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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变可以引起质变,一万人的群殴就算是一百名训练有素的武士也抵挡不了。如果面临数十万人的群殴,光是如此声势,能够迎敌的就不多了。
当然,城中这些官军除外。
历来剿匪无败绩的官军自信昂扬,就这么迈着小碎步进入了战场。
出了城门,便是战场。
因为城门外,再无援手。方圆百里内,尽是反贼。
数十万反贼的压力在第一时间扑面而来,兵马一万二的华仪柳终于变了颜色。展现在华仪柳眼前的是铺天盖地的褐色,层层叠叠,毫无边际的褐色。
此刻的洛阳城外已经没有任何树木了,满目苍凉,房屋尽数被拆,只余下一点残骸无声地述说着什么。
除此之外,单调的色彩填充了所有官军的视觉。
单调的褐色,灰色,人头头发的黑色。积郁于此,让人心底里发堵。
“光是拼人数有用吗?”华仪柳面不改色,笑道:“当初是被我们当做肥羊的流民,现在还是肥羊。拿起了刀枪的流民就能变成狼吗?可笑!这是你们的军功,杀过去!”
李宏眼中突兀地闪过了一点忧色,只不过看到华仪柳严肃的面容他顿时便不再做声。官军开始前进,速度比较快。
而流民们,这时候才在李闯的手势下开始进发。
对,李闯只是一个手势。
两万流民军开始被弹压地走上了战场,两万人,无边无际甚至没怎么数就这么投入了战场。
秦烈带着悍卒步入其后。
第七十八章:战场,杀
流民军们浩浩荡荡地压了上来,两万人,颇为混乱地朝着官军压了过来。
的确是压,黑压压地人潮,一片人头,一片寒光。
流民军的组织结构很散,只是大体控制着行进。流民军的装备也很粗糙,除了百人级的军官能有一副甲具外,其他人根本就是一副普通流民的打扮。至多,手中能够拿上一杆削尖了的木棒。刀剑枪棒是有的,弓箭却散乱无法成行。
一切,似乎都是乱糟糟的。
这注定是一场乱战,不过流民军拥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势。这便是数量,两万人派上去,整个军阵似乎并未有什么分薄。放眼四望,依旧都是黑压压地人潮。见到这点,在城头上观战的福王华玉润心下有些担忧。
“这些乱贼可实在有些多了点吧……”
不过华玉润的担心很快就没有了。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这是官军进击的命令。当官军命令发布后,一名千户领着数百名步卒开始接触敌阵。
于是说是敌阵,还不如就是说一群流民。
乱糟糟杀过来的流民。
流民们很乱,但他们同样也是带着尖刺,手中的刀枪棍棒同样可以杀人。
所以一曲杀人的奏歌很快就唱响了,厮杀声在这一刻突然大增。
血雾开始弥漫。
“杀!”瘦猴三手中的大枪猛地朝着前方一员官军杀了过去,干瘦的身体里此刻似乎充满了力量。
双目泛着血红,泛黄的脸上诡异地透出了一点红晕。瘦猴三是一名流民军,一名无家可归,侥幸挨到流民军过来得以留下生存的反贼。
他想要活下去,才不管什么忠良正义,他只是想要活下去。哪里能活下去,他就去哪里。哪里给他一口吃的,他就为谁卖命。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而开战前一日的三餐饱食也让瘦猴三心里涌动出了一点希望,他要这一战后杀掉一个官军,他的上峰,一个名作刘启的流民小军官放出了话。能够拿到官军首级的流民军才能吃饱饭!
今日吃饱那是因为大战来临前的福利,以后想要吃饱,要么活下来等下一次战争,要么就拿到首级!
