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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香。
这时，那名男子抬起头，看向站在门边的九黎，微微一笑，“是新来的丫鬟么？”
九黎怔了怔，上下细细打量了那男子。
真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他穿着一身荷绿罗衣，头发以竹簪竖起。俊脸如桃杏，瞳仁灵动，水晶珠般，竟有几分若水三千的写照。
这个男子的模样，与罗画雪竟有几分相象。
见站在门边的女子久久没有回应，那男子再次问了声：“请问，姑娘是……”
一摞子书突然从桌子上掉了下来，落地的声响惊动了熟睡中的顾云曦。
顾云曦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咕哝着：“阿风，案子看完了么？”
九黎顿时有种看到不该看的囧感，此时也不知是进是退了，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那男子听到顾云曦的声音，回头温柔一笑：“还差一点。对了，你什么时候雇了新丫鬟么？”说着，他的手指向了门边的人。
顾云曦顺着男子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九黎，似乎怔了一会，眉眸间顿时生出几分怒意来。她猛然站了起来，一边走向九黎，一边冷冷地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救夏云欢的圣旨拿到手了么？”
夏云欢的影子恍然浮上心头，九黎不觉一阵难受，这才收回了心神，尴尬道：“还没有，我此次来是找四夕风的。”
“四夕风？”顾云曦愣了愣，回过头与坐在案前的男子对视了一眼，嗤笑了一声，“阿风，她是来找你的。”
那男子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九黎面前，温文尔雅地笑道：“看来，你就是顾大人常提起的姐姐顾默了吧？嗯，你找我有事？”
“我叫九黎。”九黎连忙道，随即反应过来一件事，有些发怵，“你……就是四夕风？你就是罗画雪的哥哥罗风？”
男子点了点头，“嗯，没错。”
九黎有些一头雾水了，“可是……你不是该在牢狱之中的么？”
“呵呵，”罗风却是轻松地笑了起来，“这个解释起来有些曲折。你只说来找我有何事吧。”
九黎再次细细打量了眼前的男子，越发觉得这个人与罗画雪相似了，最终认定对方没有说谎后，方从袖子中取出从夏辛书房中偷拿的信，交到罗风的手上。
罗风有些疑惑地结果信，打开瞅了两眼，有些惊讶：“我写给画雪的信怎么在你手上？”
“你竟都还不知道……”想到此时罗画雪的处境，九黎有些伤感。
“不知道什么？”罗风有些担忧地问。
顾云曦打着哈欠本想回屋内，听到此停下了脚步，侧耳旁听。
九黎低下了头，咬了咬唇，“西宫皇后与太后……把你写给画雪姐姐的信……当作是画雪姐姐与其他男子的私通信件……然后……然后以私通之罪，将画雪姐姐关入了天牢。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她，对不起……”
罗风双手一颤，信从手上滑落。
顾云曦忽而转过身，疾步来到九黎面前，怒容：“你在胡说什么，皇后她早就答应过不会给罗家麻烦，怎么会……”但看着九黎认真的神情，也深知对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不由倒吸了口气，换了语气，“怎么可能……画雪现在怎么样了？”
顾云曦此时的模样，却是比罗风还要关切紧张。
九黎看得出来，顾云曦是在为罗风而担忧，走进屋子关上了门，方将罗画雪此时在牢狱里的凄惨形状描述了一遍，又道：“罗风，现在只有你能够救画雪了。告诉我，当初你究竟为什么要杀皇太子？”
罗风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咬了咬牙，“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顾大人，方才西宫皇后派人来，道要见您。”
“西宫皇后的人估计是来抓我的，她怕我知道真相，怕我救了画雪。”九黎紧张地喃喃。
顾云曦此时也是脸色一阵惨白，打开门，对前来报告的小衙役道：“来了几个人？”
“就一位公公。”小衙役回答。
“你可知他是为了什么来？”顾云曦又问。
“好像是说什么有宫女半夜从宫里逃出来，要求顾大人查办。”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他说，我马上就到。”顾云曦将小衙役打发下去后，再度关上了门，狠狠瞪着九黎，“你竟然夜闯皇宫，却直接跑我这里来了，知不知道我们会被你连累！”
九黎抓了抓头，有几分尴尬，“我只是急着救人，没顾虑到那么多，也不曾想……西宫皇后的速度这么快……”她突然想起了送她过来的高梵陌，不由打了个寒颤：莫不是那厮送我来后，便迅速将此事报告给了西宫皇后……那我真是……糊涂……
然而，此时她已经真的顾不了那么多，“罗风，画雪明天就要被斩首了，你必须尽快想办法救她！”
罗风点了点头，“我明白。”说着，他看向似一脸担忧神情的顾云曦，“云曦，麻烦你准备一辆马车，我想连夜进入皇宫，去天牢看看画雪。”
顾云曦皱起柳眉，冷哼道：“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把你们送走，我这里便也安全了！”说着，她打开了门，四下望了望，方回头道：“现在无人，你们俩个悄悄到后门的侧小门等候，一炷香后会有马车前去接你们。”
顾云曦走出去后，九黎便尾随着罗风前去了后门的侧小门前。不出一会，他们便坐上了马车。赶车的是跟随在顾云曦身边的最为老实的中年衙役。
车轿中，九黎坐在罗风对面，怀着满肚子的疑问，便逐一问了出来。
罗风犹豫了许久，方将当年他为何要杀皇太子以及八年前那一段不堪的往事说了出来。
卷一：浮世倾觞（宫华篇） 第五十九章 真相
“八年前，我在市井街头与皇太子相遇，并交上朋友，并非偶然，是西宫皇后的特意安排。而指使我杀皇太子的人，也正是西宫皇后。
