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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都难。然而若选择在定襄与颉利进行决战,则敌军有城池可以依托,且想守就守想走就走,我军未必能够抓得住。别的臣不担心,只担心颉利一旦主动北窜,我们就算拿下了定襄也还要留大兵驻守。今年突厥大雪不假,中原却也四处灾荒,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事情屡有发生,颉利固然捉襟见肘,我们却也并不好过。若两年内国库仓廪没有明显改观,臣恐定襄拿得下守不住!”
“所以朕绝不会让咄吉老贼逃回漠北!”李世民冷冷接口道。
李靖点了点头:“老夫已经建议陛下贞观三年年底用兵,以半年为期,半年间若不能破贼,大军便撤回并州待机,此次番不必计较一城一池之得失,但以击破颉利主力为第一要务。”
“妙!”李世勣不假思索地赞叹道。
“药师兄的建议也是朕的想法……”皇帝微笑接口道,“贞观三年十二月底用兵,以夏州兵驻朔方榆林之地,防颉利西窜,主力则以并州军出雁门、马邑,直逼定襄城下,贞观四年正月与突厥主力会战于定襄城下。朕料想咄吉老贼届时必驱部众牲畜南下至定襄过冬,正月用兵,一冬一春,有整整半年时间可用。届时大雪封塞,颉利若率众躲回漠北,则大部牲畜必为我所得,连大军的口粮都不用担心了。而其部即便能够全军回到牙廷,牲畜全失之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冻饿而死,那时候恐怕即使我们不动手,突利他们也不会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不错,陛下用兵如神,两年后这个时间卡得极准,颉利实际上是不得不和我军在定襄决一死战的,退回漠北实际上是死路一条。”李靖徐徐道。
李世勣点了点头:“不过冬季用兵,对我军也是一场恶战,将士折损必不在少数。臣恐怕死于阵前的士卒还不及冻亡之士卒十分之一;更何况冬季大雪封路,道路难行,粮草转运输送恐怕也是个大问题。”
李靖容色平静地道:“所以陛下才召懋功回来,便是想向你面授机宜,你回并州之后,需在今明两年内利用时机训练士卒,特别是训练步骑在冰天雪地当中作战的能力,同时还要详细考察河东的道路情形,拟定出两年后北伐的大军进军路线和粮秣补给路线,这些事情都需要你这个并州都督亲历亲为,务求细致,到时候陛下一道诏令,便会在并州建行军总管府,这些事情到那时再做便来不及了!”
“还有定襄及漠北的消息情报!”李世民语气干脆地补充道,“天文地理丁亩户口畜牧军力城防等等事宜都要摸清楚,凡是来自漠北的商旅马队,一律扣住盘问,但要和和气气,所有货物一律由并州都督出面统购,事后你和兵部直接结账,对这些行走北地的人要好吃好喝好招待,如能说动其为我所用更好。只要你懋功觉得妥当,五品以下的官衔随便你封赏,京城在精简编制,你那里便是扩充出一半冗官我也不会怪罪。总之凡是有关漠北的消息,便是一个婆娘生了几个娃这样鸡毛蒜皮的琐事也不能放过。侯君集和张亮已经奉命组建了专门侦查漠北军情的斥候队,但从这个方面得来的消息毕竟有限,主要还要靠你并州这边。”
李世勣浑身血液一阵喧沸,撩起袍子跪了下去:“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了苦恼之色,口中继续喃喃自语道:“就算再怎么拼凑,仍是不过两万匹马……就算战略上占尽上风,若是定襄城下这一仗打输了,亦是无济于事……”
李靖与李世勣这两位战功赫赫的方面大将对视了一眼,脸上均不禁露出莞尔的神色。这个年轻的皇帝一论起军事,便半点帝王的威仪风貌都顾不得了。冒雪出兵踏冰扫北,这恐怕便是这位大唐天子此刻魂牵梦萦的念头吧!
