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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猛地拔了旁边侍卫的佩剑,咬牙冲上前去!
下一瞬,徐离拔剑上前利落一挥,那人的脑袋和脖子顿时分了家,接着“噗”的一声响起,顿时血流如注直喷于天!
在场官员,人人自危吓得煞白了脸。
萧苍一脚将那人头颅踢走,哈哈大笑,“好!徐三郎好剑法!”
徐离恭谦道:“大将军请入座。”
说完话,往对面的顾老太爷身上看了一眼。
不是自己要威胁他,而是萧苍此人性格阴霾、喜怒无常,若是顾老太爷去学方才那人,不仅要为顾家招祸,只怕就连徐家都要受到牵连。
大事不可坏,大祸不可招!
整场宴席上,徐离都精神紧张的盯着顾老太爷,让他意外的事,顾老太爷根本没有任何反常举动,没有多说一句话、一个字。
“诸位!”萧苍的大嗓门一开,便开始说起自己的辉煌胜利,“我一日破安阳,十日收服安阳其下诸县,三日破惠州大门,两日攻克鹤城!大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当地百姓人心尽归,这一切都是天意!”
当即有人附和,“都是天意!”
“大将军乃天命所授,承天命清除各地反逆!”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顾老太爷低头饮酒,仍旧不言语。
“多谢诸位抬爱!”萧苍哈哈大笑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指了徐氏三兄弟说道:“要说起来安阳应该是最难攻克的,此一役多亏了徐家精兵相助,不到半日,安阳的逆贼便就悉数清剿!”
顾老太爷的目光猛地一亮!
他万万没有想到,徐家居然不是在萧苍的威胁下投降,而是早就里应外合,做了安阳内应,杀了刘刺史的党羽势力,大开城门迎了逆贼萧苍入城!
想到此处,不由抬头朝徐氏三兄弟看去。
徐宪眼底藏着一丝不以为然,徐策面含微笑,徐离目光清明、气色淡定,心内忽地一惊,徐家可是皇室后裔!难道说,他们只是暂时和萧苍合作,将来以图……顿时骇然的回不过神!
整个宴席上,顾老太爷都是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等到散了,上前单独叫住徐离,“三郎,我有几句想与你说。”
徐离躬身执以晚辈之礼,“顾老请讲。”
顾老太爷领着他出了宴席的所在,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开口道:“你可是诚心要娶我家莲娘为妻?”
这个问题,徐离根本就不可能说不,颔首道:“那是自然。”
顾老太爷点了点头,“很好。”
徐离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顾老太爷眼中浮起痛心之色,“当今朝中主上昏聩、奸臣当道,多年前,我便是为了这个缘故才辞官的。”继而长叹,“如果是你们家要争天下,那便是徐姓的自家人内部之争,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委实无权干涉。”无奈一笑,“若是你们成了事,总归好过便宜那些乱臣贼子!”
徐离惊骇不已,顾老太爷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件事非同小可,既然顾老太爷看得出来,那么别人是不是也瞧出来了?
仔细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顾老何出此言?!”
顾老太爷淡淡道:“你家大郎性子急躁,不懂掩饰,往后可要当心了。”拍了拍徐离的肩膀,“三郎,今后不论你们徐家走到哪一步,请看在我们两家世代情谊,又有秦晋之好的份上,给顾家的子孙们留一条生路。”
徐离皱眉,“顾老这是从何说起?便是我不娶莲娘,也断不能害了顾家。”
顾老太爷摇了摇头,目光诚挚,“你们所求,我心里明白的很,往后顾家若是帮不上你们,还请不要生出怨愤。”
徐离不快道:“顾老可是要我立下毒誓?!”
