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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安彦雄面上神色更缓,无论如何也要稳住他:“如此,那我便何中卫与你一起盯住安梓,但不得妄动,你看如何?”
温赤尔心下微微放心了些,也不敢再多施压:“就如族长所言。”
安彦雄眉目一动,又道:“还有这族中大事,想来,你的确也听到一些西北的风声吧!”
温赤尔眼睛一亮:“正是!”
“这是我们夷人千百年来的伟业!”安彦雄神色肃穆:“每一名族人,都应该有为此努力奋斗的觉悟。温老哥,这一次我将精选兵马两万余,还有三千差额,听闻老哥麾下也有精锐四千。你看……”
安彦雄盯着温赤尔,目光灼灼。
只是被安彦雄这么盯着,温赤尔却是心下猛地一沉。腹诽暗骂不已,怎么在哪儿都被夺权?而且,在安梓那好歹好歹还有分寸不敢过于逼迫自己,只是抽调了七百没有派系痕迹的战士过去。但这安彦雄,却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就要了三千。
无论前面怎么好话连篇,这一句话出来,欺人太甚了!
温赤尔心下大变,笑容也渐渐淡了:“族长召唤,温某怎敢不为我夷人之国奋斗?也无需再调动编制这么麻烦了,担忧战事,温赤尔,敢不效死?”
听温赤尔拒绝了自己,安彦雄的笑容也淡了。心中对之前怀疑温赤尔的判断有了印证,心下一紧的时候,也隐隐有些不悦起来。
这温赤尔,只怕就是打着两手投注的打算吧。也不知他和安梓闹了什么纠葛,竟是直接跑到我这来表忠心,却根本就没想着一点诚意拿给我。
安彦雄所言的诚意,自然是希望将温赤尔手中那点兵马给收进来,如此一来,他也就在彝人内没了掣肘。
而且,若是温赤尔真的诚心要归附自己,这点兵丁自然会服从调遣。也能证明他所言是真,安梓的确有了叛心。
可若是温赤尔不愿意将这些兵力教出来,那显然就是诚心不足,极可能真正要背叛族人的是他温赤尔!
故而,一见温赤尔这么说,安彦雄便是对其的信任打了折扣,尽管脸上依旧笑容满面,热情如故说着话,但阿约日则却能感受到其中不同:“大善!温老哥不愧是我族勇士,好。过些时日,温老哥便等候好消息吧!”
温赤尔心下一松,笑呵呵地应是:“自当听从族长吩咐!”
说罢,阿约日则便着手送温赤尔出去。
看着温赤尔的背影,安彦雄越发冷笑。
无论如何,安梓这边内乱一起,他都是大大放心。大哥一系的力量逐渐瓦解,他当然就更加没了忧虑。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这两个图谋不轨的叛徒吊死在绞刑架上!”安彦雄愤恨着。
回来的阿约日则陪着笑:“正是,再过七日,到时候属下还要看族长如何炮制苏默,要怎么收拾这些汉狗,都如族长的愿!”
安彦雄听明白了阿约日则的潜台词,毕竟是老兄弟,明白他的性子,这是在隐默地让他不要意气用事啊,安彦雄颔首:“也罢,这七日,我就忍着。反正,这宣抚使的名头我可不在意。那苏默,还能怎的咬我?”
阿约日则陪笑应是,刚要说点什么附和的话,却听到门外安彦雄的心腹管家又来通传:“禀族长,欧道台来了。”
安彦雄和阿约日则对视一眼,这不该是那姓苏的又使出什么手段了吧?
果然,欧斯楚一进门,便是神神秘秘地嘿嘿笑了起来:“此番,我来为同知大人免灾除祸了!”
安彦雄和阿约日则都是心下大骂,这欧斯楚来了水西好几次,你能不能换点台词,他俩都明白,欧斯楚这是来要钱了!
只是,之前欧斯楚是给贵阳省城三司的那些大官索贿,这次,又是谁?
安彦雄和阿约日则纷纷想到了那个高头大马上,剑眉星目俊朗非凼?却又让安彦雄怨愤不已的的礼部主事!