为了吃饱……
瘦猴三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全所未有的力量,他奋力地杀向了前方的一名官军。
而身边,同样是一个个干瘦的身体在病态地爆发着力量。所有流民军根本没有顾着什么协调指挥,也没有谁说什么战术配合。
所有人只是奋不顾身地向前,他们渴望拿到一个首级。
杀戮在开场就变得白热化。
官军们的战阵被冲的有些摇摇欲坠,甚至在两万余人毫不顾惜,毫不留存地压上来后,第一个千户立刻就变得支撑不住了一样。
这让身后的华仪柳瞠目不已,随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愤怒:“废物吗,杀人也不会?增兵严虎,你带领所部两千人,给我上!”
被唤作严虎的是一名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大汉双目泛着噬人的光芒一般。
他很明白,此战是世子立下功绩的一战。打下来了,世子欢欣,他的日子才有奔头。娇妻美妾,封侯拜将,都有指望!
“孩儿们,都给我将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杀贼,杀够了老子给你们找窑姐儿!”严虎大吼一声,又是两千步卒被派了出去。
这些是官军中的主力,虽只有两千步卒。却是官军里头少有训练充沛的战兵,比起之前一个千户的试探,这一次压上后显然变得更加有效。
见到身后的救援,前方有些颓败的官军也振作了起来,止住了颓势。
但此刻,流民军却又是突兀地一阵士气鼓舞:“杀啊,所有人都压上去。不要管什么留力气,杀过去。全部杀过去!”
两万流民军身后,一个看起来体面一些穿着银甲的男子大声嘶吼着,他就是这一部流民的头子。聚拢起来的两万人马毫不吝惜地投了出去,为的,就是身边秦烈带着骨干悍卒一旁虎视眈眈。
两万流民军在首领的命令下彻底投入了战场,脚步为之加快,迎头正对着严虎的主力。
两万流民军犹如一个巨浪一头拍上了不到三千的官军。战斗变得更加激烈残酷。
流民们毫不吝惜本钱的疯狂进击让所有人都有些心里颤颤,华玉润在城头上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向城外端坐在马上的儿子,心下突兀地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一站……要是败了该?”
似乎,上苍是垂幸他的。
面对流民们不顾一切的进攻,官军们也爆发出了罕见的勇气。身后的主将华仪柳第一时间派出了王府亲卫队的主力杀了上去,只不过,这个杀是派作执法队。
这一支流民军的全力进攻迅速让官军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两万人的围攻,就算战斗力再怎么薄弱,在如此残酷的厮杀下,也足以让官军的优势被一点点抵消。
官军们维持的战阵有些摇摇欲坠了,哪怕之前的杀戮再如何高效,此刻在无数人命冲击而来的情况下也似乎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流民们已经不拿自己的生命当生命了,流民军早就放出话了。他们要是战死了,那好歹能让家属吃上一口饱饭。但要是死在后头,那没有谁会去管他。什么礼义忠孝,在生存面前还不如一张纸厚。
于是流民军的进攻变得狂热,变得无惧牺牲。
面对这样的进攻,官军的退步变得越发明显。官军也是人啊,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你冲的这么凶,让我怎么挡?
这些官军在城里头是作威作福习惯了。当官的能克扣军饷,当兵的能欺负小百姓。生在洛阳城这么个繁华位置里头,怎么着也能捞到一份舒适的活法。既然如此,想要他们也跟着这么狂热的拼命根本就不可能。
而今碰上如此悍不畏死的流民军,官军第一时间就感到心怯了。都道是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官军耍横是第一流,但碰上流民军这种脑子楞还不要命的,自然是心理上早就没了优势。
心一胆怯,拼杀下的高下已经有了优劣。要不是官军好歹有些训练,身体素质,杀伐技巧上远胜流民,又有军阵彼此依靠,结阵杀敌。
只怕而今的流民军已经将官军给冲破了。
在这样的冲击下,竟是有了怕死的官军要逃了!有了逃兵,整个战阵摇摇欲坠的进度似乎又加快了一份。
见此,这一次手脚利落的华仪柳将王府卫队派了上去,第一时间斩了了逃兵。这些王府卫队也都是兵甲尽量,一个个牛高马大的主儿。在后头集结砍杀一群逃兵自然不在话下。
逃兵们被杀了个精光,甚至直接就顶在前线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看着一个个被流民军打得心寒的逃兵。
见此,官军们也够受了。
严虎对着顶在最前头的千户燕丘大喊:“老丘,看这架势都是群拼命的货色。现在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更是死。老子拼了,要跟这群狗日的流民军干仗。你跟不跟?”
