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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敢信口雌黄!”弘晈抑不住满身的怒火,身形微动就要上前杀了那个满口谎言的奴才,傅恒已抢先一步在他心口处踢了一脚,直将踹出几丈远,口吐鲜血。
“啊!”乌喇那拉。妮莽衣惊呼了一声,见众人侧目,清妍的俏脸上微现不安地道:“他不会死了吧?”暗指傅恒想杀人灭口。弘历沉淡的目光扫来,她抿紧了唇,竟有种目光如刀刮剐着自己肌肤的感受。
心也太急了吧?!高露微心中冷笑,平时怎么张扬,不犯大错儿,福晋和王爷也不会管你,可这种敏感时候,敢出头那就是找死。以前自己或许也是这么蠢吧,不过自雍正十年年底的那次刺杀后她看清楚了,爱新觉罗。弘历对富察。云珠的感情之深绝对不止是男人对嫡妻的敬重,更有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恩爱眷恋……富察。云珠要出了事,以他的性情保不定会迁怒……
“我没有……我讲的都是实话,呃,我们相爱,即使这爱不容于世……”阿尔哈图继续爬起来,又咳了一口血出来,傅恒还想上前,被云珠喊住了。
“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我脑袋坏掉了放着大好的生活不过要跟一个侍卫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云珠淡淡地睨着他,“你跟我的夫君比,就如美玉与沙泥,难道我脑袋不好眼睛也瞎了?”
“噗。”宁郡王福晋忍不住笑出声。在场的福晋公主也大都憋得脸色发红,觉得云珠这话驳得真是一针见血。各种条件对比,弘历确实是胜过此人多多,云珠又是嫡福晋又是得宠的,果然是傻了才会去毁掉这样的婚姻生活。
若不是场面严峻,弘历真想亲这可爱的女人一下,怎么能这么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么动听的话呢?自己是美玉,呵呵。
云珠眼神清淡如水,“我进出屋门向来一脚迈八脚随,身边女官、嬷嬷、公公个个不缺,谁看见我单独跟你见过面了?”
这话很是,乾西二所上上下下,从云珠身边听用的女官到出门随侍的几位嬷嬷及两个传话太监王进保、冯益,甚至宫中负责洒扫的粗使嬷嬷小宫女都被传来问话,结果很清楚很统一。
阿尔哈图一副“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无情地否认我们之间的一切”的悲伤表情,慢慢地抬手指向跪在一边的宫女:“慧儿常常替我们鸿雁传信,她可以做证。奴才虽然愚笨,却也不是痴缠不休的人,若福晋没有一丝回应,奴才怎么会情不自禁止至此?”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双手呈上,“这个,是你给我的订情之物,难道你也想否认?难道你对我的青睐、对我的感动全是假的?”
叶嬷嬷等人一脸地厌恶,“禀王爷,奴才们也认得这个人,前年年底到去年年初有一段时间这个侍卫经常借机出现在乾西二所附近,似乎在窥探什么,后来消失了,哪知今年年初福晋回子爵府参加侄少爷洗三礼时马车出了问题,当时这个人又冒了出来……”
等叶嬷嬷等人将事情陈述完,弘历又问岱林几人:“你们跟他什么关系?他所说的事情你们可清楚?”