步步紧逼
贞观初年的大唐在灾荒和外患中艰难地前行。李世民这个新皇帝的登基给天下带来的不是五谷丰登的极盛之世,而是肆虐关内关外的旱灾和蝗灾。贞观元年的大唐朝廷甚至没有能力在帝国的核心关中之地进行赈灾,不得不打开潼关的大门,允许甚至鼓励关中的百姓出关去逃荒。来势凶猛的灾荒注定了三年内朝廷非但不会有一文钱的税收,甚至还要拿出库存的粮食和缗钱来贴补农用——灾害结束之后,逃荒回来的农民还要耕种,否则下一个年度里关中的土地上仍然不会长出一粒粮食,买种子农具乃至牲口的钱要由朝廷来支付。更何况面对北方强敌的军事准备自渭水之盟后便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天也未曾停歇。四处都要用钱,而朝廷的国库却如同没有水源的河流般日见干涸。
为了解决迫在眉睫的财政问题,李世民和他的宰相臣僚们伤透了脑筋。国家在三年内收不上钱来,只能吃皇帝末年国库里那点老底子。在庞大的财政压力下,在短时间内开源几乎是痴心妄想,问题的解决之道便只剩下节流一途了。
朝廷的第一个举措便是降封,将武德年间加封的一大批宗室郡王降封为郡公,缩减其食邑,削减其俸禄。宗室是李唐立国的根基,降封直接触及了宗室的利益,这一措施若在武德年间实施必然引发轩然大波,然而玄武门内的血却帮了新皇帝的忙。这个自幼无法无天任意妄为的李家二郎对自己的亲生兄弟都能下辣手,世间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事情。因此降封一事虽然惹得李家族门之内怨声载道,甚至还惹出了义安郡王李孝常谋反一案,但总体而言倒也还算顺利地推行了下去。
另外一个举措便没这么轻松了,为了压缩朝廷的行政开支,自贞观元年年初开始,朝廷开始谋划并省精简中枢及京兆地区的机构和官吏员额编制。这是一件绝对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面对举朝的文武官员,谁又能有此魄力和能力来不避嫌疑地亲手打碎他们的饭碗?这个人若没有深厚的根基和背景,只怕精简并省官员的职差告毕之日,便是其人死无葬身之地之时。环顾当朝,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与整个官场为敌呢?
最终承担了这个任务的,却恰恰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贞观元年六月,大唐皇帝李世民下敕拜皇后的哥哥自己的大舅子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为尚书右仆射,总领并省精简官员名额编制之事,同时擢谏议大夫魏徵为尚书右丞,协助长孙无忌办理其事。一般而论,外戚拜相乃是历朝历代的忌讳,若放在平时,门下省的王珪断然不肯在这样的封拜敕文上副署用印。然而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在这件敏感的事情上,门下省却并未提出任何异议,仅此一点便足以证明在对长孙无忌的任命上政事堂内部是达成了共识的。如此棘手的事劼?确实还非得用长孙无忌这样树大根深的外戚不可。
经过半年的协商、审定和复核,贞观元年十二月十二日,长孙无忌和魏徵联名上奏,精简并省京官员额的方案正式定案。长孙无忌是武德年间朝野皆知的秦王心腹,而魏徵却是天下闻名的东宫名士,如今,在这对原本是死对头的朝廷重臣的同心协力之下,并省精简官员一事收到了令天下震惊的成效,贞观二年元月,在京官吏员额由原来的两千多名减少为六百四十三名。
同月,长孙无忌罢相,由从二品的尚书右仆射解职为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仪同三司是唐朝散官的最高阶,非有大功劳于国家的功臣不轻授。御史台有人曾经以此为由上奏,认为皇帝给自己内兄的待遇过于优厚,李世民冷笑着在他的奏章上批示道:“官职乃国家公器,岂为亲疏而予夺?九州沸腾时,百官缄口;四海清宁日,卿上弹章!”
