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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战士一听这话,气呼呼地抽回脚道:“你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再慢慢走,敌人要打到鸭绿江边了!”
当42军先遣队的将士们一路狂奔到柳潭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人民军派来的十八辆汽车。立刻,汽车顶盖、车门、车头上都挤满了42军的勇士们,严重超载的卡车立即分别疯狂地向黄草岭和赴战岭飞驰。
当10月23日就占领了摩峰山的南韩首都师还在拖拖拉拉地整队前进时,24日,42军124师370团2营先头部队爬上了黄草岭和黄草岭以南的制高点烟台峰,25日,126师376团2营也终于抢占了赴战岭。42军主力随后也纷纷赶到了黄草岭、赴战岭,完成了战役展开。
东线就这样被吴瑞林稳住了 ——彭德怀放心了。
42军政委周彪的命令说得很明确:“据险坚守,把黄草岭、赴战岭变成鬼门关,除了敌人的游魂和俘虏以外,一个敌人也不准放进来。”
10月24日深夜,北风呼啸,白雪皑皑,气温已降到零下10度,第124师的前锋370团乘着暗夜进入了黄草岭一线阵地。黄草岭人烟稀少,气候恶劣,野兽出没。有人形容黄草岭是:山下是夏天,山腰秋风秋雨,山顶寒风雪花飘。
第十节“你们是毛主席的部队,现在只有看你们的了”02
一直等到上午九时,敌人还没有动静。有人开始耐不住了,骂敌人吃了安眠药睡不醒了,还有人反映战士们的手脚都冻麻木了,要求让战士们到山沟里去活动活动手脚。师政委季铁忠说:“谁也不准发牢骚!麦克阿瑟比我们急,人家要回家过感恩节哩。我们一仗还没打,就急成这样,这哪行呢?”随后又命令战士们利用躺、蹲、卧等各种姿势活动活动手脚,以防冻伤。
果然,上午十点多钟,敌人来了。先是侦察机进行侦察,接着是八架野马式战斗轰炸机的轰炸,然后是南韩军炮兵的密集炮击。
进攻黄草岭的部队是南韩军首都师。这个师是李承晚的“近卫师”,由两个步兵团和一个装甲团组成,另外配属一个美制105毫米榴弹炮兵营,兵力为一万人。他们沿着公路两侧走来,其前进时懒散的神态根本不像是在进攻,一个小个子军官甚至走到了距离中国士兵埋伏的地方仅仅二十米的地方,然后招呼他的士兵坐下来吸烟。
370团开火了,遭到突然打击的南韩军士兵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他们满山遍野地奔逃,尸体布满了山坡。2营第4连可赚大了,打死打伤一百多个敌人,还抓获了三十多个俘虏。
南韩军还以为当面之敌是残兵败将的北朝鲜人民军,心里自然不服气,于是又连续发动了进攻。南韩第18团整团投入,一个下午组织了四次集团冲锋,四次突破4连阵地,4连又连续用白刃格斗将敌人赶下了阵地。
黄昏时,敌人向4连合围,4连与上级的联系被切断。
第二天一大早,敌人飞来了十多架飞机,低空扫射、轰炸了近一个小时,中国士兵们甚至可以看见敌人飞机上白色的星星。阵地上弹片飞舞,凝固汽油弹到处燃起熊熊烈焰。接着,敌人从三面蜂拥而上,发起了集团冲击,其进攻规模从一个连逐步增加到一个营,4连的士兵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身穿皮夹克的美军顾问们混杂在南韩士兵中间。4连顾此失彼,应接不暇,结果三十多个敌人恰好从连长的指挥位置突破。指导员李兆勤将手中的二十响快慢机一抡,放到了前面几个敌人。连长盖成友抓过一挺已经打得通红的机枪,站在工事里向敌人射击,通讯员、司号员也一拥而上,用枪托、手榴弹、石块和敌人搏斗。
但敌人依然不断地涌上来,4连的阵地已被敌人占了一半,连长也身负重伤,4连战士们且战且退,向阵地南端退去,情况万分危急!
