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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白巧玲跟随商队走南闯北,途中不意间遇到两个饿得半死的乞丐,于是便施舍了两块饼子给她们,那二人吃完饼子当场便对她感恩戴德,并承诺若是以后她有事要她们帮忙,只需说一声她们必会竭尽所能去帮她。白巧玲当时也未在意,之所以施舍两块饼子,不过是因为那饼子存放得时日太久,吃着难以下咽,她本就打算扔的,在见到两个乞丐后便扔给了她们。
谁能想到,前些日白巧玲居然再次遇到这对乞丐,不,是无赖二人组,而且她们一眼便认出了她,于是又提报恩之事。白巧玲正愁找不到法子整莫大溪,这回可算是得了帮手。白巧玲对这无赖二人组并不是太熟悉,只晓得她们是会功夫的,且有些邪里邪气的,她才不会管这许多,有人愿意让她当工具使,她高兴都来不及。
白巧玲让无赖二人组将莫黛再次装进布袋内扛到莫家村去,她就等着所有人都到莫大溪家道喜之时,再一举揭发莫大溪的秘密,嗯,最好把那个莫杏林给找上,对了,还有莫阿兰以及她三个相公的老娘莫阿春,她们不是也恨透了莫大溪吗?这回正好利用她们造势。
莫大溪,鬼怪附身,妖孽啊,留着会祸害人间的,必须得施火刑烧死,才能以绝后患!
莫黛再次被一人扛在肩上,那块散发着恶臭怪味的布让她的脑子依旧晕晕的,意识虽清醒,却完全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她想此次她的秘密定会被全村人发现,当许韶林和莫无云三兄弟知晓她是这么个怪胎时,他们会害怕吗?当小羽和小翼看到她的伤口神鬼一般愈合之时,他们会害怕吗?还有萧笙,他正等着她去迎娶他呢,他等了那么久,承受了那么多流言蜚语的压力,为何老天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地嫁过来呢?她从不想与人结怨,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守着一家人过活,她的要求不高啊,为何老天就是不肯让她顺顺遂遂地达成心愿呢?
白巧玲,我莫黛发誓,今次,除非你将我整死,否则他日我必将十倍万倍地从你身上讨还!
流岗镇东街尽头的小院内,萧笑寅时起身时就放了一挂鞭炮,这会儿已是巳时了,估摸着莫大溪也该到了。
萧笙也早早穿上了大红色的喜袍,发间戴着莫黛送与他的吉祥鸟图案的发箍与发簪,此时正坐在西耳房内欢喜又紧张地等待着。
萧笑掀开布帘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里头放着一碗奶茶外加两只福星兔点心:“萧笙,先吃点东西吧,今日成亲,大溪家必定忙乱得很,你可能会没空吃饭!”
萧笙的脸被大红色的喜袍映得发红,抬眼看向萧笑时,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姐,我这心里甚是惴惴不安,哪里还吃得下!”
“为何不安?”
“我也说不清,总觉着这心悬在半空中,整个人也飘飘忽忽的,甚不踏实!”
“难道是怕今晚的洞房吗?不然,姐姐再将那本《只羡鸳鸯不羡仙》拿与你看看?或许看看那个,你心里就踏实了……”
“姐!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就是感到不安,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大溪说过要亲自来迎娶你就一定会来,你安安心心地等着就好!”
“唉……”
“哪有新嫁郎老是唉声叹气的?来,快把东西吃喝了,要实在是不安,姐姐就把那本成亲秘宝拿给你看!”
“萧笑,你出去!”
