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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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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草场广阔,愈发显得蓝天高远,白云在天上流动,犹如奔腾溪水。

“……我曾经很恨一个女子,总觉着是因着她,才不得不和亲匈奴。刚来匈奴那些年,我心里一直怨怪于她。直到前些年,我怀了一个孩子,”刘撷面上露出柔软的回忆神情,伸手抚住自己的腹部,

“大王,你也许永远不知道,那种感受着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腹中长大的感觉,实在太美好,我觉得十分幸福,忽然间就想通了,其实万般皆是命,的确怪不到她身上。我很喜欢孩子。我瞅着服侍单于的时候跟单于说,”

刘撷陷入到回忆中,目中露出痛苦之色,“我希望这是一个女儿,和离离一样漂亮,我会仔细把她带大,教导她,看着她长大嫁人……”泪珠夺然而出目眶,浸润了洁白的脸颊,“我想的那么美好,却终于还没有生下来,在还不知道他性别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

她哭泣不能自已,渠鸻怜悯的看着她,出声抚慰,“宁阏氏节哀!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孩子?”刘撷惨然而笑,“我已经不敢期待了!这种得到之后再失去的感觉太过惨痛,我不敢再经历一次,所以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渠鸻,”她问,“你说,为什么?男人政治的斗争,总要女人去承受。我所求不多,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为什么却不能得?”

渠鸻哑然。

一骑飞马远远从王庭方向驰来,马上匈奴骑手远远见着渠鸻,翻下来,匆匆向着这边奔来,在渠鸻面前参拜,“谷蠡王,单于宣召各部大王前往龙庭王帐议事。”

“议事?”渠鸻微微诧异,“知道了。”

他唤来爱骑。翻身而上。夕阳光照万丈,将男子宽阔的背影渲染的分外高大,刘撷扬目看着渠鸻远去的背影,眉头蹙紧:

匈奴这些年来威名远播,草原各部臣服,虽然暗里有些潮流,但是表面上依旧一片平和。在这个时候,冒顿宣召各部之王齐聚王廷。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庭大帐

匈奴各部首领聚在其中,彼此悄声寒暄着,系着黑色龙头具带的冒顿单于从帘下大踏步进入。各部裨王陡然安静下来,朝着冒顿恭敬拜了下去。“参见单于吾主。”

“都起来吧。”冒顿在上首威严王座上坐下,“今日召汝等前来是有要事相告。”转身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吴丰,“吴丰,为各部裨王说一下吧!”

吴丰从后面站起,朝着冒顿恭敬拱手,“是。”复又站起身来,向着帐中的诸位匈奴裨王团团行了一礼,朗声道,“诸位大王。吾乃吴国吴王殿下使臣,我王愿与匈奴结盟共同夹击汉廷,事成之后,愿以关外八百里沃土酬谢单于。”

劲爆的消息顿时点燃了王帐,各部裨王顿时喧哗起来,

“这是大好事呢!”

“这些年困于草原,嘴巴都淡出鸟来了。能够在去汉地劫掠一番。真是再好不过了!”

左谷蠡王渠鸻坐在众人身后,抬头张望,见帐中毎一位裨王面上都是一片欢腾,有着对即将到来的战争的兴奋以及对汉地财产的贪婪之情,看不见一点危机意识。

他扬头出声,“我不同意。”声如冰雪。

帐中陡然静默下来,众人都退开一步,看着适才出声的渠鸻。眼神十分复杂。

冒顿握着腰间黄金龙头的手陡然握紧,过了片刻方放松,笑道,“哦?左谷蠡王这般说是为何?”

