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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造反吧!-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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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肃王死了,还有肃王世子司马恪,以及跟随着肃王掌管金城的司马塬,哪里会不作抵抗将城池拱手相让?

这一战打的天昏地暗。

薛寒云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烈火焚心,他已然身在地狱,又何惧再拉些人下地狱陪着他呢?

自从杀进城来,他以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一路杀进了肃王府,但有抵抗,统统一枪挑死……

肃王爷继承了司马家男人的天性风流,育有庶子无数,许多庶子平日皆练弓马,遇到薛寒云,怎可能束手就擒?

天亮之后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城中肃王亲信许多府中都着了火,妇人孩子哭成一团,罗行之与容庆负责清点人数,更有下面将士挂出安民告示,只道凡与逆王毫无瓜葛的百姓,不曾助逆王造反者,一律如常生活……

老百姓大清早起来,听得外面已经没有喊打喊杀声了,推开门去瞧,差点吓晕过去……满目鲜血,堪比修罗场,街上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好不吓人!

小老百姓,谁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常生活?

此后几十年,怕都要做噩梦!

连前来征讨的将士们都心有戚戚焉。

罗行之与容庆歪歪斜斜骑在马上,一路往肃王府而去。拼杀了一夜,累的够呛,然而看着这满街的大启军士,倒在地下的虽然分为两个阵营,朝中与金城守军,但都是大启年轻的儿郎,正是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年华,却因为皇族的自相残杀,而同胞相残……这是何等的可悲?

此时此刻,他们对薛寒云的那些话,尤其体会深刻。

这一地池鱼,满城尸山血海,见证了皇族争权夺利的残忍。

这些普通士卒不过各为其主,相互之间又无国仇家恨,如今却因为一场内战而糊里糊涂丧命,罗行之与容庆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有了怀疑。

身为武将,全心忠于君主,到底对还是不对?

肃王府中门大开,院内堆放着一堆首级,薛寒云拄着长枪漠漠站在一边,浑身被血浸透,眸子含冰压雪,瞧一眼能让人背心透出一股凉意来……

自从柳明月从城楼上掉下来,他当时恸哭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三日停灵,他抱着尸体在大帐里枯坐了三日,亲手将她埋葬在了金城郊外。

小师妹的葬礼,罗行之与容庆都参加了。

罗行之总觉得,薛寒云亲手埋死的,不止是柳明月,还有他身体里活生生的一部分,也跟着小师妹,被深深的埋在了漆黑的地下。

此后他又恢复成了初次在罗家校场相见时的冷漠与戒备,或者比之从前更甚。

当年的他,话虽少,至少还有表情,如今的薛寒云,整个人就是冰块,全无生气与暖意。

“这……”满地首级算怎么回事?

他此刻身上杀意正浓,罗行之虽问着话,却还是忍不住退后几步,想确认眼前这个浑身被血浸透的人是不是薛寒云。

“这些皆是肃王之子,我要拿来祭奠月儿!”

罗行之与容庆交换个骇然的眼神,只觉这样的薛寒云太过吓人……

五日之后,大军开拔回京,薛寒云长久的立在柳明月的墓前,喃喃低语:“月儿,除了肃王世子外逃,别的王子我全诛杀了给你陪葬,你……别害怕……”

他抬头去瞧天际,西北的天空,本应天高云淡,然而此际黑云压顶,将半个天空都遮盖了起来,缓慢移动,有将整个天空都盖起来的趋势……

远处罗行之与容庆不住催促,他最后再恋恋不舍瞧一眼,转身而去……

来时为柳明月准备的马车里,坐着金铃及白英白瑶三人。

三人自从金城城破,打听得带兵的是薛寒云,前往肃王府求见薛寒云,却意外得知柳明月坠亡,白英白瑶两个孩子已经失声大哭:“先生——”

