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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我明白你心里不情愿。”徐策看着自己残了的双腿,眼里黯淡无光,“可是你总归还能够上战场、杀敌人,而我……”语气自嘲无力,“就算此刻萧苍站在我的面前,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徐离看向兄长,想起他从前的心高气傲、意气风发,想起那个一直被自己敬仰的身影,——如今却被困在一张小小的椅子里,不由浮起阵阵心痛。
徐策幽幽道:“我这一生,曾经有过许多遥远的梦想,数不尽的雄心和志向,全部都不能去实现了。”
“二哥,你还有我。”
“那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徐离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眼睛微眯,“薛氏是有一些天真娇纵,但薛家救徐家于危难之中,给了徐家报仇雪恨的机会,对徐家有恩,她便是有些小性子,我也会容下的。”目光透出冷静理智,“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跟一个妇人斤斤计较?”
徐策颔首道:“看来三郎你心里全都明白,倒是我多虑了。”
“二哥你尽管放心。”徐离神色郑重,说道:“我清楚徐家现在的处境,不会忘了徐家的血海深仇,不会忘了我们在安阳的基业,更不会忘了徐家多年来的志向!”斩钉截铁保证,“绝不会做出意气用事的蠢事!”
“那就好。”徐策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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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和媳妇赶到客栈,却被告知,顾家的人已经搬走了。
临走留了口信,说在馨香坊北大街买了一所宅子。
徐家的人少不得调转马头,绕了半个济南城,方才赶到顾家新居,门口婆子听说是徐家来人,像是早被交代过,便直接领着去找顾莲。
徐夫人进了门,一面走,一面听得小丫头们窃声议论。
“徐家不是退了九小姐的亲事吗?怎么还好意思登门?”
“人家都给薛大将军做了女婿,还怕什么?”
徐夫人听得脸面涨红,心中又羞又愧,恨不得找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也难怪顾家的人有怨气,换做自己的女儿被人退了亲,一样忍不得。
徐二奶奶亦是好不尴尬,只是在别人家里,不好喝斥。
领路的婆子是个机灵的,见徐氏婆媳难堪,赶忙把那几个嘴碎的丫头撵了,回头解释,“来济南府的一路走得匆忙,人都散了,只好剩下什么人用什么人,不比从前在家认真□过的,好些都上不得台面。”
说到这个,徐夫人更是答不上嘴了。
若非徐家弃城,顾家何须颠沛流离来到山东?心内忽地一惊,为了这个,只怕顾家的人恨透了徐家,那么姝儿……
可见莲娘当时的艰难,还得偷偷摸摸的瞒着家里人,冒着被责骂的风险,把姝儿一路捎带到了济南。
而且当时,莲娘应该不知道徐家在济南——
她竟然没有扔下姝儿这个累赘!
自己当初果然没有选错儿媳,徐夫人微微红了眼圈儿。
等到见到顾莲时,竟然只先看了女儿一眼,便急着行礼道谢,“大恩大德,我们徐家永远不敢相忘。”
“伯母使不得。”顾莲赶忙避开,扶她道:“你是长辈,怎么能给我行大礼?倒是折了我的福。”
让小丫头端了茶来,自己搀扶着徐夫人在椅子里坐下。
“母亲这么快就过来了。”徐姝一如从前那般天真爱娇,埋怨道:“我还说多玩两天呢。”上前挽了母亲的胳膊,蹲在脚边,“有莲姐姐照顾我,母亲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徐夫人再次谢了顾莲几句,仔仔细细看了小女儿好几遍,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问起另一个担心的人,“姝儿,你姐姐呢?”
