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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尹泓智恐怕至死,都不会想到他自以为曾官至工部侍郎,却最终不过只是一介走狗罢了!”苏浚说着,将一张布告交给苏默。
苏默接过手去,却见上面赫然写着的正是尹家主脉的讣告……尹泓智抑郁生疾,病殁羁押之中。
“那尹光呢?”苏默一阵心凉,堂堂从三品的致仕官员,竟是在那传说中的八大家操纵之下,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苏浚静静泡了一杯茶:“江陵自有他安身之处!”
提及这个名字,苏浚眼中恨意翻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悲苦,恐怕是谁也难以承受的。;
苏默起身,看着这位让他不知如何评价的叔父,不知道当从何说起。透过这番话来,他能感受到当年他父亲的英姿,当是如何伟岸。同样,也能感受到父亲失败之后,那种苏家只能苟活残喘的悲哀。
若不是苏浚好歹保住了苏家最后一份实力,恐怕苏默最后的下场只是那个乱葬岗内一死婴罢了。
但同样,若不是苏家内部分成了两派。苏浚又对苏默十分厌恶,多番打压,乃至最后彻底抹去了苏护的痕迹。似乎真的苏家已经再无威胁,非如此,恐怕八大家也不会最后放过了苏默。
而苏默冒雨归来,却惨遭大病,连房宅都被夺了去。其中黑手是谁,不言而喻。
苏浚的确是逃不过嫌疑,但若是苏浚真的想要置苏默于死地,恐怕十五年前就可以做了。并不需要等到此时,这般惹眼地做出来。再加上苏默此番突兀回归,却是为了苏护的消息,其中因果,不问自知。
一切的谜团在苏默眼前迅速破开,而六房和大房的关系,显然也微妙到了极点。
正是因为有了六房的打压,故而苏护的后人才会没有翻盘之力,故而为所谓八大家容忍,或者说无视。亦或者,这才是世家的生存之道吧……
想到此处,苏默不由黯然。这显然是弱者的无奈之选。只是……苏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依着苏浚那般强大的能力,为何在族权斗争之中,却显得十分孱弱。而表现在外人眼里,除却了十分明显地对苏默敌意外,似乎什么进攻,都是轻柔无力。反而,在苏默连番的攻势之下,迅速溃不成军?
是苏浚真就这般无能么?
一想到当年苏浚好歹也是和苏护对等的存在,苏默便否认了这个念头。他想到了一个猜测……假打。
“那为何……叔父会对我手下留情?”苏默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苏浚摇摇头:“没有什么为什么,你既然选择一力打破枷锁复兴宗族,那我自然不会去阻拦。不然,即便是你庸碌一生。宗族如此沉沦,迟早会分崩离析。既然如此,那便博一场,或许还不是坏事。”
说着,苏兰若忽然补了一句:“其实,我本来并不知道这些,但毕竟是苏家人。”
“苏家人……”苏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浚:“那八大家……”
“既然你敢扛着内外压力把尹家抄了,难道还没有胆子对付一个区区八大家?”苏浚凝视苏默:“你是苏家子,是苏护的种!”
“好!一年内……我必取尹光人头!”苏默立下承诺。
苏浚大笑:“好。不愧是大哥的种,既然如此。我便再与你演一场戏,给你拖住一年的时间!”
当苏默悄然离开的时候,整个善化,依旧平静。无人知晓这场秘密谈话,而苏兰若,看着苏默离去的背影,却是神色复杂:“父亲为何不将赴任长沙府知府的事情告诉苏默?”
“总要给自己留一份力气!”苏浚又道:“说是演戏,但谁知道,这会不会弄假成真?”