燕丘也是蓬头土脸,厮杀下来后,身上冒着血,一张口,一口白牙下来,大笑道:“好。俺老丘也跟你赌一把。小崽子们,都他娘的别跑了。要跑回去,老子第一个死,死了以后,谁来照顾你们娘崽子?”
“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杀贼!”
燕丘严虎纷纷大吼,官军也被身前身后这股子憋屈给弄得快崩溃了。见长官如此拼命,往日的龌龊也纷纷放下,一股脑心血上涌,所有气力纷纷使出来,齐齐朝着前方杀了过去。
官军的反击止住了颓势,也让拼了老命的流民军胆寒了起来。
三千官军就算再怎么势弱也是官军,真正拼命的韧劲绝不是先天根底差了数筹的流民可以抵挡的。
此刻,一处偏僻的城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苏默陪着华言徽上了城头。
两人按着城墙,看着眼前这一幕厮杀,心头万千心绪涌了上来。
苏默轻声道:“每临难处,总有些血气未冷的汉子是敢做事的。这些官军虽然纪律差劲,但敢拼命总算是条汉子。”
华言徽颔首:“可惜不为我所用啊。”
苏默温言微微一顿,正要说话,华言徽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继续道:“言维,身临此处,你说此时该如何?”
“福王世子不是易于之辈,此刻是骑卒用命之时了!”苏默刚刚说罢,官军大阵里鼓声再次激扬了起来。
领头的,赫然便是李宏所部两千余人的骑卒。
只不过,军令发下后,李宏却只有领了一千余骑卒出发。
虽如此,这一千二三的骑卒奔涌而上,依旧是声势浩大。马蹄声滚滚,寒光闪烁的骑卒直击流民军右翼。
一千余骑卒碰着一个角落便冲了上去,马刀挥舞,骑枪挑杀。滚滚马蹄声后,是瞬间被突破开口子的流民军。
官军步卒的压力在此刻顿时变得小了,而其后跟上的流民军死开的口子也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将整个右翼的流民军彻底打得稀烂。
流民军真的是支撑不住了,他们所有的狂热拼命都是靠着意气。当这一口气被人家顶住的时候,能够拼的也就是谁更持久。
但流民军却没有这股子持久的意志,在造反之初,锐气正盛的时候可以打一阵子,却终究无法敌过正规军。
而恰好此刻,李宏所部骑卒的冲锋成了压垮流民军这骆驼的最后一击重锤。
骆驼可以被稻草压垮,但重锤却能将骆驼直接打死。
眼下的流民军,就是成了这么一只被打垮了骆驼。
两万余流民军的右翼被打烂了,其后,整个军势一泻千里。
第七十九章:胜败一瞬
流民军被打退了,两万人在五千人的进攻下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所有流民都只顾着逃跑了,甚至这里头少有几个敢于反击的。
就算是有,也便成了死去是尸体。
五千余人进攻的杀戮将被打散了战斗意志的流民军打得更加没有反击之力,流民军已经陷入了群体的绝望中。两万人这么拼命地攻打下去,却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连一个千户都没啃下就被人家打落回来,抛尸数千的结果换来的只是更加残酷的打击。
尤其是骑卒,一千余骑卒带来的杀伤是步卒难以抵御的。骑卒单纯的砍杀并不能造成多少伤亼?只是骑卒对成组织的打击却难以抵御。
冷兵器时代作战,战术要求实际上就是彼此结阵,互相配合。而骑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