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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一点一点往上提,段九本来身手就好,只需要一点点借力的地方就够,顿时身轻如燕、如履平地一般,几个回合就爬上了峭壁山崖。
徐离有些意外,“……怎么是?”
还以为,会是叶东海这个主家先上来。
段九呵呵,“……着急、着急。”
徐离再次让把绳子扔下去,忽地感觉自己脊背有些发寒,一扭头,对上了段九目光清亮的眼睛,心下顿时恍然大悟。
不由冷笑,“要是不放心,那就自己来吧!”
“看三爷说的。”段九收回目光,嬉皮笑脸的奉承他,“像三爷这般大仁大义、心胸坦荡的君子,又是们救命恩,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嘴里这么说着,手却老实不客气的接了绳子,“那三爷先歇着,让来,来……”
徐离和叶东海的关系太过尴尬,——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起了歹念?娘的……,要是徐三拉到一半把绳子给扔了,岂不要了叶小二的性命?还真是不得不防。
徐离目光犀利盯着他,“和叶东海到底是什么关系?!”
“哎……?”段九嘴里支支吾吾的,手上却是飞快的用力拉扯绳索,最后猛地一用力,抓住扯到了平地上,连连喘气,“三爷……,这话、这话问得可不对了。”看了叶东海一眼,表情十分嫌恶,“就他这样,还能有什么想头不成?唉……,还是更喜欢女一些。”
阿木站旁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由仔细看了过去。
叶东海现浑身脏污、胡子巴茬的,形象离乞丐不是太远了。
徐离目光一寒!
段九胡扯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是自己问题的关键。
因见对方一味的胡搅蛮缠,越说越不堪,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东西,转而打量了叶东海一番,问道:“现还能不能走动?”
叶东海忍住浑身的伤痛,咬了咬牙,“给一匹马。”
徐离看着对方,忽地觉得方才段九是对的,……要自己亲手去救一个厌恶的,理智和情绪碰撞之下,没准手一抖,就把再给扔下了山崖。
一行回了幽州城。
徐离要请大夫过来察看休养,叶东海却拒绝了。
“家里只怕已经乱了套。”他道:“只是受了外伤,不会伤及性命,还是早点回安阳的好,这一路还要十几天时间呢。”
徐离从来就不是话多的。
当即让他书信一封,然后吩咐快马去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往叶家报平安,然后抓了两个大夫一起跟随赶路。指着马车上的叶东海,冷冰冰道:“他若死了,们两个一起陪葬!”
吓得两个大夫抖得跟筛糠一般,齐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叶家的会议每天都继续,争论十分激烈。
顾莲私下看着自己的会议笔记,回忆白天里的一个个细节,——隔着屏风的缝隙,可以看清楚三个大掌柜的一举一动,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叶丙神色焦躁,叶十三眉头紧蹙,叶癸却是一片神色镇定。
又让打听了平时的动静。
叶丙每天屋子里咆哮,时不时的骂;叶十三脾气很好,但是一样的几乎脚不出户,时常挑灯到深夜还不歇息。
而叶癸,已经把安阳各大酒楼的逛了一遍。
高管事低声回道:“……叶癸每次出去都要见,但是们不好跟得太近,不知道具体内容,实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顾莲摇摇头,“不,这很有用。”
大东家生死下落不明,叶癸不急不躁,凡事投资的事都多有阻拦,还整天鬼鬼祟祟的往外跑,已经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而且越是打听不出来,就越是说明他的心思不可告!
“二奶奶。”一个婆子门外回道:“有信来了。”
“快拿进来。”顾莲先念了一声佛,……要是丈夫的来信就好了,拆开一看,顿时大惊大喜,——居然真的是丈夫亲笔!是真的!
一瞬间,眼泪就不自控的冒了出来。
“二奶奶……?”
叶东海这个混蛋还活着!顾莲泪眼模糊,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方才止住情绪,擦了擦泪水,将信递到了过去。
高管事展信一看,顿时喜色浮上眉梢,刚要欢庆,却被主母连连摆手止住,一头雾水问道:“奶奶这是……”
“先不要声张。”顾莲看了看屋里的,李妈妈、高管事、蝉丫,每一个自己都信得过,压低声音,“就连老爷太太那边都先别说,一个字都不能走露。”顿了顿,“这几天……,或许可以办成一件事。”
“是。”屋里的见她神色郑重、目光微寒,都齐声应下了。
顾莲吃了定心丸,身上的压力顿时减了一大半。
只是面上还得做出愁云惨雾的样子。
每天早起,先去公爹和婆婆那边一趟,说几句宽慰的话,然后领了小姑子一起回到正房,等着管事妈妈们一到,就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既然说好要教小姑子管家,那就带着她,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免得回头婆婆说自己不够尽心。就连叶三太太,顾莲亦给她分派了一个好差事,——最近来往安阳的掌柜、管事们,以及徐家过来巡逻的兵卒,这些的饮食起居都得招呼。
因为是按客的标准,里面自然少不了有一笔油水可捞。
顾莲心知肚明却不揭穿,——家里出乱子的时候不能闲着,不能聚集一起,不然各有心思就要生出是非。
因为叶三太太难缠,所以只敢给她这种临时性的肥差。
而叶大太太那边,她要送药材就送,要找药方就找,让自己歇着便敷衍几句,总之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就是了。
顾莲尽了最大的努力,给叶家的主子们都找了事儿做,下们亦是经常打赏,加上之前的那些凶狠作为,总算暂时镇住了叶家后宅。
可是几个大掌柜,还有外省鞭长莫及的各大商号……
即便有徐家过来压阵,依旧压不住心浮动,——毕竟叶家的都姓叶,大掌柜们不过是领个名头罢了。
万幸的是,丈夫找到了即将回来。
顾莲思量再三,决定试试把那些潜的脓包给捅破,否则等叶东海这一剂清凉药膏赶到,怕是又暂时压了下去——
治标不治本,将来反倒成了隐患。
顾莲家数着日子,叶东海更是不停的催促马夫快一点,再快一点!
