四十五年四月十一之后,就再无你这个人存在。”
居然是这样的惩罚,如玥的心一凛。
尽管知道皇后是在保全自己,却仍然难受。仅仅一句话,一个女子数十年的光阴尽消,那么她与皇帝的情意也将从乾隆四十五年四月十一而断送了吧。
不管往日她对皇上怎样用心也好,不管皇上是否怜爱过她也好。总之这数十年,终究是不复存在了。原来爱恨情仇,只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
如玥不敢想,甚至不敢听。这太过残酷的惩罚着实叫人难以释怀。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不能啊,皇后娘娘……”简嫔发了疯似的哭喊,连头都撞破了,荫在地上一滩血水。
如玥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皇长女是简嫔诞育的。可惜了那个孩子未活过四岁,现在连亲额娘,也难逃这样悲怆的命运。
“怎么简嫔你还不肯知足了,皇后娘娘这是赐你死后哀荣呢!”诚妃朝德宝递了眼色,德宝也不敢怠慢:”你们几个,来,送简嫔入冷宫,哦,不,是关佳氏才对。皇后娘娘懿旨,往后咱们这宫里就没有什么简嫔了。”
德宝的这一句话,惊的简嫔当即昏死过去。
诚妃这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些:“皇后娘娘处事间心存仁善,当真是给了关佳氏好大的恩惠。”
皇后听了诚妃的话倒也笑不出来,只揉了揉肿胀的脑仁:“孽障而已!你们都先跪安吧,本宫也去莹嫔。”
众妃嫔先后起身,一并向皇后跪安。如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与贵妃交锋,不过是意料之的事。只是不知为何,她自己竟然和贵妃一般,那样在意莹嫔的龙胎了。
前一次因为莹嫔成孕,皇上撇下自己就走。
这一次因为莹嫔的龙胎无碍,皇上便不再理会自己遭人陷害,还未有得雪。
纵使如玥再大度,也实在难以接受同样的伤害,两次侵蚀自己的心。
叫她怎么能不怨怼?
走至正殿门槛时,沛双扶了如玥的手:“小姐,您没事儿吧?手怎么这样凉?”如玥迈过红木的高门槛才道:“许是正殿殿门未掩,方才当风吧!”
“是呢,封口浪尖上的人,当风也是难免。”春贵人走过如玥身旁,耐不住性子奚落到。沛双沉不住气,意欲开口,却被如玥死死握住了手加以制止。
“哼!”春贵人讥讽一笑,昂首阔步的先如玥一步走了过去。
“小姐,您为何这样容忍她!”沛双恨恼的不行,如玥却笑了:“皇上皇后都在内寝,这个春贵人还是这样张狂不知收敛,还能如此轻狂的笑出声来。依她这样的性子,有什么都搁在明面上,我才当真是觉得该笑了。”
沛双自然明白如玥的意思,然而这个春贵人也的确是太过分了。三番两次的与自家小姐过不去,想不出手教训她都不行。
反正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想来也是没有人能清楚。
“小姐,你等着瞧。”沛双撇开如玥的手,径直往前走了两步。
见她蹲在一旁的花坛边,不知道再找什么。如玥本是要唤她的,可又不想惊动了周围散去的妃嫔。也只好立在原地,静静着。
来承乾宫的时候,天色尚早,奴才们并没有准备宫灯。这会子又因为莹嫔的胎动,皇上皇后皆在,承乾宫的宫人早已忙乱的不可开交,更没有心思为各宫的小主准备。
幸好月色撩人,宫嫔们就着宫婢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在这漆黑的夜色,总不至于不清路。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似有人重重摔在了地上,一声闷响。如玥尚未清是谁,沛双憋着笑意一蹦一跳的走了回来:“小姐,咱们回宫吧!这下子,可是什么气都出了。”
“你呀!”如玥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如今算不算原形毕露了。大抵是没有刚入宫那股子收敛劲儿了。
“小姐,您说过不能跟她冲突,却也没有说不能掷石子害她跌倒啊。何况天黑路又不好走,承乾宫连宫灯也不曾准备。这笔账显然是不能记在我们头上了。”沛双的声音不大,足够如玥能听见。然而眉眼间的得意,却是连月色也遮掩不住。
如玥着她这样开心,也情不自禁跟着痴痴的笑起来。然而如玥这一笑,沛双却忽然哭了。一瞬间的表情,由笑到哭,如玥得愣了神。
“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怪你。”如玥着她哭的可怜,泪落如雨,却硬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好拉着她停下来,在拐角的一处避风亭坐下。
“小姐,您已经有好几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沛双呜咽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的难受。“您在这宫里,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又得忍着,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奴婢瞧着心疼。”
“好了,不哭。”如玥的口吻满是宠溺,声音也不自觉的轻柔:“我也是这样想,入宫之后的日子当真是难熬。然而我已经走进来了,再也没有退路了,除了承受根本无从选择。”
就如同这冬日一样,夜来风在寒凉也无计可施。总不能跳过冬日不过,每每总活在春天。如玥不允许自己的心里有一丝怯懦,不允许自己软弱到只会逃避。
因为她知道,唯有昂首挺胸的挨过去,才有娇花绽放,阳光明媚的春日。
如玥的坚毅,沛双在眼里。遂抹去了泪水,垂首问道:“小姐,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如玥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可皇上到底也是信她的,既然他心里有她,她就不能后悔。
更何况后悔只能削弱自己的意志,实在不该后悔。
可说不后悔,如玥又觉得颇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午夜梦醒,如玥时常抚摸着空荡荡的床边发呆。
那本该是她夫君的位置,可此时她的夫君又在哪个宫殿里与人为伴呢?