渠鸻站起身来,在王帐中走了几步,“单于。我数年前曾与大汉经历一次大战,对这个民族还算有几分了解。大汉不同于匈奴其他邻邦,是一个庞然大物,这些年他们发展起来,已经不是匈奴能够随意欺凌的了。”

“笑话,”冒顿冷笑着从黑獭毛皮王座上站起身来,气势如山,“我匈奴如同天上雄鹰,不惧任何敌人。区区汉贼,何足挂齿?当年高帝三十万雄兵,不还是饮恨白登?正因为汉地乃匈奴大患,匈奴才更不能让他们强盛起来,咱们匈奴骑兵在马上是无敌的。”

渠鸻唇边露出一丝苦笑,“白登之战的确是匈奴的辉煌,但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匈奴在南征北战,但汉朝亦一直在进步。上次我与汉朝作战,已经感觉到,汉朝逐渐强大起来,但我匈奴诸人对汉朝的印象依旧延置在过去。如果大家始终保持着这种态度,我有预感:此次出征汉土,最后会劳而无功。”

“左谷蠡王是什么意思?”杜康哈站起身,阴阳怪气道,“咱们匈奴人自幼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个个骁勇善战。何曾连打个南方水里头长出来的白脸汉人都打不过了?枉你渠鸻称匈奴战神,就算你不想要自己的名号,单于还在这,左屠耆王稽粥近年也已长成,在战场上颇有建树,就是我杜康哈,也是可以上阵杀进汉土的!”

渠鸻扫视帐中诸人,见众人神色紧张诡异,却无一人能够真正理解信任,不由心中悲凉,淡淡道,“我言尽于此,单于若要出征,渠鸻必不阻拦,只是此次征汉,恕雄渠部便不克参加了!”

他起身,大踏步从打起的帐帘之下走出。身后帐中一片寂静,冒顿单于坐在王座上,右手搭着扶手,瞧着渠鸻退出的方向,眼神沉静,喜怒不辨。

三一八:父子

片刻之后,冒顿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左谷蠡王这想必是魔怔了!”

丁零王杜康哈阴阳怪气出言,“魔怔倒是未必!单于还坐在上头没说话,左谷蠡王便这般大胆,渠鸻这莫不是心怀不轨吧!”

楼烦王且冬末与渠鸻一同参加过八年前的汉匈之战,二人关系不错,此时笑着替渠鸻说话,“左谷蠡王多年前与汉人一战,只怕将汉人看的太高了。他脾气傲诞,应该是没想那么多!”

“哈!鬼才信这个!”昆坚王欧肎唾了一口,恶狠狠道。

“左谷蠡王不过是意见不同罢了!”稽粥皱眉发言,左屠耆王稽粥今年已经二十七岁,正是男人一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英气勃发,带着傲视天下的自信,

“你们想这个未免有些太过了!”

他是冒顿单于长子,如今实打实冒顿默认的继任人,既发了话,大家便都不好开口了。欧肎平素大大咧咧,觑了一眼上首的冒顿,笑着道,“其实,要想知道左谷蠡王的心思也不难。听闻阿蒂阏氏是左谷蠡王的胞妹,左谷蠡王最疼爱的便是他的这个妹子。”面上浮现出阴险的笑意,“只要单于拿阿蒂阏氏威逼……”

话还没有说完,稽粥便勃然变色,一把抽出腰间弯刀,刀锋在空中划出雪亮的光线,“砰”的一下,劈断欧肎腰间具带,凛冽宣言,“大阏氏是阿爸的正妻,尊贵无比,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提起算计的?”抬起头来,将弯刀竖在手中,环视帐中,目光雪亮凌逼,

“若胆敢对大阏氏不敬。这便是你的下场!”

“好了。”冒顿坐在上首,将帐中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将手搭在膝盖上,垂眸道,“此事待会再议——大伙儿回去之后集齐部中青壮人马,以备不日出征,今日暂都散了吧!”

众人摄于冒顿威名,尽皆安静下来,齐声道,“是。”从王帐中退了出来。

******

“单于打算联合吴国对大汉大举出征?”刘撷猛的起身。凤鸟流苏垂下的黄金细链在脸颊旁轻轻晃动。

从大汉和亲而来的宁阏氏刘撷的居帐位于王帐东北部,与大阏氏蒂蜜罗娜所居遥遥相对。案上错金牛油灯燃烧散将帐中照耀的融暖,朱红毛毡地毯滚铺帐中。长长的绒毛柔软绮丽,犹如寒冷冬日里温春的梦。地灶中燃着熊熊火焰,烤制好切片的炙羊锺酪置于帐中条案盘上。这个帐中的主人虽然是典型的汉家女子,所居所用却已经变成地道的匈奴样子。

“是的。”朱朱点了点头,急着道。“刚刚众部大王齐聚王帐,讨论的就是这个事。阏氏,咱们可怎么办呢?”

