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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暮远神色一怔,随意搁在棋盘上的手慢慢的握了起来,轻声问道:“五小姐不觉得可怕么?”
“可怕?为什么会觉得可怕呢?”慕晚歌知道,这个世界与二十一世纪不同,白发紫瞳是不被接受的,更甚者,有人将这些人看作妖物转世,不是被丢弃,就是以各种方式扼杀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若是别人说眼前这人可怕,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要眼前这人亲自去问一个人,觉不觉得自己的眼睛可怕,她就忽然觉得很心酸。那该是经历过多少冷嘲热讽之后沉淀下来的情绪,是淡然,还是麻木?是毫不在乎,还是自暴自弃?
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慕晚歌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她忽然很想亲口告诉他,这样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口随心动,慕晚歌走到凌暮远面前,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轻柔而温和的声音缓缓吐出:“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我没有说谎,这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了!那紫色的眸子,就如琉璃般闪烁着无限的璀璨光华,明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而那紫色,紫得很澄澈,也很纯粹!这么漂亮的眼睛,天上人间绝无仅有,怎么会可怕呢?”
凌暮远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慕晚歌,完全无视了紫启国甚为严格的男女之防,也不去想为什么慕晚歌会突然和他说这些,他脑子里全是她的那句“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这些年,多少人看到他的这双眼睛,都对他敬而远之。即便他是睿亲王府的世子,即便他有先帝亲封的“凌”称号,却终究还是世人眼中的怪物。很小的时候,他父王就告诉他,他天赋异禀,才被赐予这样一双紫色的眼睛,可这样的“天赋异禀”,却阻挡不了他日渐滋生的抵触心理。对!在此之前,对这双眼睛,他是抵触的。只是,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有人跟他说,他的眼睛很漂亮。
就好像一束阳光,透过层层缝隙,终于照进了自己紧闭的心房。有些昏暗潮湿的心房因为这一束阳光而慢慢变得光亮干燥起来,这一刻,阳光就在他身边,光明也不再遥远。
凌暮远看着慕晚歌,没有深闺小姐的做作,笑意举止皆是一派自然。那双清亮的眸子如山间溪泉般带着阵阵凉意,抚平了他夏日悬浮在心头的燥热。这样的眸子,倒影出一双紫瞳,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真的很漂亮。
“五小姐蕙质兰心,见解独到,倒是让我佩服不已。忽然很想与五小姐对弈一局,不知可否?”凌暮远看着慕晚歌,唇角漾起一抹浅而璀璨的笑意,竟连“本世子”的自称都换成了“我”。也就在一瞬间,元宇倾突然发现,缠绕在他眉间的那抹忧思,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是被笑意掩盖了,还是从此褪去了!
元宇倾紧抿着嘴唇,看着笑得灿烂的凌暮远和笑得温柔的慕晚歌,忽觉得有些碍眼,心中顿时有些烦躁起来,走至一边,一手撑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慕晚歌自是也觉察了元宇倾的异样,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黑亮的眸子看了看挺拔的背影,不明所以。
“凌世子,怕是五妹要让你失望了!五妹从小体弱,空余时间都用来养身子了,怎么会下棋呢?”这时,慕香玉突然轻声说道。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慕晚歌了,生怕她棋艺精湛却不被自己所知,若是赢了凌暮远,京都城里哪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才貌无双”,又该安置于何处?
凌暮远可以和慕晚歌对弈,可是却不能在兰若亭里,不能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下的时刻。
慕晚歌却是瞬间洞悉了慕香玉的想法,只是慕香玉这次可是高估自己了,她不会围棋,只会象棋。凌暮远不会象棋,这棋,确实下不了。
谁想,凌暮远却只是瞥了慕香玉一眼,淡淡道:“慕大小姐什么时候改名了,竟能代替五小姐回答本世子的问话?”
慕香玉被噎了一下,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得恼怒起来。但一想到此人是个怪物,顿觉没有恼怒的必要,只走至一旁,不再言语。
“五小姐…”凌暮远期待的看了慕晚歌一眼,眼中的神采直让人不忍拒绝。
只是,慕晚歌却不得不拒绝,“凌世子厚爱,慕晚歌本不该辞!只是,大姐倒是说对了,慕晚歌并不会下棋,倒是要让世子失望了!”
她话音一落,元宇倾却突然转过身来,嘴角的那抹笑意比亭外高阳更加绚烂夺目,直让慕晚歌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光亮温度。不想,他竟径自走过来,低下头轻声道:“歌儿若是想学下棋,我可以教你!”
凌暮远闻言,眼神不由得飘向元宇倾,当看到元宇倾脸上的神色不似说笑且隐含着一抹认真时,他不由得微挑眉,自己怎么觉得眼前这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而慕晚歌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凑到自己跟前说这些话语,还直接叫自己“歌儿”,这可是大庭广众啊!眼前还有玉淑梨和慕香玉这两尊嫉妒心极强的大佛,若是被她们真正确认了什么,岂不…。
抬头一瞥,果真见慕香玉面色发白,嘴唇紧抿,玉淑梨却已经是近乎咬牙切齿的地步了,姣好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尤其是两个人眼中散发的嫉妒,夹着漫天飞舞的怒意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天昏地暗,一片狼藉。
慕晚歌狠狠的瞪向元宇倾,不明白他今天怎么那么反常,她是不想过早的将自己暴露的,只是他的举动却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她和玉淑梨、慕香玉之间的梁子,已经上升到了恩怨情仇的地步。感受到一旁两个女人强烈的冷意,慕晚歌猛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看元宇倾,诚惶诚恐道:“臣女一深闺女子,如何能罔顾闺中礼仪而让元相教下棋呢?元相还是不要打趣臣女了!淑梨郡主和大姐的棋艺,相信定不会让元相失望的!元相若是有这闲情逸致,倒不如与郡主、大姐切磋切磋!”
