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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夜色渐渐聚拢来,众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顾不得休息,打起火把连夜赶路。
沈倾城并不知道这些,尽管耶律娇杏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但随着越来越深入荒芜的沙漠,他们的吃食已经差了不少,就连最挑剔的耶律娇杏,也不再嚷嚷要精细的饭菜了。
她早已弃了自己豪华的大马车,跟沈倾城坐了一辆。
有时候连多一口水都成了奢望,沈倾城的身体渐渐吃不消,病倒了。
耶律娇杏气急:“你不是大夫吗?快给你自己治治啊!”
沈倾城有气无力地瞥她一眼:“喂,我是孕妇,本来就虚弱,你非要我赶路,不病才怪!”望了眼漫漫黄沙,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说就是要治,也得有药不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又不是神仙!”
耶律娇杏愤愤地跺了下脚,眉头拧得紧紧的:“我不管,反正你赶快治好自己,不然我就将你丢在这荒漠中,看你怎么办!”
“如此甚好,就是死也好受些,这鬼地方,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佩服!”沈倾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果然,不出她所料,耶律娇杏更生气了,拿剑鞘指着她:“我告诉你,想死?没门儿!你给我记清楚了!”沈倾城立即做出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她心下有些不忍,放低了些声音道:“再走十里就有一个镇子,到时候再想办法!”
沈倾城心里一紧,有镇子是不是代表有绿洲?当下闭上眼睛养神,她可不希望自己真的挂了!
果然,行了半个时辰,就见一丛丛醉人的绿,说来也奇怪,刚才所经之地都是沙漠,这一个武新镇倒是郁郁苍苍满目苍翠,让人很是纳闷。
耶律娇杏看她的样子,撇撇嘴道:“也不怕告诉你,这之后再走二十里,就是洛城了。”
沈倾城心里猛地一惊:这么快就到了?等等,还真有洛城这个地方?她并没有听说过,只在梦里,冷啸风告诉她洛城五里外有个衣冠庙,难道……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梦境不会是什么预言吧?
耶律娇杏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嘲讽一笑:“你猜得没错,到了洛城,你就可以和你的夫婿见面了,不过能不能团聚,还得看他的表现!”
语毕,她探头向车夫吩咐:“去镇子上歇一歇,另外,找个大夫来!”
“是!”车夫扬鞭策马,往镇上赶去。
沈倾城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懊恼不已,虽然她已经很注意了,可还是病了。肚子里有孩子,药可不能乱吃,不过耶律娇杏应该不会好心地考虑这么多,她必须得想办法了。
马车在一处极不起眼的客栈停下,奇怪的是,除了极少的店铺,镇上的居民少得可怜,街道上冷冷清清,一派萧条。
耶律娇杏派去请大夫的人回来了,已经吃了一顿排头,苦着脸道:“小姐,小人都已经找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硬是一家药铺都没有开。”
耶律娇杏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
她看了眼沈倾城,欲言又止。
“你不会是以为我做的手脚吧,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沈倾城懒懒地瞥她。
“你什么态度!”柳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沈倾城,与其说是她们劫来的人质,还不如说是请来的祖宗,真以为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柳儿!”耶律娇杏以眼神示意她,她再张狂也没有几日了。
柳儿虽然会意,还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退到了她身侧。
“九王妃,人临死都有求生的本能,我不相信你真的愿意死!”耶律娇杏她定定地看着沈倾城,一半劝慰一半威胁地道,“今天无论怎样,你都要治好你自己!”
沈倾城一脸无谓,“人迟早都有一死,不过迟早的事!”
耶律娇杏眼里显出一抹杀意,强自压了下来,语气软和了一些:“这样吧,我可以退一步,之前说杀你都是气话,只要你能说服冷啸风退兵,我就放你一马,如何?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们一家三口就要团聚了,你忍心这样自暴自弃吗?”
沈倾城眼皮微垂,眼角划过一丝泪来,晶莹的珠子顺着脸颊划过,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耶律娇杏暗自高兴,她以前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她以为中原的女子遇到一点事都会吓得哭哭啼啼,毫无主见,可沈倾城却是一心求死,不惜惹怒她,这一路来,从未哭过,就是求她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倔强,此时能看到她落泪,实属不易。
看来触到了她的软肋,此时此刻,女人最大的奢望不都是夫妻团聚吗?
沈倾城呜呜咽咽地哭了一阵,抹干脸上的泪,坚定地看着耶律娇杏。
“怎么样,想通了吗?”耶律娇杏眼里闪着神采。
沈倾城脸上泪痕满面,心里却乐开了花,自己病了,她在那边干着急什么啊?这耶律娇杏其实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有勇无谋,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胆子跑到天元国去卧底。
打定主意,她吸了吸鼻子道:“我想过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无论如何,我也要再见王爷一面。”顿了顿又道:“你们带我去药铺,我可以自己配药。只是不知道这荒凉的地方,药还齐不齐。”
耶律娇杏松了一口气,忙道:“镇上这么多药铺,想必是能找齐的。”
“不,我要顾着肚里的孩子,不是什么药都能吃。”她摸了摸小腹,不由感叹,真神奇,这些日子颠簸,孩子竟然一点事也没有,人的潜能真是无极限,这么乖巧的宝贝,等生下来,她一定要抱着他猛亲一顿。
耶律娇杏侧过脸,脸上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这个时候还知道顾孩子?好,暂且如你所愿。
客栈隔壁就是一间药铺,据说是镇上最大的,却也不过是一间十分破旧的房子,看来,主人已经走了不少日子了,而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洗劫一空,什么值钱的也没有。
沈倾城皱眉看着,心道,也不知道里面的药还能吃不能。
耶律娇杏已经命人将门踢开,对沈倾城道:“请!”