皇帝的夜晚,永远不会只属于一个人。这些如玥真的知道。
第六十一章:善念
“算了,小姐。您就当沛双没有问过吧!冬夜风凉,咱们回宫吧。”如玥的手本就凉,这会儿吹了风,更添了几分僵硬。沛双不忍心,收敛了所有的泪意,扶着如玥往回走。
“十一月十九,你沛双。”如玥仰起头,着朦胧如玉的月亮,不禁道:“十五才过了四日,月亮就变了这些许。”
“请留步。”一个颀长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如玥身前。沛双反应敏捷,一掌就劈了过去。好在那人反应迅速,只轻轻侧身,就闪避开了。
“我是镇宁。”男人的声音有些急促,说话也似未经思虑,竟然用了“我”字。
如玥的心一紧,随即又松乏了些,示意沛双退后。
“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喜塔腊大人。你这三更半夜的,是要吓死人么?”沛双没好气埋怨着,连连后退了两步。
“是奴才冒失了。”镇宁回复了一如往常的疏离,恭敬道:“深夜在此恭候贵人,只因受人之托有一要紧之事相告。惊扰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许是碍于皇后娘娘的缘故,如玥并不怎么排斥镇宁。何况几次,镇宁都是好心帮衬了她。以至于如玥对他的防备之心很是松懈。
“你说吧!”如玥示意沛双清楚四周是否还有人,待确定无碍,才与镇宁四目相对。
“紫菱吃下去的鸩毒,原本是贵妃为莹嫔准备的。不料莹嫔一早发觉,竟然偷龙转凤送去了您宫里。由此可见莹嫔对如贵人您恨意之深,您还是小心为好。”镇宁的话,仿佛是冬夜里冰冷如刀一般的寒风,不留情面的刮过如玥的身心。
沛双不自觉的发憷,后怕的厉害。倘若不是紫菱阴差阳错的替小姐挡过了这一劫,只怕小姐这会儿已经……
深冬黑夜,沛双只觉得冷汗直冒,汗珠子沁湿了衣裳,冷风袭来嗖嗖的凉意钻心的难受。
“原来下毒背后,竟有这些许的曲折。”如玥有些哭笑不得:“原是紫菱那丫头待我受罪,替我挡了劫数。可惜了她还是这样年轻的岁数。”如玥闭上眼,默默哀痛。
“大人怎么知晓的这般详尽?”沛双原本就疑心镇宁对如玥的心思。加之是在在寒冬的冷夜,且告知的事又是这样曲折的宫闱秘密,更是惹人疑心。
既然心存疑虑,自然要一探究竟,沛双不喜欢拐弯抹角来问,索性不兜圈子直言不讳了。
“这些,贵人您实在不必知悉。”镇宁的声音异常镇定,睨了沛双道:“总之奴才绝没有害如贵人的心思。既然是受人所托,就必然守口如瓶。”
如玥心领神会,先有玉漱姐姐纸条提醒,后又有镇宁漏液告密。可见莹嫔有多么容不下她了。镇宁见如玥好似苦恼不堪,沉声道:“莹嫔犹如司马昭,其心思浅显倒也无妨。只怕不见的角落里,别有其余的歹人心存不轨。依奴才来,如贵人您实在不必对谁都这样心慈。”
“既然大人不方便透露,我也就不再多问。感谢大人冒险前来告知。”如玥朝镇宁微微笑:“我也有一句想劝劝大人。后宫之事,就让后宫里的人自行解决吧!大人在御前行走,顾及皇上的安危才是紧要。”
如玥并非是嫌镇宁多事,不过是答应了皇后要保全这个幼弟,就不希望他也卷进风波。“很晚了,大人也该回去了。走吧,沛双。”如玥感激一笑,算是谢过。这才带着沛双往永寿宫的方向走去。
镇宁默默立在原地,久久着如玥的身影小时在黑漆漆的夜色,依然不能平静。
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着如玥的背影了,每每她也只肯留给他背影而已。
难道成为皇上的妃嫔,当真比跟着他好么?
她可知道,自己才是那个会一心一意待她的人?
镇宁自嘲而笑,转身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
芩儿一直没有睡,一心等着如玥回来。直至迎来了如玥与沛双的身影,她这提着大半日的心才总算是放下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芩儿赶紧递了杯热茶,给如玥暖暖手。“小主快喝点热姜茶,去去凉气。”回首对沛双道:“姑娘也去喝些吧,可千万别得了风寒才好,紫萄煮了一大锅呢!”
沛双蹲在地炉边,搓了搓双手:“谢谢姑姑,奴婢等会儿再去。”
如玥喝了两口热姜汤,只觉得暖流从口径直流淌进腹,十分舒畅。许是芩儿将秋日晒干的橘皮扔进了火炉,一室升腾着清新的橘香。
嗅着这样的清新,如玥只觉得疲乏了。眼皮好像不听使唤一般,沉沉的睁不开。芩儿本想细问事情的经过,但瞧着小主困乏,索性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小主也不要多想。还是早些安寝吧!”
“我也困了,很想睡。可是脑子好似并不听使唤一样,就是揪着一些不该去想的事儿,安不下心。”如玥觉得有些头疼,那一日在景阳宫内蜈蚣肆意,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拉住了莹嫔的手。
第一反应还是想救下她吧?既然明明是希望她安然无恙的,又为何现在要这样介意她的龙胎?“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