乌喇那拉。岱林等几个侍卫再傻也知道卷进后宫争斗里去了,便恭恭敬敬地回道:“奴才以前与阿尔哈图是同一队的内侍卫,雍正十年十一月底皇宫发生刺杀事件后有一阵子加强皇宫巡逻,阿尔哈图……当差常常精神恍惚后被队长报了统领后辙了二等内禁卫之职,贬为三等蓝翎侍卫。那天奴才几个奉命护送四福晋出宫,途中……”所谓的“精神恍惚”其实是擅离职守,太过关注乾西二所了,队长怕出乱子便先下手拿了他的一点错处将他调离。其中有没有富察家的人干涉,岱林也隐约有听过,不过他此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毕竟阿尔哈图犯错是事实。
从几个与阿尔哈图相识的一起当差的侍卫所讲述的话里,只听到这个人莫明其妙地关注着乾西二所,想方设法接近云珠。
在场的人不是出身世家大族就是在皇家里长大的,心机手段那是从小玩到大,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人之所以在云珠乘坐的马车马匹发狂发作时出来八成是打着“英雄救美”的幌子好接近云珠,在她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却没想到美女根本不用他救,也没有慌恐不安的脆弱心灵给他趁虚而入。
翻看了阿尔哈图呈上的荷包,艾绿色的素缎,方形,一面绣着翠卷丝菊一面绣着金丝紫菊,清雅大方,花样及针法确实与云珠做的女红极相似。
傅恒相信自己的姐姐,弘历也相信云珠,可是两个大男人并不精研针织女红,就算这荷包与云珠做的有些许差别也是辨别不出,在场的女性就算有一两个对女红比较拿手,也没高明到能区分的地步——她们对云珠的针法绣品也不熟啊,就是有细微的分别,也有可能是故意做出来的,再说了,就是一模一样的做品,也不能保证有一丝不差的走线。
“这种素缎并不难得,这荷包也不见得就是四福晋做的。”宝兰郡主说道。别说云珠是她夫家的姑奶奶了,就算素不相识,她也得公平地说一句,单凭这个就想证明一个女子的私情那也太武断了。
“这不可能是假的!”阿尔哈图怒目而视,“她说是云、是四福晋亲手给我做的。”手指再一次指向跪在地上宫女慧儿。
“一个三等宫女。”云珠轻笑,脸色发白,谁都看出了她眼底的气怒,“就算她是在乾西二所的正院听用,也证明不了什么。”
乌喇那拉。妮莽衣银牙暗咬,若不是她身边的女官和二等宫女油盐不进,自己能找个三等的么。她脚上微微一动。
慧儿直抖,“……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饶命……”
“奴才发誓,奴才绝无虚言!”阿尔哈图挺直了背,看向云珠的眼神既有对她的眷恋深情,又有被背弃的悲痛,而他也表现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与坦诚,不少宫女都在偷偷地望着他。
云珠冷声道,“那你就对天诅咒,方才所说的话若有一句言不由衷就天打雷劈。”
众人愕然。这时代推崇君子之德,一言九鼎,信守诚诺,背信弃义者会被人唾弃,更相信违背誓言的人会有报应,可是他们不相信报应会在眼前,“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话也是有点道理的,此时让这个人对天诅咒能有什么用?不过凭添笑话。
只有弘历弘昼弘晈几个对当年“神瑞”之事清楚的听到这话心中一跳,觉得她不是说着玩的。
阿尔哈图见弘历几人闭口不语,迟疑了一下,果然指天咒誓:“我纳喇。阿尔哈图……方才所说之事句句是真出自肺腑,若、若……”
“继续说呀。”弘昼望了眼有些黯下来的天空挑眉冷笑,爱新觉罗家的脸面自己人爱怎么折腾是一回事,还轮不到一个奴才来抹黑。
就算刚才再怎么不以为然,现在也不少人变了脸色,本来还秋阳灿烂,转眼就灰云遮蔽,日光黯淡。难道老天真有眼?
阿尔哈图更是冷汗直下,牙齿打磕,可到这时他还有退路吗?狠心一咬牙,道:“若有欺瞒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一落,“噼!”地一声巨响,天空划过一道亮光,阿尔哈图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炸开,眼睛一翻,身子抽蓄着栽倒在地。
晴天霹雳!
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不足以形容场中诸人的表情。
弘历眼角直抽,他的赛云珠是不是太彪悍了点?!这老天爷简直是她的靠山嘛,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下凡投胎来着了。
干得好!弘晈嘴唇微微翘起,再没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了,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做证了,谁还敢说三道四?!
傅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哼”了一声,上前踢了踢昏倒在地的阿尔哈图,对一旁的小太监道:“看看他死了没有?”
