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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能把儿媳比下去。
如今叶家只得继子一个男丁,他挑了大梁,儿媳的位置跟着水涨船高,……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一个可以让叶家供起来的。
顾氏嫁给了继子,又是这般出挑、周全,用不了多久,就会拢住丈夫的心,哄得公爹欢喜,制服的一干下人服服帖帖。
而这边叶五娘想了许久,还是不解,“既然二嫂人好,那母亲还在担忧什么?”
“傻丫头。”叶二太太叹气道:“你二嫂自进门以后,可做过一件让叶家人不满意的事?她本来就是下嫁到叶家,还这般精明,偏偏我又只是你爹的继室,这个家早晚都是她的……”
长房的侄媳妇病了以后,暂时由自己管着叶家的中馈之事。
叶五娘有些明白过来,“娘是担心……,二嫂会找你要中馈之权?”
“她怎么会急巴巴的过来要?”叶二太太无奈一笑,说道:“今后必定会样样都做得比我好,哄得你二哥欢心,到时候……,我再捏着不放就是不识趣了。”
再说了,顾家的几个老爷一旦起复,想起姑娘低嫁,岂会甘心让受制叶家?只怕就是继子,都要看着媳妇的脸色三分。
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古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叶五娘迟疑道:“不是还有大嫂……”
“你大嫂像是能好起来的?”叶二太太摇了摇头,“再说她一个孀居之人,如何争得叶家当家人的媳妇?而且长房还等着你二嫂过继儿子,你大嫂断然不敢争的,嫁了人做媳妇,有了儿子才能挺直了腰杆。”
叶五娘握了握母亲的手,不便插嘴。
“我只有你。”叶二太太看着女儿,叹道:“哎……,这辈子就是吃了这个亏。”心有不甘,奈何丈夫都快五十岁了。
更糟的是,自己相貌平平,丈夫宁愿去跟那几个狐狸精鬼混!
顾氏不就是占了颜色好的大便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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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不知道婆婆的忧心忡忡,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丈夫不在家的时候,自己是养尊处优、富贵悠闲的少奶奶;夫妻俩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在旁边红袖添香、娇声解语,一起说说笑笑核对账册。
丈夫整天在外面奔跑,每天都有说不完的新鲜段子。
大大丰富了自己无聊的后宅生活。
叶东海那天的疑惑还没有解,这会儿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是怎么算的?我看你在纸上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不给你知道。”顾莲偏了头,故作一脸担心的样子,“要是你都知道了,往后不就用不上我了吗?总得保留一点儿。”
自己可不想解释什么是阿拉伯数字。
哪知道,叶东海却暧昧一笑,“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伸手握了妻子的纤腰。
顾莲愣了一瞬,才悟过来丈夫话里的意思,羞臊道:“你的脸皮真厚!”把椅子搬得远了些,低头看账本,“……好好算账!”
账本上都是一笔一笔记上去,不分收入,不分支出,而且用的全部都是汉字,还是竖排记录,看起来的确颇为费力。
每次自己还得换成数字,才能计算。
可是让这个时代的人用阿拉伯数字,那又太不现实。
但至少……,不要时间地点人物都堆在一起吧?还得找半天,才能看见数字是从哪儿开始的,真是浪费不少时间。
顾莲有了一个想法,但暂时不急着说。
什么事,都得一点一点的来。
先让丈夫习惯了自己帮着算账,等过一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做法习以为常了,再说别的方才合适。
叶东海一面飞快的打着算盘,一面说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双泉,一早出发,天黑之前就能赶回来。”
顾莲拖长了声调,“嗯……”
叶东海看着心里一动,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吗?”顾莲眼睛一亮,身子扑到了书案上面,“双泉好不好玩儿?”可是下一瞬,又怏怏的坐了回去,“算了,我还是呆在家里吧。”
自己嫁到叶家才一个多月,赶着出门,公公婆婆怕是会不高兴的。
叶东海见妻子神色恹恹,明白她的担心,笑道:“怎么不可以?明天早上去给母亲请了安,就说咱们出去逛逛,中午不回来吃饭,然后再早一点回家就行了。”
顾莲有一点心动。
这十几年,自己出门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如今自己嫁了人,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不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规矩便没有以前那么死板严苛,还有丈夫陪着,去外面逛逛不是多稀罕的事。
叶东海一心想让她高兴,笑道:“没事的,明天我自有安排。”
到了夜里,顾莲少不得由着丈夫恣意了几次。
第二天早起,便有几分没睡好的憔悴之色。
李妈妈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一面巴不得小夫妻俩亲密一些,一面又觉得姑爷年轻不懂疼人,……就不想想,小姐的身子还没大长开呢。
亲自炖了一盅红枣莲子汤,待顾莲请安回来,督促着她喝了。
70树欲静,风不止
次日,叶家的马车一大早出了城。
进入冬月,晨间清风寒冽,叶东海有点后悔带妻子出来了。
一面给她裹紧了披风,一面说道:“这会儿早起的寒气还没散,先别掀帘子,等会儿晌午太阳出来了,再看外面也不迟。”又道:“其实外头光秃秃的没啥看头,等到了双泉,我带你去买好玩儿的。”
顾莲微笑,“我听二爷的。”
“哎哟!”段九在另一辆车上怪叫,咋呼道:“二爷你娶的是一个美人灯呢?吹吹就坏了。”
顾莲笑了笑,隔车问道:“段九你可曾吹坏过美人灯?”