同时,对突厥的战争准备也在一步步完成。
李世民和李靖可谓李唐的两大战略布局国手,二人联手布出的棋局丝丝入扣细密严实。
贞观元年十二月,奉命出使突厥的鸿胪寺少卿郑元寿回到长安,带回了突厥连续两年遭到特大雪灾,牛马牲畜冻毙无数的消息,据郑元寿所说,突厥内部因受灾更加不稳,颉利的威信和对诸部族的控制力均有所下降,若不出大的意外,这场雪灾将直接导致突厥的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引起内讧。
李世民和李靖当即意识到,一个绝好的出兵朔方平灭梁师都的机会已经来临,李靖当即请命以兵部尚书出夏州主持用兵大计,李世民却在沉吟再三之后没有应允。两位战神级别的军事统帅在充分交换意见后最终确定了以柴绍为主薛万均为副的统帅人选。李世民之所以不让李靖出战,其根本原因在于李靖实在名气太大,又高居兵部尚书政事堂参政之职,一旦奉敕出京必然是地动山摇天下震动,事将不密。故此李世民决定密授柴绍以符节,不设坛拜将,不设总管府,只命柴薛二人以夏州都督名义出边提调灵夏诸军发动击灭梁师都之战。
另外一方面,为了迷惑颉利可汗与梁师都,李世民装模作样地召开大朝会,对郑元寿带回的消息进行公开讨论,在朝会上,群臣纷纷上奏请击突厥,还在右仆射位上的长孙无忌于是站出来言词凿凿大义凛然地说了一番不可背弃信诺之类的大道理,而皇帝“斟酌再三”之后非常惋惜地下敕:“朕与突厥方盟誓不久,而即背约为失俼?乘人之危而发大兵征讨为不仁;此时行天罚,虽胜亦非武。纵使其六畜皆亼?诸族皆叛,亦不可攻。非待其有罪,朕不罚也……”
然而便在此次朝会结束不到两个月,柴薛二人所统率的灵夏诸军便发动了对朔方的大举进攻,仅半月时间便迫使梁师都麾下大将军李万宝来降。随后薛万均率万骑迂回统万城,抄了梁师都的后路,也切断了突厥大军南援的必争之道。柴绍则率唐军主力包围朔方城,围城二十余日,梁师都外援断绝,为部将所杀,朔方遂破。在定襄过冬的颉利可汗直到此时方才明白上了李世民的大当。朔方落入唐军手中,等于砍断了突厥铁骑的一条手臂,自此颉利再想如武德九年般一鼓作气冲进关中便难比登天了。
克定朔方仅仅是大唐针对突厥汗国的一系列军事外交行动的开始,贞观二年年中,突利可汗领地内薛延陀、回纥两部落反,突利出兵平叛,反为所败,单骑逃往颉利牙廷请兵。不料颉利竟将其关押十数日,并加以挞责。自此貌合神离的两位可汗终于公开决裂。突利后来回到自己的领地后,当即便斩了颉利的使者,其后颉利数次向其征兵,突利均不加理睬,却暗中向唐廷上表,表示愿意归附。便在这个时候,李世民敕兵部尚书李靖转任刑部尚书,一个月后复敕李靖以刑部尚书检校中书令,并以防备薛延陀为名兼任关内道行军大总箼?在万年县设大总管府,开始秘密对由原关中十二军转制而成的关中府军分批进行集结操练。
贞观三年八月,代州都督张公谨上表言突厥之可胜,表曰:“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昵奸佞,一也;薛延陀等诸部皆叛,二也;突利、拓设、欲谷设皆得罪,无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四也;颉利疏其族类,亲委诸胡,胡人反复,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北,其众甚多,比闻所在啸聚,保据山险,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
九月一日,大唐皇帝发布任命敕,以南阳郡公刑部尚书检校中书令李靖为河西道行军总箼?以代州都督张公谨为行军副总管,发大兵五万征讨突厥,这一次出兵的方向并未直指定襄,而是指向了代州以北的云州和蔚州,旨在切断定襄与东部诸草原部落的联系。