莫大溪家今日甚是热闹,虽然不能说是张灯结彩,但也是处处贴着大红囍字,唱班子里的各人正鼓着腮帮子吹那百鸟朝凤的喜庆调子,族长莫金花正忙着指挥前来帮忙的村人做好各项准备。西屋里摆着六张桌子的流水席,此时八个冷盘已端上桌摆好,热菜的食材也已备好,就等着莫大溪将流岗镇上的那位新嫁郎迎娶回来便要放鞭炮开席了。
房凌和说书老先生商一红已经到了,史夕颜和她的三个相公并两个儿子也难得地出席了莫大溪的婚礼,此时正被莫金花招呼着坐到堂屋的正厅去。
今日天气晴好,大部分村人都将自家农忙时收的麦子背到晒谷场上晒了,粮食摊开好后便都聚到了莫大溪家的门口,吵吵嚷嚷的,等着开流水席。
当所有人都在等着莫大溪和新嫁郎回来时,他们等到的却是白巧玲一拨人。
白巧玲打头,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高个子女人的肩上扛着一只布口袋,看那口袋里装着的貌似是个人。莫阿春和莫阿兰两家人也跟在白巧玲的身后,另外,还有一个莫杏林,此时她正眼神惊惧而慌乱地盯着高个子女人扛着的那只布口袋。
见白巧玲一拨人气势凶悍来者不善的模样,村人全都下意识地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而原本吹拉弹唱的唱班子也不由地歇了声音,原本吵吵嚷嚷的场面一瞬间静寂得诡异。
许韶林见白巧玲来,原本还想热情地招呼她,但见她一脸阴鸷森然的笑容时,他直觉有不好的预感。此时莫桂花也察觉到异样,走上前高声道:“白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而那莫阿春、莫阿兰和莫杏林又是怎么回事?
“做什么?哼,我不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让开!”白巧玲不客气地推开莫桂花,走到许韶林面前,笑道,“许叔,无云他们呢?让他们出来,我今日便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看你们口口声声赞叹的莫大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家大溪怎么了?”许韶林一听这话,立时便想到是莫大溪出事了,心跟着就悬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堵在门口?”族长莫金花自许韶林的身后走过来,在见到白巧玲一副闹事的样子时,脸色便沉了下来,白巧玲她是管不到,但莫阿春莫阿兰和莫杏林她可以管,“你们一个个的又是怎么回事?凑什么热闹?”
莫阿春当即便脖子一缩,莫阿兰笑笑不说话,而莫杏林压根儿就没听到莫杏林的问话,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莫大溪被抓起来了,莫大溪要被烧死了”这种解恨的想法,嘴角边挂着凶狠扭曲的笑,但同时眼里又透着惧怕,莫大溪不是人,莫大溪是鬼怪附身,莫大溪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族长,今日我来自然是想让莫家村的乡亲们都来看一看莫大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原本明明就是一个人见人恶的不中用的混混,然,自打她从悬崖下回来后,整个人便变了,她能在福满堂混得风生水起,她能得到史小姐的青睐,她能在短短时日内盖起这座大房子,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明明已经掉下悬崖的人却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种事太离谱了吗?”
白巧玲说至此,见所有人皆拧着眉头思索着,尤其是莫金花,眉头皱着就没松开过。这时也从堂屋走出来的史夕颜一家、房凌以及说书老先生商一红也不由地脸露惊疑。
许韶林则是茫然的,虽说他起先也有些怀疑,但诚实说,谁不愿自家的孩子变好,既然莫大溪变好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去怀疑她?
这时莫无云三兄弟也走了出来,莫无云的手里还牵着莫小羽和莫小翼两个孩子。
“白巧玲,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你,莫大溪就是莫大溪,她就是我们的妻主,你别想在众人面前搬弄是非!”莫无云冷冷地瞪向白巧玲。
许韶林听了莫无云的话,一瞬间回神,是了,莫大溪就是莫大溪,是他的女儿,无论外人如何说道,他都信任她,支持她!想至此,许韶林的眼神也便坚定了许多。
“白丫头,我不知你今日来我家闹事是出于何种居心,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你怎么说,莫大溪都是我女儿,她就是我女儿,便是你说她是鬼怪,她也还是我女儿,她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欺负弱小,自打她回来后,她做的每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我,我不容你胡乱编排我女儿的是非,你从哪儿来的打哪儿走,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口!”