徐姝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被乱军冲散了。”
顾莲微垂了眼帘,——这是徐姝的意思,与其告诉母亲,姐姐已经跳崖的死讯,还不如留一线希望。
没有确定的事情,人们总是会往好的方面去想。
更何况,徐姝已经回来了。
徐夫人肯定不会盼着女儿死,顺势思维,就会想着大女儿有一天也会回来,一如小女儿这般,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得不说,徐姝真的长大懂事了许多。
果不其然,徐夫人尽管目光一黯,心里依旧还是存了希望的,喃喃道:“回头再让你哥哥们去找,一定要把你姐姐找回来。”
徐姝乖巧道:“姐姐比我听话,又孝顺,菩萨一定会保佑她的。”
顾莲听着心头一酸,无声叹息。
“小姐……?”玉竹探头进来,神色为难,“夫人那边出了点事。”
顾家逃难的时候,下面的仆人都是各自分散,只有少数跟在主人身边,玉竹一家是顾家的家生子,一起逃到了济南府。
顾莲身边的丫头们,春晓因为桂花糕的事“病”死了,可人几个小丫头,早已经不知去向,蝉丫、谅儿又小又不懂事,只剩下玉竹一个可以用的人。
她素来是一个沉稳妥当的,这么急……
顾莲上前问道:“何事?”
玉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徐二奶奶见状,忙道:“娘……,咱们出来也不久了,又见着姝儿,还是先回去给家里人报个平安。”看向顾莲,“改天再来找莲娘说话。”
徐夫人刚要开口,又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夫人过来了!”——
亲娘过来,为什么如临大敌?!
徐家的人都是看着不解,但想着这是别人家的隐私,不便知道,因此更忙着要告辞而去,以免等下大家尴尬。
徐姝有点担心,“莲姐姐……”
玉竹眼瞅着四夫人进了院子,不由大急,飞快的上前低语了一句,“小姐,五小姐不见了。”
顾莲心里“咯噔”一下。
顾家从安阳出来以后,自己先在城门外遭遇一幕险情,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根本没工夫去留意别人。
只记得在路上的时候,一直觉得姐姐杏娘挺安静老实的——
都到了济南府了,顾家宅子也买了,姐姐呆在家怎么会不见了?
顾莲没时间多想,拿不准母亲那副爆炭一般的脾气,正在气头上,等下见着徐家人会说出什么话,会闹成什么样儿。
不是自己还惦记着徐离,而是不论在安阳,还是在济南,都一样得罪不起徐家。
因而不等母亲进门,赶紧拉着徐夫人从后门出去,抱歉道:“伯母你别见怪,家里出了点事,我母亲的脾气有些急,等下怕言语上冲撞了。”——
做女儿的,反而要为母亲的性子做解释。
徐夫人看得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点了点头,“正好我们要走,不必送,你先去陪你母亲吧。”
自个儿心里也清楚,以顾家四夫人的那个脾气,看着徐家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言语的,——就是不知道,她是特意过来骂架的,还是真的家里出了什么事?
“伯母你们慢走。”顾莲仓促送了一句,折回了屋。
徐夫人携了小女儿的手,刚下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四夫人的尖声,“你姐姐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兵荒马乱的,那你说她会去了哪儿?!”
顾莲没有出声。
徐姝讥讽道:“真可笑!莲姐姐怎么会知道人去了哪儿?”
徐二奶奶看着言语尖刻的小姑子,再次觉得异样。
“别多嘴!”徐夫人低声嗔了一句,倒是没有留意到小女儿有何不同,心下同样觉得,四夫人的言行举止荒唐可笑。
女眷们好好的内宅里面呆着,丫头婆子围着,并不是在外面,除了杏娘本人自己愿意,难道还能是别人拐走的?再说了,这又与莲娘有何相干?
居然有这样的母亲?不论道理,不讲情分,审女儿如同审贼一般。
46错过(下)
“姝儿……”
徐策和徐离看着完好如初、娇俏可人的小妹,都是一脸惊讶庆幸。
徐姝嘟了嘴,“怎么了?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不成?”
“还是和以前一样淘气。”徐策语气责备,眼神里却尽是心疼,“回来就好,母亲不知道多担心你们……,对了,娴儿呢?”
