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找军医包扎了伤口后,第5团团长雷蒙德﹒默里上校看到了《芝加哥每日新闻》记者凯斯﹒比奇,“我们在柳潭里的时候,你肯定也在那里吧?你有一篇关于那儿情况的报道。”默里说。
“我宁愿当时不在那该死的地方。”比奇说,接着他问默里,下面撤退的道路上肯定还是尸山血海,你们怎样才能撤出下碣隅里呢?
“我们撤出了柳潭里,不是吗?那么我们也能从这儿撤出去。”默里承认,自己原来以为部队已经撤不出来了,“打开血路的几天就像是一场噩梦,是海军陆战队从来不曾有过的最糟糕的时刻。在柳潭里附近,我每天晚上都在想大概不会再见到天亮了。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的这个想法。”
谈到柳潭里,默里上校不由得痛哭失声,他用大衣袖子擦拭着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想再多谈一谈柳潭里,但他却哭的无法讲出话来。比奇只好慢慢的安慰他。
大量的军用物资和食物堆放在地上,没有来得及送到前线士兵的手里。从前线撤下来的饥肠辘辘的士兵们看到这些堆积如山的食物,破口大骂。到处是罐头、肥皂、猪油、咖啡、四处乱滚的汽油桶,美军士兵们和南朝鲜人仍然在日夜不停地装船 ——现在他们又要准备撤离了。
过了一会儿,比奇走出屋子,看到外面到处都是伤员,双引擎飞机在新建的机场上不断的降落,又装满伤员,呼啸而去。巨型运输机投下数以百计的降落伞,里面全都是食品、燃料和弹药。士兵、军医、记者、军官人来人往,十分忙碌。“嗨,比奇,你好!”师部外科医生尤金﹒赫林海军上尉对他打招呼,两人聊了起来。
“耶稣啊!这是我平生所遇到的最难办的事。他们都想乘飞机离开这儿。谁不想呢?”赫林抱怨起来了,“伤员们被绑在吉普车的水箱和大炮炮身上,他们有许多人冒着严寒连续72小时没挪动一下身子。当我们到达下碣隅里时,辨别他们是死是活的唯一办法就是看他们的眼睛还动不动 ——他们都被冻成了冰棍。”
我们在本书的第二章第一节中曾经提到过美国记者凯斯﹒比奇。凯斯﹒比奇是美国老牌军事记者,经历过美军多次军事行动的新闻报道,他在《芝加哥每日新闻》中对美军的长津湖之战有着精彩的描述,在此摘录于下:
路易斯﹒普勒上校朝着我大声吼叫:“我不在乎你怎么写这次战役,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不是败退。我们屁股后面是成千上万的中国兵,我们只好掉过头来打他们。”
我无话可说,只好说了一句“但愿如此”就走开了……
在长津湖战役中,美军是“撤退”也好,还是打了败仗也好,反正有这么一点不容置疑,那就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从建军那天起从来没有碰到过比中国人更强硬、更狡猾的对手,从来没有被敌人打得这样狼狈。我采访过硫磺岛战役和冲绳战役,这两次战役中美军伤亡人数比这次多得多,即便如此,我也没有看见美国士兵遭了这么多的罪。五天之前,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我曾经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了十八英里(约合29公里),沿途看到不少拉伤兵的卡车和吉普车从前线撤下来。车上的美国兵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紧靠散热器,似乎是要使自己暖和一些。