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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庭轩起了那种心思,与自己何干?怎么能怪自己没有对他板着脸?难道被人QJ了,还得怨自己打扮的不够保守?
顾莲觉得冤枉、憋屈,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了心口。
四夫人的眼里尽是怨愤,尖声道:“一定是那小畜生在花园里头寻你,杏娘才会遇上他,都是你惹的祸,却害得杏娘名节不保!杏娘这一生都被你毁了!”
“母亲……”顾莲被劈头盖脸骂得回不过神,不知如何解释。
何庭轩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姐姐早就对他有意。
否则即便两个人遇见了,说几句便会分开,怎么会并肩走路下台阶?怎么会近得踩到裙角绊倒,还不偏不倚跌进他的怀里。
姐姐天真娇憨不假,但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想来不会做出投怀送抱之事。
多半是那何庭轩起了色心,故意绊倒姐姐,好趁机揩油,但不论如何,都实在怨不上自己啊!
可惜四夫人并不这么想,满面怒容看着她,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而是仇人,厉声道:“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一声声、一句句,字字诛心!
顾莲彻底懵了,实在难以相信,这话是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的,到底要对女儿有多恨,才能说出这般绝情之语?!
自己回到这个家才得两个月,和母亲的感情几乎等于没有,经过姐姐这件事,更是彻底断了母女情分!想来今后母亲看见自己,只有怨恨,再也不会有任何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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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屋的,心思一片恍惚。
李妈妈见她魂不守舍,不由问道:“方才夫人叫小姐进去,到底说什么了?仿佛听着夫人是在发火,是不是责备了小姐?”
顾莲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没有吭声儿。
李妈妈不知详情,见她呆坐了半日都回不了神,小声劝道:“夫人一直都是个急性子,要是在气头上,言语难免会重一点儿。”
气头?若是姐姐的事情闹开,她再有个好歹,只怕母亲手刃自己的心都有了。
“小姐……”玉竹神色慌张走进来,低声道:“方才老爷回来了,和夫人说了几句就开始拌嘴,说是……要把五小姐许配给何家表少爷。”
顾莲大惊,“什么?何家的人求亲?”
难道何庭轩怕事情包不住,就想干脆娶了姐姐?!说起来,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母亲肯定不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玉竹接着道:“老爷一说这话,夫人就气得摔了茶碗,嚷嚷说,‘当初你惦记着娶柳家的狐狸精,现今还想把我的杏娘嫁过去?想都别想!’,又说,‘我是杏娘的亲娘,她的婚事我说了算!’”
何庭轩的母亲柳氏,是顾府大夫人的胞妹。
当初大夫人想把妹子嫁给父亲,奈何祖母不同意,棒打了一对有情鸳鸯,父亲一直对柳氏念念不忘,母亲更加恨之入骨。
顾莲心里七上八下的,事情越闹越大了。
李妈妈满目担心,“那老爷怎么说?”
玉竹神色讪讪,“老爷说,‘那我还是杏娘的亲爹呢!我想让她嫁谁就嫁谁,就是让她去死,她也不能不答应!’,然后夫人又摔了一个茶碗,老爷气得出门了。”
“你先出去吧。”顾莲对玉竹挥了挥手,单独留下李妈妈,把杏娘和何庭轩的事说了一遍,无奈道:“妈妈,母亲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五小姐被何家表少爷……”李妈妈惊讶的合不拢嘴,继而不解,“可是这怎么能怨小姐你呢?这……又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顾莲一脸苦笑,“反正母亲就是怪我,说是我害了姐姐。”心念一动,疑惑道:“难道……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所以才不相信我?”
“小姐别胡说!”李妈妈打断她,“当初小姐还没出生,我就事先在府里候着了。夫人生产的时候,我一直等在外面,看着稳婆把你……”
说到此处,语音忽然一顿。
“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李妈妈目光闪烁,有些回避,但却斩钉截铁保证,“总之,小姐的的确确是夫人亲生的!”又道:“小姐和夫人的眼睛一模一样,岂能作假?”