段九一愣,“不曾。”
“你看你看……”顾莲一本正经,说道:“像你这般五大三粗的人,都吹不坏美人灯,二爷这等斯文人,怎么就能把我给吹坏了?可知是在瞎说。”
“五大三粗?”段九不乐意了,拔了剑出来晃了晃,朝同车的高管事问道:“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嗯……,你来说说。”
“二爷,二奶奶!”高管事朝对面喊话,一副怕得要死的腔调,“段九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逼着我撒谎,……求二爷二奶奶救我!”
顾莲“扑哧”一声笑了。
叶东海也是忍俊不禁,回道:“老高快来我们这边,你坐车头。”
“不行,不行!”段九嗷嗷乱叫,“你们三个欺负我一个,好不公平!”
一路上从长清耍宝耍到双泉,笑声不断。
到了双泉以后,叶东海不放心顾莲一个人呆着,便邀了客人到茶楼说话,另外要了一间楼上雅室,让李妈妈和蝉丫伺候妻子。
楼下的台子中央有人说书,还有各色小吃点心,倒也不会无趣。
顾莲还是头一次来茶楼听书,颇有几分新鲜。
蝉丫更是兴奋不已,不时的朝下面探头,一会儿回头,“卖驴打滚的来了”,一会儿又道:“那说书的扇子抖得真好看……”
“安生坐着!”李妈妈拍了她一把,“你一直呱唧呱唧的,奶奶还怎么听?”
楼下一个段子利落说毕,全场掌声雷动。
“下面……,要讲一个新鲜段子。”那说书的嘴角伶俐,声音抑扬顿挫,颇能调动听众们的情绪,“叫做《负心记》,说得是本朝某地某处,有一家姓赵的富户,勾引官家小姐私奔……”
顾莲原本还是含笑听得有趣,渐渐的……,不由变了脸色。
那赵家公子家中行二,官家小姐家中行九,两人花园幽会、私定终身,赵二公子为了一个淫奔无耻的女子,抛弃家中订下的大好亲事……
本来还在疑惑,……是不是巧合?
场内突然有人插嘴,“哎哟……,这么巧?前些日子,我去长清姑母家贺寿时,就听说城里有个富户,娶了一门官家小姐的亲事。”
“是吗?那快说说。”
“不会这个段子,说得就是你们长清的那一家吧?”
真实的绯闻,远比说书人嘴里的段子更吸引人。
在场的听众都被吸引过去,纷纷嚷着,让那姑母家在长清的年轻人说一说,因为人多嚷嚷得厉害,竟然把说书人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莲娘……!”叶东海忽然推门而入,脸色十分难看。
顾莲看着他焦急恼怒的脸色,更加确定了。
“我们走。”叶东海伸手去拉妻子,见她有些抗拒,放软声音,“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再说好吗?”
顾莲挣扎了下,最终还是不愿意在茶楼拌嘴,闷声不吭出了门。
下楼上了马车,段九忽地跑了过来,隔着车帘低声道:“二奶奶,要不要我去把那人的舌头割了?这回不要银子。”
顾莲淡声,“天下悠悠之口……,割得完吗?再说,那人又没有错。”
叶东海看了妻子一眼,目光微敛。
高管事被留在双泉处理茶楼的麻烦,马车很快出了城门。
车上的小夫妻俩都是沉默不语,直到走出好几里路了,顾莲突然冷笑,“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二爷私定过终身!”
古代女子的名节,何异性命?!
自己无奈嫁到叶家是事实,但也想好好的过日子,可是叶家……,一会儿漏出一点馅儿?昨儿是要过继,今天是曾经悔婚,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如此没完没了的闹腾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知道那被退亲的女子是什么人?和叶东海认识有多深?心里又对叶家存了多大的怨愤?既然不惜这样编成段子诋毁自己!
然而置气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顾莲忍了忍,总得先把事情闹清楚再说,于是问道:“二爷说吧,到底之前订了谁家的小姐?又为什么要悔婚?!”
“莲娘……”叶东海叹了口气,“不是我有意要瞒你,只是以为……,袁家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袁家?”顾莲闻言一惊,“哪个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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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乎顾莲的意料。
叶东海皱眉道:“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家里订亲,为了退亲,让大嫂给了袁家三千两银子,将来再给袁大小姐找一门好亲事。”有些恼怒,“袁老爷和袁太太亲口应允,怎么事后……”
顾莲勾起嘴角,打断道:“袁家大小姐没有亲口应允吧?”
叶东海目光一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难听的话,到底忍下没有说,以免污了妻子的耳朵,“我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居然如此豁得出去!”目光一寒,“我们没脸……,难道她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那双在家中温柔似水的眼睛,闪过一丝戾气。
他不是徐离那种手起刀落的人,但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也绝对不会忍下!
而顾莲,正在回忆印象中的袁幼娘,想起那张神采飞扬的面庞,被人退婚,的确是难以忍受的巨大羞辱。
可是……,自己何其无辜?!
而且她足不出户,是怎么做成这件事情的呢?
就算可以支使婆子丫头,但要说书人答应宣传这个段子,肯定是要花银子的,而且夸张的是,连双泉这种小地方都被打点过了。
那么,其他地方……
叶东海握住妻子的手,柔声劝道:“别生气了,不值得。”又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二爷……”顾莲忍住不痛快,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既然连双泉都有人说书,只怕长清和别处早就有了,只是我们没听不知道罢了。”
叶东海目光一跳,片刻沉默,“我知道了,回去就让人去茶楼里面打点。”
所谓打点,不过就是用高价封口罢了。
“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妥当。”妻子受了这么大的侮辱,叶东海心里不好受,偏偏妻子还忍耐不发,更是心疼,“你别生气了,当心再怄坏了身子。”
“我这会儿没有功夫生气。”顾莲不是在说气话,而是认真的,“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