冯益机灵地上前伸手一探,“没死,不过能不能醒来……奴才想太医的话比较可靠。”
这当头,谁敢胡乱说话啊。
乌喇那拉。妮莽衣和高露微木然在看着这一切,心中的骇然简直无法形容。
“春和,将你身上的荷包拿过来,王爷,还记得我送给王爷的第一个荷包吗?”
第一个荷包?他得到她的第一个荷包是耍计与傅恒比布库得来的,第二件女红作品是她选秀时的鲤鱼香囊……当然了,这个不能跟她讲。“记得,还放着呢。”看看摆在眼前傅恒的菊花荷包、自己的菊花荷包,还有阿尔哈图早先拿的,弘历知道她的意思,不情不愿地朝吴来道:“你亲自去拿,那个绣着‘福瑞迎春’的那个。”
“嗻。”吴来匆匆去了。心想,主子的珍藏这下要少一样了。福晋虽然没少做刺绣,可大部份都是挂屏、隔扇、画绣,扇套跟荷包这些是很少的,主子的菊花荷包这都用了几年了,没坏之前福晋绝不会再做第二个。
“拿把剪子来。”
“是。”
很快,剪子找了来,吴来荷包也拿来了,云珠强撑着精神力耗尽的晕眩,持着剪子,拿起一个荷包剪开,“老天爷看不过小人作祟,我也不能不尽点人事。”
淑慎公主、宝兰郡主、五福晋、宁郡王福晋等人纷纷凑了过来,一看,都咋舌不已:“你这荷包也太难做了!”
弘历站在旁边看着也十分吃惊,别人的荷包是一层料子,她是双层,而且是双层合在一起的双面绣,不仔细看,都只会当成一般的双面绣……而且两层料子之间似乎还夹着什么,宝兰郡主拿起来细细拆开,是张已快碎裂开来的纸,上面各提了一首咏菊诗。
云珠拿起那绣着“福瑞迎春”的荷包待要剪开,弘历一把抢了过去,心疼道:“这个就不必剪了吧。”这可是他们大婚时她给他的第一个荷包,他才不要这么被剪掉呢,虽然他也很好奇里面到底夹了首什么样的诗。
“真的不剪?”
“不剪不剪。”
云珠叹了口气放下剪子,“我这人手指不勤,做的荷包极少,可每做一个都是用了心的,想要仿它,并不容易。”
“光这藏线头的功夫等闲人做不到。”五福晋吴扎库氏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女红,说实在的,云珠这样的荷包,给她三五年的时间练习她也能做出来,可是她不会做的,太费工了……一个荷包而已,有必要吗?
——她不知道云珠当年为了磨平自己从末世带过来的杀气、戾气、躁郁之气,连抄了十来年的佛经不说,学起女红刺绣,也是细工慢活尽善尽美到了一种至高境界了。
乌喇那拉。妮莽衣和高露微虽没靠过来细看,却也知道云珠亲手做的荷包别有玄机,她们精心设计的这一步也是白费了。
荷包是高露微亲手绣的,她曾仔细地观看过云珠给弘历绣的荷包……却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截。
以后想在这方面做文章,有这前车之鉴在,也不容易成功了,人们第一个就会想,四福晋又被人陷害了……这哪是栽赃啊,这分明是在为富察。云珠设防,衬托她的洁身自好,对比其他人的阴暗狠毒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高露微有些沮丧,要不是亲眼见证了这晴天霹雳,她还要怀疑这个局是福晋将计就计呢,尤其是最后的这一招“剪荷包”,哪个女人会在荷包里另藏玄机,没有这一剪,她的这些功夫有谁知道?除非她早知道有一日会用到。
算了,反正自己也坐不上福晋的位子,自己犯不着跟福晋较劲,只要自己这个侧福晋别太不招人待见就行,调养身体抱养个孩子才是自己该想的。
“四哥,此事必须彻查严办。”幕后布这个局的人能力该有多大,侍卫、宫女、还有揭发这一切的时间地点样样都算计得刚刚好,若非实在不走运,四嫂这名声是毁定了。弘昼心里发沉,想起了夭折的长子,他们虽贵为皇子,有时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