第八十一章:勒索(上)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安彦雄不由暗骂一句邪性。但面对欧斯楚,他却不得不温言以待,行礼道:“欧兄此来也不和安某说一声,怎么也要出迎三里。此番失礼,可让我招待不周,大罪过,大罪过啊!”
欧斯楚却不大箼?他这分守道看似高品,实权却是不大。更多的时候,他像是一个游走在贵州各处的高级掮客。
故而,欧斯楚这会也不托大,笑呵呵地过去回礼:“安贤弟哪里的话,你我以兄弟相称,何须如此见外?”
阿约日则听着两人客套,他也行了一礼,嘴角却是一抽,欧斯楚的确是从未有过客套,但每一次刀子砍下来,却是一点都没讲过人情这东西。
客套了几句,安彦雄切入正题:“还不知道此次欧兄所来,是为何事?”
欧斯楚看了看阿约日则,阿约日则见此,便开口:“那属下先去巡视军营了!”
安彦雄立即道:“这是我的亲信心腹,不必回避!”
阿约日则心下一暖,欧斯楚没有管安彦雄这收揽人心的话,道:“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安兄可知道,苏默此次来黔,目的何在?”
安彦雄道:“除了宣抚使之位,还能有何目的?”
“安兄,既然你我称兄道弟,怎么还如此见外!”欧斯楚故作不悦:“罢了,那便让我来说吧。苏默为书院温师高徒,何等心高气傲。怎会只是来水西跑一趟宣读诏书就回去?西南不稳,朝廷有识之士并非不晓得。此次苏默来,便是要稳一稳西南之局!”
安彦雄眼睛眯了起来,蓦然想到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难道朝廷猜到了安家要造反?
不可能!
安彦雄转瞬又否决掉,如此机密之事,除去奢家之人。整个水西,就只有两人知道。听到的风声再多,也绝不可能是指向安家的怀疑!这事情,连温赤尔都只是隐隐听到了西北那里的风声!
只是……
难道是那个贱人?安彦雄心中惊惧猛然炸开,转瞬压下。也不可能,那贱人昨天才去会了苏默,怎么可能今日消息就传到了朝廷还如此迅速有了回应?
汉人朝廷里头的官员历来对西南轻贱,怎么会想到安家和奢家的打算?这肯定是欧斯楚要来诈我!
安彦雄如此一想,沉住气,笑道:“西南之局势,哪里有什么不稳的?播州之乱后,西南提及天朝,哪个有不畏惧的?便是有,我安家也依旧会出兵助朝廷平乱,听从调遣,万死不辞!”
“啪啪啪!”欧斯楚鼓掌:“说得好,安同知此言,说的极好啊!如此,那欧某便起身回去禀报天使,安贤弟对于西南裁撤限制土兵之事,是一力赞成!”
安彦雄腾地起身:“裁军?什么裁军?我土兵历来不属中枢,这如何裁撤?”
欧斯楚故作疑惑:“咦,安同知不是一力赞成吗?怎么如此作态?”
安彦雄心中恼火,凑上前,却不得不陪着笑:“对天朝政策之变,未有明了之前,小弟也是担心恐有一番心意,却无法上达天听啊。这次,还望欧兄为小弟分说一二,分说一二,啊哈哈!”
说着,安彦雄朝着欧斯楚一礼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一枚东珠递了过去。欧斯楚拿着东珠,在怀中把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浓了一些。这上等东珠,没个几百两银子可是拿不下的!
“好说,好说!”欧斯楚说着:“上次我与苏主事谈及西南之稳定,苏主事便说,有意效岵云公(王在晋,号岵云)之志,清查西南土兵之数目。着力控制兵额,使壮丁回乡耕作。而且,此次征伐土兵北上,正是要清点人数发饷的时候。顺道一起清查了,看看各土司到底蓄养了多少土兵!”
安彦雄挤出笑容:“如此辛苦之事,苏主事与欧道台是打算指挥我等下属去,还是亲力亲为?”