然而,他们个个看上去都很僵硬,车上拉的是死人还是活人,即使走近看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也是在同一天,在一座被寒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军用帐篷里,我站在黑暗的角落,听一位海军陆战队军官向部下布置第二天向下碣隅里进军。这位军官我认识很久了。但是,由于光线太暗,加上我脑袋上捂着带耳套的帽子,他一时没有认出我来。等到他认出我来的时候,会议结束了。当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哭。
这位军官是个大块头,是个硬汉子。真的,我希望他原谅我如实报道他哭了。他哭了,是因为他需要发泄;他哭了,因为他的部下伤亡惨重;他哭了,更是因为明天他不得不驱赶幸存的士兵去进攻,在冰雪覆盖的战场上流血。我想他能原谅我,因为流泪甚至痛哭的官兵不止他一个……
成千中国军队像是岩浆突然喷发那样从地下冒了出来,接着就向美国士兵喷射弹雨。有时候他们一直冲到卡车、坦克边,直接向里面扔手榴弹,美军司令部确认,中国军队有六个师共六万人参战……
来自蒙哥马利州的约﹒斯图尔特中尉说:“没有办法,不突围只有死路一条。”
海军陆战队第1师第7团的“狐狸连”被中国军队围困了整整四天。这个连的官兵说,谁也记不得这四天是怎样过来的,只记得一件事:中国士兵不怕死,一个中国兵倒下了,就有五个、十个甚至二十个冲了上来。
中国军队炸毁了美军背后的所有桥梁和公路隧道。参战美军以师为单位,没有一个逃脱打击,包括各师司令部,由炊事员、面包师、文书之类的人员组成的勤务单位也都挨了打。连史密斯将军占用的一处民房也未能幸免,这座房子被中国人的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如果说中国人的进攻好歹有间歇的话,那么严寒无时无刻不在为中国兵助威。官兵们的手指冻僵了,双脚冻得失去了知觉;寒风吹透了层层衣服,从里到外冰凉。官兵们的脚白天被汗水浸透,到夜间就冻成了冰疙瘩,脱袜子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连袜子带脚趾一块儿撕下来。
为了不被冻死,海军陆战队官兵们只好用麻袋片或者用从朝鲜老百姓那里搞来的布把脚裹起来。他们也点燃篝火取暖,然而不敢多点,因为害怕暴露目标。……
通信器材也难以正常工作 ——机器像人那样,承受寒冷也有极限,军用水壶的水结了冰,往往把水壶撑裂……
第十七节 水 门 桥 01
第十七节水 门 桥
美国人几乎倾全军之力来保护陆战1师不被全歼,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北朝鲜冰天雪地的盖马高原……
“陆战队历史上,从未经历过如此悲惨的艰辛和困苦。这简直是一次地狱之行。”
北朝鲜盖马高原冰天雪地的长津湖地区,成为那些还活着的陆战1师官兵们永远的梦魇。
当他抬起头时,随行人员发现,将军已经是泪流满面……
4日下午,阿尔蒙德飞抵下碣隅里史密斯的指挥部,与军官们商讨如何突围。当亲眼看到陆战队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如此悲惨的伤亡后,阿尔蒙德也伤心地哭了起来。史密斯后来在回忆中讥讽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是因为寒冷、情绪激动或者别的什么?我不得而知。”
但是,对于美军陆战1师来说,他们通往地狱之路的大门才刚刚打开……
在第九兵团指挥部里,宋时轮将军懊恼万分,大声问作战参谋:“第26军怎么还没到位!”他一拳砸在木板桌上,铅笔、茶杯被震落了一地 ——敌人虽然遭受了重创,但让敌人就这样逃掉,他太不甘心了!