顾莲想了想,无奈道:“看来是我从小没有养在母亲跟前,所以……”
因为从小没有养在母亲膝前,有些生疏可以理解,但是反目成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唯有母亲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一夜,顾莲辗转难眠。
随手抓起一件薄衫外套披上,走到窗边,轻轻支起窗户,皎月当空,铺天盖地洒下一片银色月华。
那时候,月亮也是这般皎洁无暇。
自己和李妈妈一家在仙桃镇上,三叔、大石哥,还有蝉丫,大家围成一圈儿,借着月光,一起坐在院子里啃苞米。
平日里,三叔和大石哥辛苦的打铁,靠着微薄收入,供起家里的日常所需,逢年过节还能买上一块肉吃。
一家人似的,平凡简单但却很温馨。
如今,这一切全都变了。
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一转眼,居然变得如此面目狰狞!自己和母亲之间,仿佛有一根刺横亘其间,碰一碰就痛。
但自己就是想不明白,当初顾九小姐只是一个小小婴儿,能做错什么,隔断了和母亲的情分,……甚至过去了十四年,仍然让母亲耿耿于怀。
“小姐怎么还不睡?”李妈妈对她一向很留心,听到动静,披了衣服进来。
“妈妈……”顾莲转身抱住了她,有些心酸,“或许当初我们就不该回来,要是一直住在仙桃镇,该有多好啊。”
对于李妈妈来说,怀里这个由自己亲手养大的少女,和亲生女儿并没有分别,不想看她难受,柔声哄道:“没事的,等夫人消了气就好了。”
顾莲也不愿拂了乳母的好意,轻声应道:“嗯。”
******
次日一早,顾莲硬着头皮过去给母亲请安。
四夫人在暖阁里,因为杏娘“病”了,不放心,索性让她住在自己身边,每天亲自照顾陪伴,连最心爱的幼子都暂时靠了后。
顾莲细细声,“母亲,姐姐。”
四夫人恍若未闻,只是满目担心的看着杏娘,“喝了安神汤睡得好些没有?都叫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知何故,杏娘瞧着精神好了不少,颔首道:“昨夜睡得好些。”神色有些犹豫,过了半晌,小声问道:“昨儿……爹和娘是不是拌嘴了?”
“休要提他!”四夫人顿时怒容满面,不由分说抢了话头,“你别听那些混账话!只管放心,娘绝不会让你嫁给何家的小畜生!”
杏娘的嘴角动了动,垂下眼帘。
四夫人的火一旦被勾了起来,就压不下去,恨恨道:“原来那小畜生存了这等龌龊心思!打量着抱过你一次,我就不得不把你嫁给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杏娘听着母亲一口一个“小畜生”,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问道:“娘……你怎么这般恨柳三姨他们?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满腹不解,“这么些年来,柳三姨和爹没有任何往来啊。”
“你知道什么?!”四夫人声音尖锐起来,“当年你爹瞒着我,躲在书房里写些追忆柳氏的酸诗,我瞧见了气得要撕,他不让,两个人拉扯起来……”眼圈儿微微泛红,“我第一胎的哥儿,就这么没了。”
顾莲在旁边没出声儿,杀子之恨,难怪母亲那么恨柳氏。
杏娘亦是无言。
“要是那个哥儿还活着,现今都该二十四岁了。”四夫人无限怅然,唏嘘道:“早就成家立业,娶了媳妇,生下孙儿……”看了看隔壁,“现如今,你小兄弟才得三岁,偏偏还……这一切都是柳氏害的!”