“这……”欧斯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彦雄:“这就要看苏主事的意思了,不过,据说这些时日苏主事心绪不佳。于是很是将心思放在了国事之上,打算对朝廷,一、片、赤、诚啊!”
安彦雄心下恼怒无比,他刚才问欧斯楚苏默和他是打算亲力亲为还是让土司的人手过去清查,实际上就是在进行试探。
若是苏默和欧斯楚要亲力亲为,那不用说,安彦雄准备好提早行动就是了。但这么一个意气用事的结果,却绝不是安彦雄希望看到的。
所以,安彦雄希望这清查兵额的事情,还是用土司的人来做好。到时候,想要有多少人,完全是依着安彦雄的心情。
而今欧斯楚这么一个“看诚意”的回答,完全就是在勒索啊!安彦雄一阵肉疼,却不得不屈从。
安彦雄了然又是一号打了一颗的东珠塞入了欧斯楚的袖子:“我安家值守此地千年,对天朝一片赤诚,这是绝对有的。只是此间事,还请道台多多提点。”
细微之中,欧斯楚伸出袖子,只给安彦雄看到的角度里,他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安彦雄心下松了口气,轻声细语着:“原来是八万两,道台放心,下官,什么……”
欧斯楚表情有些冷,矜持地轻轻摇头。
安彦雄小心肝一下子提了起来:“那是……十八万两?”
欧斯楚表情沉静,安彦雄的一颗心顿时就这么迅速地下沉了。
“不多,八万两便够了!”欧斯楚端起一杯清茶,轻轻品着,安彦雄还未惊喜满面,却见欧斯楚继续道:“只不过,是八万两金子。当然,八十万两白银也行。”
安彦雄心肝儿猛地一跳,登时便想骂娘了。
八十万两,这是怎样一个巨大的数字。
在而今,一石上等大米大约是一两银子左右。而明代洪武年间苏州府的最高税粮是二百八十万九千余石,是全国第一,比整个浙江省都多。而之后的弘治、万历年间最高都为208万石,这在当时的全国首屈一指。
折合成税银,苏州府这全国第一的强府也不过一年三百万两左右。
苏默这么一嗓子,便是要了四分之一差的苏州府税银啊!拿去维持军队,也足可维持一支十万人军队的三个月用度!
第八十一章:勒索(下)
当然,也不是说他安彦雄拿不出来。他的家底远远不是这个数字,黔西南作为西南中心城市,又是积蓄一千三四百年的家族。家底之雄厚,比起八大家也不遑多让。
但这平白拿出来丢给了一个如此贪婪的汉狗,还是抢了他女人的汉狗,这让安彦雄情何以堪,羞愤无比。
竭力平抑住心绪,安彦雄终究不得不承认。
这一欼?他必须得忍。
奢家、安家一千余年的野望,百年的仇恨隐忍,不能毁在苏默这么一个小毛孩子身上!
制怒!
安彦雄这般想着,不就是八十万两嘛?虽说对于安彦雄而言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但回头收拾了那个贱人,整个水西的资源都掌握在手上,还怕什么?
再说了,苏默这丫的,只要在水西,七天之后,只要过了七天,他便能将苏默给扒皮抽筋了!
瞬息之间,安彦雄各种念头涌动,最后挤出一丝笑容:“欧兄且等等!”
说罢,安彦雄便跑去了账房,从隐秘安格里头翻出了一个大箱子,又是三个套棺取出,最后,才在一个不够巴掌大一些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叠印制精美,手感极好的飞票出来。
“一共八十二张……”安彦雄带着欧斯楚进了内书房,低声说着:“一共八十二万两汇通钱庄的飞票,您点点。”
欧斯楚眯着眼睛,根本没问那零头是什么。
这一欼?他也十分惊异苏默竟是如此地配合。他奉了三司那群大老爷的差遣,一路天高水远地跑到水西来,为的就是找苏默,一起发财。
当然,明面上大家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但苏默作为朝廷特使,空降到贵州来,三司里头已经有很多人不服气了。
按照三司那群人的说法,这水西一帮子土司,那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