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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夫妻在研究各种礼仪应对之事。另一边皇帝和益阳姐弟俩在讲的也跟礼制相关。
“…我这一向身子不济,精神也短,你们一个个的又这样瞒着我,竟不知道这许多事,要不是到了这不得不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呢。圣人怎能不尊礼制,越级封赏也罢了,还要驸马随葬裕陵,不怪御史们不答应。”益阳虽是在责怪皇帝,但声调依旧还是有气无力。
“就是不想让你听了伤神呢。不随葬裕陵,难道还要你们夫妻到了地下也不能在一处?”
益阳叹了口气:“要是依我的意思,我走后也不必再入裕陵,驸马葬在哪,只叫我和他同穴就是了。”
“那如何使得?阿姐只听我的就是。再说,如今朝臣们也安生了,那些世家自顾不暇,如今个个都很服帖!”
“我知道圣人早已对世家不耐烦,嫌他们指手画脚不敬皇室。我也是如此,这些人仗着祖祖辈辈做官,就自认血统高贵了,其实哪一家先祖不是起自微寒呢。可世家毕竟不仅这一面,世家子弟多受到良好教养,比一般的子弟才学出众,对于政事也比较熟稔。咱们皇室毕竟还是要和世家相互扶持,待到科举出仕的寒门士子们成了气候,正可以两方制衡。
再则,无论如何,不可阻塞言路。我知道,你这一向实在是辛苦,一言一行,这些言官们都要说几句,也实在无法不腻烦。可圣人想想,若有一天,真的是圣人说一不二,言官们不敢直言相谏了,那是个什么情形?
如今圣人是明君不消说了,就是太子也不是那等胡闹的,可谁也保不准自家没有个不肖子孙,若干年后,若真出了个不知世事只会胡闹的皇帝,再没有言官劝谏,家国危矣!”说了这一长串,益阳有点喘了,喝了口水。
皇帝则在皱眉沉思。
益阳缓了缓,又说:“不过这苏辰东也实在可恶,圣人这样处置也无错。只别叫大臣们寒了心,该叫大臣们说话的时候,还要让他们说。”
皇帝这时也转过弯来了,笑道:“我听阿姐的。这话也只有阿姐会跟我说。”
不是只有我跟你说,是只有我说,你才能听得进去。对于益阳而言,从出生起,家国二字就缠绕在一起,从来分不开,她到了现在这样心伤体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为家国考虑,要劝谏皇帝,不能因私废公,尽管皇帝其实是为了她才这样做。
第二日益阳长公主驸马、皇帝追封的正二品上柱国于先群葬入皇陵。
但整个长安城的关注焦点依旧还是赵家的案子,就在长安城内对赵吴两家的事情议论的愈加如火如荼的时候,小吴氏上吊死了。留遗书说,不堪流言侮辱,以死明志。
满城哗然,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猜测小吴氏真正的死因的时候,赵敬那头又闹出教坊里打死人的事来。赵敬被三司的人请去喝茶后,因为拿出了那个女子已经卖身为奴给赵家的文书,大理寺那边也并没把他收押,他老爹亲自把他保了回来。这赵敬被关在家里,哪也不能去,心里恨得要命,听说有本书写的故事和他的事倒有七八成相符,他就觉得一定是谁要害他,找了那本书来看。