刘撷蹙起眉头,汉朝此时值吕后新丧,又逢南方吴地乱起,正是内忧外患之际。若匈奴大兵压于北境,便是雪上加霜,恐怕会支持不住。

她起身。在帐中走了几步,吩咐道,“你去王庭继续打探消息。”

“诺。”朱朱沉声应道。

“小心些,”刘撷嘱咐,“凡事以自个安全为主。若是实在不可为,便算了!汉匈两国之势。如雨落水流,不是我们两个女子能够轻易撼动的。若是实在不能成事,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王帐中,宁阏氏主仆忧心忡忡为故国盘桓,冒顿单于却换了一身身黑色貂皮裘衣,斜坐在寝帐炕上,饮着匈奴女婢奉上来的血红蒲桃美酒。

寝帐温暖如春,姿色绰约的姬妾侍坐在单于座前,将烫好的羊乳酒奉上,“单于,尝尝这个。”神情娇媚绰约。

稽粥从帐外进来,来到自己的父亲面前,唤道,“阿爹。”

冒顿挥退了一旁的姬妾,看着自己面前的长子皱了皱眉。

他戎马一生,堪称一代枭雄,临到老时,却在继承人头上犯了不足。长子稽粥性子果勇有余,雄才大略却有不足,他日若继承匈奴单于,怕是难以延续自己创下的辉煌,他其余诸子比稽粥更是不如。

“稽粥,”他颔了颔首,问询长子道,“关于这次对汉作战,你有何看法?”

稽粥虽然如今已经树立了一些自己的威名,但在父亲冒顿面前,依旧战战兢兢,如今小心翼翼答道,“阿爹威名无双,那汉廷前番高皇帝,打下了大汉江山,还不是在阿爹你手上吃了大亏。如今汉朝皇帝羸弱,一干将领亦已老迈,阿爹此番若是亲自前往,定是手到擒来。”

冒顿淡淡一笑,颇为自诩,冷不丁的问道,“那左谷蠡王渠鸻呢?”

稽粥面上的笑容一僵,“孩儿不懂阿爹的意思。”

冒顿扬头,面上的笑容渺远起来,

“稽粥,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你要知道,草原上的每一只雄鹰都有着强健的翅膀,要想让他们都臣服自己,你必须足够强。”

“阿爹,”稽粥挺起胸膛,扬声道,“孩儿近年来亦奉你的命常领兵出征,也打下了好几个部落。虽然比不上您从前威名,但自信也不会堕了你的名头。”

冒顿瞧着稽粥这般天真形状,心中不屑厌烦,冷笑一声尖锐问道,“你如今还惦记着阿蒂么?”

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稽粥险些从地上跳起来,神情慌乱,“阿爹。”

冒顿不以为意,撇了撇嘴,“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值得你这般!”

他拍了拍稽粥的肩,力气极大,“蒂蜜罗娜美艳无双,男人不免有点想法。这我早就知道的!你是我儿子,蒂蜜罗娜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若是阿爹日后不在了,她自然就是你的,这本也不是多大的事。”

稽粥对蒂蜜罗娜痴迷多年,苦于被父亲压制,一直不得解脱。今日被父亲当面挑破,不由又是惊悚。又是兴奋,脑海中熏熏然,听着冒顿的声音沉了下来,在自己耳边回响,

“可是稽粥,阿爹已经老了,日后匈奴是你的天下,你却还太年轻,渠鸻为左谷蠡王,掌着雄渠一部二十万雄兵;蒂蜜罗娜居王庭多年。创文字,兴教化,在匈奴人中威望极高。且为人敏慧,目光大胆前瞻,可以补你勇武有余之不足。兄妹二人都可称是当世人杰,却不是你能同时驾驭的住的。”

稽粥只觉云里雾里,又是开怀。又是迷茫,“阿爹,你的意思是……?”

冒顿一噎,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心血,在这个儿子面前,都是一个笑话。不由大为恼怒,伸脚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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