这时,战前预设的伏击火力点发出骤雨般的枪声,2营的十多门迫击炮也开火了。在这突然而来的弹雨中,南韩军士兵被打懵了,纷纷倒地。4连乘势一个反击,又把敌人赶下了阵地。
天黑了下来,敌人的进攻停止了。在零度以下的气温中露宿山野的中国士兵们棉衣早已破烂,手脚开始出现冻伤。指挥员们焦虑万分。弹药、粮食、御寒衣物,他们什么都缺,什么都需要!
但是,部队却什么都没有,全师也仅仅剩下三天的粮食储备了。在照明弹惨白色的光亮下,阻击高地的四周被敌人的炮火严密地封锁,向阵地上运送物资也变得极为困难。解决防寒的办法除了“把被子撕下一头包住容易冻伤的手脚”之外,还有一条读来令人心酸不已,那就是:建议互相拥抱。
更为严重的问题是粮食。4连仅仅在进入阵地那天吃过一顿高粱米饭,他们早已断粮,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阵地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开始喝尿的现象。弹药也快完了,战士们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团运输队赶快上来。
但是370团运输队再也不可能赶来了。10月26日深夜,运输队一行十多人背着粮弹走迷了路,看见前面一间房子亮着灯,在没有识别敌我的情况下,他们就贸然上前问路。结果闯进去一看,一屋子荷枪实弹的南韩军。
在一阵短暂而激烈的交火之后,运输队员全部被俘。这也是抗美援朝战争中被俘的第一批志愿军战士。
黄草岭阵地上,4连战士们饥渴难耐,他们饿着肚子死死地盯着敌人。这时,咸镜南道的朝鲜妇女和老人们组成了一支六十多人的队伍,冒着敌人的炮火封锁,爬山越岭,背着土豆、白菜、萝卜、糠面饼和米团送上了阵地。有的妇女背上背着孩子,怀里抱着白菜,步履艰难。有的妇女把自己家的棉被拆了,做成手套、布袜送给志愿军。有一位老汉还把自己喂养了几年的狗打死了,提着狗肉、狗皮来到了志愿军阵地上。
4连一直坚持到10月28日,激战三天三夜,打退敌人二十多次进攻,歼敌二百六十余名,全连阵亡十四人,负伤二十六人。
从此,370团4连有了另外一个名字 ——“黄草岭英雄连”。
27日,124师全部到达了预定防御地区,开始对敌人展开全面阻击。371团2营4连、6连乘势占领了烟台峰、松茸洞。10月30日和11月1日,韩军第3师以全部兵力连续两天向烟台峰、松茸洞等几个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战斗异常激烈,两天内阵地两次失而复得。南韩军第3师顶不住了,于是后撤休整。
在前文中我们曾经提到过,由于元山港充满了北朝鲜人民军布下的水雷,东线美第10军无法进入港口。美国大兵们于是给元山登陆行动起了一个绰号 ——“YOYO”(悠悠)行动。
由于“YOYO”行动的耽搁,致使奥利弗﹒史密斯少将指挥的美陆战1师在布满水雷的元山港外海漂了半个多月,直到10月26日才爬上岸来。
看着前面的韩军打得窝窝囊囊,史密斯少将心里反而很有些自得:如果连这些高丽棒子都会打仗的话,那还要我们陆战1师干什么?
应该说,史密斯少将的傲气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号称“美利坚之剑”的美陆战1师兵力编制为28000余人,飞机50余架,坦克149辆,装甲车35辆,高射炮64门,155毫米榴弹炮18门,105毫米榴弹炮54门,火箭筒607具,无后座力炮、化学炮、迫击炮、六零炮共343门,轻重机枪1008挺,冲锋枪等自动武器比全师兵力还多。如果在全世界各国军队中去找一找,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当面的我军124师和人家一比,那可真是马尾巴拴豆腐 ——不用提了。全师兵力编制为14000余人,飞机是零,坦克是零,装甲车是零,高射炮同样也是零,75毫米山炮12门,迫击炮、九二步兵炮、六零炮加上炮兵45团的火炮总共才80门,轻重机枪150挺,冲锋枪等自动武器2124支,甚至连手榴弹也成了“重”武器。
——整个儿一个穷叫花子。
山炮?人家陆战1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破玩艺儿!