一看不要紧,看到最后那书里说妻子生的孩子都不是那人的骨血之后,他心里一直有的一根刺疼了起来。他的小儿子生下来以后,他就一直觉得这孩子不像他,而且,妻子怀这孩子之前,他们已经好一段时间不同房了。他身边美人儿众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对那个凶悍的黄脸婆早就不假辞色。多少美人儿接了回来,不明不白的死了他都没跟她计较。
有一次他喝醉了在自己房里胡闹,黄脸婆去了把一众莺莺燕燕轰走,自己留下了,过了两个月就有了身孕。生的时候,孩子还早产,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如今那孩子已经八岁了,他却怎么看都和自己没有半点相像,和前边的几个儿子也都不像,心里一直犯嘀咕。等到看了这本书,就更加觉得自己是猜对了。
他虽然出不了门,但他还有一堆狐朋狗友呢,要说这事是不能说给人听的,可当中一个胡三却是跟他有过命的交情,当初这胡三惹了麻烦还是他给摆平的。胡三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他就托了胡三想办法悄悄的查探一番。
胡三也很卖力,很快就回了消息,果然查到他妻子和娘家一个表兄过从甚密。赵敬气的是火冒三丈,但他很聪明的没去找妻子的麻烦,在他老爹老娘眼里,他妻子比他有信誉,他没有实证,是不能把妻子怎么样的。于是找了一天他溜了出去,叫人把那个表兄拐到教坊里,让姑娘们讹住了,他再出场收拾他。
他不是不知道这当口不该惹事,可这夺妻之恨如何忍得下去,他也并没想打死那个奸夫,只是先揍他一顿出气而已,教坊里争风吃醋打架也是常事。打完了他就带着人扬长而去,那奸夫被教坊的人送回家兼讹钱,谁知这家伙这么不经打,第二天就咽了气。
这家人自然就闹了起来,去找教坊,教坊自然说是赵郎君打的,前边也是赵郎君安排的。正巧大伙都知道赵家的案子还没审结呢,于是直接去大理寺投状纸,要赵敬杀人偿命。这正是一案未平,一案又起!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评论稀少,于是话痨作者也没话说了╭(╯^╰)╮
第64章 尘埃落定
这样的神展开连锦佩都惊叹了;赵敬啊赵敬,你是真的活腻了是不是?不过小吴氏那里,就不知道是吴家下的手还是齐家没忍住,或者是两家商议的结果。
赵敬的不靠谱成功解救了吴齐两家,齐家很迅速的趁大伙都在关注赵敬的事情的时候;把小吴氏的后事办完了。这次赵敬没能再逃出生天;这桩杀人案;人证极多;证词显示赵敬是早有预谋;况且死者是赵敬妻子的表兄;他们还在五服之内,乃是属于十恶不赦之罪中的“不睦”——谋杀五服以内的亲属,三司审结;判处斩刑,奏报皇帝复核。
而侵占民田逼死人命的赵启环经查罪名属实,判了徙两年并革职。赵启琮包庇其子,认良人为奴婢,判徒二年,降三级调任。当然这两个都可以以金赎罪。
正好,月底前有一批犯人要处决,赵敬的死刑三复核程序进行的非常迅捷,赶在秋决前一天就批准了。行刑那天,锦佩是很想去看看的,但理所当然的,杜澈拦住了她,没叫她去。
经此案后,赵家是彻底名声扫地,赵启琮的族长位子没有坐住,和吴齐两家的姻亲关系也受到了影响。而吴家也变得老实低调起来,没有再整日往豫王处活动,当然,豫王自己也闭门谢客,每日老老实实的去弘文馆,修史总比专往沟渠处钻、满天下的乱跑舒服多了不是?