“不。”顾老太爷摆摆手,“我顾家虽然在官途上行走多年,但是儿孙一代不如一代,从前还有个勉强能支撑的老二,偏生他又早早的去了。”目光痛心非常,摆手道:“不说了,不唠叨这些没用的了。”
徐离见他精神状态很差,便道:“我送顾老回去。”
顾老太爷没有拒绝,“也好。”
到了顾家,还叫上徐离去了自己的书房,找了一些卷宗出来,再亲笔写下一些东西,然后一并装在一个盒子里。
“顾家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
徐离目光闪烁,但是接盒子的时候却没有迟疑。
顾老太爷眼里浮起一抹哀伤,“我欲效忠,无主可忠!我欲舍家,无家可舍!”忽地悲沧大笑起来,朝徐离挥手道:“去吧!莫要忘了你今日之言,我会一直看着你们徐氏兄弟,看着我顾家的儿孙们!”
徐离心下觉得老爷子的举动颇为古怪,但是更着急看看盒子中的东西,因而拱手告辞,出门上马朝着军营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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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提心吊胆了好几日,甚至连做梦,都会梦见祖父对你自己大声痛骂!每天这样惶惶不安,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过敏了。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日正午,春晓一脸惊恐跑了进来,“小、小姐,老太爷叫你过去说话。”
玉竹急忙道:“我去找夫人!”
顾莲站在连廊的阴影下,避开炽热的阳光,尽量让自己脑子清楚一点,等着母亲过来,开口道:“母亲陪我走一趟吧。”
四夫人惊慌道:“你祖父这会儿叫你过去……”四下环顾,“你爹还没回来,要不咱们等等……等你爹回来再去。”
“不用。”顾莲淡淡道:“祖父总不能当着母亲的面,立逼着我去死,再说祖父真要有什么想法,爹回来也没有用。”转头看向玉竹,“你去跟两位伯母说一声吧。”
一行人提心吊胆,到了上房。
顾老太爷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精神明显不如从前,去参加了萧苍的宴饮后,更是透出几分蔼蔼暮气。
此刻正坐在太师椅内,看向顾莲,“来了。”朝四夫人吩咐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跟莲娘说。”
四夫人不肯,只是站着不动。
顾老太爷淡声道:“你放心,我总不会亲手掐死自己的孙女。”
“母亲先出去吧。”顾莲可不想落下忤逆的罪名,到时候祖父就更加有理由发作自己,反正自己不是烈女、孝女,他要自己死也不会答应的。
“那我在门口等着。”四夫人咬了咬牙,退到了门口,还真的就静静站着不动。
“你们也出去。”顾老太爷挥退章太姨娘等人,然后问道:“莲娘,你心里恨祖父对不对?”见她抿嘴不语,笑了笑,“现如今我总算是想通了,不怪你。”
顾莲不知道祖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咬紧牙关。
顾老太爷接着道:“别说顾家对你只生不养,便是你爹,你的兄长姐姐们,他们生于顾家、长于顾家,还不是一样不肯为顾家去死!不仅不肯,还……”想起自己昏迷了一个多月,便是心寒,“罢了,都怪我高看了自己的儿孙。”
蝼蚁尚且贪生,又有几人能够真的不怕死?顾莲有几分唏嘘,但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的担心。
顾老太爷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嫁去徐家吗?”
不就是为了顾家的百年清誉?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名吗?!顾莲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倒是我小看了徐家。”顾老太爷不无自嘲的一笑,“如今看来,他们所图的之事甚大,顾家是文臣,只怕帮不上什么大忙。”
顾莲不傻,立刻明白了祖父话里的意思。
徐家想谋反自己做皇帝?!
顾老太爷看向面前的孙女,赞赏道:“你明白了?”咳嗽了几声,惹得章太姨娘探头进来,被他喝斥出去,又道:“徐家无非两种下场,成者王、败者寇!若是失败,顾家自然要跟着倒霉,那就不用说了。”
顾莲心道,若是悔婚,只会倒霉的更快!
“便是他们家万中取一成了!”顾老太爷声音一顿,“这期间,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祸端险境!此刻徐家尚且名声为显,有求于顾家,待到后面若有所成,岂能不嫌顾家是个累赘?到时候,顾家又该何以自保?”
