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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梅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往下淌了下去,情知不好,自己肯定是被他这一脚踹得早产了,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激怒他。
“让妳打我,让妳男人笑话我变成了太监,我让他也断子绝孙!”方毓可能是被眼前这女子的惨叫声刺激到了,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条皮鞭子,就往顾清梅的身上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顾清梅痛得几乎昏了过去,嗓子喊得都要哑掉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和孩子都死定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怒叫。
那不停落在她身上的皮鞭子突然就再也没有落下来。
她沉沉地昏了过去,在昏过去之前,听到了一个焦急而熟悉的嗓音,在喊她的名字,“梅子,梅子,妳怎么样?”
她觉得肚子好痛,眼皮好沉,可是却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
有人来救她了!
真好!
有人来救她了!
她突然再次醒来,眼前却已经不是那间阴暗潮湿的牢房。
头顶上是雪蓝色的承尘,耳边有男子的声音,就似在从天外传来一般。
“梅子,别睡了,快醒醒,再不醒过来,孩子就生不下来了……”
对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刚刚好像被那个名叫方毓的畜生踹了一脚肚子,流了好多血,她早产了……
想到这里,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对,没错,她小产了,她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
“梅子,妳醒了?”
她吃力地凝聚着自己眼睛里的焦距,看到身边坐着个男子,将自己抱在他的怀里,而自己的两条腿被分得极开,身上搭着厚厚的锦被,有陌生而苍老的声音从脚底下传过来,“夫人,快使劲,羊水快流光了,再不醒过来,孩子就生不下来了。”
她猛地伸出手,用力地,死死地握住四皇子的手,眼睛瞪得极大。
“四皇子……”她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开口道。“求你,把我的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
这就是报应吧!
她为了自保,杀了大哥大嫂一家,杀了祖母,杀了霞姐儿,杀了云深,毁了江韶颜,干了这么多违背她良心的事,如今,报应终于来了吧?
她就知道,这世上,是有报应的!
“妳在说什么疯话?”四皇子顿时就暴怒地绷起脸孔,那个在她面前从来都很和善的四皇子突然间就发起怒来,他恶狠狠的瞪着她,眼神凶得吓人。“顾清梅,我今天严肃地告诉妳,如果妳不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出来,我就让妳全家给妳陪葬!”
“你……”顾清梅听了他的威胁,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依偎在他的怀里,竟然让她有些安心。
“别说话了,保存些体力,乖乖地生妳的孩子。”四皇子突然贴着耳边说。“算我求妳,千万别放弃,就算不要这个孩子,妳也不能死,不然的话,表弟回来一定会宰了我的。我这么大一个人,留在都城,却没能保护好妳,表弟一定会生气的。妳也知道,人家都叫他活阎王,妳总不忍心看着他把我宰了吧。”
一个粗衣妇人突然捧着一碗参汤从外边跑了进来,“参汤来了!”
“快给我!”四皇子赶忙将参汤接了过来,自己尝了一下,觉得不烫口,便举着碗送到她嘴边。“梅子,赶紧喝碗参汤,补补气。”
顾清梅早就痛得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也什么东西都不想喝,但是此时此刻,她又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只得张嘴将那碗参汤喝了。
接生婆子从顾清梅的脚底下抬起头,苦着脸道:“大爷,这位夫人的羊水快流光了,若是再不想法子,怕是不好啊……”
四皇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今天若是不能平安,你们一家也别想平安!”
那接生婆子被他吓得脑门上全是汗,她不过就是这附近村落里的一个普通的接生婆,今天被一群凶神恶煞似的男子带了来,吓都快吓死了。
此时被四皇子一威胁,更是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嗫嚅了半天,才怯怯地出声道:“这位爷,我倒是有个土法子,但是不知道以夫人现在的情形,能不能用?”
四皇子马上厉声问道:“什么法子?”
“就是……”接生婆犹豫了半天,才支吾地说。“就是要把夫人的脚腕子的关节摘了!”
“胡闹!”四皇子气得险些脱口说出“推出去斩了”,“她如今全身都是伤,若是再将关节摘了,她怎么能受得了?”
接生婆神情焦急地说:“我这是祖传的法子,在乡下给不少难产的妇人用过,都很有用,就是利用疼痛感来刺激产妇,好让产妇用力。只是因为夫人如今全身都是伤,已经很痛了,所以我不敢保证还有效。但是,若是不试一试的话,让孩子死在她肚子里,到时候,就连大人都保不住了。”
“四皇子……”顾清梅用力捏了捏四皇子的手,示意他别讲话,然后吃力地说。“我愿意试试!”
只要能把她的孩子生下来,她什么苦都愿意吃。
“可是……”四皇子心疼地看着她,有心阻止,又知道此时的确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在稍一犹豫之后,点头道。“好,妳就尽量施展吧,总之,我要保大人的命!”
接生婆答应了一声,赶忙吩咐小丫鬟拿水净手,然后跪在顾清梅的脚下,拎起顾清梅的左脚,手法利落地将顾清梅脚腕子的关节给摘了下去。
顾清梅疼得浑身一缩,蓦地发出一声惨叫,只觉身后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本能地收紧了手臂,让她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安全感。
她忍不住就想着,还有这么多人都在关心她,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而且,她已经死了一次了,好不容易穿越一把,还没发大财,还没有跺跺脚就能掌握夙夜王朝的经济命脉,她怎么能现在就死掉呢?
