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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从无末的表情中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在望族,身强体壮的男人在农闲时成群结队前去打猎,一切所得交给族长分配,再由族长分给大家。因此半夏听了无末有药材,竟然直接上前去要。
可是如今,她忽然意识到,无末不是望族人,他的药材,是用来向远方人换取粮食和铁器的吧?
半夏想要人参,无末有人参,可是她该那什么换取人参呢?
半夏一下子沮丧了,她家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粮食也是勉强够吃几日罢了。
半夏的眼眸暗淡起来,她低头失落地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仰视着无末,喃喃地问:“你需要什么吗?我要拿什么向你换取你的人参?”
无末望着眼前瘦弱的半夏,眉头渐渐皱起:“你是望族人,你不该和我打交道。”说着这话,他转身就要离开。
半夏见他要走,一时情急,竟然伸手去抓他的羊皮袄。羊皮袄上沾了冰雪,抓在手里冰冷异常,不过半夏却丝毫没有感觉。
她急切地道:“你的血液中有一半望族人的血,我怎么不可以和你打交道呢?请你把人参给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着这话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又补充道:“我可以给你布料,用布料和你交换,可以吗?”
布料,对的,无末没有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动物的皮毛。
而半夏和自己的妹妹忍冬,在闲暇时会去山上采摘野棉,采了后制成棉线,然后就着晚上的月光织布。虽然那布料在外人看来粗糙异常,可是对于望族人来说,这已经是上好的穿着了。
无末没有表情的眸子里透出疑惑,他低头看了看半夏身上的衣服,只见毛毡边角处露出里面的布衣,再低头看看自己。
他神情有些奇怪,仿佛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穿得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半夏见此,顿时感到此事大有希望,忙补充说:“你难道不想感觉一下,望族人都穿着什么吗?”
无末沉默了一番,最后终于点头说:“好吧,我把人参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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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半夏走到前面,无末走到后面。由于大雪,各家都紧闭屋门,一路上并没有族人看到他们——这样倒是也好,省的和其他族人解释,毕竟向无末求取人参,这会引起其他族人的疑惑。
到了半夏家,无末很自觉地等在门外,半夏撩起屋帘进屋,却见自己妹妹忍冬正焦急地等待着。
忍冬一见姐姐回来,忙上前红着眼圈道:“刚才爹爹醒了一次,精神很不好,怕是真得不行了。”
半夏听了心里一揪,不过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忍冬说:“别怕,等我弄来五百年的人参,爹爹吃了一定会好的!”
说着半夏径自进了里屋,从炕旁边的木箱里拿出一块新织成的白布。
忍冬见了,很是不解:“姐姐,这是要干嘛?”
半夏并没解释,拿着白布出屋,交到无末手中。
无末并没有看那块布料,只是接过来掖在腰间,然后伸手从背后的竹筐中一番摸索,很快便摸出一根巨大的人参。人参尚且带着鲜泥,看来是新采的。
半夏忙接过来捧在手里,仿佛捧住了奇世珍宝。
这时候忍冬也掀开帘子往外看,当她看到无末的时候,顿时差点惊叫出声:“姐姐,姐姐,他怎么到我们家来了?”
半夏一听,忙示意忍冬闭口,再回头看无末,却见无末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挑了下眉,并没有任何恼怒。
半夏轻轻地道:“谢谢你,无末。”
她知道要感谢无末的,其实无末本来完全可以拒绝自己,可是他还是好心答应了自己。
无末听到这声谢谢,却只是在唇边掀起一个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嘲讽的笑。他仿佛耳语般轻轻地说:“我不需要望族人的谢谢。”
半夏轻轻一愣,正要说什么,无末却已经转身往远处走去。
这时忍冬忙走出来,紧张地用手抓住半夏的臂膀:“姐姐,你竟然要了无末的人参?”
半夏没答话,她望着大踏步地走在风雪中的无末,只见那被草绳绑起来的黑发狂乱地随着风舞动。
过了好久后,直到他的身影融入在风雪中,她仿佛还能看到乌黑的发在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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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果然是个好东西,半夏的爹爹醒过来了。他的眼睛中有了神采,他甚至还颇有胃口地要喝粟米粥。半夏用小火慢慢熬,很快香喷喷的粟米粥盛到了碗里,里面还有煮得稀烂的地瓜。
爹爹一边品尝着粟米粥,一边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爹爹一定要尽快给你们找个好婆家,这样以后爹爹去了,你们也有依靠。”
听到这话,忍冬笑道:“爹,这个急什么,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再说。”
谁知爹爹却笑道:“就算我的忍冬不急,我怕木羊会急。”木羊是族长的长孙,村里很多人传言木羊会继承族长的位置的。
忍冬脸上泛起涩涩的红,娇羞地不依道:“爹,我不和你说了!”
谁知这却惹来爹爹更加大声的笑。
半夏在一旁看着,脸上也泛起恬淡的笑容。她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啊。一家人有说有笑,伴着暖和的炉火,喝着香喷喷的甜粥。纵然外面风雪漫天,她的世界依然温暖。
然而,这种幸福并没有停留多久。第三天早上,爹爹一直没有醒来,半夏怎么呼唤也唤不醒爹爹。
忍冬哭着埋怨半夏:“姐,你给爹爹弄得什么人参啊,怎么才好了两天,这又不行了?”
半夏一脸死灰,木然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忍冬急了:“木羊说过的,他说无末是不祥之人,你原本就不该从他手里要人参的!他是死人生下的孩子,一定是他害死了爹爹!”