许韶林说至此,拄着拐杖的手已在微微发抖,脸色也气得发青。
白巧玲原本还因身着大红色喜袍的莫无云益发显得俊美的容颜而暗自陶醉,这会儿被许韶林一说,她也来火了,眼神阴鸷地瞪着许韶林:“许叔,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莫大溪是你女儿不错,但她同时也是莫家村的一份子,今日莫大溪是死是活,还要看族长的定夺,你的话,不、中、用!”白巧玲说着,食指便在许韶林的眼前无礼地晃了晃,许韶林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幸好有莫无云在旁边扶了他一把。
莫无风和莫无轻也气得够呛,纷纷攥紧拳头,愤怒地瞪着白巧玲,可白巧玲说的没错,族长在这里,一切全得由族长做决定。
莫小羽和莫小翼好久都没有再次见到有人敢上自家来闹事的场面,可是今日又有了,两个小家伙的身体也绷得紧紧的,尤其是莫小羽,死死抿着嘴唇,一双幽黑的大眼直直盯着白巧玲身后的那个高个子女人肩上扛着的布口袋,他忽然觉得那里头装的肯定是他的娘。
他一向认为娘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可是这些坏人却敢把娘装在袋子里,他心疼了,眼泪积聚在眼眶里,却生生忍着,也不敢开口叫娘,怕一开口,自己会大哭。娘说过,当娘在时,他可以依赖娘,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哭,但当娘不在时,他必须得靠自己,靠自己时就不能哭,因为哭了就会被打败。
“莫大溪在哪里?”莫金花沉默良久后问道。
白巧玲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得意地冲身后招了招手,然后众人便见那个高个子女人将肩上扛着的布口袋粗鲁地摔在地上,而后三两下解开布口袋的系绳,里头装着的正是身着大红喜袍的莫大溪。
众人一片哗然,但见那莫大溪的手足皆被捆缚住,嘴巴也被一块黑布塞着,崭新的大红色喜袍上沾染了泥土脏迹,一头黑长的发丝凌乱不堪,只是那一双大而黑亮的瞳眸此时正淡漠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白巧玲的身上。
云姆山,一山连着一山,山林蓊郁,山壁陡峭,若自顶端向下望去,视线只达半壁处,再朝下,便是青黑茫茫望不到底。
此时,一条粗长的麻绳自一座山峰的顶端抛至半壁处,紧跟着便见一抹天青身影攀着那麻绳自上而下轻盈跳跃着,待终于到达半山腰的一处堪堪突起可落脚的岩石旁时,那天青身影顿住身形,斗笠上垂坠的黑纱被山风吹起,但始终窥伺不到黑纱下的真容。忽然的,那天青身影抬起右手,一根纤细的银色锁链自袖内弹出,瞬间锁住右方一丈远半壁处生长的一棵类似于韭菜叶形且开着血红色花瓣的植物,锁链稍稍绷紧用力,植物连根脱落,且随着锁链回到天青身影的手内。
紧接着,那天青身影又攀着麻绳身姿轻盈地回到峰顶,迅速收起麻绳别在竹筐一侧,而后背起竹筐下山。
沐千澈背着竹筐穿梭在山林间。
山风吹过山林,一片飒飒轻响,各种鸟鸣声辗转于林间,侧耳倾听,隐约可辨溪水淙淙流淌的声音以及某生物发出的一连声哼唧嘶吼的怪音。
沐千澈脚尖点地身影一闪,倏然间落于一棵大树的树杈之上,离地约丈许高,黑纱后的目光深入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少卿,便见那林木稍见稀少的茂密野草丛中,由远及近而来,野草丛摇摆不定,不时被某物压倒,再近些,便隐约可见一头粉红色的小乳猪仓惶在前逃命,而它的身后一条丈许长碗口粗的斑斓大蟒正张大血盆蛇口紧追不舍。
那乳猪一边拼命奔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