“父亲是说……要真打?”苏兰若有些不明白。
苏浚轻叹一口气,缓缓摇头:“痴儿呀。苏默虽然手段厉害,心机也颇为出色。但想要打破八大家的封锁,太难太难了。但苏默的再次崛起,终究会让八大家明白一个事实。我苏家子,有不屈的精神。一味地打压和封锁是不会成功的,越是压抑,爆发出的反噬约会重创他们,乃至灭掉其中一个乃至多个。待到那时,就是苏家真正可以崛起的时候。”
“看来你在面对苏默的时候,已经心底有了怯懦。今日这一仗,你败给他了。但这毕竟是族内的事情,少一点光芒并无伤大雅。可日后面对天下这个大舞台,你还有机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而苏家的崛起,也未必全落在苏默的身上。你,一样可以。”苏浚目光凝重:“而大房和六房的关系,你要把握住!”
“无论是大房,还是六房。都是苏家人!所以无论你们怎么争,都不能将苏家人的根子给忘了,一旦那样,苏家无论怎么兴盛都免不了最后陷于内耗。”
“八大家这外敌如此强盛,我们固然可以利用八大家迫切打击苏家的心理借势发展。乃是眼下我这长沙府知府的位置,也是有陆家在操纵一份。江陵希望我这个苏默的”死敌”能够将苏默限制在长沙府内,忙于内耗。但这终究是歪魔邪道,妄想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帮助上,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孩儿记住了!”苏兰若脸色微微发白,通过苏浚这一番讲解,他才明白,这局势其中掩藏的风险,终究有多惊人!
长沙城内,湖广按察使司衙署。
赢忠看着这封来自燕京的密俼?闭眼良久终究不过是长长一叹,带着悠远的落幕:“荆人已动议弹劾于你,且莫妄动。小辈之事,需斟酌。”
湖广为荆楚之地,而荆楚有一个荆州,荆州有一个江陵。
第六十六章:浴池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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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房迁走了,等若是苏家在善化的最后一个制肘已经消散。
但苏默却没有掉以轻心,八大家第一次进入苏默的视线。但其印豼?却让苏默有些沉重地喘不过气来。但好在,和苏家约期一年之内。配合着这场戏的苏默应该不会过快进入八大家的视线,再加上有赢忠兜着,苏默也还有时间。
入夜,苏默却是烦躁得有些睡不着。即便是穿越者,但毕竟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这个苏默所不熟知的世界里,穿越者拥有的金手指多数都施展不开。即便是一个句读之法,都面临哪些豪族世家的威胁。
而今,苏家的崛起,更是有着前代延续下来的仇恨,让苏默感觉到一根巨索一般,将自己死死勒住,好似不能呼吸一般。
“时间……”苏默呼了口气,缺的,只是时间了。
如园内,小楼上。
苏默看着楼下桃花,廊灯之下,散发着粉色的魅力。苏默这般盯着,竭力希望能够将从八大家手中带来的压力消散去。但一想到江陵两字,苏默还是抑郁难解。
似乎真的有一块巨石在心中压着,让他好生难受。
苏默索性将衣领扯开一些,凭栏而上,任由凉风吹拂着面颊,灌进心胸之中。
清凉的爽风吹进去,一股股凉意让苏默胸中的燥热好似安静了下来。他开始思索苏家下一步的方向,在巩固了善化县城这个根据地后,苏家而今的局面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
虽说这个瓶颈尚未到来,但做人总要有些先见。一旦苏家完成了对府城的开发,那么,再深入发展。就不可避免地要触及到省一级争斗。
光是生丝原料地采购,纺织场地扩张,乃至工人的招募。桑田的垦殖,以及醉仙楼开至外府,甚至省城进军。这些,都会对苏默的掌控能力和庇护能力发出挑战。
眼下,这些虽说还未见端倪。但苏默若是不能早做准备,苏家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沉重地难以接受。
而最为核心关键的,未必是技术地开发和市场地开拓。
而是苏家的庇护能力。
确切地说,应当是苏家在官面上的地位。眼下,苏家有赢忠帮衬。有正三品高官撑腰看似稳固,实则犹如沙塔,水漫则溃。只需要找对办法,赢忠这个后台就使不上力。
毕竟,赢忠是监察官员。频繁和地方豪强有了勾连,那本身就是个惹忌讳的事情。若是被政敌抓住了痛脚,连累的,不仅是赢忠的官位,更是苏家几百口人的未来。
以往,苏家有个苏浚可以撑住场面。眼下,苏家内部已经成了两个派系,尽管苏浚已经和苏默和解。但这个和解,只能是最后关头拿出来的杀手锏。若是寻常有个苦难便使出来,日后早有麻烦,那就抓瞎了。
唯有苏默,才是破解眼下困局的关键!