痛彻心肺。

对于他们来说,柳明月是这世界送给他们的唯一光明……

金铃哆嗦着嘴唇,半日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眼泪成串掉下……

八月的京师,正是一年之中最燥热的时候。

柳厚近些日子赋闲在家,虽然官职未被罢免,但他觉得只是早晚的问题。

相国府如今只有一个角门容许通行,寻常厨下仆人出门去卖菜,也得通过锦衣卫禁军盘查,一路之上有锦衣卫尾随,回来再盘查一遍。

不过这一切柳厚都不曾放在心上。

他宦海沉浮几十年,大风大浪见过的多了,如今的承宗帝甚样人品,他早已看的清楚,大约是近日疑神疑鬼,不知道又听信了谁的小人之言,这才令他回府反省。

今日厨下出去买菜的乃是大刘,他一路买了菜,听得京中百姓纷传,薛将军带兵凯旋,心中欢喜不已,虽然碍着身后尾随的锦衣卫,但大刘还是放大了嗓门与百姓问了几句话。

那意思便是:我家姑爷得胜还朝,老爷定然无事,你们跟也白跟!

锦衣卫的人自然也知道了这消息,柳相会不会被扳倒,如今还是未知之数,索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大刘聊天。

大刘推了菜车回家,才进了角门,将独轮小车一扔,便往书房跑去。

“老爷,老爷,大喜了!”

柳厚操劳政事几十年,说起来就数这两个月悠闲,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打趣大刘:“难道今天买到了胖头鱼?”

大刘对胖头鱼情有独钟,每每最喜买这种鱼。

“老爷,姑爷得胜还朝了!只要姑爷回来,老爷铁定要回朝!”大刘嘿嘿傻乐。

他完全不懂朝中弯弯绕,只知道姑爷立了战功,对老爷目下的处境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所以由衷的替他高兴。

柳厚关心的倒不是这件事。

“你可曾听说了,姑爷可将小姐带回来了?”

大刘挠头,似乎是因为太过高兴,反忘记打听了小姐的消息而颇为窘迫,“老爷,这个……大刘不知。”不过他很快又傻笑起来:“姑爷既然回来了,铁定是将小姐带回来了,老爷不用担心!不过小姐回来,不知道要吃些什么?她离京几年,也不知道口味变了没……”

大刘唠唠叨叨,关注点已经在今晚的菜式上了。

柳厚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抱着书,却兀自微笑了起来。

月儿……离京两年,应是长大了罢?

也不知道边关的风有没有将她吹的黑了些?

他这里畅想父女团聚,连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扔了书本子,信步往院里走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索性又转到了后花园,也无心欣赏满院风景,只觉今日花也开的不甚好,树也长的不甚绿,女儿离家近三年,他好似没让人好生打理这后花园……

那可是个挑剔的丫头呢!

柳厚满心欢喜,暗自腹诽,召了花匠来,令他们好生收拾花木。

那些花匠见得相爷这般颠三倒四的催促的模样,皆背过身去默默偷笑:相爷这是听说小姐要回来,高兴坏了吧?

从午时到未时,从未时到申时,再从申时到酉时,最后到了戌时,相国府外面的禁军不知几时撤去的,都无人注意,终于,远处马蹄声声,车轮阵阵,翘首期盼了大半日的相国府门子狂喜,朝院子里大喊一声:“姑爷回来了!”猛然间拉开了中门——

静阒的夜里,薛寒云身姿笔挺,端坐在马上,身后无有一兵一卒,只有他身旁的马车不疾不徐,与之并行。

赶车的少年约摸十三四岁,见得朱门贵府,心中先自有了怯意,又听得院内一声喊,中门大开,好几名仆从打着琉璃灯笼鱼贯而出,霎时将相国府门前照的亮如白昼,当间一长者慈眉善眉,殷殷切盼。

他无端觉得鼻头发酸,甚直有些不敢看这长者的眼神……
 
、104


马车停了下来;柳相笑意满面;只等着车帘掀起,小丫头眉花眼笑探出头来,呼一声阿爹。却不防薛寒云下了马;一头便跪倒在他面前。

——这是没有找到?