所以,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拼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用力一使劲。
只听一声仿佛小猫叫的哭声突然响了起来,随即,她觉得肚子一空。
“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接生婆兴奋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终于可以再次昏过去了。
昏过去之前,她用力抓着四皇子的手,挣扎着说:“别告诉他……”
“好!我不告诉他!等他回来,我再告诉他!”
“还有,别给我报仇,大局为重!”西冷侯坐拥五十万大军在南疆,若是因此而反了,她就成了罪人了。
这个关键的时刻,绝不能出这样的乱子。
“妳这女人,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想这种事情!”
“答应我……”她哑声嘶吼,一定要得到他的应承。
他无奈,只能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妳!”
得到四皇子的保证,顾清梅才放心地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王平贤拎着药箱跌跌撞撞地从外边冲了进来,“四皇子,梅子到底怎么了?”
“刚刚生产,生了个儿子……”四皇子如释重负地说着,这才放怀中这个娇弱的女人躺好,然后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不过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吩咐刚刚帮忙熬参汤的妇人道。“赶紧去村子里帮我找个奶娘过来。”
“不好……她血崩了……”正在帮顾清梅剥胎盘的接生婆突然惊叫了一声。“快,快拿止血汤来!”
王平贤顾不得喘息,扑到床边,拿出针包,掀开顾清梅身上的衣裳,麻利地将一排银针扎到顾清梅的身上,稍稍地减缓了出血量。
不一会儿,那个帮忙熬参汤的婆子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四皇子把汤药抢过来,拿了汤匙就往顾清梅的嘴里喂,但是顾清梅却牙关紧咬,汤药根本就喂不进去。
他把心一横,突然将那碗汤药倒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俯下身,捏开顾清梅的嘴巴,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口对口地将汤药哺入顾清梅的嘴里。
喂她喝完药,他神情淡定地抬手抹掉嘴边残存的药汁,声音冰冷的说:“此事,不准说出去一个字!”
屋子里本来也没几个人,除了那接生婆子和那帮忙熬药的妇人之外,只有王平贤,众人全都诺诺称是。
王平贤轻轻咳嗽了一声,开了方子,吩咐人再熬一碗十全大补汤来。
不一会儿,又是一碗汤药送了过来,四皇子依旧用这个法子喂顾清梅喝了。
得到消息的四皇子妃斜靠在床上,正在哄着自己的儿子睡觉,听小丫鬟汇报完,半晌没说话。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得不到回话,也不敢走。
四皇子妃沉吟良久,才开口道:“妳去跟四皇子说,表少奶奶年轻,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害怕,如今表少爷又不在家,身边没个男人,让四皇子在那多陪陪,也好给她个主心骨。”
把小丫鬟打发了,四皇子妃对苏燕道:“妳去穆郡王府,把这事给太妃说说,我现在进宫,去找母妃,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二人便分头行事,一个进宫找纯妃告状,一个去穆郡王府找太妃告状。
纯妃听完之后险些晕过去,当时就不干了,马上命人把皇上请来。
皇上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原来慕容宁和慕容辉这对父子已经得到了消息,先一步就进宫来告状了。
纯妃跪在皇上脚边,哭得昏天黑地的,口口声声若皇上不给自己的侄媳妇做主,就一头碰死。
四皇子妃也在旁边哭哭啼啼地添油加醋。
这边闹得正热闹,有人来报,太后宫中打起来了。
原来是穆郡太妃听说外孙媳妇出了这种事,一气之下拿了先皇御赐的龙头拐杖便进了宫,直奔太后的寝宫,到了寝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之后,就把太后给揍了。
因她是先皇最宠爱的长姐,临终之时,为了压制太后,特地赐给她一支龙头拐杖,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放眼夙夜王朝,无人敢惹,便是皇上都得让她三分。
皇上只得带了人直奔太后的寝宫,还没进寝宫的大门,就听见里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哀家活不了了,连一个外嫁的公主都敢对哀家无礼,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呸!妳个臭不要脸的老婊子,别让我替妳害臊了,一家子都是不知羞耻的东西,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我不知道,惹恼了我,把事情都给你们揭出来,大家一起没脸!”穆郡太妃拄着龙头拐杖站在太后的凤椅前边,伸手指着满面鲜血,躲在凤椅后边不敢出来的太后,不留情面地骂着。
虽然她嫡亲的孙女是毁在了顾清梅的手里,但太妃一向是明理的,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怨不得顾清梅,都是韶颜那丫头太过分,不依不饶的,才把自己的命折进去。
皇上走了进去,赶忙来到穆郡太妃的身边,柔声劝道:“大皇姑,赶紧消消火,您年纪大了,可不能乱生气,不然伤了身子,有个好歹,朕可没脸去地底下见父皇。”
“皇上,你来得正好,我来问你,羽哥儿媳妇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呃……”皇上是真为难,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把方毓惩治了,但是一想到西冷侯手中的五十万大军,又很怵头。
穆郡太妃那是人老成精的主,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不禁冷笑了一声,“皇上,事到如今,咱们干脆撕破了脸皮,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她斜眼睨了一眼躲在凤椅后边的太后,不屑地勾起唇角,伸手指着太后道:“你可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吗?”
皇上不知道穆郡太妃此言是什么意思,尴尬地说:“她……她是太后啊!”
“太后?哼!”穆郡太妃摆了摆手,对四周的宫女太监们道。“你们先出去,都给我远远地站着去!”
众人赶忙退下。
穆郡太妃见把太后的寝殿清空了,这才开口道:“这个女人……是你的杀母仇人!”
此言一出,不止是皇上,就连太后也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