徐姝目光一缩,仍旧用方才的话继续敷衍,“当时人太多、太乱,先头我们俩还在一起的,后来就找不到了。”
徐夫人难过道:“一定要让人把娴儿找回来,一次找不到,便十次!”
徐策、徐离连连保证,但其实心底都知道希望渺茫。
徐夫人搂着小女儿,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哽咽道:“这一个月来,我吃不下、睡不香,差点揉碎了心肝。”念了一声佛,“还好菩萨保佑,我要再去给菩萨上上香,这几日得空,就去庙里给菩萨重塑一尊金身。”
徐姝浅浅笑道:“我陪娘一起去。”
徐策看着母亲和小妹远去的背影,目光带出思量,打发走了自己媳妇,问道:“三郎,你觉不觉得姝儿像是藏了什么事?”
徐离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
两兄弟正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叫小妹来问一问。
没多会儿,徐姝却自己溜了回来。
她原本是有些珠圆玉润的,逃难饿了十几天,消瘦了不少,不单如此,竟然神色都不复从前娇憨了。
淡淡问道:“哥哥们是不是有话要问?”
语气冷静淡定,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要不是徐离不信乱力鬼神之说,只怕会以为小妹撞了邪,因见她平安无事,不由责备,“你既然昨儿就到了济南府,怎地还不赶紧回来?白白让家里人担心一天。”
徐姝冷笑道:“昨儿可是三哥你的大喜之日,不知道多高兴,忙都忙死了,还有功夫担心妹妹呢?”
徐离听她口气不善,皱眉道:“怎么跟兄长说话呢?”
“兄长?!”徐姝“砰”的一下关了门,愤怒道:“哥哥们满心大业,何曾记得我们这些做妹妹的?”眼泪簌簌而下,“姐姐为了让我活下来,她自己……”
回想起那惨烈不曾对人言的一幕,至今仍是又惊又怕又痛!——
当初只对顾氏说了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那天是在夜里,原本有好些人一起聚在破庙里避寒,不知道哪儿来了几个下流之徒,看着年轻的姑娘就……”徐姝觉得恶心又反胃,有些说不下去,“后来吓得大家都乱了,姐姐拉着我跑了出去,把我藏在柴禾堆里,她却引着人跑开……”
徐策和徐离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心底一凉。
徐姝哭得泪流如雨,凄厉道:“我亲眼看着那些畜生们……,抓住了姐姐,撕碎了她的衣服,姐姐不愿受辱,竟然生生的咬舌自尽!谁知道那些天杀的畜生……,还不肯放过她。”说到此处,眼泪滚滚而下有如决堤,“他们对着姐姐的尸体又踢又踹,还拿刀乱砍,最后……,最后把姐姐扔下了山崖……”
姐姐最爱干净,人又温柔,死的时候却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徐姝痛声质问,“那个时候,哥哥你们又在哪里?!”
姐姐惨死在无耻之徒的手下,自己疲于逃命,哥哥们却在忙在薛家的亲事,——何其讽刺?叫自己怎能不怨?不恨?!
徐离彻底的惊住了——
从来不知道,所谓大业,需要亲人付出如此血腥的代价。
徐姝扑在徐策的怀里大哭,“二哥,姐姐死得好惨……”不住的抽泣,小小的身体在兄长怀里颤抖,“我在柴禾堆里动都不敢动,手脚全麻了,……身上又冷,饿了两天三夜,实在忍不住才走出来……”
徐策紧紧的搂了妹妹,红了眼圈儿。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离看着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妹,想着她受到的那些惊吓,想着另外一个惨死的妹妹,心中的痛简直无法形容!
他紧紧握拳,指甲嵌破了掌心都没发觉。
徐姝哭了好半晌,方才稍微止住一些,抽抽搭搭道:“我真的不敢告诉娘,怕她受不了,只能哄她……,说是和姐姐走散了。”
徐策痛声叹息,“娴儿的事,往后也不能让娘知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