马车里先是钻出来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接着钻出了金铃,连同那赶马车的少年一同跪倒在了柳相面前,唯独不见小丫头。

“月儿呢?”连金铃都来了,却不见柳明月。柳相暗思:难道这孩子又回白瓦关了?听说她在那里大展拳脚,很是做了一番事情;如今竟然连老父也不管了……

柳相满眼的失望;挡也挡不住。

“阿爹;月儿……”薛寒云直到这一刻,跪倒在柳厚面前,才更觉此生艰难,他这是在活活剜老父的心啊……

“月儿……在金城坠亡了……”薛寒云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不得不举刀的刽子手。

柳厚只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么?”那丫头虽然学了几天三脚猫功夫,又没有实战经验,怎么可能跑到金城去?

“肃王……抓了月儿来威胁我归顺,然后……将月儿从金城城楼上扔了下来……我亲手所葬……”薛寒云跪在那里,重重磕下头去,就好似这是别人的脑袋,大力的撞击到门前青石砖之下,他浑然不觉疼痛,可是青石砖之上,红色的血花很快便绽放开来……

这话犹如重锤,一字一字,重重敲在柳厚心尖上,每一个字他都听到了,组合起来,竟然觉得没听明白。他低头看着脚下不住狠狠磕头的男子,有一霎那似乎有点明白,好像有什么东西灌进了他的脑子里,灵窍归位。

明白的瞬间,他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心痛的拧成了一团,好似被一把巨手毫不留情的紧紧攥着,一口热血毫无预兆的直喷了出来……然后,一生经过无数巨浪扑打,宦海沉浮而屹立不倒的柳厚,这一刻只觉得心底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整个人软软的朝后倒去……

细数柳厚这一生,先是与老母相依为命,后来好不容易有妻有女,母妻却相即离开了他。他一生交游满天下,门生故旧同僚无数,却不曾有一时一刻敢将自己心底尽数袒露。

有人说,他太过宠女,旁人都道是女儿与他相依为命,离了柳相,柳明月什么也不是,只是个骄纵天真不谙世事的丫头,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唯有靠着女儿那天真无邪的笑脸,才能支撑着他在仕途上走的更高更远……

女儿是他心底里的太阳,是他在这孤冷人世唯一愿意袒露的柔软与温暖……

门口的众仆齐声惊呼,小吴管事与夏惠夫妻离的最近,第一时间将倒下去的相爷扶住,感觉到那闭目苍老的容颜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色,夏惠早已大哭出声……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薛寒云做完了这件事,忽然觉得茫然。

他呆呆跪在那里,看着柳相被仆人七手八脚抬了起来,有人扯了他一把,他便茫然跟着进了院子。这院子太过熟悉,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知道院中的一草一木,然而如今只觉空旷,说不出的空旷吓人……

他的心里,是无能为力的茫然。

来时的路上,他千百次的想过,要如何告诉阿爹事实。

几乎可以预见阿爹的悲恸,恐怕比之剜心削骨犹要痛上几分……

然而这种痛,连他也无能为力。他伸手摸摸自己腔子里,一片燃烧之后的死寂。这里也曾经火热滚烫,如今却宛如破了一个大洞,露出森森白骨,就那样生生扎在腔子里,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地狱里煎熬……

与他同处这种地狱的阿爹,他无力搭救!

这一夜的相国府,兵荒马乱。

程太医被相国府的小吴管事从热被窝里扒出来,直接塞进了马车。他敲着那小子的头抱怨:“大半夜的,又不是死了人,这是做什么?”

不想一句话倒招的这年轻忠心的仆人红了眼眶,“我家小姐……在金城亡故了……”

程太医骇然瞪着他……这让柳厚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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