那时，皇太子由于年轻气盛，经常偷偷跑出宫外玩，令西宫皇后很是生气。西宫皇后便利用了我这个‘朋友变杀手’的例子，来教育皇太子人世险恶，吓唬吓唬皇太子。而且，只要我完成这个任务并为此保密，西宫皇后不仅不会治我罪，还会应允我一个请求。
我自小便与高少将军和刑部总司顾大人交情至深，并且早对顾大人有所倾心，只是不曾想顾大人最终喜欢的却是高少将军。然而即使如此，我依然无法阻止自己去喜欢顾大人。当得知顾大人被高少将军拒绝了心意，而一个人心灰意冷来到刑部当官时，我有些担心她，便一心想到刑部做事，好陪在她身边。
我与西宫皇后做了这番交易：我帮忙吓唬皇太子，之后她会将我安排在顾大人身边，至于以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
只是没想到，最终我是以一个罪犯的身份被安排在了顾大人身边。
父亲知道我与西宫皇后做了这么个交易后，直接与我断了父子关系。
呵，也算是应了西宫皇后的心愿，这番，我的身份也不会被拆穿了。
可是，我进入牢狱后，便一直担心我那娇弱的妹妹画雪，也幸得顾大人的特意安排，我才能与画雪一直以信往来，得知她过得如何，家中如何。
一年前，因我的案子渐渐被人遗忘，顾大人便大着胆子将我从牢狱中放出来，，教我以小衙役的身份，陪她一起审看案件。
事情便是如此。”
罗风的这段回忆般的语录中，九黎却是听得又惊又喜：
如此说来，只要罗风将事实真相告诉皇太子夏辛，画雪便可得救。
嗯，可真没想到，原来云曦竟是如此有桃花缘，被两个如此出众的男子的青睐。她这些年有罗风陪着，看来在刑部也不是寂寞了。
可是，这么说来，云曦却是陷入了两难选择的境地，一个是她喜欢、且也喜欢她的男人，一个是为了她什么都肯付出的男人，她该如何选择才算幸福呢？
九黎这般思索着，神情便也随着时而喜笑颜开，时而眉头紧锁。
罗风见九黎这丰富的表情，一时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便又道：“自我入狱以来，顾大人也经常到牢狱中看望我，跟我聊了很多，她最常与我提起的，便是她的姐姐。”
“啊？”九黎恍然回过神来，有几分汗颜，“她提她那个姐姐做甚？”
罗风淡然一笑，“虽然不大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好似一直在愧疚着什么。”
“愧疚？”九黎挠了挠太阳穴，尴尬地笑，“呵呵……她大抵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姐姐的事吧。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也不必去追究的。她的姐姐已经死了不是么？死人是不记事的，活人何必徒添伤悲呢。”
罗风却是一愣：“可……可你不就是她的姐姐顾默么？”
“呃，”九黎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仁兄你搞错了，我的名字叫九黎，我已经和你说过的。”
“……”罗风再次将九黎打量了一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九黎忽而想起了进入皇宫之事，忙问道：“对了，你打算如何进入皇宫？不会是像我出来时那般硬闯吧？”
罗风从怀中取了一块赤色金牌，递到九黎面前：“这是当年西宫皇后在我完成任务时给我的可自由进出皇宫一次的令牌，要我若哪天有事可用此牌找她。”
“哦，真……真是太好了。”九黎松了口气。
于是，进入皇宫便变得轻松了。约摸两个时辰后，九黎与罗风来到了皇宫天牢的狱门前。
狱官一边带着罗风与九黎进入天牢，一边嘟囔着：“真是的，西宫皇后不久前刚刚审问过那个女囚犯，这才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又派人来了……”
九黎听此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拉住了狱官，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皇后亲自来审问罗画雪？”
“是啊。”狱官悲叹，“西宫皇后好似想要从她口中逼问出什么，对她用尽了各种刑罚。说来，那女囚犯也真是倔强，被打得皮开肉绽，愣是不吱一声。唉，那凄惨的哟，连我们这些当了这么多年感情早已麻木的狱官，看了都不由得害怕。”
“什……什么？”九黎顿时心如刀割，惶惶不安。
“画雪……画雪……”罗风痛心疾首地喃喃着妹妹的名字，面如土色，忽而一把揪住狱官的衣领，声色几近颤抖地吼道：“快，快带我们去见画雪！”说着一把将狱官狠狠推到前面，“用跑的！”
狱官似是被吓住了，狼狈地踉跄了两步后，连忙跑了起来。九黎与罗风加紧了脚步跟上。
到达关押罗画雪的牢房门前时，九黎却是止住了脚步，只是看着罗风拼命冲了进去，抱起了那片角落里倒在血泊中浑身颤栗的身影，凄厉的叫声刺得她神情恍惚然。
“画雪，画雪，……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来晚了……大哥害了你……是大哥害了你……”
两行清泪不觉已落脸两旁，打在混着血迹的地上。九黎紧紧咬着嘴唇，咬出了血液全然不知，只是身体好似失去了控制，猛然跪在了牢房门前。
她可以清晰的闻到空气中弥散的罗画雪身上的血液腥味，似乎能想象得到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心肠歹毒、心狠手辣的西宫皇后对画雪用了怎样的酷刑。可是，画雪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用——面对一个纯心是想制她于死地的人，说什么都是徒劳。所以，她不哭，只是咬着牙关，任各种刑罚加身，任皮开肉绽，任体内的血液横流。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等待着谁能来救救她……
而她所信任的朋友，她所爱的人，还在外面，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