沈倾城硬着头皮进去,屋里乱七八糟的,掀翻的桌椅板凳,药柜抽屉有的拉了出来,有的散落在地,看来主人走的时候很是忙乱。
外面有人探出头来,沈倾城不由多看了一眼,他脸上写着好奇,见有人看他忙缩过身子想要离开。
沈倾城眼珠子一转,忙喊住了她:“大哥,等等!”
听这么漂亮的女子唤自己大哥,那人心花怒放,停住了脚步,笑嘻嘻地问:
“姑娘有事吗?在下一定效劳!”
沈倾城微微皱眉,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怎么看怎么奇怪,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
她没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问道:
“我想问问,这屋子里怎么这么乱?主人走了多久了?”
那人叹口气道:“姑娘你是外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自从入秋以来,那北蛮子就来骚扰,咱们这里没少遭殃。”
听到“北蛮子”三个字,耶律娇杏脸色一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而那人却似乎并未看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倾城。
沈倾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侧过脸,耐着性子道:“那你怎么没走?”
她想,这药铺主人大概就是因为不厌其烦,所以干脆举家搬了吧。
那人摇摇头,懊恼的样子:“想走也得有出路才行啊,我是隔壁客栈的,这兵荒马乱的,有几个人来投宿啊?没钱没去处,只好在这里等死。幸亏雷家军来了,想必仗也要打完了吧。”
沈倾城一喜,冷啸风他们真的已经到了,随即心又沉下来,离他们越近,自己就越危险,耶律娇杏不会轻易让他们见面的,除非雷家军投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原来是客栈老板,失敬!”沈倾城朝他拱拱手,那人轻笑一声:“什么老板,不敢当,我不过是替人看店,姑娘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来掌柜好了。”
沈倾城依言唤了一声。耶律娇杏在场,她不好多打听什么,既然他是客栈的,说不定还有机会打探些消息。
她不再跟他说话,目光转向屋里一排惨不忍睹的药柜。“姑娘你是病了吧?”
他趁耶律娇杏不注意,向她眨了眨眼。
沈倾城一愣,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心猛地被揪紧,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脸上的痕迹是伪装过的,若是不细看根本不能发现。
他是谁?沈倾城心里不由砰砰乱跳起来,此人的身份定不会是客栈掌柜这么简单,他特意来跟自己搭讪,会不会是一个转机。
、300 伪装
心中千回百转,沈倾城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会儿,计上心来,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大概是着了风寒,头昏沉沉的难受。”往架子上扫了一圈,面现失望之色,“可是我看也没什么可用之药……”说着难过地抚了抚额头。
来掌柜逡了她一眼,惊道:“姑娘你也真太不小心了,这么大冷的天,穿这么单薄,不冻病才怪呢!”状似无意地扫了眼耶律娇杏,她已经换了小袄了,可沈倾城还只是几件稍微厚实的单衣。
沈倾城难过地垂下头去:“出门在外哪有这么金贵的?大哥你快告诉我,哪里能找到治风寒的药?”语气中满是期待。
那来掌柜以手撑着下巴,状似为难地道:“你这话可问倒我了,按说风寒药该是很好找,可是咱们这儿,自从开战以后,伤亡那可是不少,大夫不是被抓去充作军医,就是投奔亲人去了。”
耶律娇杏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就是走了也不该这么空荡荡的!”眼睛探寻地看着他。
来掌柜冷笑一声:“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咱们天元国的人还好,可恨的是那些北蛮子,掳人跟拎小鸡似的,连药材都一扫而空。你们也看到了,就是这样。”他摊了摊手,看了眼沈倾城,不忍心又道:“姑娘若是需要,除非亲自去山上采,可是……也没个大夫!”
“我自己就是大夫!”沈倾城眼睛一亮,急急地道,“不过,山上的药草就没被官兵采了去吗?”
缺医少药,山上恐怕也难找。
来掌柜看白痴一样瞥了她一眼:“姑娘,人家士兵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采药的,谁有那个闲工夫?”
沈倾城小脸飞上一道红霞,说的是,就算是让那些大夫们,心里存了怨,只怕也不会很尽心力吧。
耶律娇杏不满意地看了来掌柜一眼:“除了亲自去采,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不相信,这么大的镇子,总不会只有这么一家药铺。
“姑娘可以一家一家去问,我来掌柜在这镇子上的外号是包打听,你们不信的话尽可以一试!”
他无奈地耸耸肩,瞥了耶律娇杏一眼,她脸色难看得很,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客栈,沈倾城灌了好大一碗水,出了一身大汗,耶律娇杏推门进来,扔给她一件衣裳。
“呶,只能找到这个,将就着穿穿!”
沈倾城感激地看她一眼,其实她一心想着逃离,紧张得都热乎了不少,倒没觉得有多冷。
穿上棉袄,虽然有些板实,可也暖和了不少,沈倾城想,再睡上一觉,她应该就能全好了。
这自然不能让耶律娇杏知晓,她装作很难受的样子,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不舒服想躺一下。”
耶律娇杏本来想抓她去采药的,她寻了所有的药铺,每一家都跟旁边的那家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有一些,也发霉了,看着是什么都分不清。
“好了,你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采药!”丢下这句话,耶律娇杏转身离去。
沈倾城松了一口气,等到明天,她就好得差不多了,倒是她想要逃走就容易得多。而且,她猜,那个来掌柜一定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一夜无梦,沈倾城起来时神清气爽,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装作很难受的样子,她心里暗道,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演戏的天分。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