等到终于尘埃落定,大伙都有心情了,悦兰下了贴子请一众哥哥姐姐们去赏雪,这天气没什么别的娱乐,大伙说说话,下下棋,喝喝酒罢了。
接着锦佩跟杜澈一起出去了两次,为着找那本残本,结果最后证明不是真本,还是胡掌柜帮忙,从一个古籍爱好者那里软磨硬泡来另一本才算是把这份寿礼备好了。
进了十一月,锦佩姐妹又添了一桩心事,算着日子,谨言快生了,那边只有比这边天气更恶劣的,也不知道她的生活环境怎样。虽然这边又送了稳婆乳母等过去,御医也有好几名,可不在眼前,大家总是觉得不太放心。
另一方面,锦佩又分别找了旗下几个作者开会——是的,经过上次《世间业》的名声大噪,她已经网罗到五个知名传奇写手了,不过这些都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处理了,胡掌柜和刘管事就把这一切都搞定了。这次开会是为了确定一下下面几位作者的写文基调。
卢诠是主力当红作家,他的下一本要慎重些,锦佩把他叫来府里(《世间业》开卖之前,他就搬出去了),问他下一本有什么打算。
“我是想,写一写遇人不淑的女子们。比如赵敬的妻子,比如我前妻。”后两个字说的声音很轻。
锦佩感觉精神一震,莫不是要写个架空版红楼:“详细说说。”
卢诠垂下头,把心中的想法理了理,才开口说:“从赵敬的事上我才明白,作为一个女子,若是终身所托非人,是一个怎样凄惨的境地。我前妻,是一个十分正统的世家女子,为人甚是端庄,我做了什么荒唐事,她总是从旁规劝,又不会曲意婉转,我自然不耐烦听,一来二去,夫妻情分就十分淡薄。到后来为了不听她千篇一律的劝诫,就索性不回家了。那时候只觉得,回去要见她那张无趣的脸听她反反复复的唠叨,实在是腻烦,哪里有外面的女子这样鲜活可爱。”
今天这是忏悔大会么?我也不是神父啊。锦佩在心里撇了撇嘴。
“即算是后来岳家打上门来,两下和离了,我也只觉解脱,这样同床异梦的夫妻我也实在不愿做下去了。可自出了赵敬的事后,我按着公主说的,写了赵敬妻子的事,才第一次站在女子的身份去想,若我是这个禽兽的妻子,我会如何?待写完下部,有一日我忽然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这些年来自己是如何大错特错。王氏何辜?本也是一个姣好的世家女子,若能嫁得一个温厚敦善的郎君,总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过一世,偏偏一时命运不济,嫁给了我这样一无是处的纨绔。”王氏就是他的前妻。
“再想想赵敬的妻子,嫁了这样一个不知餍足的禽兽,整日里朝三暮四,更甚者不顾人伦,专门淫人妻子。到了这种境地,若能一死也算超脱了,可又扔不下一众孩儿,一家子受这禽兽的拖累,即便这禽兽如今恶贯满盈死了,子孙也是无法抬起头做人。活着倒像是受难。”
锦佩一时也有些恻然,赵敬死后,他妻子的娘家因为赵敬打死了她表兄,也并没有接她回去。而赵家这边,也不可能不知道赵敬为了什么要去打死她表兄,她和几个孩子的处境可想而知。
卢诠能想到这些,可见是真的仔细认真的想过了,锦佩就说:“你能把这些都写出来?”这可不同前面几本,如今的传奇,还多是从故事梗概入手,与细节处都不大着力,所以每本书都很薄。可他这个故事若是写的太粗了,却也很难动人。
“我已经写成了一篇。”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沓纸递给锦佩,“我是想,每个女子都写成一个短故事,这些故事间又有所关联。”
阿娟接了过来拿给锦佩。“行,我看完再找你,你若有了想法可以继续写着。”
后边几个,锦佩都没有亲自见过,她叫宇文达先约了王语之出来,然后打算和宇文达一块去见王语之。结果被杜澈知道了,只得也捎上他一起。
他们先到了约好的茶楼,锦佩和杜澈坐在隔间里,另一边则是宇文达和王语之约好的地方。来之前她已经交代好宇文达,要给王语之一个命题让他写。
这边锦佩和杜澈坐下,茶博士烹好了茶,两人正慢慢的品,就听隔间那边也有了声音。
“宇文兄久等了。”声音还挺有磁性。
“王兄来了,快请里面入座。”
两人寒暄推让好半晌才坐定。又听着那边煎茶分茶的声音传来。
宇文达就先提起了旁的事说:“先头那两本书都卖的不错,东家说明后天就把钱结清了送到府上去。”
“承蒙东家和宇文兄看得起。某身无所长,连养家糊口都艰难,如今竟能凭借写几本贻笑大方的杂书来养活一家老小,实是没有料到。”
“王兄何必过谦?您写的书文采斐然,哪个看了不赞两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