“祖父。”顾莲终于开了口,“这些大事,孙女一介女流如何懂得?但是孙女却明白,既然此刻徐家有求于顾家,即便孙女死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一样不会手软!顾家处在这个位置上,根本就避不开。”
“哎,真可惜。”顾老太爷再次感慨,目光惋惜的看向孙女,“你看得如此通透明白,可惜却不是男儿。”他点头,“没错!是我之前小看了徐家,他们既然存了那种逆天心思,顾家的确是避不开的。”
顾莲有些不确定,“那祖父……是同意让我嫁去徐家了?”
“凶险难测,凶险难测啊!”顾老太爷连连摇头,最后道:“即便是你不得不嫁去徐家,我也要看一看,他们家到底有几分诚意和良心。”
顾莲不明白,“这、这要怎么看?”
“爹!”大夫人和二夫人赶了过来,神色紧张的立在门口,四夫人更是一脚都跨进了门槛,似乎打算里面一有异常举动,就要冲进来救人!
意外的是,顾老太爷并没有对儿媳们的不敬生气,反而问道:“老四呢?等人都到齐了,我有话说。”
四老爷很快到了。
二爷、三爷、五爷都没有功名,一直呆在顾家闲着,旋即赶到。
顾老太爷吩咐道:“把几位少奶奶和姑娘们,一起叫来。”然后叫了章太姨娘,“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老爷子到底要做什么。
等着人到齐了,顾老太爷从一个信封里抽出四张纸,朝着儿孙们道:“趁着我如今还能理事,把这个家分了吧。”
“爹……!”
“祖父!”
顾家的儿孙和媳妇们人人皆惊,面面相觑不已。
四老爷赶忙上前道:“爹你还健在人世,正该享受儿孙孝敬、天伦之乐,岂能把家给分了?”
“我有一句话。”顾老太爷不理会小儿子,继续道:“这次分家,分产不分居!分产是怕你们几房以后争执,坏了兄弟间的情谊;不分居,是因为眼下正值乱世,独木难支,众人抱在一起总能多撑一会儿。”
“爹!”大夫人一听到分家,再想起自己丈夫不在身边,深深不安,“廷章和三叔都不在家,还是等他们回来再……”
顾老太爷冷笑,“你放心,不会让长房吃亏的。”
大夫人心中本来就有鬼,当即闭了嘴。
顾老太爷声音清朗,大声道:“按照规矩,祖屋和祭田都是要传下去的,所以理应分给长房,用以延续我顾家的宗祠。”然后指了指桌上的四张纸,“其余的田产、房屋、器物,以及金银细软,我一分为四,你们兄弟四人一人一份。”
二夫人没了丈夫,听到公爹分得如此均匀公平,不由心头一松。
“我这一生,娶妻有二。”顾老太爷接着道:“嫡妻余氏的嫁妆,一分为三,长子次子三子一人一份。继妻白氏,只生下幼子廷维一人,她的嫁妆全部归四房。”
白太夫人在娘家是家中独女,嫁妆丰厚,这件事在顾家不是什么秘密。
大夫人、五奶奶等人虽然眼馋的紧,但是道理如此,谁的嫁妆归谁的儿孙,也只能心下痒痒不已了。
“这里有一盒子首饰。”顾老太爷指了指顾莲,示意她上前,“你小的时候,白氏亲手抚育了一场,拿去做个念想吧。”
顾莲没料到祖父会这样做,当着众人,不免有些迟疑。
“拿着吧。”顾老太爷将盒子推给她,淡淡道:“你在外流落多年没个积蓄,不比其他姐妹,现如今当着大伙儿过个明路,往后免得有人说闲话。”又冷笑,“你们不都指望着她嫁去徐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我偏心一点,也都是为了你们好。”
那语气,谁都听得出里面的浓浓讥讽。
顾莲才不会清高的拒绝到手之财,万一将来真的乱了,或者顾家容不下自己,好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