“仕宦……”苏默呼了口气:“最直观的,是眼下的税赋免除。依着苏水华的举人身份,和着其他几个举人秀才。宗族的免税税额还算够用,可家中资产一日千里。只怕过不了多久,家里就要开始交税了。”
虽说交税依着以往的概念,是天经地义,但这个关头,苏默私心想着还是多一分力气去发展吧。
“阿嚏……”冷不防地,凉风灌多了,竟是一个喷嚏下来。苏默揉揉鼻子,郁闷地发现,竟是有了感冒的迹象。
“阿嚏……”又是一声,苏默转头纳闷着,却是一边的小侍女夏达可怜巴巴地捧着一件大氅。自己却是冻得大眼睛汪汪地。见苏默也是感冒了,连忙将大氅递过去为苏默披上。
苏默心下怜意大起,反手将大氅展开,便是围在了夏达身上。夏达身子娇小,为苏默定制的大氅披上去就是大披风罩住了小萝莉,惹得夏莲双手撑住边沿,小脑袋低着,显然有些害羞去了。
苏默笑笑,揉揉夏达地小脑袋。大手牵着小手,回了厢房。
此时,一直在小处看着苏默的松伯、云天以及夏老汉夏岳。几人纷纷都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苏默牵着夏达小手。竟是都嘴角一歪,松伯和夏岳连连对视,惹得中间的小云天摸不着头脑。
及至最后,松伯和夏岳齐齐一点头。
似乎一下子就达成了什么共通一般。云天小声问:“松伯,夏伯……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小孩子家,不懂别插嘴。”松伯摸摸云天小脑袋:“快去烧好水,给浴池准备着,其他的别多问。”
“嗳……”云天颓丧地应下,谁叫他是小孩子呢。不过,他也算是苏默的老人了。倒是过去吩咐几个粗使下人便是了。
松伯和夏岳眯着眼睛纷纷都是对视一笑,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那份意味。在松伯看来,苏默已经不小啦。十六七岁了,当年老主人二十多了才留下一个子嗣,让大房未免人丁太过单薄了。满满一大院子,全都是些下人,主家就那么些。未免太过冷清。
只是以前都是些生死攸关的时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松伯即便是想提这茬,一见苏默那忙碌的神色,就没好意思提。再者,以前也没这条件,身边更是没些好姑娘。
而今,夏达过来。这位小名小脸的姑娘着实出落得水灵,那股子娇娇切切又不失本真纯爱的模样,着实惹人喜欢。再加上那次义救老妪,也足见其品性纯良。
如此乖巧伶俐,便是日后抬举做了偏房,也完全可以嘛。
至于夏岳,也是满心赞成。这老汉这些年带着小丫头可不容易,能够给丫头找个好归宿,那自然是千放心万如意。
两人齐齐一点头,苏默就这么被坑了下来。
有钱有人,苏默自然不打算窝在一个浴桶内泡澡。而是下了大工夫,集结了一班匠人在后院开凿了一个浴池沐浴。不过十平方左右的地儿,十数跟竹管伸进。外面,仆役们加油烧着热水,滚烫地热水经过竹管勾连,流入池中时已经变为温水偏烫。
能够在没有温泉的地方便如此休闲,苏默着实要托了这年代能工巧匠众多的福气。
当然了,比起那些更加奢华的世家贵戚,苏默还差得远。但感受着热水熨帖肌肤的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