一个身经百战、勇猛智慧的指挥员的无限抱负和他所能支配的物质力量之间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让老兵宋时轮心头涌上了一丝沉重的无力感。
但是,决不能让敌人跑掉!宋时轮拿出了八路军的老法宝,他立即命令第20军,迅速派遣小分队先把敌人南撤道路上的桥梁全部炸毁,特别是古土里以南六公里处悬崖绝壁上的水门桥,同时以小部队尽量封锁或迟滞敌人的南逃,以等待我军预备队赶上来歼灭敌人。
12月4日,随着“轰隆”一声巨响,20军60师将架在峡谷断崖上的水门桥炸毁了。按照国内战争的经验,拥有一千多辆各型车辆、辎重和坦克的陆战1师这一下是插翅难飞了。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敌人。
至12月5日为止,集结于下碣隅里的美军已达到约一万人,各型车辆一千多台及大量的辎重。美军大量人员和车辆云集在一个仅仅方圆几平方公里的朝鲜小山村里,已经使下碣隅里成为了一个难啃的硬核桃。对于这样密集的兵力和堆积如山的物资,最佳的进攻手段是炮火,哪怕是一发炮弹落到这里,都会引起巨大的伤亼?但是,一门炮也没有 ——这恰恰是仓促入朝参战的第九兵团最薄弱的环节 ——在美军强大的空中力量封锁之下,中国军队的炮兵难以快速机动,26军每个师仅有的几十门炮还远在几百里之外……
史密斯知道,撤退的道路上肯定会是尸山血海,而且逃离的时间越晚,美军的处境就会更加糟糕。但他现在却动弹不了,他手里还有五千名伤员呢!
当美军运输机赶到下碣隅里运送伤员时,美国兵怕死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一个军医感到奇怪,他负责的帐篷里有四百五十名伤员,当天却运走了九百四十一人。到了黄昏后,军医从机场返回帐篷,却发现帐篷里面竟然还有二百六十个人!史密斯师长闻讯大怒,他当即宣布,由军医鉴定谁具有上飞机的资格!
更让史密斯无法接受的是,被空运到日本医院的美军伤兵所受的冻伤引起了舆论对陆战1师的指责,说这是“指挥员的失职”,竟然要求军事法庭调查史密斯!史密斯被气得半死。
依靠美国空军强大的运输能力,史密斯很快运走了五千多名伤员,甚至还运走了二百多具尸体。美远东空军还空投了三百多吨物资,包括数百名在仁川登陆后负伤现在已经伤愈的陆战队官兵也被空投到下碣隅里,以作为陆战1师撤退时的主要突击力量。
12月5日晚,下碣隅里美军所有的火炮开始向两侧高地猛烈轰击,由于多余的炮弹已无法带走,因此美军的炮击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12月6日,美军将下碣隅里村堆积如山的食品、弹药、衣物、油料等所有的物资先用炸药炸,然后用推土机、坦克碾压,最后又浇上汽油烧了个精光。干完了坏事,美国人要跑了!
史密斯师长与海军、空军协调,精心策划了这次突围行动。由于庞大的美军后撤部队需要沿着公路呈长长的纵队前进,因此,如果部署迫击炮和大炮不断进行掩护将非常困难。美军指挥官们就把所有的战斗机都集结了起来,使这次行动成为美军历史上集结战斗机最多的一次行动。
远东空军的每一架可投入使用的战斗机、战斗轰炸机以及澳大利亚的F51飞行中队,都奉命为这次撤退提供空中掩护。中型和重型轰炸机也紧急起飞,以阻滞中国军队向长津湖前线运送物资和增援部队。
这也是自朝鲜战争开始以来美军最大规模的空中掩护。
美国海军航母“福日谷号”、“莱特号”、“菲律宾海号”、“普林斯顿号”、“西西里号”、“斯特雷德号”、“凡尔登号”、“培登海峡号”、“巴丹号”也匆匆驶往近海,参加了这次空中支援行动。这些航母上的所有舰载飞机,加上美国远东空军,形成了一支令人敬畏的空中力量,其所形成的这道钢铁火力圈为美军地面部队提供了一个巨大的空中保护伞,在低空一寸一寸地严密掩护着陆战1师向南撤退。
世界各国情报机构和新闻媒体都在关注着这次美国军队史无前例的大撤退。美国人几乎倾全军之力来保护陆战1师不被全歼,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北朝鲜冰天雪地的盖马高原……
“飞毛腿”利茨伯格上校的第7陆战团担任开路先锋,在长津湖东侧遭到毁灭性打击后的美7师的三个营中仅剩的385名“肢体健全者”也配属给了第7团。
一支强大的坦克部队在前面开路,步兵散布在车队两侧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