据说麦克阿瑟挺欣赏史密斯,说他是个有三十三年陆战队经历的老兵,像个殉道者一样孜孜不倦地追求陆战队“应有的理想”,对一切懈怠和不执行命令的人概不宽容。
南韩首都师被击溃后,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命令陆战1师接替南韩首都师继续进攻:“等你们把这一带扫荡完毕,韩国军队就会接替你们,然后我们就把美军撤出朝鲜。”
陆战1师的战斗素养的确不俗,听了阿尔蒙德的一番高谈阔论后,陆战1师的军官们竟无一人应声,令阿尔蒙德深感不快。
陆战1师的军官们是清醒的,师作战处长看着地图不寒而栗,他们与西线的第8集团军互不联系,左右分隔,而他们的前方情况不明,进攻的道路上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间公路,公路两侧耸立着的全是刀砍斧削一般的悬崖峭壁!就像写文章一样,固执的阿尔蒙德听不进任何谨慎推进的意见,居然就这样草率地命令他们一头钻进如此险恶的地形,连个草稿都不打!
师长史密斯一看军长阿尔蒙德的决心不可动摇,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么让我们在下碣隅里修建一个机场,以便得到补给,撤出伤员。”
阿尔蒙德注视着史密斯,像在看一个外星人:“怎么会有伤亼?”他非常惊奇地问。
“他甚至不承认会有伤亼?这就是你面临的局面!”史密斯少将战后悲伤地回忆道。
就是靠着这个简易机场,美军后来从这里撤走了四千五百名伤员,在战役的关键时刻大大缓解了陆战1师面临的严重危机。
11月2日,陆战1师接替了南韩第3师开始向烟台峰发起进攻。这个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战术素养确实不俗,美空军的五十多架飞机加上炮群、坦克,连续向烟台峰轰击了两个小时,炮火突袭与冲击部队协同衔接十分紧凑,2日下午,我军烟台峰、松茸洞阵地已岌岌可危。
烟台峰位于龙水洞西北,标高898﹒9米,地势险要,是黄草岭的门户,也是“联合国军”攻占黄草岭的必经之路。站在峰顶上俯瞰公路,任何目标均历历在目。
防守烟台峰的是124师371团2营第4连。
在方圆不足一百平方米的主峰阵地上,美军的飞机不间断地轰炸,大炮反复的轰击,阵地上硝烟弥漫,烈焰腾腾。在击退敌人几次凶猛的进攻后,阵地上已经只剩下了十九个人,连长刘君等连排干部全部伤亡。
第十节“你们是毛主席的部队,现在只有看你们的了”03
4连司号员张群生,东北人,机灵而又勇敢,他吹奏的小号特别好听,士兵们都很喜欢他,干脆就把他司号员的称号改称为“司令员”了,后来,战士们都喊他“小张司令”。
连长刘君身负重伤,眼看就要不行了。在临牺牲前,他挣扎着对司号员张群生说:“我怕是不行了,山上人也少了,你就当个……正式司令吧,记住,一定要……守住阵地,坚持到天黑,以等待主力部队……的反击!”
张群生抹去满眼的泪水呼地站了起来:“同志们,听我指挥,给连长报仇!”
“小张司令,我们听你的!”战士们齐声喊道。
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之后,两百多名美军冲了上来,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张群生代替指挥,将剩下的子弹每人均得六发,在阵地的石缝之间与美国鬼子展开了激战。从稀疏的枪声中,美军判断出主峰上的中国士兵已经不多了,但是当他们快要爬上主峰时,迎接他们的是雨点一般的石头,随后是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上来的中国士兵!
敌人又一次像一股浑浊的潮水一样退了下去……。也不知道又击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