忍冬说着这话,忽然跳起来道:“不行,我要去找木羊,我要去找上人,他们一定能救好爹爹的!”说完这话,她流着泪往外跑去。
半夏看着父亲毫无血色的容颜,心里禁不住也开始怀疑:“难道真是无末的人参害了爹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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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木羊和上人就来到了半夏家的小木屋,一起来的竟然还有族长大人。
上人是一个矮小干枯的老人,他仔细观察了垂垂将死的半夏爹爹后,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本来他还可以多活几日,如今怕是熬不过三天了。”
忍冬听到这话,顿时呆了,竟然上前一把抓住上人的胳膊:“上人,为什么?我爹到底怎么了?”
上人轻叹了口气:“他是不是服用了人参?”
忍冬流泪点头说:“是的。”
上人摸了摸自己没几根的稀疏胡子:“这就对了。他本来体虚气弱,如今骤然服用人参,使得身体无法承受住人参的强大灵气,反而要了他的性命。”
半夏在上人没有说出这话时已经有不祥的预感,如今听到上人如此说,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在那里。
忍冬哀伤绝望的目光慢慢移动到了半夏脸上,她盯着半夏恨恨地说:“姐,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找那个野人要什么人参!你听到没有,这样反而要了爹爹的命!”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句句地重复说:“你要了爹爹的命!”
半夏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她看到妹妹流着泪用怨恨的目光盯着自己,也看到族长和上人无奈的目光,可是这一切却都到不了她的心里,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是我……害得爹爹这样……吗……
这个念头在心底徘徊,徘徊,然后她眼前一黑,猛地栽倒在那里。
4第三章
当半夏醒来时,她望着屋子里那熟悉的布置却是呆了很久。
妹妹忍冬在一旁拉着她的手肿着眼睛流泪:“姐,爹爹如今人事不省,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啊!”说着她扑倒在半夏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半夏轻轻推了下她,轻声道:“别哭,忍冬,爹爹怎么样了?”声音发出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那么的嘶哑。
忍冬见半夏问起爹爹,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下来:“怕是真得不行了。”
她喃喃地说:“刚才村里的人都来见最后一面了。”
半夏一听,皱起眉头道:“那你守着我做什么,快去照顾爹爹吧。”
忍冬轻指了指那边屋子:“我也是刚过来这边看你的,现在木娃帮我守着爹爹呢。”木娃是木羊的妹妹,和半夏忍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半夏这才点了点头,同时挣扎着起身。而那边的木娃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见半夏醒了,忙道:“你还是多躺一会儿吧,上人说了,你这段时间休息不好,身子虚。”
半夏摇头:“我没事的,我去看看爹爹。”
半夏来到爹爹房间,看着爹爹苍白的面容,心里一痛,想起自己惹下的祸事,更是五腹六脏如刀绞,一时也是泪如雨下。
木娃握住半夏的手,柔声安慰说:“半夏,你不要哭,大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好心。更何况——”她犹豫了下,终于低声说出口:“更何况上人也说了,老爹本来也就……”
本来也就活不了多久了——这是她没有办法直接说出口的话。
半夏轻轻摇头,她流了半天泪,心中倒是逐渐平静下来。
忍冬此时又怪姐姐,又心疼姐姐,自己想开口说什么,到底又憋回去了,憋得难受,呜地一声,趴在爹爹被子上大哭起来。
木娃见此,忙又过去安慰忍冬,可忍冬哭得伤心,她也不免跟着掉眼泪。
如此,三个姑娘各自哭了一场,后来半夏看天色已晚,便让忍冬送走了木娃,自己在旁守着爹爹。忍冬回来原本也要守着爹爹,半夏还是让她睡去了,自己一个人望着炕上父亲紧闭的双目,那个样子仿佛再也不会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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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忍冬凌晨时分醒来时,却见到站在土炕边的姐姐穿戴怪异。
她穿上了爹爹的羊皮袄,披上了爹爹的毛毡披风,就连头发都学着男人的样子用一根麻绳扎起来。
忍冬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喃喃地问:“姐,你怎么了?”
半夏正把一些煮熟的山药蛋和腊肉往布袋里装,此时听到妹妹说话,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照顾爹爹,我要上山去找牙牙草。”
忍冬一听急得差点跳起来:“姐,你不要命了吗?你知道牙牙草有多难找?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大雪封山,没有任何一个望族人敢随意上山打猎采药。
更何况,牙牙草生长在偏僻险恶的深山里,那是望族人所不能踏入的禁地。
半夏转过身, 安静地望着妹妹,声音柔和,语气坚定:“没关系,事在人为,我一定会找到牙牙草,救回父亲的。”她走到妹妹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妹妹柔顺的头发:“等爹爹吃了牙牙草,他就能醒过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又能像以前一样了。”
忍冬哭了,哽咽着说:“姐,你不能出事的,不要去……”
半夏帮妹妹擦去脸颊边的泪水,将她搂在怀里:“忍冬,别哭。假如我回不来,你就把爹爹好好安葬,然后嫁给木牛。木牛是个好人,他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忍冬听到这话,哭得更大声了。她并不想失去姐姐,也不想失去爹爹,可是她无法阻止爹爹逝去,也无法劝阻姐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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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戴上斗笠,背上竹筐,竹筐里放了皮水袋,肉干山药蛋以及斧头石铲等物,告别了泪水涟涟的妹妹,一个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