半个多月的路程,十二天急速赶到,要不是他的身上有伤,受不得剧烈颠簸,只怕还要更快一点。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叶家外围的景象给震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卒巡逻?难不成……,失踪的太久,徐策以为自己死了,就把叶家给据为己有不成?!
叶东海的脸色很不好看。
徐离不知内情,目光闪烁不定,“走,进去找问问!”
叶东海心中一片怒火滔天,叫住马夫,“不必绕到大门,直接从花园侧门进去!”
自己倒要看看,徐策到底对叶家做了什么?!就算卸磨杀驴,也早了点吧?况且叶家一心辅助徐家打天下,又是只有钱,没有兵权,这样都还容不下吗?趁自己不,就欺负孤儿寡母,也太下作了!
一进门,叶东海便忍痛跳下车,喝斥小厮,“都给站住不许动!”——
连花园都有兵卒巡逻!
更让叶东海不解的是,居然有不停的朝水榭花房那边奔走,来来去去,仿佛那边有主持什么大事。
一行都是迷惑不解,走了过去。
“二爷!”高管事一溜小跑过来,低声道:“二爷回来的正好。”扯着他绕到大厅旁边的侧屋,一路示意不要说话。
叶东海刚想问一句父母和妻子。
就听到了顾莲的声音,“几位大掌柜听一言……”OO@@的,夹杂着抽抽搭搭的哭泣声,“有一件大事,一直没有告诉大家……”
“二奶奶。”答话的大嗓门儿是叶丙,中气十足,“什么大事?”
叶东海更觉得惊奇了,……叶丙怎么会安阳?不过看情况妻子没事,高管事又一直旁边递眼色,只得按下疑惑,耐着性子听里面的动静。
顾莲哽咽了一番,接着道:“现如今二爷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徐家……,徐家便起了觊觎之心,外头的那些……”又是一阵哭泣,“对外说是请来的,实际上却是徐家派来的,二爷若是找不到,只怕叶家的产业就要被……”
像是说不下去了,一阵大哭。
叶东海急得双眼快要冒出火来,却被高管事扯了一下。
看着对方平静的脸色,渐渐觉得不对劲,……书信应该早就寄回叶家,妻子肯定知道自己活着,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番话?越发猜疑不定。
没等他猜疑完,叶丙已经开始骂,“他们徐家欺太甚!别说二爷还会回来,就是不回来了,叶家的产业,也轮不到他们徐家什么事儿!”
叶癸问道:“二奶奶,……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顾莲哭哭啼啼的,“不然们想想,一个妇道家……,哪里会想到去请兵老爷?他们派了,还不许声张……,又害怕,不敢不答应。”
“二奶奶的意思。”说话的是叶十三,“徐家打算吞下叶家所有的商号?”
顾莲声音凄惨,“谁让们叶家没有男丁……”
屋子里一片静默无声。
过了几柱香的功夫,门开了,几个大掌柜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叶东海再也忍不住了。
“莲娘……”他喊了一声,推开了侧门。
顾莲闻声回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激动,快步迎了上来,紧紧抓住丈夫的手不肯放,“……真的回来了?是真的。”
之前外面听着她哭得那么厉害,却是半点泪痕也无。
这会儿方才真的红了眼圈儿,难过道:“再不回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涌起万千委屈,盈了一眶泪,不过还未落下,便吃惊的看到一张冷冰冰的脸,“徐三爷……”
想着刚才自己污蔑徐家的那一出戏,好不尴尬,不由避开视线。
徐离静静的看着她。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自己亲自去顾家退亲,为她断发代首,她却当面烧了个干干净净,……言辞决绝,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没想到……,再见之时会是如此场景。
还是从前那张削若莲瓣的一张俏脸,眉眼如画、云鬓似裁,天水绿的轻罗纱衫勾出她纤细的手臂、高挑的身姿,以及明显隆起的圆润腹部。
她的明眸里含着泪光,……那些横波流盼,那些水光潋滟,全与自己不相干,她的双手交别的手里,十指紧紧相扣。
徐离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一语不发,旋即转身离去。
叶东海看着他,握着妻子的手更紧了一些。
顾莲正满心尴尬,不自然道:“怎么这么的巧……”不免埋怨高管事,“二爷回来不报就算了,怎么把徐三爷也领过来了?方才编得那些瞎话,都给听到了。”
高管事只是嘿嘿的笑,赔罪道:“是糊涂。”
“听了便听了。”叶东海反倒十分高兴,不以为意,“不过说说而已,又没有让徐家掉一块肉。”妻子嫁了,心向叶家,并没有再把徐家当做一回事,……那些话,徐离亲耳听了去更好。
他的心情,这一刻豁然明朗起来。
而顾莲这边,来不及和丈夫叙说重逢的喜悦,先朝高管事道:“几位大掌柜,都叫跟好了吧?”又一惊,看向丈夫,“不好,外面的已经知道回来了。”
“并不知。”叶东海摇头,“们从花园的侧门进来的。”不解的看向妻子,“跟叶丙他们说那些话,到底要做什么?”
“先等着吧。”顾莲眨眼一笑,神秘道:“或许很快就有结果了。”
事情顺利,还真的很快就有了结果。
叶癸出了水榭花房的大厅后,急匆匆离开了叶家,酒楼里见了,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那相约的客,之后却去了徐家一趟。
叶东海听了消息以后,冷冷一笑,“照这么说,叶癸是打算要毛遂自荐了。”
彼时顾莲正躺美榻上,手里摇着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