说着,慕晚歌便明智的退到角落里,将表演的舞台大大方方的送给慕香玉和玉淑梨。
元宇倾的笑意忽然一僵,唇瓣渐渐抿起,眸光在这一刻变得幽深莫测。若是她会下棋,刚才凌暮远的邀请,她是不是就应下来了?而自己不过是说要教她下棋而已,就这么不被待见么?竟然还把他推给玉淑梨和慕香玉,她这是把他当成了什么?
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没有人能体会到他此刻紧绷的身子和强自隐忍的怒意。他终于意识到,刚才玉云洛一而再再而三的情绪波动的原因了,眼前这女子,真的很有将人逼到发狂的本事!
凌暮远看见近乎对峙的两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只是当视线落在慕晚歌身上时,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如此玲珑剔透的心思,如此进退有度的防守,倒是令人对她刮目相看!
“慕五小姐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得元相亲自教导,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竟然如此无视?知道的人可能会说你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藐视朝廷命官呢!”这时,兰若亭内忽然想起一道冷峻的声音,慕晚歌看去,正是许久不出声,一直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太子玉云烨。
她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玉云烨许久不出声,倒是让人忘记他的存在了。一国储君却能作壁上观,被人忽视却不见丝毫怒意,并且看戏还看得津津有味,怕是已经得到了许多的信息了吧!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中,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有着怎样的“利用价值”呢?
“本郡主倒也觉得,慕五小姐此举也不妥当!毕竟,元相和慕相同朝为官,即便是慕相,也不敢直接拒绝掉元相的好意!更何况,你不过是右相府一小小庶女,谁又给你的这个胆子?”玉淑梨冷冷的看着慕晚歌,心里的怒意已是翻江倒海!
他竟然直接叫她“歌儿”!这么多年,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可如今竟然如此亲昵的叫慕晚歌!慕晚歌凭的什么?除了这张专门出来狐媚人的脸蛋,论身份、论地位、论学识、论品性,慕晚歌哪一点比得上她?可刚才自己所听到的,并不作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今她眼见耳听都见识到了,又该如何让她接受,甘心?
慕香玉红唇上已经渗出丝丝血丝,双眼有些猩红起来,她忽然很想上前狠狠的抓烂慕晚歌那张脸,然后将她沉入面前的莲塘里,此生此次都不要再见。只是,她不能,她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她与他的眉来眼去,除了紧咬嘴唇紧握拳头,便什么都不能做了!
“本世子倒是觉得,慕五小姐此言此语,合情合理!五小姐本就是深闺女子,贸贸然与元相对弈,只会惹人话柄!五小姐这份自知之明,难能可贵!太子殿下所说的藐视朝廷命官,咱们说了都不算,要元相说了才算,元相以为如何?”凌暮远似是对面前几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恍若不觉,微偏着头看向元宇倾,手指尖在棋盘上勾勾画画,一派随意自然。
元宇倾听到凌暮远如此为慕晚歌开脱,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握,心头莫名的情绪翻滚涌动,他没应和凌暮远的话,只是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却紧紧的盯着慕晚歌。
凌暮远扫了元宇倾一眼,又静静的看着隐忍的慕晚歌,心中微叹一口气,径自说道:“至于庶女之说,本世子倒是很想与淑梨郡主讨教讨教,你我均身在清泉寺,寺中本就提倡众生平等,郡主却在此看不起身为庶女的慕五小姐,这又是何意?清泉寺向来颇受皇家恩泽,更是宫中诸多公主娘娘前来进香之地,就连皇后娘娘也说清泉寺内无尊卑贵贱之分,郡主竟完全无视皇后娘娘的倡导,在此大放厥词,岂不是藐视皇家?纵然肃亲王在朝堂中颇受皇上重视,可终究不是皇上,郡主之行,在本世子看来,也失了妥当!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郡主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肃亲王暗地里授意的呢!”
话音刚落,玉云烨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在凌暮远的脸上,当发现凌暮远一脸坦然沉静的迎上他的目光时,他双眼不由得半眯起来,心里对凌暮远的戒备顿起!
这么多年,凌暮远不入朝不为官,只守着睿亲王府的方圆之地过自己平静安生的日子,就连皇家的各种重大宴会,也都不见他参加!世人都忘记了睿亲王府的凌世子,就连他都几乎想不起来。看来,凌暮远可真是深藏不露!
凌暮远却是坦然的面对着太子的审视,也不在乎他会看出什么。今日所说的话,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怕是说得最多的了!但是他却不在乎,他也知道她能够应付得过来。只是很多话,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能说的,但是他却可以替她说!
今日相助,只为着她的那一句“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而凌暮远一番话说下来,玉淑梨已经是面色大变,怎么都想不到凌暮远会借由心怡公主和皇后娘娘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并将“庶女”一事上升到肃亲王府藐视皇家的地步上!
当年之事,她确实也听说了,皇后娘娘和心怡公主到清泉寺上香,清泉寺的普惠师太不远迎也不恭送,不想皇后娘娘也没有生气,而是感慨了句“清泉寺内,众生平等”,皇上听了,倒是夸赞皇后仁善贤德,一国之母的风度气韵尽显无遗!
她一直都觉得,“众生平等”不过是一句空话,更甚至,众生不仅不平等,还应该分为三六九等,有的人生下来就天生尊贵,又岂是那些刁民蛮夫所能相比的?因此,对沦为庶女的慕晚歌,她从心底里是厌恶的,像对流匪难民一般的厌恶。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