“可是……”杏娘想辩解几句,但却被愤怒的母亲打断。
“那一胎都六个月了!”四夫人越说越是愤怒,眼角眉梢尽是恨色,“我不光没了一个哥儿,还伤了元气,后面连着好几胎都没保住。”转目看向她,“时隔八年,方才千辛万苦的生下了你。”
“娘……”杏娘眼里闪过一丝愧色,没再开口。
从小到大,但凡自己想要的东西,母亲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平日里待自己如珍似宝,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一直到母亲怀上小兄弟之前,只要父亲没在,自己都是一直跟着母亲睡的,不由自主看向妹妹莲娘,……两岁以前的记忆,实在是不记得了。
“夫人。”檀香在门口掀了帘子,禀道:“徐夫人过来了。”
“徐夫人?”四夫人有些诧异,赶忙收起糟心的情绪,“快迎到厅里坐着,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飞快的重新补了一点粉,对镜整了整,一面掸着衣服出了门。
“九妹妹。”杏娘招手,“你过来坐。”
顾莲提心吊胆的当了半天背景墙,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杏娘已经没了几天前的惶恐,取而代之,反倒隐隐有点喜色,强行压了下去,“昨天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母亲动那么大的气,回头我会好好劝一劝的,这事儿委实不和妹妹相干。”
顾莲有些意外,这会儿姐姐还有心情考虑自己?不过既是一番好意,忙道:“想来母亲只是一时误会,有姐姐替我分辨,应该很快就会消气的,多谢了。”
“嗯。”杏娘有点心不在焉,转了话题,“那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我?我能帮上什么?”
“你过来点儿。”杏娘扯了她,拉到自己的耳朵边,“你去告诉爹,就说凡事我都听他的安排,让他不用再和娘拌嘴了。”
顾莲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她居然想避开母亲,让父亲答应了何家的亲事?!何庭轩就那么好,让她连最亲近的母亲都不顾?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
杏娘见她怔怔的打量自己,不满道:“你这是怎么了?”低声咕哝,“我只是不想让爹和娘吵架,再说……现在不也没有别的好法子。”
倒还成了孝顺女儿了。
顾莲啼笑皆非,拒绝道:“不行,母亲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好妹妹。”杏娘拉着她撒娇,到底不自觉说了实话,“你就帮我一回嘛。”又道:“你若是帮了我,回头我一定让母亲对你消气。”
言下之意,你不帮我,我也不会管你的。
顾莲心思飞转,姐姐顾着何庭轩就够忙的,多半没功夫慢慢劝解母亲消气,但是她只要稍微挑拨几句,就能让母亲更加厌恶自己!
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了想,故作不安低头道:“就算我不怕惹母亲生气,但是……”胡乱揉着手里的帕子,“即便我去说了,父亲又怎能相信是姐姐的意思?要不我找了父亲过来,姐姐自己说吧。”
“不行。”杏娘皱眉道:“娘正提防着爹呢,怎么会让爹单独跟我说话?”
顾莲便道:“那我去找纸和笔,姐姐你把要说的话写给父亲,装在信里,我再悄悄的找机会送过去。”
杏娘偏着头想了想,“好吧。”到底有些不放心,赶紧叮嘱,“你记得小心点儿,别让娘知道了。”
顾莲应了,起身去找纸笔。
不敢在母亲屋子里翻箱倒柜,而是叫来春晓吩咐了几句,正要折身回去,忽地听到另一头的卧房里,隐隐传来母亲的声音。
“莲娘……今年十四……”
另外一人接话,“正好……刘大人家的老小……般配,天作地设……”有笑声间杂其中,底下的话没太听清楚。
顾莲的心“砰砰”乱跳,难道徐夫人今天是过来做媒的?而她要提亲的对象,正是自己!是替谁家帮忙?刘大人……难道是安阳刺史刘家?
忽地回想起一件事来。
前几日是祖父的七十寿诞,祖父曾经官至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虽说如今辞官归了故里,但几位叔伯和父亲都还在仕途上,顾家仍是官宦之家。
所以那天,安阳郡有头有脸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